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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佶有些意外,“那么,你是吕太公还是严子陵呢?”
曹端道:“我想,吕太公是不会将他最好的朋友唤作‘九郎’的,而且吕太公也不会偷鸡摸狗地从后门翻进周文王家的后花园,更不会带着一群小子满场飞奔地蹴鞠。而且,我想我的膝盖不怎么好,而听说严子陵见了光武大帝也是不跪的,夜里睡在床上还敢把光武大帝当枕头用。所以,我恐怕也只好勉为其难,当当严子陵了。”
赵佶听他这般说,心下有些遗憾,但隐隐中似乎又有一种莫名的快意,连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只好有些黯然地说道:“不过,不管是吕太公还是严子陵,当他的朋友没有鱼吃的时候,总不会吝于施展一番杆法,赠上几条小鱼儿吧?”
对于这个问题,曹端当然不能说不行。因为他此刻如果说了,恐怕就是长得再像严子陵,也不会有严子陵那般的长寿,最多,恐怕就是个王勃王子安了。他只好苦笑道:“就只怕我曹子陵这个冒牌渔夫和鱼儿没有多少交情,鱼儿只认严子陵的鱼竿,而无视我的。”
赵佶听他这么说,心下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他心下确实很欣赏曹端,但若是方才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出了这门之后,他也只好忍痛令人帮他制造一场“意外”,让他永远再也不能钓鱼了。当下,他笑着说道:“我不这么看,你这个曹子陵虽然是个冒牌货,但比起真正的渔夫来,恐怕也就差个执杆的手势,对于垂钓,你从来不会真的缺乏办法不是吗?”
曹端有些苦笑,“就剩这么一点小小优点,都被你无情地发掘出来了,真怕我会成为这世上第一个累死的渔夫。”
赵佶“哈哈”大笑,道:“放心吧,我还要你为我继续垂钓,钓一辈子的鱼,绝不会让你英年早逝的。你这么早去了,倒也没有什么可惜的,但是我就怕再也没有人能像你这样为我垂钓了。况且,听说你父亲早有雄心,要把你们曹家变成江南第一大家,而我若是害得他香火泯灭了,他还不得找我拼命吗?”
曹端笑道:“你又来了,聪明人面前装蒜,一如脱裤子放屁,实在多此一举。你有什么鱼要钓的,就直说吧。我可不愿在这里和你用唇舌钓鱼,让下面的鱼儿都无聊得睡死过去。”
赵佶见问到正事,脸色正了正,“你应该还记得前几天,承蒙官家宣召,他告诉我说,如今天下人望浮漂,人心不正,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正人望,定人心的。”
曹端心下暗笑:“这样的话,你皇帝哥哥如果找你商量而不是找他的宠相章惇、蔡卞、章布等人,那才是怪事。只怕这个和你说话的,是当今娘娘千岁吧。这个老婆子最近好像总有些蠢蠢欲动,只怕又是一个汉之吕后,唐之武后,宋之刘后。只不过,这三位大名鼎鼎的皇后各自做的事情都不一样,吕后只称太后,武后最终称帝,刘后穿皇帝的衮冕,改太后的谥号为四个字,介于称帝和称后之间,就不知道这位向太后是以前面的哪一位为样板的呢?”
他想了想,说道:“其实,九郎说的这么多,无非就是要控制舆论。”
“控制舆论?”赵佶有些诧异,他知道舆论当然会受到影响,但要控制之,又谈何容易。
“嗯!”曹端点了点头,“其实要控制舆论并不是很难,只要控制住大家关心的事物就行了,而要达到这个目的,无非就是办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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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惭愧,天天囔囔着要加速,但是时间好像并不答应。
第120章 一语成谶
“办报纸?”赵佶大感兴趣,“你的意思是——邸报?”
曹端正色说道:“这报纸和邸报虽有相通之处,但说到本质,却还是不同的。邸报乃是国计大事,而且是官方主办,虽说引人注目,但毕竟离芸芸众生的饮食起居相距过远,其能决定的,也不过是方寸之内的舆论而已。但报纸却——”
赵佶猛一拍手,叫道:“妙啊!既然有关心国计的邸报,为什么就不能有关心民生的报纸呢?毕竟,百姓才是影响舆论的主力啊,影响了百姓可不就等于影响了舆论?”
