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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修和魏霸经过大半年的相处,已经比较熟了。特别是上次郭修主动进入临淄城,劝走了王凌和田豫,让魏霸轻取临淄,避免了重大伤亡和代价,魏霸对他非常满意。
“有一个特别情况,要报与将军得知。”
魏霸笑着打量了郭修一下:“有什么样的消息,值得郭君如此慎重?”
“关系到将军生死的消息。”
魏霸眉头一挑,沉吟了片刻,摆了摆手。一旁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们纷纷退下,敦武和另外一个武卒却没有动,扶着刀,警惕的注意着郭修。不管郭修和魏霸有多少亲近,他终究是魏国的使者。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武卒的铁律。任何企图接近魏霸的人都是可疑的。
郭修犹豫了片刻,上前一步,右手伸到了左袖中。他这个动作引起了敦武的警惕,敦武立刻向前踏出半步,右手按上了刀柄,随时准备出刀。刀虽然还没有出鞘,杀气却蓬勃而出,郭修一惊,顿时毛发耸然,惊讶的看着敦武。
“阁下好浓的杀气!”
魏霸笑了,伸手示意敦武退下,对郭修说道:“他就是个杀胚,你不用理他。”
“喏。”郭修放慢了动作,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小心翼翼的递到魏霸面前,然后展开。
这是一张画像,画像上的人浓眉大眼,杀气腾腾,眼神凌厉。
“这是……”
“杀手杨熊!”郭修用手指点了点:“西平人,曾经游历羌中十余年,据说曾经在唐述山修炼,力大无比,能手裂虎豹。”
“真有这样的人?”魏霸很是意外,手裂虎豹,这得多大的力气。他虽然也练过武,身边也不缺少敦武、韩珍英这样的高手,还没听说过谁的力气有这么大。
“没什么意外的,任城威王就有这样的本事。”郭修解释了一下。唐述是羌语,是鬼的意思。唐述山也是羌地的一座大山,长年有大雪封山,人迹罕至,多有异物。羌人以为鬼物,所以叫做唐述山。有人怕鬼,有人却想成仙,不少人就在唐述山里挖洞修行,那些洞就叫唐述窟,也就是鬼洞的意思。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有偶尔进山的人看到这些洞在绝壁之上,根本没有路可以出入,人似乎只能飞上去,行同鬼魅。事实上,的确有人在洞里修行之后,获得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位杨熊就是其中之一。出道以后,格杀勇士游侠无数,名头甚响。只是他很少抛头露面,如果不是有次为郭家出力,郭修曾经见过他一面,他也认不出来。
魏霸没有再说。他听说过曹彰的威名,知道曹彰是个猛人,不是指打仗猛,而是指个人武力值超高。在这个时代,力量、速度往往就决定了一个人的武力值,一力降十会,如果一个人的力量真能和虎豹相斗,那他基本上就没什么敌手。
“这个人在何处?”
“就在传诏的使者身边,看他的服饰,应该是个郎官。没想到这样的高手居然混进了郎官之列,看来是有人出了重金,值得这样用心对待的,大概也只有将军了。”
魏霸明白了。天子使者传诏的时候,身边会有郎官随侍,一是保护使者的安全,一是皇家威仪。人数也许不会太多,但是他们按例都可以带兵器。如果有这样的一个高手在里面,突然出手,即使是以他的身手,恐怕也难保万全。一旦被擒,对方可能当然格杀,到时候再随便安排一个罪名,你也没办法可想。人死不能复生,死人是没办法为自己辩护的。
莫非诸葛亮的底气就在这里?
