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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袁术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归天,这让一部分对袁术忠心耿耿的人不得不提前为自己打算。毕竟,袁术一死,大军四分五裂,大家也就各奔东西了。要不想成为袁术的陪葬品,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早逃亡或者丢弃一切幻想断然投靠曹操、袁绍等人,以便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如今,荀正已经接到曹操、荀彧的多份书信,一旦袁术败亡,投奔曹操已成定局。他和自己私交甚好,曾不止一次劝告自己尽快给曹操献书请罪,为自己留条后路。
李业的弟弟李术因为兄长被曹操所杀,当然不会投降曹操。所以他利用自己驻守合肥的机会,和周瑜、鲁肃暗通款曲,打算在时机适合的时候,率军投奔周瑜。现在他已经拒绝听从阎象的调遣了。
驻守历阳的袁胤、张炯在昔日好友张昭、张纮的劝告下,心有所动,听说孙策已经向他们做出了承诺,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刘备的手下孙乾、縻竺这段时间内频繁出没于当涂,和驻守当涂、阴陵一线的大将纪灵、何仪、刘辟等人来往甚密。据传刘备曾秘密渡河约见纪灵,两人之间好象已达到某种协定。
九江郡风雨飘零,袁术败亡的命运已不可挽回。
阎象坐在袁术身边,思前想后,悲从心生,泪水不由自主地润湿了眼眶。他抓住袁术干瘦的手,哽咽说道,“大人,我怎样才能救你……”
袁术眼露感激之色,竭尽全力从喉咙里极力挤出了几个字,“孟文,告诉他们,要想保住性命,就要忍,一直忍到最后一刻,否则,你们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切记,切记……”
“大人……”阎象咬咬牙,痛苦地说道,“原谅他们,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袁术淡淡一笑,“我不怨他们,也不怨任何人。我为了活着,挣扎了十几年,如今总算解脱了,我很高兴。”
“大人……”阎象心痛如绞,黯然无语。
袁术慢慢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悄然滴落。
****
三月底,兖州,东郡,苍亭。
夏侯渊急驰六十里,由东阿城赶到黄河岸边。
昨天,从济北国的茌平传来消息,黄河上突然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船队,大约有一千多艘大船,其中楼船就有五十多艘。这支船队分为十个小船队,前后绵延一百多里。这些大船都是海上的船只,个个吃水很深,显然装载了大量的货物。
夏侯渊吃惊之余,也很愤怒。济北国紧靠平原郡,虽然和平原郡之间有济水相隔,但一千多艘大船的庞大船队出现在黄河上,竟然等到船队进入济北国时才被发现,未免太不可思议了。你们的斥候呢?你们的斥候干什么去了?夏侯渊冲着前来送信的济北府别驾大声质问。
此事事出突然,又太过重大,济北国相特意派遣自己的别驾前来传信,以示自己对此事的重视。这位别驾解释说,从上个月黄河解冻之后,平原郡的北疆军巡檄铁骑就遍布济水河和黄河之间。斥候只要渡过济水河,非死即伤,损失非常大。济北国只有数千军队,斥候数量有限,所以后来就不敢再遣斥候了。而与此同时,北疆军的斥候却大量南渡济水,向济北国境内探查。济北国的军队为了狙击他们,只好让自己的斥候活动在境内,因此这段时间就疏忽了对平原郡境内黄河河道的探查。
发现船队后,茌平守军曾派小船接近船队探查,但被船上的守卫用长箭射了回来。这位别驾说,根据茌平守军的描叙,他怀疑这支船队就是河北年前集结于冀州渤海郡的准备运粮到幽州的船队。让人疑惑不解的是,如果这支船队就是冀州运粮到幽州的船队,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黄河?难道是为了给正在攻打河南的北疆军运送粮食?这个答案显然经不起推敲,因为要给攻击河南的北疆军运送粮食,从冀州的邯郸,邺城方向运送就可以了,无需千里迢迢,从渤海用船送到河南。
夏侯渊联想到近期北疆军斥候渡河南下探查的人越来越多,而自己的斥候却很难越过黄河渗透到对方一百里外的地方,心里顿时警觉起来。难道北疆军要攻打兖州?但攻打兖州,北疆军有必要如此明目张胆、兴师动众地征调海运船队?两地之间不过隔着一条黄河而已,即使北疆军要渡河作战,也用不到调用一千多艘大海船到战场。
夏侯渊想不明白,随即赶到黄河岸边亲自查看。
一只只大船张满了风帆,快速行驶在波涛汹涌的河面上。
船夫的号子整齐划一,巨大的叫声随风而散,站在岸边都能清晰地听到那雄浑的吼声。大船两侧,上百只木桨上下翻飞,掀起阵阵浪花。
夏侯渊带着一队铁骑冲上大堤,勒马停下,手中马鞭直指前方,“吴雄的军队可有调动迹象?”
