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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撑地,惊恐地朝后退着,但是手掌一滑,他感到一阵眩晕,朝无底的深渊坠去。
他坐了起来,剧烈地喘着气。
他看了看身边安睡的阿泉,和仍旧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的阿琪,情绪稳定了一点。
“做恶梦了?”阿琪问道,她头也没有回过来。
甘英不知怎么回答她,他说道:“你不睡一会儿吗?阿琪姑娘。”
“不!”阿琪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想做恶梦。”
甘英低下了头。
“来坐一会儿吧。”阿琪拍拍身边的沙地说。
甘英向一个犯了错的孩童般听话地走到了她身边坐了下来。
“甘将军。”
“嗯?”甘英轻声应道。
“有些事,我是说,令人不想回忆不想记起的事,就把她忘了吧。”阿琪还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的沙漠。
甘英望着这个不久前还只会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小姑娘。风把她的发梢吹得在空中乱舞,好像是那个时候……
“甘将军?”
“嗯。”甘英回过神来。
“你可以永远把她埋藏在心底,但是不要让她再占据你的心了。所爱的人最好的归宿莫过于爱人的心啊。”
甘英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阿琪说出来的。或许是吉离的死使她迅速得到了成长,或许是吉离她……
“甘将军,你说对吗?”阿琪说。
甘英仔细体味着她的话,越来越觉得她讲地非常有道理。
“你说地没错,阿琪姑娘。”甘英说道,“现在最困难的莫过于把这份回忆和留恋保存起来,而不是整日的沉浸在其中。你娘的墓或许有一天会被黄沙所湮没,但是,她,我们都知道的,将会永远在我们的心里面。”
“甘将军。”阿琪转过头来望着他。
甘英也凝视着她那双与吉离一摸一样的明媚的眸子。
过了好一会儿,阿琪说:“我娘不会看错人的。”
甘英刚想说什么。阿琪突然站了起来,转向他们埋葬她母亲的方向,说道:“娘,阿琪可以作证,甘将军不是害你的人,正如你所看到的,他是个值得信赖和托付的人。阿琪求你,忘记你临终时的怨恨,不要再折磨他了。娘!你原谅甘将军吧!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吧!”
甘英感觉到那种想要嚎啕痛哭地欲望又升了起来。这样的感觉他行军十余年从未体会过,可是这几天,他却把这种滋味尝了个够。
他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腿一下。
甘英绝对不会再轻易掉一滴眼泪,他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甘将军。”阿琪转过身来说,“天色将晓。”
甘英回头一看,东边的天空果然露出一片鱼肚白。
他点了点头,说道:“阿琪姑娘,谢谢你替我向你娘做的求告。正像你说的,我们要把她永远珍藏在心里。”他顿了顿,又说,“现在让我们准备走上明日的征程吧。”
他脸上重新焕发出往日西域悍将的风采。
“这才是甘将军啊!”阿琪微笑着在心中说道。
甘英推醒了熟睡中的阿泉:“我们准备走了。”
阿泉揉了揉眼,坐了起来。
“甘将军,往哪里走啊?”他睡眼惺忪地说。
甘英一想,是呀,我们究竟往哪里走呢。
“那张羊皮纸。”阿琪说。
甘英猛地醒悟过来。马上把吉离的那个小匣子又掏了出来。
那羊皮纸上的线条密密麻麻,有的好像山麓,有的又如同江河,糟就糟在这上面注出的文字都是大秦国的纸,甘英一个也无法看懂。
“阿琪姑娘,烦劳你指点一下吧。”他把羊皮纸递给了阿琪。
阿琪接了过来,仔细地看了起来。
“甘将军。”她抬起头来,严肃地说,“恐怕这不能帮我们多大的忙,这幅地舆图只是绘明了如何从大秦国到安息国的塞列乌凯亚,而没有告诉我们从这儿如何去塞列乌凯亚。”
“想必那克拉苏将军也没有想到他的后人会到达远远超过塞列乌凯亚的大汉啊。”甘英叹道。
“那我们如何是好?”阿琪问道。
甘英沉默了一阵子,说道:“我们先去安息,到了安息再打听塞列乌凯亚的所在。然后就可以抵达大秦国了。”
“也只有这样了。”阿琪说。
突然,阿泉大叫道:“要下雨了!”
