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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药又算得什么?”
“真搞到炸药了?”朱侠也忍不住有些期待了,“行动计划呢?”
徐十九道:“我们的原计划是这样的,小日本现在的警戒等级不高,进出日租界的汽车基本上都不做检查,所以满载炸药的卡车很容易进入日租界,进了日租界之后沿四川北路直奔日本海军司令部,然后硬闯大门炸他狗日的。”
“不行,你们的这个计划太一厢情愿,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日军的松懈上。”朱侠断然摇头道,“日军今天不排查,不代表明天也不排查,万一日军加强戒备,满载炸药的卡车连日租界都进不去,怎么炸海军司令部?”
“要不您是参谋长呢?就是厉害。”徐十九冲朱侠竖了竖大拇指,又道,“刚才我们办完事回来,发现日军已经加强了各个路口的岗哨,街上也开始有巡逻队巡逻了,我估摸着到了夜间就该排查行人车辆了,要想按照原计划去炸海军司令部,的确不可能了。”
顿了顿,徐十九又道:“好在我们已经改了计划,今天一整天就办这事了。”
独眼龙接着说道:“我有个兄弟在日本海军医院开救护车,今晚正好轮到他值班,明天凌晨三时,我会让人冒充丰田纱厂给海军医院打电话,就说有士兵在冲突中被人打伤,等战地救护车进入法租界,我们就会把它控制起来,装上炸药后折回日租界。”
从日本海军医院派车去丰田纱厂的确要经过法租界,这没问题,找个会日语的人冒充丰田纱厂报假案,这也没什么问题,时间选的也对,五点钟之前爆破海军司令部,正好跟总攻时间互相切合,不会给日军留下太多的反应时间。
不过朱侠有些担心独眼龙口中说的那个兄弟,当下问道:“你找的人可是替日本人做事的,他可靠吗?”
独眼龙保着胸脯道:“参座放心,绝对可靠,他原本就是咱们青帮安插进日本海军医院的线人,只要救护车一开出日租界,他就不用再回去了,更不用直接驾车去炸大楼,安全上有保障,所以更不会起什么异心。”
朱侠又道:“如果日军加强排查,你们有何应对之策?”
徐十九道:“这就没什么办法了,只能硬闯了,不过为了确保爆破成功,我决定派两名死士驾车前往,既使一个被打死了,另一个也还能继续驾车。”
朱侠叹道:“整个计划虽不尽完善,可只有这么短的准备时间,能策划成这样也算是不易了,只不过,你们确定能够摧毁海军司令部?”
徐十九道:“要想彻底摧毁海军司令部当然不可能,一卡车的烈性炸药,勉强可以将海军司令部的一边大楼炸上天,要想把四边大楼全部炸掉显然不可能,但是我知道大川内办公室的具体方位,只要满载炸药的战地救护车靠近海军司令部,他就必死无疑!”
独眼龙补充道:“不仅大川内老鬼子必死无疑,就连停放在一楼车库里的几十辆装甲车也会跟着一起完蛋!”
“好!”朱侠狠狠击节,兴奋不已道,“干掉大川内传七,驻沪日军的指挥系统就会彻底瘫痪,若能把停放在海军司令部的日军装甲车也一并干掉,日军战斗力就将遭受重创,这对于我方的后续作战,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
徐十九讨好道:“参谋长,你给这次行动起个名吧?”
朱侠大为受用,沉吟片刻后说道:“如果把驻沪日军比作一个人,那么大川内传七的指挥部就是日军的头,干掉大川内传七的指挥部就是砍下了日军的头颅,所以,这次爆破行动不如就叫砍头行动,如何?”
