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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羁-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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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议了三天,你们也乏了,传张廷玉,先把折子发下去,交由内阁,九卿,詹事,科道及各省将军,督,抚商议,凡四品以上官员皆可上折子专言此案——先看看他们怎么说。你们进了参汤,各自回去休息罢。”

 胤禛看他们跪安出去了,才重新又拉着我的手,仔细上下打量说:“方才可吓着你了?果然没有烫到?朕又没有传你侍侯,你也天天守着做什么?有李德全在就行了。”

 “这里连李德全也靠近不得,难免有些不周到处,我没什么,李德全在外面叫道:”张大人奉旨求见!“

“哎呀!张大人也是每天都守在这里的,一传就到,十三爷他们也还没走远呢!“我立刻回过神来,果然看见南面窗外,方苞和胤祥兄弟四人的身影沿结冰的湖岸还没走远,北面张廷玉已经低头走向这边。

“皇上你真是的!叫他们都看见了。。。。。。我先走了!‘自觉脸上发热,这种样子一定要避开张廷玉这发学究先生,免得他又皱眉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于是转身匆匆走了。

下到沿湖的走廊,宫女们在转弯处廊下等我——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宫女没有太监可靠。一则,宫女中有出挑的,心气高的,可能成为妃嫔的情敌,或为了小心思而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来;二则,宫女二十五岁便会放出宫,不像太监,一辈子只能老死在宫里,没有别的出路。所以最机密的事情,无一例外的只能由太监侍侯。

都得太快,突然发现前面就是磨磨蹭蹭边走边说话的胤祥他们,我嗲着一群宫女,想避开已经来不及,胤礼听家动静回过头来,立刻笑嘻嘻转身作揖:“凌主子!啧啧。。。。。。刚才可烫着了?请太医瞧过了吗?”

尘世羁 第一卷 第99章

 知道他一开口就没好话,我一边请安回礼一边笑道:“十七爷这话放肆了!皇上烫着了,你不担心,怎么来问我?”

 “嗨!烫在皇上手,疼的不是凌主子的心?更别说,凌主子还没烫到,皇上就已经心疼了,臣弟这也是出于敦睦友爱之意,替皇上分忧嘛。”

胤禛与年长兄弟们的关系势同水火,加之胤祥这几年蜕变得成熟寡言,不再像年少时那样开朗,更不再轻易嬉笑怒骂,胤禛少了许多轻松开怀的机会,心底不是没有遗憾的,所以他对胤禄,胤礼这两的年纪小,没有陷入之前党争的弟弟一向亲厚无间,潇洒诙谐的胤礼就如同从前的胤祥,私下在皇帝面前一向可以肆意取笑,百无禁忌,但他本身也聪明过人,知道察人心思,戏谑不至于过分,往往能博得皇帝一笑而不追究,所以满宫上上下下的人,竟对他这张嘴无可奈何。

我被他嘲笑惯了,厚着脸皮就要走,他又左右对自己两个兄弟说:“怪不得凌主子时常跟皇上也是‘你’啊‘我’啊的称呼,把咱们外人在跟前的,都当木桩子,还得假装没听见。。。。。。哎!方先生,您一定也听过了吧?”

 方苞本来想假装没听见的,被他一问,不知想起什么,居然也忍不住破颜一笑,又赶紧收敛笑意,转身看起了雪景。

 胤礼还要说,一直微笑不语的胤祥突然发问道:“凌儿,你身后这个,不是以前的翊坤的宫女吗?”

胤祥是领侍卫内大臣,又主管户部和内务府,整个宫禁的侍卫都由他负责,这算是问正事了,胤祥现在是朝中真正的中流砥柱之臣,又是长兄,他这么一开口,胤礼果然闭嘴了。

“是,她是以前年皇贵妃身边的兰舟,年皇贵妃丧仪已毕,兰舟年纪早已过了二十五,内务府不知道怎么分派的好,我就先要了过来,想给她物色个好人家许配了,也不枉自幼就忠心耿耿跟了年皇贵妃一场。。。。。。你也知道,现在要出去说是年家的,还不知道叫人怎么挤兑呢。”

“怪道看着眼熟,以前在四贝勒府就见过的,只是那时候他年纪还小,颜面记不轻了,既如此,也是个难得的,京城三万上三旗禁军,有的是尚未婚配的武官,让她挑个好的,我做主——过几年挣了功劳升了官儿,她就稳做诰命了。”

 “兰舟谢怡亲王!谢凌主子!”