曹端笑着鼓掌道:“回答正确!只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有难度。只看见其好处是不行的,还有其弊端也该一体考虑完备才是。”
赵佶脸色变得凝重了一点,自嘲地笑道:“你说的很是。我的毛病,就是得意的是很容易忘形,这实在不是一个好习惯,也亏得有你在旁边提点。所以,听你方才说道要当严子陵,我多少还是有些不乐意,严子陵虽好,但却只属于广阔的富春江,和长乐宫总是有些距离的。不过,就像汉光武无法勉强严子陵一样,我恐怕也无法勉强你,只是希望你哪天膝盖上的毛病有了好转,还是回来当当你的吕太公吧!”
曹端眼神有些闪烁,道:“九郎莫不是就巴望着我给你跪拜吧?”忽地马上转移话题,“人谁也无法预料往后之事,我想关于严子陵还是吕太公的争论咱们可以先暂停,我可不想没有当上严子陵,就先当上王继恩了。”
王继恩乃是大宋迄今为止最著名的宦官,他作为一名内官,却很得太祖皇帝的宠幸,累为征讨大将,立下赫赫战功,最著名的就是参加了灭南唐的最后一场大战——采石矶之战,彻底摧毁了南唐大将朱令赟的十万大军,并将朱令赟本人也烧死在江上。很快,他就被授为内侍行首,宣政使,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内相”。(这里笔者顺便罗嗦一句:所谓“始也采石,终也采石”,这句话形容宋朝的命运,实在贴切,当年宋太祖攻破采石矶,消灭了南方大国南唐的时候,又怎么能想到后来他的子孙们也后来又在采石矶取得一场对北方异族的大胜,而这场大胜之后,大宋朝就再也没有取得什么值得一提的胜战了。)他又在“斧声烛影”政变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摇身一变,又成了宋太祖的得力干将。只可惜,宋太宗死后,他又想故伎重施,再来一次废立,好再次尝尝左右国器的滋味,结果事败,被发配均州,很快就客死他乡。
谋立之事自古就是宫变之中最危险,最惨烈的一种,曹端以王继恩自况还算是委婉的,因为至少王继恩最终还没有掉脑袋。赵佶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作为一名亲王,又是先皇的生子,他既然得到了这个机会,又岂能轻易放弃。于是,他笑道:“你说的也是,既然远的咱们说不上,那咱们就说说眼前的事情。你说办报纸有诸多阻滞,就列举一下看看,我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曹端虽然口中吐出不吉之言,心中却很清楚单凭这是不可能说服赵佶放弃逐鹿的,事实上,他的目的也并不在此,他只是想提醒一下赵佶,行事要小心一些,低调一些而已。
而且,从本质上来说,曹端本人也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他的内心之中,还是具备一些常人没有的冒险基因的。虽然他并没有吕不韦那样以“奇货”换取相位的野心,多少也有些以“奇货”换取财富的壮志的。他不知道历史会不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改变,但他至少知道历史上的赵佶是成功地登上了皇位的——就凭这,也值得自己押他这一宝。然后,至于登位后的赵佶是否还是会和历史上一样成为昏君,那就不是目前要考虑的问题。毕竟,即使赵佶不上,登位的也未必就是一个明君。
“首先,就是个资格问题。”曹端正色道:“舆论之事,不仅关系民生,显然还关系朝廷内外各色人等的切身利益,因此,这报纸不是说办就能办起来的,至少,得要有朝廷默认才行。当然,若是有了上谕或者——其他的懿旨,得到朝廷的明确支持,当然就更好了。”
“这个没有问题。”赵佶显得信心十足,“我大宋向来广开言路,自太祖皇帝受禅以来,从来没有以言杀一个人,这办报纸也是开言路的一种方式,不会成问题的。况且,就是有人不愿,我也并不是没有后着。这且不提,还有呢?”