“砍头行动?好,贴切!”徐十九连连点头。
“参座就是参座,会起名。”独眼龙连声附和。
“你小子,别给我戴高帽子。”朱侠笑着指指徐十九,佯怒道,“你擅离职守的事,该报告我还得跟司令报告,该处罚司令他还得处罚你。”
“认罚认罚,我认罚还不行么?”徐十九道,“等打完这仗,你枪毙我都行。”
说这话时,徐十九脸上笑嬉嬉的,透着无所谓的神情,可朱侠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诀别的意味,是啊,明日战端开启,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日落,今日一过,也许就是阴阳永隔了,朱侠思之,不免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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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徐十九和朱侠算计着大川内传七的大好头颅时,这老鬼子正跟日本驻上海总领事冈本季正商量着如何拖延时间。
此时长谷川清从佐世保调来的两个特别陆战队外加第3舰队直属陆战队约2500人已经从上海外滩的汇山码头登陆,加上原驻上海以及从汉口撤下来的两个特别陆战队,集结到上海的日军已经增加到了七个步兵大队5000余人。
不过5000人的兵力还是稍嫌单薄了些,算上各商社的武装商团也才勉强能够凑出一个步兵旅团,然而据潜伏在南京政府高层的间谍所提供的情报,正向上海集结的中国军队有三师又一旅,还有两个野战炮团,双方实力悬殊太大!
更让大川内传七担心不已的是,正向上海集结的这支中国军队恰恰就是五年前参加过上海战役的那支军队,作为同样曾经参加过一二八上海战役的老兵,大川内传七深知这支中国军队绝对不好对付,特别是他们刚刚还换装了德械装备。
还有他们的司令官张治中,也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
“冈本桑,长谷川阁下调来的援军虽然已经到达了,可皇军兵力跟支那军相比还是太过悬殊,若此时骤启战端,皇军殊无必胜之把握,但若能有两天的准备时间,便可以将所有据点整合成完整的工事链。”大川内传七说着伸出两枚手指头,“我需要两天。”
冈本季正皱了皱眉,嘀咕道:“可是根据情报,支那领袖蒋昨天晚上就已经给前线指挥官下了进攻上海的命令,一俟进攻上海的中国军队进入指定的攻击位置,他们就会随时发起进攻,要拖延两天时间,谈何容易?”
“我知道这事不易,所以才找你。”大川内传七恭维道,“冈本桑你在上海经营多年,我知道你一定能想到办法,总之一切都拜托了。”说着大川内传七便站起身来,向着冈本季正鞠了一个标准的日式躬。
“大川内桑,你这不强人所难么?”冈本季正苦笑。
“冈本桑,拜托了。”大川内传七撅起屁股再鞠一躬。
冈本季正推却不过,便开始冥思苦想,想啊想的还真让这老鬼子想出了一辙,当下迫不及待地对大川内传七道:“大川内桑,我想到办法了。”
正准备表现一下茶艺的大内内传七赶紧放下了茶壶。
冈本季正阴阴一笑,说道:“大川内桑,支那领袖蒋对西方各国的干涉一向忌惮,我这便给西方各国驻沪领事馆打电话,声称帝国不希望事态扩大,以致各国商团利益受损,更建议将上海辟为不设防之自由口岸,如此,至少可拖上两日。”
“哟西,不愧是冈本桑!”大川内传七闻言大喜道,“那就拜托了。”
替驻沪日军解决了一个难题,冈本季正心下也是颇为得意,当下又兴匆匆地道:“事不宜迟,我这便挨个给各国领事馆打电话。”
第7章坐失良机(上)(盟主加更)
感谢书友“高初”十万币厚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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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26年8月12日,凌晨3时。
南翔镇古漪园内今夜无人入眠,作战室里更是灯火通明,不时有通讯人员往作战室里进进出出,将各作战单位的最新进展报送上来,几个作战参谋聚集在长条桌边图上作业,红篮两色铅笔下,淞沪战场态势图已经呼之欲出。
童元亮扔下铅笔,走到张治中跟前说道:“司令,87师已在沪江大学、海军俱乐部、公大纱厂、引翔港北侧展开,88师已从持志大学、八字桥、日本坟山、火车北站几个方向对虹口日军形成半包围态势,36师也已出陕西了,独立炮兵第8团、独立炮兵第10团也已经分别在真如、江湾附近构筑好了工事,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张治中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手腕看看时间,又闭上了眼睛。
对于87师、88师以及两个炮团进入攻击位置的效率,张治中还算满意,对即将爆发的大战,他更是信心满满,种种迹象表明,驻沪日军无论从行动上还是思想上,都还没有做好准备,此时进攻,必然可以打日军一个措手不及。
张治中内心甚至还有些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跟五年前相比,地点没变,对手没变,甚至连他麾下的军队构成也没变,但是,此时的第五军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第五军了,现在的第五军已经更换了一色的德械,战斗力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童元亮看了看张治中,上前拿起话筒道:“我是古漪园。”
片刻后,童元亮忽然脸色大变,用手捂住话筒对张治中说道:“司令,军委会总参谋部的电话,命令我们今、明两日不准进攻,原定计划取消。”
张治中猛然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童元亮。
童元亮沉重地点点头,表示这的确是总惨谋部的命令。
张治中霍然站起身来,语气急促地说道:“你跟他们讲,第五军各师、各旅、各团已全部展开,作战命令也已经下达,战事已如箭在弦,军令碍难收回!”
