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罢了,罢了。”赵瑜笑着,“多年兄弟,不必讲这些俗礼!没有五哥,还有下面的将士们奋勇杀贼,孤也打不下这么大的基业,父祖之仇也不知道何时能报!”
陈五哪敢当真,腰又弯下一点,口气更加谦卑:“陛下雄姿英发,天眷在身。上承太祖先王之德,下收士夫万民之心,纵无臣,亦可得天下,岂是臣的功劳。”
赵瑜摇摇头,陈五的回话真是耳熟。每每夸奖人,下面的就这么回上一段,虽然听得很舒服,但老是一个差不多的段子,终究也会腻味啊!
“五哥过谦了。以少敌多,千里擒贼,上古名将亦不外如是。日后领军直捣黄龙府,其功岂在卫霍之亚。”
“那也是蒙陛下不弃,擢臣于草莽之故!”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赵瑜听得有些烦了,示意陈五重新坐下,道:“五哥你今次的功劳,再谦虚也小不了。有功即赏,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记功论赏的事归兵部管,还有枢密院在监督,孤就不插手了,若是他们处断不公,你到时再上奏于孤便是。”
陈五点点头:“微臣明白!”
“记功之事且放在一边。”赵瑜拿起参汤呷了一口,突然问道,“五哥,孤很早就想问了,你这名号中的‘五’字应该不是行辈罢?”
陈五先是一愣,不知为何赵瑜提及此事,却又很快低下头去,藏起脸上的表情,慢慢回道:“臣自幼在陛下母家奔走,连姓都不是自己的,何论名字。不过陈五之名用了几十年,也用得惯了。”
在世人的认知中,东海三帅皆是赵瑜的戚里。征东将军、枢相赵文,及镇南将军、南帅赵武兄弟俩皆是宗室,而镇北将军、北帅陈五则是外戚。不过实际上,赵瑜和陈五在亲缘上,并无任何瓜葛。
赵瑜是庶出,而陈五本是赵瑜嫡母陪嫁来的小厮,陈五之名,就跟张来福、李富贵一样,是主人家给起得名字。论身份地位,那是贱役奴籍,哪能称得上是赵瑜外戚。不过等衢山成军后,陈五渐居高位,这件事已经很少有人再提。再后来东海立国,虽然陈家名义上是赵瑜的母舅家,但实际上却并无来往,而陈五其时却已是东海王的亲信大将。那时,便是陈家反过来求着陈五归宗,认下这门亲。
这件事,如今只有些衢山出身的老臣和陈家一些人知晓,且碍于陈五的威名地位,也没人敢乱传。这个屋子里,莫说投奔东海没几年的欧阳澈,就连从衢山开始就一直参赞国事的陈正汇都仅是模模糊糊听说了一点。陈五的身世来历,除了陈五本人,也只有明知故问的赵瑜最为了解。
“五哥你用的惯不惯是一桩事,但合不合朝廷体面那是另一桩事。”看着陈五身上遮掩不住的阴郁,赵瑜微微一笑,“孤麾下大将,再过几日,便是大宋的骠骑大将军了。总不能没个正式的名号!”
“陛下!?”陈五一听,猛地抬头。事出意外,他脸上是又惊又喜。
赵瑜比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继续说着:“依孤所立军制,军中合有大将军三人、正号将军十六人。但如今正号将军只有七人,而大将军至今孤一个也没封过。这一是孤珍惜名爵,不愿如道君上皇那般滥封。二来,也是让五哥你们几个有进步的余地,不要等到孤称帝后封无可封。
如今孤称帝在即,这大将军之位也没必要再虚悬。开国之功,自当酬以殊赏。五哥你们三人晋衔的诏书孤已命人草拟,赵文为辅国大将军,赵武为威远大将军,而五哥你便是孤的骠骑大将军!”
陈五心情激荡,抬手擦了擦脸,眼泪几乎就要流出来了。辅国、威远两名号的渊源姑且不论,骠骑大将军可是传承自封狼居胥的汉代名将霍去病!
