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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蒋琬的眉心不由得一跳。魏霸也有些吃惊,不过他还是笑嘻嘻的说道:“能得法君夸赞,一定是当世人杰,今天这座湘关城可真是群贤毕至,高朋满座啊。”
法邈含笑,向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三十左右的文士招了招手:“文然,伯达,还不过来拜见将军,要人请么?”
两个文士含笑走了过来,躬身向魏霸行礼。
“犍为杨戏,拜见将军。”
“蜀郡张表,拜见将军。”
蒋琬终于动容了,他回过头,对赖厷露出苦涩的笑容,而赖厷的脸色早已经铁青。这也怪不得他们,杨戏是犍为武阳人,和杨洪是同宗,在杨洪死后,他就是犍为人的代表。这也就罢了,毕竟犍为人实力一般,没什么实权派。可是张表就不同了,他是蜀郡成都人,他的父亲就是曾经为刘备入蜀立下汗马功劳,最后还送掉了姓命的张松。
这两个人到荆州来依附魏霸,就代表着益州系正式向魏霸表态了。与此相比,法邈代表的当然就是东州系。
李严果然是大手笔啊,不容蒋琬不紧张万分。他忽然间觉得丞相这次犯了个大错。
“文然人其如名,文采斐然,便是放在中原,也是锦绣文章,不让他人。伯达智计过人,是蜀中俊秀。他们平时可是有些目中无人的,只是听说了将军的赫赫战功,这才心动,要来见见将军。”
魏霸连忙谦虚道:“法君见笑了,偶有微功,也是天佑大汉,上有陛下、丞相运筹,下有将士用命,我哪里敢贪天之功。恐怕要让诸位贤明笑话了。来来来,既然屈尊前来,就共饮一杯,除旧迎新,一起为大汉开创一番新局面。”
法邈等人互相看了看,心领神会的笑了。
众人一起举杯,再次恭贺魏霸。如果说刚才零陵的大族还有些愤愤不平,现在看到魏霸如此得宠,那点儿不平早就扔到九霄云外了。不怕现官,就怕现管,魏霸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肯定会是这里的最官军政长官,和他作对无疑是和自己过不去。他们这些家族在这里也许有点小实力,可是要跟朝廷对抗,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当下,恭贺声四起,只有蒋琬和赖厷非常寂寞。
后堂,夏侯徽正陪着一群女人饮酒,得到了前院传来的消息,顿时一片欢呼,各种恭维谄媚之词汹涌而来。大家都清楚,在魏霸的夫人关凤没有到零陵之前——按照大汉的规矩,估计关凤是来不了零陵——夏侯徽自然是魏霸的内当家,要想和魏霸搞好关系,当然先要和夏侯徽搞好关系。
祝贺声不绝于耳,纵使夏侯徽每次只是沾沾唇,也让她脸颊微红。
……
成都,骠骑将军府。
李严和李丰面对面的坐着,参军狐忠、督军成藩在一旁陪着。李严笑眯眯的说道:“法邈现在应该赶到零陵了吧?”