曹端当然知道他所谓的“后着”就是向太后了,虽然心下很有些奇怪向太后对他的过分关怀,但也不能点破,当下便装作毫无所觉,继续说道:“第二个阻滞就是人手问题。其实,不论做什么新鲜之事,都会存在这个问题,惟其没有人做过,没有什么人会,才会显出其艰难。不过,如今这个问题却并不是特别难解决,因为科考刚过,一旦到了发榜之日,东京城内如今多得是名落孙山的学子——”
“什么是名落孙山?”赵佶一头雾水。
曹端汗了一下,暗道原来这时代还没有“名落孙山”这个成语,当下忙含混地说道:“所谓孙山就是科考之山,名字落入山下,就是说考场失意,无缘折桂。这些落榜的学子当然有不少药回家继续攻读,但也必然有不少无颜回乡,要在京城继续攻读的,这些人不就是一些很好的人选吗?况且,即使是金榜题名的,也要在京等候职官出才能补上,这些人大多文采不俗,正好可以成为我们可以利用的财富啊!”
赵佶听得心情大乐,双目含情地望着曹端说道:“大郎果然好计算,果真不愧我的严子陵。那好,这筹办报纸之事,我就交给你全盘负责了。”
“啊!”曹端跳了起来,“九郎,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可是文盲一个,大字都认识不了一箩筐,岂能筹办报纸?再说,我还要参加这么重要的蹴鞠比赛,岂可轻易分心?”
赵佶脸上丝毫没有被彻底可怜的表情迷惑的迹象,他只是“哦”了一声,道:“说到这个蹴鞠,我倒想起来了,后日便是我们‘齐云社’的第一场关键之战,你作为我们的队正,万万不可懈怠了。反正,据我所知,你的和尚朋友已经废了马大,而我们的高俅高队正今天早上也无故失踪了,想来和你也不无关系。我们‘齐云社’因为你一下子失去了两名颇具实力的大将,这获胜的重担自然就要交在你的肩上了,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哦!”
曹端痛苦地呻吟一声,道:“刚刚还说怕成为累死的渔夫,看来是一语成谶了!”他心下却有些痛苦地忖道:“这下子真是避无可避,成为端王这艘战舰上的先锋了,后退之门算是彻底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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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空看了下前面的章节,错别字实在太多,找个机会专门修改下,不过,至少也等着周末之后吧。
第121章 巧遇善缘
说完正事,赵佶便不再客气,一面整着衣衫,一面心不在焉地说道:“既然没事了,你便先回去吧,今日善缘仙师还要来,我正由几件事要向他请教一下,你就先回去吧!”
曹端有些气苦,这话听着非但什么“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日还抱琵琶来。”的洒脱,反有些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意思。此时已经到了正午时分,自己为他劳心劳力大半天,脑细胞死了无数,肚子早就“咕咕”直叫了,居然一点留下来吃一餐的意思都没有,就是不留餐,好歹找点吃的出来填饱肚子再说吧,连这都没有,可真是吝啬得可恶。
不过,气愤之中,“善缘仙师”四个字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名字他最近听说过几次,知道她乃是凤来观的观主,在东京城的贵妇之中圆转意如,颇有人望。没有想到赵佶也对她感兴趣,这令他有些不安。
虽然,追求仙道对于常人而言,并没有什么,但对于一位王者来说,很可能就意味着灭顶之灾。想当年,梁武帝萧衍和南唐后主李煜都因为沉迷于佛教而亡国,至少从这些教训上来说,赵佶对于道教的喜爱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看赵佶那兴味盎然的样子,此刻显然并不是进谏的好机会,而且现在国器离他还颇有距离,道教对他的危害并没有很明显地显现出来,因此要进谏也不急于一时。
想到这里,曹端便站起身来,挥挥衣袖,便自顾向外而去。刚出府门,便见门前一顶轿子堪堪落下,轿子里缓缓走出一名道姑来。
曹端一眼看见那道姑的装扮和气派,便知道她定是大名鼎鼎的善缘道姑。这善缘道姑约莫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虽然身着道袍,但这道袍看起来华贵干净异常,以至于曹端远远便感觉到了一股富贵之气,这种感觉让他不是很舒服,他想到了一句诗:“翩然一只云中鹤,飞去飞来宰相衙。”这善缘比一般的“云中鹤”看来又高明了几分,居然直飞亲王第!
不过,令他更为不舒服的是,这道姑的眼睛,这双眼睛里面明显地透着一股子媚意。虽然总体上来说,这道姑像样貌只能算是平平,但眼转流波,却颇有勾人的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