他远离故土,抛妻弃子,去戍守辽南,为的是什么。是为了封妻荫子!是为了留名青史!而今天,这梦想就出现在他面前。早年连睡梦中都不敢想象的荣耀和辉煌,跟着赵瑜,却是一步步的变成了现实。
陈五最早的愿望,不过是一妻一妾,五六个儿女再加上几百亩田地。而如今那班领着中郎将衔、在台湾、琉球养老的老家伙们,和几个就圈养在旅顺的降将,他们的各种享受,已经远远超过陈五当初的理想。陈五只要愿意,过着比他们奢侈百倍的生活也容易得很。但这些享受都比不上一个留名史册的光荣。书读得越多,陈五越是明白,醇酒美人又哪及泽被后世,受千万人的敬仰。
他诚心诚意的跪拜下来:“微臣谢陛下隆恩!”声音中竟有几丝哽咽。
“好了。起来罢!”赵瑜扶起陈五,大笑着,“说什么恩典?!骠骑大将军也只有远飙千里,生俘虏酋的五哥才配做。”
扶着犹在激动中的陈五站起,赵瑜又道:“当年狄武襄起于行伍之间,积功累迁为枢密使。不过他身为宰臣,脸上的金印犹在。仁宗皇帝让他去了金印,可他却说‘陛下从功擢臣,不问门第,臣所以有今日,由此涅尔,臣愿留以劝军中,不敢奉召。’。五哥起于行伍,今为大将,也是如狄武襄一般,不如就在名号前面加两笔,改为‘伍’罢。也让下面的兵将们知道,在我军中,就算出身卒伍,凌烟阁同样可期。”赵瑜再一笑,“这名号,跟五哥的旧号同音,倒也不愁不习惯。”
这名字算不上好,赵瑜本就不是擅长起名的人,只是解释倒有点道理。不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赐名再差,也得诚心致谢。刚刚易名陈伍的大将再次起身跪拜:“陈伍谢陛下赐名。”
陈正汇也在旁笑道:“臣为陛下贺,臣为骠骑大将军贺!”
说了阵闲话,三人重新落座。待陈伍心情平定,赵瑜又细细问起北方的局势。陈伍刚是北地回来,他回返前,宗望宗翰早过了黄河,陈伍手上有第一手的资料。而作为统管一地的大将,他对情报的理解和分析角度,比起职方司来,更有参考价值。
“宗望、宗翰大败种师道是在二月初十,而他们全师渡河,则是在二月十五日,也正巧是微臣率军从燕山府回军的时候。”
陈五正在说,赵瑜突然问道:“在军报中,五哥已将金虏来袭时燕山府中被俘的大小官员救了不少回来,其中还有都转运使吕颐浩,为何今次没有带回南下?”
“当初郭药师献了燕山府,燕山路宣抚使蔡靖和都转运使吕颐浩以下大小百余官吏都被生擒。后蔡靖率众投降金人,而吕颐浩始终未屈。今次微臣破燕,来去仓促,城中官吏也无法一一分辨,便一齐杀了,而后方知蔡靖也在其列。至于吕颐浩,他当时和几名不肯降的官吏被下在狱中,便被臣救出带回天津。不过在狱中,吕颐浩染了疾疫,如今卧床不起,遂留他在天津城养病。”
赵瑜依稀记得吕颐浩日后会是赵构的宰相,貌似还与秦桧斗得你死我活。能跟秦桧那权相一较高下,能力想必不差,再加上在金营中宁死不降,气节也是有的。如此人物能招揽帐下,也是一桩美事。
从吕颐浩联想到秦桧,也不知这名遗臭万年的奸臣如今是不是照历史给金人捉了去。不过就算他被放回来,也没机会再害岳飞了。赵瑜可是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者,对汉奸深恶痛绝,从来都是杀之而后快。像陈伍在燕京,一股脑将所有投金的宋官全杀了,陈正汇有些不忍,赵瑜却只会拍手叫好。
说到岳飞,赵瑜却忍不住要微笑。岳鄂王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回到了他的麾下。即是如此,他的谥号日后就不会再是武穆了。能收服这名留名千古的汉家名将,赵瑜甚至觉得他不枉来此一遭。
早在军报中,看到跟着陈伍一起回来的军官名单里有岳飞的名字,赵瑜就一直在期待。今天献俘时,赵瑜的双眼一直在陈伍身后的众人中打着转。不过左看右看,也不见心目中拥有独一无二气度的岳鹏举。
不过回宫时听王贵说,岳飞并不在那里面。再一问,方知是水土不服报了病。他当即便派人回船上传话。回宫之后,又立刻遣了医师过去给没能参加大典的病号们诊治,只希望岳飞不会有什么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心神重新回到书房内,见陈正汇和陈伍都在看着他,赵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五哥你继续说金人的事。”
“宗望、宗翰渡河回师,一路北行,三天后才进了邢州地界。不过应该就是在那天,他们收到了我军破燕的消息。而后金虏留下两万守着财货俘虏,其余则全速北进,四天总共行进了七百里,抵达燕山府。也就是在二月廿二。
他们到了燕京后,待了三天,等后军抵达后,宗望和宗翰两军便分道扬镳。完颜宗翰过紫荆关回镇大同。而宗望没有往他的守地平州来,却反走古北口,向北翻过燕山,往中京道去了。微臣收到的情报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微臣就已经上船南来了。”
赵瑜点了点头,陈伍说的这一通情报,他已经收到,但他想听听陈伍的分析,“宗翰、宗望放弃了燕京,宗望甚至连平州都放弃了,而改回中京道。五哥,你有什么看法?”