王忠喘了几口粗气,连连摇头,“东武阳方向没有任何动静。”
“这几天斥候可曾渡河探查?”夏侯渊大声问道。
“去了几个人,但一个都没回来。”王忠连连摇头。
纂侯渊脸色一变,怒声说道:“既然没人回来,你怎么知道吴雄还在东武阳?”
“大人,北疆军对黄河封锁很严,五里就有一个烽屯,斥候们很难上岸。即使到了对岸,也很难深入到东武阳、阳平一带。那里是北疆军的东武阳大营,从老人到小孩,看到陌生人就盘问,斥候很难探查到什么消息。”王忠无奈地说道,“大人,这些情况你也清楚。我们要想得到北疆军的消息,依靠斥候的探查根本不行。”
夏侯渊浓眉一皱,手中的马鞭顿时举了起来。
“大人,吴雄的大军的确还在东武阳。”王忠的脑袋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双手一个劲地乱摇,“前几天,有个斥候侥幸跑到谷陇聚,发现那里有很多从外地赶来的民夫,听说要在东武阳一带的黄河北岸修建烽火台。”
“多少民夫?”
“据说有数万人,临时帐篷都有上千个。”王忠说道,“那一天,吴雄正好去谷陇聚调集民夫,所以……”
夏侯渊隐隐约约感到一丝不安。春耕已经开始,河北这时候不抓紧时间抢种,却征调民夫赶到东武阳修缮城池,筑建烽火台,太反常了。
“大人,船队正在靠岸。”亲卫骑的队率突然喊了起来,“船队停下来了。”
夏侯渊心中一窒,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天空。太阳距离西山还有很远一段距离,黄昏未到,船队为何靠岸?难道这是船队的终点?船中所载的会不会是北疆军的主力?夏侯渊被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
****
司马懿在一帮亲卫的簇拥下,说说笑笑走上了堤岸。
“还是站在土地上踏实。”他双脚站在土地上,用力剁了几下,“在船上待长了,才知道脚踏实地的好处。”
北军中候吴叶站在渡口前,笑容满面,“仲达,你来迟了。”
可马懿连连拱手,“我们日夜兼程,一天都没歇,这样还迟了?你们何时到的?”
“不迟,不迟,只是诸位大人心急如焚,度日如年,发点牢骚罢了。”吴叶大笑,“我们昨天晚上到的。麴大人说,你今天要是没按预定时间赶到,他要打断你的腿……”
“侥幸,侥幸……”可马懿笑着问道,“几位大人都到了?”
吴叶摇摇头,压低声音说道:“赵云将军的铁骑明天下午到达东武阳。”
“大将军在哪?”司马懿随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吴叶扶着司马懿跳到马上,非常兴奋地说道,“你一来,大战就开始了。我们明天架好船桥,后天就可以南下中原了。”
司马懿看看人声鼎沸的渡口,笑着警告道,“当心泄密,脑袋会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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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东郡,黄河北岸,夷仪聚(今聊城西南五里)。
大将军李弘坐在大树下,和阎柔、卫峻、杨明、大单于刘豹等将领随意笑谈。几个单于庭的大当户,大都尉因为听不懂大汉话,需要刘豹、杨明给他们解释。几个人坐在一起,又是比划又是叽哩咕噜说个没完,笑声不断。
远处,三万铁骑将士散布在数里长的河边上,正在扎营。
“此处距离茌平大约八十里。”李弘用马鞭在地上划了一个简单的地形图,“我们向东急驰八十里,然后渡河攻克茌平、临邑,随后我们直接杀进东平国。在东平国我们不能耽误太长时间,以免丧失攻占昌邑的时机。”
“时间如果不够,我们可以不打任城国。”阎柔说道,“到了昌邑后,我们只要分出一部铁骑保护粮道,防止任城国的军队从侧翼威胁即可。”
几个人正在议论着,快马飞驰而至。
吕布送来消息。魏延已率船队靠岸,明天架桥,后天过河。
“仲达、文长这两小子好厉害,时间算得半分不差。”阎柔脱口赞道。
“我们来早了,大军屯驻在一百多里长的河边,容易暴露,所以船队到达的时间和各部军队到达的时间最好能在同一天。”李弘笑道,“敌人迟一天知道我们的目的,我们就能多一天时间横扫中原。”
