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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征服史-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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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军器下

硝烟散去。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赵武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正待说话,却见身边人影一闪,邓肯、赵瑜等人已接连跳出壕沟,向刚发射过的火炮奔去。他架起赵文,走出壕沟,也跟了过去。

发射过后,沉重的青铜炮整整向后挪了半尺,夯实的土台后部坍了一块。远处,炮口所对的方向,与丘顶高度相当的地方,一面小小的红旗举起,那是炮弹的落点。赵武向前抬起双臂,竖起拇指,双眼一开一阖,“两百二十步!”他说道。

赵瑜身边,邓肯放下测距的角尺,也报道:“两百一十二步!”

听到这个数字,众人齐齐哗然。射程超过这个距离的武器,衢山不是没有,最远的神臂弓能把箭矢射出三百步之多,不过那都是曲射。而这炮管放在土台上时,只略略上翘,几乎是直射,要是斜斜抬起,不知又能射出多远。

“够远的啊!”跟着他们身后的一个老头领惊叹,他扭头对马林溪道:“马工,比你那儿的石砲可强了不少!”

赵文一瞥那出言挑拨的老头领。这老家伙,早年追随赵橹,在浪港寨时代就已是寨中头领,但到了现在,却还只是一个普通中层。对于他和赵武、以及马林溪这等新进却身居高位之人,向来妒恨三分。他有些忧心看向马林溪,生怕马大工心中又生芥蒂。

马林溪却充耳不闻,只低头检视发射过后的炮管,好像什么也听到。他是大工匠一级的人物,虽是不喜邓肯,却不会恨屋及乌,看到威力巨大的新武器,早把一点闲气抛诸脑后。这火炮区区一根青铜管,放进火药,就能把几斤重的铁弹发射到半里之外,确超乎他想像。当初他执掌军器监时,飞火箭、毒烟球、霹雳砲都制造了不少,但从没想到火药能这般使用。

“怎生想出来的?!”他摇头轻叹,自认不如。当然,他感叹的对象,是提出创意的赵瑜,而绝不是动手制造的邓肯。

“两百一十二步?!”赵瑜皱眉,对这个距离很不满意。宋时一步合后世的一点五米。两百一十二步,也就三百多米的样子。对于炮长六尺,口径两寸半,整整二十四倍径的前装滑膛炮来说,这个数字……小了点。“装药减了多少?”他问道。

“三成……”邓肯压低了声音,他回头看了身后的众人一眼,见没人注意,方安心解释道:“俺不是怕炸膛吗?”

赵瑜苦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能理解邓肯的小心。虽然经过几个月的试验,毁损了十几门炮,已找出了这个型号青铜炮的最大装药量和正常装药量,但在众人观礼的情况下,邓肯依然不得不做出一定的保留。平时倒也罢了,要是在这个头领云集场面上闹出笑话,邓大工以后也不必出门见人了。

不过这时代海战中,不论弓弩还是投石机,只要射程超过五十丈,也即是一百步的距离,准头或是威力,都可以算是笑话。而现在这火炮就算少装三成火药,射程仍能达到两百步,已经足以笑傲十二世纪所有的海上势力了。

“既然这样,”赵瑜说道,“那就还是这个装药,前面试过了射程,现在再试试威力……五十步,能打中罢?”他问着。对于火炮的准头,他没什么信心。这火炮不过刚刚铸造个主体出来,细节还未雕琢,观瞄装置全无,纯粹一具青铜圆筒。原本应该合在一起的试验,却只能分成两步来做。

“有!有!”邓肯猛点头。他唤来个工匠,低声嘱咐了几句。那个工匠应了,奔出人群,跑到五十步外,从怀里掏出了青色小旗,高高举起,摇了一摇。一下子,小丘之下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群奴工,他们抬着一块一丈大小、略有弯曲的厚木板,喊着号子,一步步的向举旗的工匠挪了过来。

赵武远远的看着,扯了扯马林溪的袖子:“马叔,那是船板罢?”见马林溪没搭理,又用力扯了一下。

马林溪不耐烦的把眼睛从火炮上移开,先狠狠的瞪了赵武一眼,只向那块木板一瞟,就把视线收回到火炮上,口里却道:“是船板。不知他从哪儿弄的,两面是樟木,中间一层看不清,不过肯定是杉木。看那弧度,应是船艏下的舷板。”

马林溪随口说着,仍在低头研究着炮口。这时,一个工匠举着个滴着水的拖把过来,恭恭敬敬地请马林溪让一边去。

马林溪没好脸色:“干嘛?”