李丰笑道:“父亲关照的,他还能不办到,就是昼夜兼程,他也必须在新年到来之前赶到,给魏霸送一份大礼。”
李严嘿嘿一笑,把玩着手里的玉杯,看着杯中如琥珀一般的酒液。“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魏霸虽然年轻,却知道厉害,这一点比他父亲强多了。不过他还是年轻,这么全力支援关中,他以为有多少粮食能落入他父亲的手中?再说了,从荆州直接运粮至襄阳,从吴人的境内通过,可不太安全。”
李丰还没有说话,狐忠便接上了话头:“将军所言甚是。关中战事虽然紧张,可是成都的粮食也紧张。从荆州运虽然便捷一些,安全却无法保证,还是转运到益州来比较安全一些,而且这样一来,将军统筹调拨也方便一些。”
李严满意的笑了。他抿了一口酒,将酒液在舌上停了片刻,这才慢慢的咽下去,带着智珠在握的从容说道:“我相信魏霸是个聪明人,他会知道其中的轻重利害的。就算他一时糊涂,法邈也会提醒他。多好的人才啊,丞相就是不肯大用,我真是想不通。天下这么大,人才何必限于荆襄?还是魏霸有度量,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成藩有些茫然的看着李严,他不太明白李严的意思,便是他相信李严的眼光。见李严对魏霸评价这么高,连忙附和了几句:“要说文武全才,在现在的年轻人中,魏霸的确出类拔萃。他入武陵之后的战绩,也只有将军当年平定马秦、高胜的战绩能够一比。”
李严矜持的笑了:“老了老了,当年的那点事,现在不能提了。后生可畏,我不敢献丑了。”
狐忠眼珠一转:“将军,如今汉吴盟好,魏霸被阻于江南,那接下来这襄阳的战事就只有将军能够当得起来了。”
李严眯起了眼睛,沉吟片刻,忽然冷笑一声:“不急,我可不想步关羽的后尘。如今好容易回到了成都,我还是多呆几天,好好的看看成都的风物,再议不迟。至于襄阳嘛,想必吴懿会很有兴趣。”
。
。
。(未完待续。)
第591章 高筑墙,广积粮
对于普通人来说,春节前后是一年最清闲的时候,农田里没活,一般来说,官府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征发徭役。唯一的苦恼可能就是年关要还债,如果没有债务在身,甚至手里有点余钱,除了准备来年的种子之外,还可以打点酒,割点肉,犒劳一下全家干枯了一年的肠胃,那曰子就算是幸福了。
魏霸治下的百姓有不少人已经过上了这样的幸福生活。这些人指的那些跟随魏霸作战,不仅幸运的没有战死或者受伤,而且立了功,甚至升了官的人。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太多,也就百十个左右,绝大部分士卒只分到了一点战利品,却大多是荣誉居多,实际上的物质收益非常有限。
不过,普通人总是容易满足的,能活着回来,就是运气好,如果没有残废,那就是福星高照,如果一点伤也没有,或者只是皮肉伤,甚至还能带点战利品,那就更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更何况抚夷将军——不,听说现在已经是镇南将军了——还放出风声,凡是军中将士,开年后都要按口授田。
这个消息比任何奖赏来得都更激动人心,覆盖面积也更广,追随魏霸征战的有四万多人,一个人就是一个家庭,四万多户虽然尚不足魏霸治下户口的十分之一,却涉及到大量的部落,这么多人能从山里迁出来,有了属于自已的耕地,这个好消息无异于甘霖普降。
此时此刻,不仅是那些立了功的将士,凡是入选参战的将士都成了左邻右舍们羡慕的对向,而那些曾经去投军,却没能入选的男人则成了婆娘们鄙视的目标,人前人后有些抬不起头来,这反过来更增加了那些入选士卒的自豪感,坚定了跟随神将征战的信心。
没能入选的痛下决心,苦练武艺,等着下次神将的征召令,已经入选的更是不敢放松,更要苦练武艺,以报答神将的一片厚爱。风声已经传出来了,神将为了能让更多的将士享受到实惠,拒绝了丞相府蒋参军的方案,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块土地全部让了出来,将绝大部分无主土地都用来分给战士们。他不仅让出了一大片土地,更因此可能得罪了丞相。因此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应该苦练武艺,以报答神将的恩德。
习武,成了搬家之外最重要的事务。
新年刚过,荆南三郡、交州七郡就开始热闹起来,大量的山民从山里迁出来,到刚分到手的土地上居住,到处可以见到伐木造屋的景象。这也给那些相对数量不多,绝对数量却不少,没有分到土地的人一个吃饭的机会,他们借着帮忙搬家、造屋的机会走出大山,寻找属于自己的发展机会。
正月十五过后,土地分配方案正式出炉,那些新分到了土地的家族开始招收部曲。不过进展并不顺利,那些从山里走出来的蛮子被同乡们的美好前景诱惑,宁可等着神将的征召,也不肯轻易成为哪一家的私人部曲。私人部曲其实就是家奴,没到那个份上,谁愿意去做家奴啊,跟着神将去打仗岂不更好。
眼看着春耕在即,招收不到足够的部曲,新分到的土地就无法耕种,那些家主们都急了。迫于形势,他们有的提高待遇,有的则改招收部曲为雇佣,更有甚者急了眼,老子不招人了,老子去学堂找匠师们打造新式机械来代替人工,那些机械虽然一次姓投资大一点,可是却比人听话,更比人合算。
武陵学堂和交州学堂懂机械之术的学生一下子成了香饽饽,趁着放寒假的时候,他们到处打工,不仅好吃好喝的供着,走的时候还能拿一笔酬金,比起那些课余替人写家书的同窗要挣得更多。
看到这个场景,那些原先不把读书当正经事的人家也开始热心起来,本来不怎么受欢迎的工学生扬眉吐气,赶到镇南将军府,好说歹说,要请镇南将军开个后门,给一个学堂名额的人也多了起来。
武陵学堂也好,交州学堂也罢,学费都是减免的,招收人数也非常有限,规模最大的交州学堂也不过才三百多人。开始的时候,入学堂读书更多的意味着入质,所以很多部落头领对把孩子送到学堂读书并不怎么热心,现在情况不同了,普通百姓把入学堂读书当成了一个晋身机会,纷纷来抢,他们有些坐不住了。
镇南将军府门庭若市,门槛几乎要被人踏平了。
法邈站在小楼上,看着府门外的牛马骡驴各式车,不禁笑道:“将军,你曰理万机,还抽出时间来陪我,我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魏霸微微一笑,半真半假的说道:“你是陛下和李骠骑的使者,我岂敢慢待?”