“传令……”李弘站了起来,“明天各部大军全部赶到预定渡河地点。”
“不再隐瞒大军踪迹了?”杨明问道。
“没有必要了。”李弘摇摇手,“急告田畴、陈宫、可马懿、魏延四位大人,立即开始架桥。”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十节
大汉国建兴三年(公元199年)四月。
四月初,兖州东郡,黄河北岸。
黎明,曙光刚刚降临大地,通往黄河北岸苍亭渡、茌平渡等十个渡口的各条道路上,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如同一条条波涛汹涌的洪流呼啸而下,腾空而起的烟尘遮蔽了半个天空,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掀起道道声浪直冲云霄。
数十万民夫赶着空荡荡的马车,挑着空无一物的箩筐,轻松悠闲地走在驰道上,有说有笑,全然没有奔赴战场的紧张和恐惧。
十万大军夹在民夫大潮中间,徐徐而进。
苍亭渡口。
一百二十艘大船张开巨大的风帆,摇动强悍的长桨,乘风破浪,迅速在黄河河面上一字排开,就像一行展翅飞翔的雄鹰,把黄河两岸连到了一起。
其余三十艘大船驮载着强弓手和弩炮,急速驶近南岸水域,防止敌军乘船来袭。
当朝霞满天,一轮旭日跃空而出的时候,密集的战鼓声冲天响起。
河面上的各艘大船迅速降帆,落锚。船上的船夫和士卒们以粗如手臂的大绳把各条大船紧紧相连。
司马懿驻马立于渡口,指挥架设船桥。得到各条大船已经相连的消息后,他立即下令,在每条船之间铺上厚厚的木板。
渡口五里外的临时营帐里,为架设船桥而用的木板早已运到。掀开铺在粮囤上的麦秸和防雨毡布,一个个堆得象小山一样的粮囤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数万强壮民夫用马车把宽大厚实的木板运到渡口,以最快的速度开始铺设船桥的桥面。
麴义、玉石在一帮亲卫的簇拥下,打马来到渡口。
“仲达,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船桥的铺设?”麴义挥动着马鞭,焦急地问道,“今天黄昏前,能不能完成?”
司马懿正在一边向玉石介绍停泊在河面中央的那五艘两层高楼的楼船。船桥的铺设很有讲究,黄河河面宽,风大浪急,船桥必须要有几个牢固的着力点,否则天气一旦恶劣水流变急,船桥可能拦腰断裂。这五艘庞大的装满了辎重的楼船就是起到加固船桥的作用。
玉石听得津津有味,麴义却一点兴趣也没有。司马懿听到麴义的问话,歉意地对玉石笑笑,转身回答麴义道:“大人,如果对面的叛军没有攻击行动,黄昏前可以完成铺设。”
“能不能再快一点?”麴义冷声说道,“现在大军攻击中原的意图已经暴露,时间就是一切。你的速度再快一点,黄昏前必须完成铺设。我要发动攻击,抢占苍亭。”
司马懿为难地摸摸嘴唇上的胡子,“大人,要加快船桥的铺设速度,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
“什么办法?”麴义急切问道,“有困难我帮你解决。”
“可以从船桥的两端同时向中间铺设,这样架桥的速度将大大加快。”司马懿说道,“这里的民夫足够多,但我没有多余的船把民夫和板料运到船桥的另一端。”司马懿手指河面上三十艘正在鼓帆游戈的大船,“对岸就是叛军。为了架桥安全,我们必须要有保护,这些船不能承担运输之责,所以……”
“所以现在就发动攻击,是吗?”麴义眯着眼晴,赞赏地看了司马懿一眼。
“曹操留在兖州的防守兵力并不多,最多两万人。曹仁的一万人马驻防于定陶、昌邑一线。夏侯渊的一万人驻扎在黄河南岸,他的兵力主要集中在苍亭、东阿、茌平、临邑一线。如果我们等到明天发起攻击,夏侯渊可能把东阿的人马连夜征调到苍亭来,这样我们的攻击难度将增加很多。以我看,不如现在就打,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麴义沉吟不语,目光转向玉石。
玉石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