“清膛!”邓肯走过来答道。

马林溪皱眉,这术语他听不懂,但又不想问邓肯,只得让到一边看着。那工匠见马林溪走开,抬起拖把便往炮口里杵去。

“这就是清膛?”赵文七窍玲珑,代马林溪问道。

“正是。”邓肯点头,“每次发射过后,炮膛里总会留下一堆火药残渣,如不用水洗掉,再放进火药,立刻就会再烧起来。”

赵武看着有趣,从工匠手上抢过拖把,“我来试试。”学着那工匠的样,转着拖把,来回捣了十好几下。等邓肯连声说够了,他才把拖把抽出。把沾满黑灰的拖把交回工匠,他低头向炮膛里看看,又探指摸了摸,却抬头奇道:“为何这炮膛里面这般光滑?口子那么小,怎么磨的?”赵武一指炮身粗糙的外壁,“与外面完全不一样啊?”

马林溪在旁听了,直往前凑了凑,他刚才却也发现了这点,却不好开口相询。赵武这一问,却帮了他大忙。他看了赵武一眼,只觉得这个惫赖小子顺眼了许多。

邓肯用眼角余光看了看马林溪,马大工的那点心思他心中透亮,也不讳言,详细答道:“不知武头领是否听说过旋作?”

赵武一听,便是挠头。马林溪对赵武道:“那是是制作杂用器件作坊。造些金银铜盆、宝瓶、香炉之类的东西……”突然,他脑子一点灵光闪过,好像抓到了些头绪,猛抬头,看邓肯:“是水力磨机罢?!”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与邓肯说话。

“坊里用的叫镗床!”邓肯道:“汴京文思院的旋作中使的水力磨机,只是给盆、筒、瓶、炉的内壁作抛光用的【注1】。而坊里的镗床则是用来削光炮膛。本来,俺铸造出来的火炮内壁都要靠人力打磨,却总是有些凸凹的地方,而且炮膛的宽窄也很难铸得上下如一。为这事,头疼了有一年。后来看了文头领拿来的《营造法式》【注2】,才如醍醐灌顶……其实也只是把磨机改了改,把磨头换成精铁镗刀罢了。”他回头对赵瑜一笑,“说起来,镗床这名字还是大当家起的,到现在也不知道出自哪个典故。”

马林溪听后,立刻回头对赵瑜用力一瞪。

赵瑜苦笑,这的确是他的责任,半年前看到邓肯发明了镗床,他大喜之下只顾着严防秘密泄露,却把马林溪也瞒了。他咳嗽了一声,道:“过几日,我便让军器监给船坊送一架镗床过去。马叔你看可好?”

马林溪却冷道:“明天!”

“好罢,明天就明天!”赵瑜笑道,军器监应该有一架备用的,直接送去便是。

马林溪这才满意。远处,奴工们已把船板竖好,又退回坡下。

举旗的工匠回来交令。邓肯则一拍脑门,他刚才只顾说话,却忘了把炮身弄回原位。他忙找过几个工匠,把发射后离位的火炮用力推回,并重新筑好土台。

看着那几个工匠搬弄千斤炮管吃力的样子,马林溪皱眉问道:“为什么不弄个架子,装上轮子移动起来也方便。”

赵瑜笑道:“今天本就是想与马叔谈及此事。马叔既然也这么说,那是最好。还请马叔明日派两个木工去军器坊一行。”

马林溪摇摇头。赵瑜眉头一头,心中不快,‘镗床都给了,怎么还这副德行。’他心中暗骂,马林溪却道:“我午后回岛便去。”

赵瑜大喜。

邓肯过来了,发射准备都已做好,他来请赵瑜诸人再避去壕沟。

赵瑜摇头道:“日后火炮上船,还能再避吗?就在这儿看着好了。”

邓肯略一迟疑,点头答应了。他走到几步外的炮管旁,抢过火把,亲自点起。引线滋滋作响,紧接着炮音轰鸣。硝烟散过,众人定睛看去,五十步外,竖起的船板已然倒地。

赵瑜等人走去查看,只见六寸厚的三层船板【注3】,外板碎裂,中层也有断纹,内板却安然无恙。赵瑜暗叹,三磅炮的确威力不足,看来要把海船打沉,还得等十八磅海军炮出来才行。

不过,赵文赵武等人却很兴奋,船载旋风砲丢出的石块可没这般威力。虽然打不穿船身,但横扫甲板绰绰有余。况且,火炮直射,易于瞄准,五十步外仍能精确命中,比旋风砲强得太多。

接下来,在兴奋的衢山众头领关注之下,邓肯又在这前装滑膛炮上试射了一次霰弹。从炮口迸射出来的铅子把移到十丈外的船板外侧打得千疮百孔。看了这个结果,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如果铅子是打在敌船甲板上,敌军水手会是怎样的惨状。

试过前装滑膛炮。邓肯领着众人,走到另一具火炮旁。

看着前后通透的炮管,马林溪问道:“这是什么炮?”