陈伍毫不犹豫的答道:“女真人要放弃幽燕一地了。他们的目标,日后可能会是关中。”
“吴乞买会同意吗?”宗望和宗翰做决定时,吴乞买的命令不可能到,甚至上京很可能还没有收到完颜斜也被俘的消息。
陈伍解释道:“女真刚刚开化不到十年,任何决策至今仍是勃极烈们合议,吴乞买仅仅是名义上的皇帝。听说前段时间,吴乞买多用了一点公库中的财物,便被几个勃极烈拉下来打了一顿板子。”
“竟然还有这等事?”赵瑜骇极而笑,陈正汇也是惊诧莫名。
陈伍肯定道,“应该不会有假。在金国,宗望和宗翰都是勃极烈,一旦两人做了决定,吴乞买的想法并不重要。同时只要有旅顺和天津在,女真人也不敢再南下幽燕。就算占了燕山府,只需天津、旅顺出兵向北,攻打辽阳,吴乞买也得乖乖将兵收回去。”
渤海是东海水师的天下,两军只要出海向北,根本不用担心敌军阻挡、粮道被断。溯辽河而上,三五日间就能抵达辽阳城下。
赵瑜相信陈伍的判断,这也与参谋部中一部分参谋们的判读暗合。他沉吟起来,“女真人既然要放弃幽燕,燕山府如今便已是无主之地。燕地汉人四成投了我,四成死于兵灾,剩下的都投了常胜军,甚至连人都没有。”
“种师道的三千精骑在黄河北岸将常胜军打得全军覆没,连郭药师也一起被砍了。燕山府也被微臣烧了,如今也就是易州、涿州还有点常胜军的余孽在。”
赵瑜点着头,道:“虽然燕山府城烧了有些可惜,但白纸上才好作画。重建燕京,让一部分燕地汉人回归故土,也是一桩美事。”
陈正汇脸色微微一沉:“陛下,国库可没那么多钱可以浪费。”
“这是当然。重修燕京也是日后的事了。”赵瑜笑道,“不过重建燕京也是势在必行,顺天府毕竟是孤日后的北京。”
还没听说另设五京之事,从陈正汇那里得到解释后,陈伍不解的问道:“比起燕山府,天津岂不更好。”
“山有燕山、太行,水有桑干、高粱,论地理燕山府更胜天津。且天津船只可从桑干河直趋燕山府,而河北平原更是一望千里,交通也是极为便利。”解释了两句,赵瑜又对陈正汇道:“陈先生。虽然孤如今驻跸江宁,等孤登基后,江宁便要改名建邺,升为南京。不过历朝历代,建都南京者甚众,可国祚从来没有一家超过百年。此地虽有王气,却淡薄得紧。”
陈正汇皱着眉,揣摩着赵瑜的话,突然惊得站起:“陛下不欲还都东京?!”
陈伍也是闻之一惊。难道赵瑜竟要放弃东京开封府,迁都燕山?!
“那当然!”赵瑜的笑容有些随性,像在开玩笑。但在熟悉赵瑜性格的陈正汇和陈伍眼里,那是斩钉截铁、不容反驳的表情。
“陛下!汴梁富丽甲于天下,人口有百万之众。天下有何城可比?!”陈正汇还尽力劝说。
赵瑜当然知道东京城是个好地方,但他更清楚汴京的发展已然到了极限:“那地方可以吗?每年为了六百万石纲运,要在汴河上浪费多少财税?光是为了疏通汴河,就要常年在河边维持上万厢军。还有沿途州县的百姓,更是被纲运差役折磨了百多年。太祖皇帝一直都想迁都洛阳,可惜被赵炅阻挠,未能成行。
那花石纲,不过是运些草木石块,却闹得天下生变。朱勔祸乱江南是一因,但汴河不畅也是其中一因。汴河通行极限是七百料,而海上,就算是三五万料的巨舟,只要想造,就能造得出来。
当初那块拆水门、断桥梁、凿城垣的神运昭功石,若是走海路,再大几倍也能一船运走。交通不畅,如何能做得了国都!?”
见陈正汇还想争辩,赵瑜又道:“敢问先生。孤的根本在哪里?……是在海啊!没有海上交通,孤的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