 胤祥挥挥手,带头转身走了,目送他们走到外面,被一拥而上的家丁们接上暖轿,我才沿回廊另一边回到我的“藏心阁”。

 兰舟反而添了什么心事似的,站到哪儿就是发呆,我正闲得无聊,抱着雪球转了几圈,见她还是那个样子,便悄悄以目光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兰舟!”

 “啊!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在想什么心事呢?自打刚才听怡亲王说要给你挑夫婿,就这么魂不守舍的难道你已经有心上人了?别担心?自由恋爱最好了,说出来,我帮你做主。”

 “啊?不是的。。。。。。”兰舟一听,慌得“普通”跪下,连连摇手,“主子!奴婢绝没有这样的心思!”

 “唉!跪什么”你刚来不身边,不知道,我身边的人听我这么说,一定高高兴兴谢恩。“

 “是。“兰舟站起来,低头想着什么,才说道:”兰舟年前去送李嬷嬷回家了。。。。。。“

 “李嬷嬷一辈子都在照顾人,自己也该回家养养老了。

 “是!李嬷嬷叮嘱了兰舟许多话,不瞒主子说,兰舟原是一心想出家的。。。。。。”

 “出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出家?心不清净,出家也没用,心里清净了。。。。。。你没听说过,大隐隐于市吗?“

“主子训的是!兰舟只是。。。。。。从前在年主子身边,见皇上也有十几年了,这些日子,看到皇上和凌主子在一处时的样子,竟像变了一个皇上似的,就如寻常人家恩爱夫妻。。。。。。凌主子是好人,皇上也不是冷面冷心,原来是年主子没福。。。。。。”

尘世羁 第一卷 第100章

“。。。。。。人和人,要讲缘分的,有缘的人,就算千里之外,时空阻隔,也能相遇。没那个缘分,就算做了夫妻,也是同床异梦,甚至连对方的真面目都看不清楚。所以你挑夫婿,千万别分那些俗人一般见识:又要身家如何,又要容貌俊俏的,都不重要,最要紧是两个人的心能想到一起,你敬我爱,开开心心过日子。”

 兰舟脸一红,又跪下了:“是!兰舟虽然还未出阁,但服侍年主子这么多年了,也懂得一些道理,凌主子这都是金玉良言。”

 “明白就好,你接着说。”

“李嬷嬷也不赞成奴婢出家,她说贵人见得多了,只有凌主子心地纯良,实在罕有难得,所以才被挤兑,先前不知为什么不能呆在雍亲王府里,皇上登基都三年了,主子还不得册封。。。。。。”

 “呵呵,你们两个,原来在背地里嘀咕我呢,难道你还是为我担了心事?”

“凌主子,李嬷嬷。。。。。。给了奴婢一个方子,她说。。。。。。”兰舟又红了脸,“皇上正当盛年,对凌主子也这么宠幸,若凌主子能诞下一子半女,在宫中的位份就再也没人敢说半句话了。这个方子,是一起皇上还是四贝勒时,年主子在府里用的,果然产下了一位小格格,只可惜命薄,才三岁上,还没取名儿,就没了。。。。。。”

 玻璃窗外,又飘起零零星星的雪花,偶尔有一星粘到玻璃窗上,立刻融化成水,滚落下去,在透明的视野上留下一道泪痕般的水迹。

 “兰舟,你该知道,在宫里,私下用药是什么罪名?”

 “私下用药是死罪!可是凌主子。。。。。。”

 “不必说了,把那药方给我,”

 这是一张还带着体温的纸,叠得方方正正薄薄一片,不用打开来看,很容易就撕碎了。

 “主子!”

“李嬷嬷看了这么多年,还看不明白,你也跟着犯糊涂。位分福命自有定数,与养育皇子皇女,关系不大,自古以来,养育了争气的皇子,却死于非命的后妃多了,那又该怎么解释呢?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今后你别再提了。”

 兰舟茫然的看我丢出一手纸屑,它们翻飞在窗外雪话中,很快埋入白茫茫雪地里不见了。

 “凌主子,奴婢愚钝,奴婢不明白。。。。。。但奴婢再也不会提起此事,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不明白没关系,你很快就可以像翠儿,碧奴一样,不用再生活在这些是非里面,只要和自己夫婿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不过这个道理你得记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瞧瞧你年主子一家,你瞧瞧八爷他们。。。。。。”

兰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惊惶,我立刻笑道:“你别怕,咱们跟那些没关系,我只是打个比方。呵呵,其实皇上每次让太医给我例行诊脉,都要问到生育,我虽然不让我知道,但日子久了,我自己哪有不清楚的?”