邓肯从身边工匠手中接过铜皮圆筒,从后置入炮膛,转过铜块,把炮管后部封住,只留下一个装引线的小孔。他回头道:“这叫子母快炮!”

注1:河北定县曾在两座宋代塔基中发现一批金属器皿。其中一些铜盆和银盆的表面十分光洁,从加工纹迹上看同心度很强,纹理细密,子母扣接触非常严密。据此推测,在宋代应该已经开始使用简易机床。

注2:《营造法式》刊行于崇宁二年1103年,为李诫编著。是北宋官方颁布的一部建筑设计、施工的规范书,乃我国古代最完整的建筑技术书籍。其中第十二卷提到旋作。

注3:船板数据来自泉州出土的宋代古船。古船船板内层85毫米,中层和外层都是50毫米。

第二十章 义学上

政和三年闰四月二十一,辛未。【西元1113年6月6日】

丁涛在号角声中醒来。

每天卯时五刻,起床的号角便会应时响起。上岛已有一个半月,几十天来,丁涛已经习惯于听着号音在日出之后起床。比起家中时鸡鸣即起的日子,还是衢山义学的生活比较惬意。

丁涛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打个了哈欠。不大的寝室内,其他四张高低床上都有了动静,显是队中的另外八人都醒了,唯独他头顶上安安静静。他敲了敲头上床板,喊道:“喂,辉哥儿,起床啦!”这是他每天的例行公事,上铺的那位,如果不催他,肯定会赖在床上,万一耽搁了点卯时间,到时全队都要跟着受罚。

“俺早起了!”一个圆头圆脑十一二岁的小子拉开房门走了进来,衣裳发髻早已打理得整整齐齐。

一见这小子大清早就装束整齐,房内一下喧腾起来:“辉哥儿竟然会自己起床!”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哎,俺要出去瞅瞅!”

几个人七嘴八舌闹着,那小子涨红了脸,“谁说俺高明辉一定要让人叫,俺就不能自个儿起?!”

“如果今天没球赛,你会自己起来才有鬼!”一个少年一口道破原委。他十五岁左右的样子,高颧骨,尖下巴,精瘦如猴,看起来却极干练的样子。他姓黄名洋,在房内的十个孩子中,是最年长的一个,也是这一学队的队正。

高明辉打个哈哈,不言语了。今日午后就是蹴鞠春季联赛的决赛,岛上军民大半都会去观战,义学也会放上半天假。他早早的就做好准备,从昨天起就兴奋着,一夜都没怎么合眼。

“原来是这么回事!”“比赛谁要一起去看?”“我去!我去!”房内又是一阵闹腾。

其他人在闹着,而丁涛却已经结束整齐,回头整理起被褥。义学里的规矩,学生个人的内务须得整齐,比如被子,就必须叠成豆腐块,线条乱了点,就会被扣分。这分数一月三计,每到逢九之日,义学都要把三个学年的各支学队的分数加以统计排比,每个年级的分数前三的队伍各有赏赐,而最后三队却要受罚。

前日记分,丁涛所在的这队,在一年级的十二支学队中排在倒数第二,全队挨训不说,从昨日开始,十天内,清洗宿舍茅房的工作,却由他们这一队包了。

一想起,接下来的九天,午后吃过饭,都要提着水桶冲洗茅厕,丁涛的心情直落谷底。

‘都是被拖累的!’丁涛暗中瞪了高明辉和其他两个小子一眼。虽然他和高明辉同是岱山出身,在这一队中是仅有的两个,但丁涛自从在衢山船坊看到高明辉趾高气昂的样子时起,一直都看他不顺眼。不过由于高家在岱山的势力,小心谨慎的丁涛并不会把自己的心思泄漏出来。

高家在岱山是大户,他的兄长也在衢山军当个小官,据说是文头领的亲信。高明辉还自称他们兄弟俩的大名都为赵文所起。对于他的吹嘘,他人哈哈大笑,丁涛却相信八分,因为他们兄弟俩的名号实在与众不同。

衢山义学的学生,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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