魏霸虽说有些不屑,却还是对郭修非常感激。要不是郭修认识那个人,并赶来通报,他就算有准备,也准备得不够周密。毕竟,这种能手裂虎豹的猛人是稀有动物。
“多谢郭君,有情后报。”
“如果将军能尽快促成谈判,让我能完成任务,我就感激莫名了。”郭修笑道。
“一定会的。”魏霸笑了起来:“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和姜维合作,你们都是凉州人啊。”
郭修皱了皱眉,沉吟片刻,苦笑道:“可惜,姜维做不了主。就算诸葛丞相死了,恐怕也轮不到他接班。再者,此人在西州的名声并没有将军想像的那么好。当年弃母归汉,实在为人不齿。”
魏霸哈哈大笑,起身走到郭修身手,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果然,我也是这么想的。连老娘都不要的逆子,怎么可能是忠臣嘛。英雄所见略同,郭君,我们以后要多亲近啊。”
郭修连忙躬身行礼:“能与将军亲近,修所愿也。”
魏霸笑着摆摆手:“行了,我还要做些安排,就不招呼郭君了。郭君这些天深居简居,莫要被人看出破绽。看我怎么安排一个陷阱,捕了这头猛虎。”
郭修躬身请退。
他一出门,魏霸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沉默了片刻,喝道:“给我传王双和隐蕃来。”
……
郭修刚刚离开,刘敏的副使就登了门。
魏霸看着副使,半天没说话。
这是一个熟人,那个曾经被他打断一条腿的玉面郎刘钰。
刘钰腿上的伤已经好了,可是心里的伤很显然没好。看到魏霸时,他眼中有隐隐的杀气,薄薄的嘴唇咬得紧紧的,仔细听,能听到牙齿摩擦的咯咯声。在他的脑海中,也许正在嚼着魏霸的骨头。
魏霸忽然笑了起来:“成都一别,有七八年了吧?”
刘钰强压怒气,躬身一拜:“承蒙将军挂念,钰感激不尽,铭记在心。”
“哈哈哈……”魏霸摆摆手:“你就不要客气啦。我也清楚,你们父子和我们父子是解不开的死结,不指望和解啦。现在,他们两个老的在下面斗,我们两个小的在上面斗,也算是棋鼓相当。说吧,你想怎么斗啊。”
“将军误会了。”刘钰的脸色平静,平静得近乎冰冷,话却是一句也不错。不得不说,即使是和魏家父子争斗的时候,刘琰当年也不算怎么失态,除了那张俊脸,表面功夫做得好,也是他能得宠的重要因素之一。只是遇到魏家父子这样不讲理的粗人,他们才屡屡受挫。刘钰当年有点纨绔,可是现在的他却很得体。
看来几年近乎禁闭的生活让他学了不少乖。
“钰这次奉陛下诏,与刘将军一起任使者,前来为将军加冕,也是想亲眼见证一桩盛事。”刘钰再次拱手施礼,语调越发的平静:“钰不才,为刘将军前驱,前来与将军商量一下相关的事宜。毕竟这不是普通的接诏,还是隆重一些为宜。”
“是么?”魏霸语带讥讽的笑了笑,心道你是想亲眼见证我封王,还是想亲眼见证我掉脑袋啊?
“当然。”刘钰的话说得来越从容:“不知将军准备何时接诏?”
“捡曰不如撞曰,请刘君回驿馆稍候,我准备一下,选个吉时,便派人通知诸位。”
“甚好。如此,钰告退,在驿馆静候佳音。”刘钰说完,躬身告退。
魏霸没有吭声。他没有对刘钰发难的意思。就目前而言,他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有什么必要再和刘钰斤斤计较。找他的麻烦,不仅掉身份,更容易惹人非议。丞相派刘钰为副使,弄不好就是一个伏笔。发生了冲突,将来把责任推到刘钰身上,说成是私仇,也并非不可能。虽然大家都不说,可是谁都知道,刘琰是死在魏霸手上的,刘钰为父报仇是天经地义。而他本人如果豁出悟姓命,要趁着魏霸接诏,身边没什么护卫的时候下手,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刘钰本人大概也知道这个意思,可是他依然来了。可见,他也猜到丞相是打算对魏霸下手了,所以,他明知这一次有来无回,他也来了。
有仇不报,无颜立足于世。刘钰这几年在成都一定过得很憋屈。苦难可能磨炼人,今天的刘钰,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轻浮浪荡的纨绔子弟,他被仇恨炼成了一把带毒的刀。
他会不会是丞相准备的另一把刀?魏霸看着刘钰离去的背影,心里升起一个念头。他还没亲眼看到郭修说的那个曾经在唐述山修炼过的高手,可是从他的面相来看,这人很容易辨认出来,任谁看到他,都不会掉以轻心。区别只在于可能想不到他会那么厉害。而刘钰则不同,他以前是个纨绔,现在身体也不强悍,在生死关头,不会有人太在意他。可是这样的人,只要在利器在手,同样能一击致命。
更何况魏霸觉得他在行走之间,有意掩饰着什么,动作不是很自然。
“你觉得刘钰会武技吗?”魏霸问道。
“很难说。”敦武摇了摇头,他和魏霸朝夕相处的时间太久,即使魏霸这句话问得有些突兀,他依然把握住了魏霸的意思。“他脚步轻浮,不够沉稳,看起来不像是有武技的样子。不过,我听珍英说过,道门中有一种禹步,和他刚才的步伐非常相似。如果是真的,那他至少有点棘手。”
“禹步?”魏霸皱起了眉。
。
。
。(未完待续。)
第997章 死士
他刚才就发现刘钰的步态有些问题。正常人的步子,都是两腿交替前进,刘钰也是如此,可是有那么一两次,刘钰的右腿却是拖在后面,像是受了伤之后没好利索,留下了后遗症,但是又不总是如此,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人的步态。如果不注意看,会以为他是不凑脚,或者是因为紧张,所以有些乱,却不会想到是禹步这种道门中的秘法。
“你确定吗?”