甘英一听,心里不觉好笑,想着大漠中,一年能够下一两次雨已是幸事,哪有那么巧的事,刚好让他们碰上的。
但是当他回头朝阿泉手指的方向望去,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在不远的天边果然有一朵浓密的乌云,趁着天色未明,黑沉沉地压上前来。
“阿泉,阿琪!赶快收拾好东西!”甘英叫道,他俨然又恢复到了临阵指挥的角色。
但是他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落到了他的脸上。
只是在一瞬间,倾盆大雨就从天上没头没脑地浇了下来。
甘英迅速把散落在地上的物品收到包裹里,阿琪和阿泉也在一旁帮着忙。
甘英撑开一块牛皮大麾,阿泉和阿琪都躲了进来。
“没有东西了吧。”甘英问道。
阿泉和阿琪都点了点头。
突然,阿琪惊叫起来:“甘将军!快看!”
甘英急忙凑过去一瞧。
阿琪手中的羊皮卷由于没有及时收好,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上面居然显出了原来没有的蓝色的字迹。
“这是什么字,阿琪姑娘?”甘英急切地问道。
“卡莱尔……,塞列……。”好像字迹并不是十分清晰,阿琪也不是非常好辨认。
她把羊皮纸举到麾外,让雨水把它打了个烂湿,然后又拿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羊皮纸上显现出来的字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我从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巫术。”甘英惊叹道。
“这像是用某种植物的汁液提炼出来的墨汁写上的,在火上烘干后,字迹就消失地无影无踪,而如果遇水的话,字迹又会重新显现出来。我从我们族人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那里听说过大秦国的确有巫师制造过这样的墨汁。”阿琪说。
“上面写着什么?”甘英问道。
阿琪仔细地辨认着,她的神色越来越明朗,有一朵笑容也逐渐在她的嘴角绽放开了。
“甘将军,这真是上天的恩赐啊!这幅地图是克拉苏将军的副将阿克基纳所绘,当日他们为安息军队所败,他们退居到我们如今所居住的村落。阿克基纳为了日后能够重返大秦国就绘制了这幅从塞列乌凯亚到我们村落的地图,为了以防它落入敌人之手寻到他们的藏身之处,阿克基纳就特意用那种遇水才显形的墨汁绘成。可是,我听说过了不久,阿克基纳就身患重疾不治身亡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一定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任何人,这也许就是我们族人一百多年来一直没有试图回大秦国的原因了。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回去的路啊。甘将军,如今天意让我们得到这样珍贵的地图,就是要我们去大秦国,找出那些宝藏了。”阿琪说着说着,兴致越来越高昂了。
“阿琪姑娘,这幅地图是从你们的村落到塞列乌凯亚的?”
“是的。”
“再联上那克拉苏将军留下的从塞列乌凯亚到大秦国的地图,那……”
“没错,我们就能一路去大秦国了!”阿琪兴奋地叫道。
甘英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任性活泼的小姑娘的影子。
阿琪也许自己也觉得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了头。
“甘将军,那我们是直接去大秦国呢,还是先去那个什么塞……什么塞列乌凯亚呢?”阿泉替阿琪结尾道。
甘英微微一笑,道:“我们还是先去塞列乌凯亚吧,正如克拉苏将军的信上所说,那里也应该有那宝藏的线索吧。”
阿琪感激地望了阿泉一眼。阿泉急忙把目光转开了。
甘英回过头望着他们来的方向,看着那天边正逐渐聚拢的云彩,喃喃道:“让我们发现这张秘图,是天意吗?还是……”
众神之神 第一部 第二十五章 在加图家作客
塔西佗是个沉地住气的人,一般来说,他在等待的过程中总是能够心平气和的,通常他会和旁边的人谈一点历史,或者干脆就埋头大睡。但是,今天,塔西佗没办法安坐了,狄昂的被劫持,加图还在牢狱之中,尼禄不知所踪,天哪,这些烦人的事啊。如果不是涅尔瓦的诚恳邀请,他实在不愿意卷入到罗马的内政事务之中,那里充满了不可想象的狡诈、阴险和对神的冒渎。
“你不喝点酒吗?酒是罗马人的生命啊。”女主人问道。
“不,谢谢。”塔西佗更乐意站在这窗口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你不坐一会儿?”卡伦西娅又说。
塔西佗朝她笑了笑,说道:“不,我想他们也快回来了吧。”