 “那。。。。。。主子可知道太医怎么说?用了药吗?”

“太医怎么说我没听到,大概用过药吧,皇上每次让我喝,说是补身子的,我也不问。但大概是治不好了。。。。。。你不知道,我才十几岁的时候,喝了一杯毒酒,几乎已经在黄泉路上打转了,但皇上不肯放我走,整整七天,硬是把我救了回来,虽然人活了,但这具身子被伤得很重,一度被毒哑了嗓子,做了三年的哑巴。。。。。。”

 兰舟惊骇的睁大了眼睛,显然明白自己听到的都是涉隐秘,不敢再问。

站起来,伸手到窗外接越来越密的雪花,像小时候那样仔细观看它们奇异多变的六角型,对着它们自言自语道:“如果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好,但是没有,我也并不遗憾。皇上已经有弘历,不需要更多儿子了,而我。。。。。。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有了胤禛不需要更多的牵绊。”

 “。。。。。。能全心全意,一直陪他走下去就够了,你瞧,雪化了,又是一年,该立春了吧?”

墙倒众人推,这句大俗话就是一个普通的真理,满朝的“八爷党”在胤禛三年来苦心树立起的巨大威慑力量下终于濒临崩溃。就在密仪三天之后的正月初四,皇九弟允禟因为与其子通密信被议罪,削去贝子爵,正月初五,皇八弟允禩,皇九弟允禟以及和他们一向亲厚一党的苏奴,吴尔占等宗室亲贵被革去黄带子,由宗人府从爱新觉罗家族中除名。皇帝将允禩交给满朝大臣议罪,曾经无比团结在“八爷党”下的诸王大臣迅速合词参奏:允禩不孝不忠,悖乱奸恶、,应即正法。

尘世羁 第一卷 第101章

 年过得乱哄哄,春天也悄悄来临,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草长莺飞,圆明园美得叫人恍惚的时节又来临了。

 “凌儿?凌儿?。。。。。。你们怎么伺候的?人都跟不见了?主子还能指望你们?恩?”

 “胤祥,别嚷嚷他们,我在这儿呢。”

 向阳的浅浅斜坡上,树林中,新绿歙草长到了人小腿高,胤祥循声踏来,我还坐在软绵绵的厚草中舍不得起来。

 “呦,怡亲王大驾光临,使天地生辉嘛。”我嘲笑他的一本正经。

“唔?”他低头看看自己全身金玉绫罗的亲王朝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苦笑一下,摘掉头上朝冠往草地上一扔,也坐下来,亲王朝冠不用花翎,十颗东珠颤巍巍镶在帽沿,昭示着只在皇帝一人以下的终极显贵。

“哎。。。。。。这地儿不错。”胤祥想起什么似的往草地上一躺,看看天,伸伸胳膊,又坐起来疑惑道:“刚刚才过完年,就春分了?怎么草都这么深了,树又绿了?这感觉好眼熟。”

 “胤祥啊胤祥,富贵果然能迷人心,瞧瞧眼前的湖,透过大树枝叶洒下来的阳光,还有多吉。。。。。。”

树林前的湖边草地上,一只猎狗在追逐去年冬天才出生的小鹿玩,多吉跑来跑去的驱赶猎狗,保护小鹿,奈何小鹿太笨,总是跑不远,在兜圈子,于是一个小巨人,一只小鹿就这么玩得不亦乐乎。

 “啊?哈哈哈哈。。。。。。”胤祥看着,大笑,说:“想起来了,是在阿依朵家!有你和多吉,前面是乌布苏湖,对面是塔乌博格达雪山。。。。。。”

 小声渐渐低落,我知道他想起了我们两个被耗在“世外草原”的那几年时光,而且每当我叫他胤祥,他的情绪和神色都难得的分外柔和。

 “所以,今年你该忘记雪莲了吧?”我抓住这个难得的时机,提起我们从来没有当面说起的话题。

 胤祥神色一滞,抬头望望斑驳阳光,才低头温和的看着我:“那个,你不用管。雪莲,不关你的事,也不关四哥,那只是我对自己的交代,这儿!”

 他举起右手,拍拍自己胸膛,心脏所在的那个位置。

“呵呵,对了,阿依朵呢?保泰的葬礼早就办完了,怎么还是不见他?”胤祥放下手,没有看我,很快转移了话题。“他来过几次,只是来得少,又没有多待,哪里见得到你这个大忙人呢?“

其实阿依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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