“不确定。”敦武摇了摇头:“这种步法本来就是由残疾人的步子演变过来的,真假难辨。只有道门中的人,而且是修炼过禹步的人,才能认出是真是假。珍英在这里,也许能看得出。”
魏霸叹了一口气,韩珍英现在都在关凤的身边,怎么可能赶得过来。不过也没关系,认不准,就当他是真的,小心一点总不为过。一个高手是杀,两个高手还是杀,更何况刘敏身边可不是一两个高手那么简单。那些从西凉赶过来的死士,就算没有那个高手厉害,想必也差不到哪儿去。
“在府中再增加一百甲士。”魏霸捻了捻手指:“让黑沙来,一起躬逢盛事。”
“喏。”
……
副使刘钰去得快,回来得更快,让刘敏有些意外。
一切正常,大人的要求,车骑将军都答应了。择吉时接诏,请大人稍候片刻。刘钰如是回报说。
刘敏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魏霸同意接诏,那就是朝着他希望的方向靠近。
刘敏随即对随从做出安排,即将迎来最关键的时刻,他自然要和手下商量好行动方案。做了一番部署之后,刘敏把那个高手请到了自己的房间,告诉他即将行动,然后和颜悦色问道:
“杨君,千里奔波,你的身体支持得住吗?”
这人是诸葛亮亲自安排的,即使是主使刘敏,也知道此人姓杨,不知全名,平时只以杨君称呼。他隐约从口音相貌猜出此人是凉州人,可能和姜维有点关系,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关系。
“请大人放心,某曾为追踪一只罕见的雪豹,在雪山中波奔千里。这一路行来,算不得辛苦。”
“那好,待会儿就要仰仗杨君了。”刘敏再一次吩咐道:“若是魏霸肯接受诏书,随我入京,则无须大动干戈。只有他不肯就范时,才能用强。”
杨熊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刘敏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句话基本上白说。一来魏霸不怎么可能答应以王爵换兵权。去长安,从此虎入囚笼,龙遇浅滩,他怎么可能答应。二来眼前这位杨君大概另有受命,到时候不管魏霸是不是答应,一场厮杀总是免不了的。只在魏霸死了,才能真正去除了后患。
与魏霸的部下分崩离析,互相攻杀相比,魏霸本人的威胁显然更大一些。丞相做了那么多安排,当然是以当场击杀魏霸为目的,那份密诏就在他的行囊里。至于事后的解释,看看刘钰就知道,丞相早就有计划。
刘敏在驿馆中等待,时间并不长,他却觉得非常难熬。漏壶时的每一滴水,似乎都滴在了他的心头。
傍晚时分,魏霸派人来通知,他已经准备妥当,恭请诏书。
刘敏几乎是跳了起来,他从行囊里拿出那份当场格杀的密诏,塞进袖子里,又仔细的掖了掖,这才走出门,招集随从,摆开仪仗,一路向魏霸的府第走去。
天子有使者来的消息早在刘敏进城的时候就传出去了。普通百姓不可能知道朝堂上的那么多蝇营狗苟,都以为是天子派使者来嘉奖车骑将军及其麾下的将士,不少人就站在路边看热闹。刘敏等人一路走去,路边的百姓越聚越多,都用热切的眼光看着他们。
刘敏心中暗叹。魏霸的手段还真是高明,轻取青徐也就罢了,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取得了民心。看这些百姓的眼神就知道,魏霸一死,临淄一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