童元亮放开捂着话筒的手,按张治中的吩咐说了,然而很快,童元亮的脸色便变得越发的难堪,而且直接挂掉了电话,然后对着张治中说道:“司令,总参谋部那边说,这是委座的命令,且此事关乎国际时局,不容争辩。”
“国际时局?”张治中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怒道,“搞什么名堂?”
童元亮心中也同样愤懑无比,却还是问道:“司令,是否取消作战计划?”
张治中闻言颓然坐回椅子上,低叹一声道:“既然是领袖的命令,自当执行。”
童元亮默然点头,然后抓起电话要通了87师师部,然后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是童元亮,让王敬久听电话。”
看着童元亮以电话挨个通知各作战单位,张治中不禁叹息道:“多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错失了,等过两天,只怕就再不会有这么好的战机了呀,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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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保安总团独立第十九大队驻地。
营区宿舍内,老兵们正在呼呼大睡,新兵们却没一个能睡得着,有人不停在床上转辗反侧,有人对着墙壁喃喃低语,也有人安静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夜空发愣,不过更多的却是躲在被窝里偷偷流眼泪,他们心里害怕呀。
昨天晚上,作战命令就下达到了单兵,文化课结束后营区就戒了严,司务长也把大家伙的遗书给收了,伙房还给他们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夜宵,对着满桌子的好菜,新兵蛋子们却半点胃口都没有,只有老兵在那里大快朵颐。
然而无论新兵们心里如何害怕,时间却仍在冷酷而又恒定地往前走着。
凌晨3时整,大操场上准时响起了尖锐的哨子声,因为大战在即,为了不惊动对面的日军,集结号临时改成了集结哨。
老兵们条件反射般坐起来,有条不紊地穿衣起床,动作频幅与往日无异,仿佛这只是一次寻常的集结,至少从他们的神情、动作上,你发现不了一丝的异常,无数次的血火,早已经将他们的神经浇铸得钢铁一般冷酷、坚硬。
新兵们的反应就比平时迟钝多了,而且频频出错,不是穿反鞋子,就是扣歪扣子,或者拿了别人的裤子,全都乱成了一锅粥。
当第一个老兵冲出营房时,徐十九还有留下来督战的朱侠早已站在了操场北侧的升旗台上,他们身后,青天白日旗正在旗杆上轻轻飘扬。
十分钟后,全大队完成集结,足足比平时慢了四倍。
徐十九双手扣着腰间武装带,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而他的眼神里,却流露出一种金属般的冷色调,仿佛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个活人,而只是架机器,一架杀人的机器,他杀死敌人,同时也将自己人送进绞肉机。
朱侠看了看手表,低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徐十九跨前半步,十九大队所有官兵便齐刷刷地收腿立正。
徐十九冷冽的眼神从前排队列的排头兵一直扫掠至最末尾。
“还记得你们刚加入十九大队时我对你们讲过的话吗?混吃等死的不要进这个门,光想着拿军饷却不卖命的趁早滚蛋,自打你们披上这身黑皮起,就不要再拿自个当活人了,战端一旦开启,我们早晚都是个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六百多官兵全都鸦雀无声,徐十九冷酷的话语使他们猛然意识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再过两个小时,也许就会有一颗子弹打穿他们的头颅,或者会有一颗炮弹落将下来,将他们炸个粉身碎骨,从此以后,他们就会和亲人阴阳两隔。
朱侠表情严肃,这是他迄今听到的最残酷的战前动员,大战之前,别的主官总是极力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