“你去忙你的事吧。”他又说。
“我的丈夫和儿子都还没有回来,我还有什么事可作呢?”她说道。
塔西佗微微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到了窗外。
但是朱庇特没有十分眷顾他们,他们在以后的沉默中又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这期间,那个女人时不时地向塔西佗瞟一眼,看到他仍然目光专注地望着窗外,她就又迅速地扭过了头来。
塔西佗轻轻地说:“他们回来了。”
卡伦西娅把头凑向窗户,果然,老加图朝着这里走来,身后跟着的是提图斯。
“噢,万能的神灵保佑。”她捂着嘴说。
老加图走进了屋子里。
“尊敬的塔西佗,托你的福,我把犬子带回来了。”
塔西佗点了点头,他仔细地端详着新进来的那个年轻人。他长地并不出众,瘦削的面颊,高高的额头,脸色苍白。
他的母亲走到他跟前,用手抚摸着他棕色的头发。
“妈妈,我没事。”年轻人说。
“我想你就是我们等待已久的提图斯·加图吧。”塔西佗说。
加图望了他一眼,然后迷茫地朝他父亲望去。
“噢,提图斯,这位就是把你被关押起来的消息通知我们的普布利乌斯·塔西佗。如果没有他,你现在还在和阿维尼乌斯的老鼠做伴呢。”老加图说。
“实在太感谢了。”加图又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一般,“你不会是和希腊人狄昂一起到地牢来的……”
“没错,和狄昂一起来的正是我。”塔西佗微微一笑,“而且,那也是我这么着急要让你走出那间肮脏的地牢的原因。”
“噢?真的?”加图接过他母亲递过来水杯,喝了一口。他抹了抹嘴说,“说实话,我不太愿意再莫名其妙地卷入什么争端了,阿维尼乌斯的地牢如果第三次邀请我进去的话,我一定会发疯的。”
“怎么,你以前也被关起来过?”塔西佗问道。
“是的。”加图低下了头,“也是一次令人难以忍受的灾难,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你能够详细地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判断发生了什么事。”塔西佗循循善诱地说。
加图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父母。
“啊,提图斯,你尽管和我们尊贵的客人谈吧。我们去给你们准备一点吃的。”老加图急忙说着,一边往里屋走去。
卡伦西娅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将成为他的儿子继续讲话的障碍,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她的丈夫扯了她的裙摆一下,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等到父母都退出了这间屋子,加图才又回过头。
“你离家出走了?”塔西佗掸着袖口的灰尘,说道。
加图吃惊地望着他,心中暗暗地称赞他的判断力。
“是吗?”
加图点了点头。
“然后呢?”
“在城外面,我们看到了阿维尼乌斯的人抓了一个黑衣服的男人。接下来,可能你也猜地到的,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一个目击者的。”
“啊,我明白了。”塔西佗微微点着头。
“阿维尼乌斯仔细地询问了我们——我是指当时一起被带走的还有两个人——他仔细地询问了我们在那么早的时候去城外干什么?当然,我不能把家里的事随便宣扬给外人听,所以我就,我就编了个谎言给他。你瞧,把阿维尼乌斯给骗过了。”加图讲着讲着得意起来。
“不错不错,连阿维尼乌斯也能骗过。”塔西佗啧啧称赞道。
加图的脸红了起来。
“给我讲讲你又怎么会第二次进去的呢?”塔西佗继续问道。
“唉,这和第一次的遭遇多少也有一点牵连。”加图又喝了一口水说,“在第一次光顾阿维尼乌斯的地牢的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姑娘……”
“啊,年轻姑娘,我想我明白一半了。”塔西佗说。
“不,不像你想的,塔西佗。”加图的脸更红了,“我和那位姑娘绝对没有任何的瓜葛,对着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发誓。”
塔西佗微笑着点点头,表示理解,同时也鼓励了他继续说下去。
“我那天从狄昂的府上回来的时候,”加图隐瞒了他和阿琵达拉和狄昂之间的一点小小的摩擦,“又遇见了她。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有一伙人烧了维路斯元老的房子,她就是其中之一。”他停下来想看看塔西佗惊讶的表情。
但是,塔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