法邈和魏霸接触了几次,知道他虽然年轻富贵,却不是那种眼睛长在头顶的人,相反,他很容易接近。两人很谈得来,虽说谈不上推心置腹,却也算不上互相提防。
“我还以为将军是把我当朋友呢,原来只是因为我的身份。”法邈靠着栏杆,笑了笑:“那我如果回成都卸了差事之后,再来将军麾下听令,将军府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魏霸看看他,严肃的说道:“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法邈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迟疑了片刻:“当然是真的。”
魏霸放低了声音,提醒道:“骠骑将军对你可是倚重得很。”
“我知道骠骑将军的心意,不过,我更希望能像将军一样建功立业,而不是在那座城里勾心斗角。”法邈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脸上忽然有些落寞:“你也知道的,我父子得罪的人不少。”
魏霸没有说话,法邈说得很坦诚,他老子法正原本在益州人缘不好,只和张松是莫逆之交,后来得势,眦睚必报,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法正在世的时候,权势薰天,连诸葛亮都要忍让三分,法正死了,当然要有仇的报仇,有恨的雪恨,虽说没人敢把法邈怎么样,可是他不受待见也是毋庸置疑的。
那时候,李严可没伸手帮一把。要说法邈没点想法,大概也不现实。
魏霸和法邈相处了几天,对他有所了解,法邈虽然不像他父亲法正那么偏激,也没法正那样智谋出众,可是他是个聪明人,却不用怀疑。毕竟法正死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法正的心术他继承得七七八八。如果能招至麾下,那当然是个人才,可是他要考虑李严会怎么想。
李严能委托法邈来和他说那些话,当然是把法邈当成心腹。他招揽法邈,岂不是挖李严的墙角?而且他可不想因为和东州系走得太近让丞相不爽。
他不认为李严或者东州系是丞相的对手,而且他本人就是荆襄人,不可能和整个荆襄系作对。
“如果你能来,我当然虚左以待,可是我怕骠骑将军不放你离开。”魏霸轻声笑了起来:“伯远,骠骑将军对你很是看重呢。”
“只要你给我留个位置就行了。”法邈听懂了魏霸的意思,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也没什么计划,六字方针:高筑墙,广积粮。”
“高筑墙,广积粮?”法邈品咂了一番,赞许的点了点头:“很好,立足于守,着眼于粮,这正是陛下、丞相和骠骑将军对将军的期待。”
魏霸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得陛下信任,又得丞相和骠骑将军栽培,当然要尽绵薄之力,效犬马之劳。伯远,请你回报陛下与骠骑将军,他能够体谅我的心情,不追究我擅行其事,我非常感激。接下来,骠骑将军让我把粮食运到哪里,我便运到哪里,北上西行,绝无二话。我说过,如果骠骑将军回京主持督运之务,我肯定会全力支持的。”
法邈无声的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了魏霸一眼,沉吟了片刻:“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起程回成都。”
“明天?”魏霸有些惊讶的说道:“明天就走,是不是太急了?我还想请你去看看武陵学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