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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烦恼都来不及,”我忿忿地扯下身边枝桠上一片叶子。
“姐姐没有看到她们的表情,先喜后惊再怒,跟戏台上的人一样,夸张得可以。”丽妃咯咯笑着。
“你没表情么?”我反问,一双眼斜睨着她。
“我有什么?有孩子就够了,若是我得了润皇贵妃那位子,恐怕不几日就要被吞吃入腹了。”她收起笑容,正经说道。
“你就不怕姐姐我死得很难看?”我没好气地啐她一口,“小没良心的,拿着金印,只怕今后连觉都难睡着了。又不是贵妃皇贵妃,明知道我想清净,还替我惹来这些麻烦。”
丽影自然知道我恼怒的是谁,“有了金印谁还敢动你分毫?这样儿也好,你有权无名,不懂事的只当你暂时拿着,无需惧怕,也不会怎么常走动,宫里的势利眼可都厉害呢,占不到便宜绝不拢来,有心怎么着你的,都是聪明人,知道皇上给您金印的意思,哪有胆子害你,顶多心中怨恨远远咒骂罢,扰不了姐姐清净的,放心!”丽影一一分析,只差拍着胸脯打保票。
第一百六十章 谙尽悲欢多少味(四)
第一百六十章 谙尽悲欢多少味(四) “你倒是个聪明人,躲在咸福宫里不出头,可惜了!”我调侃道。
“姐姐说的什么话,妹妹不过一点儿小聪明,这宫里的是是非非,有几人看不透?不过我知道欲要退步抽身早的道理罢了,碰得头破血流依旧向前,可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丽影淡然说道。
“都看得透却想不开,你说明白不明白?”我叹口气。
“那是她们执着,或者说面对感情变得愚钝了,他是能让我们去要感情的人么?这深宫,是追求爱情的地方么?”丽影也叹气,“长痛不如短痛,想开了好,少受多少罪啊。”
“怪不得他们,你还有个寄托,她们指望谁呢?这宫里还能指望谁呢?”天色渐渐暗了,远处有的宫门边上亮起了灯。也是,”丽影无奈地笑笑,“我从前也指望他,所以想在他心里点上一盏灯,一盏长明灯,我忘了我们大家都是灯笼里细细的烛,一夜过后就会被熄灭,偶尔被允许燃放一段时间的,也只落得灰尽泪干的下场。”
“这样说来,我得逃离这宫里才好,趁我还没有拖家带口,”我回复先前的轻松,嘻嘻笑道。
“姐姐说的什么话?皇上的意思你还看不明白?这一出三足鼎立明显是偏袒你的。”丽影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不懂三国,也不爱看,别跟我说这个,”我扬扬手打马虎眼。
“心里明白就好了,姐姐蕙质兰心。怎会不懂,若有个庇佑我的人,我也敢去争取。可是没有后盾,妹妹就只能在咸福宫里静养了。不是逃避,是无奈之举。”她有些戚戚然。“姐姐不是一般的人,定然能做不一般的事吧,希望姐姐好运!”
我抬起头,看到丽影无所谓地冲我笑笑。。。相对无言。
许久,我才打破这沉静,“天色不早了,回去吧。”分别后的步履有些沉重,不知道为什么。
储秀宫里地灯笼也点亮了,我远远看到,忍不住加快脚步,心里莫名的温暖。
有些意外,兰儿也在。脸红彤彤的,好像喝了不少酒,白溪站在门外等我。并不言语,只是接过披风时轻捏了我地手。
“姐姐。”兰儿见到我。立刻起身,摇晃几下后被身后的侍女扶住。
“坐下吧。”我斟杯花茶给她,“怎么喝得这样醉?”
她不回答,只是吞下一口茶水,又噗地吐出来,“这是什么茶,什么茶?”铺面而来地酒味让我忍不住掩鼻。
“茉莉花茶,自己做的,你不是喜欢茉莉香吗,哪里不对?”给奕泞送的也是这个,皇帝都不挑嘴,她还叽歪,真是的。
“不是茉莉花,不是,”她挥舞着两手,“我也做过,不是这味道。”原来她闲在承乾宫的时候,也学我一样来打发时光。
“哦,对了,我加了红枣末,上好地枣,补身的。”嘴还真刁,因为奕泞冬天的时候有些气虚,我知道他不爱红枣,又常熬夜用花茶提神,因此将红枣研末放在花中,一举两得。
“难怪,难怪,”兰儿喃喃自语,端起茶杯一口饮尽,“我倒要尝尝究竟是什么味?”
“还没说呢,怎么喝这样多的酒?”满室酒味,我回头示意白溪开窗。
“高兴嘛,我做了贵妃了,是不是应该喝一些庆祝呢?”兰儿趴在桌上,醉眼朦胧。
“你们娘娘喝过头,你是怎么做下人的?不知道劝阻吗?醉醺醺的失了礼仪,让别个宫里的人见了,要嚼多少舌头?”我起身怒斥兰儿身后的侍女,小丫头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是我自己要喝的,跟她没关系。”兰儿抬起头,“姐姐,我今天高兴啊,我终于不用再仰仗你,我不用再待在浣衣局,洗那洗不完地衣服。”
“你们先出去,”我正色道,等她们退下,白溪掩上了房门,我才坐下,听她兰儿在那里絮絮叨叨。
“老实说,你帮不上我,可我却是因为你才得到如今的一切,”她努力地撑起下巴,看着我,
“再给我一杯,我要喝光你的茶。”
这是小孩子地调调,我忍不住莞尔,不过没有拒绝她的要求,又给她斟上满满一杯。
“我额娘说你是贵人,那个老头也是,都是贵人,我倒成贱人了,是不是?”她抱着茶杯,真地一口接一口,很不客气地牛饮。
“你是自己地贵人,”我认真看着她,“你看,没有我,你依旧能往上走。”
“不是,不是,我额娘说的对,命定地,如果没有你,我选秀进宫也不会怎么样,皇上不会多看我一眼,你确实帮了我的大忙,”她有些悲观。
“因为你,我受了些委屈,但是却得到了走到今天的机会,你们都是贵人,是贵人。”她咕哝着,含糊的酒话,我不知道该信几分。
“我做了贵妃,我的孩子有可能成为继承人,我多开心啊,来,喝。”她突然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很豪迈地冲我笑。
又一杯花茶被她吞下肚,我起身,打算再去泡一壶。
“别走,说话,听我说话。”她霸道地站起身扯住我的衣服,因为这样的动作,她自己也摔倒在地,我赶紧扶起她,看着她兀自傻子,有些无可奈何。
“我不走,你说你说。”我扶她坐好,看她用牙齿轻嗑着杯沿。
“宝贵的机会是不是只有一次?”兰儿突然抬头问我,我点头又摇头,这问题把我弄糊涂了,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机会不抓紧,是不是就溜掉了?”她又问,这回我没有多考虑,毫不犹豫地点头。
“姐姐,不会害我吧?”怎么变成了提问时间了,这又不是幸运52,答对了没有奖的哎,老问这些问题,我有些不耐烦地点头,当提问者是一个神志不清地酒鬼时,你就会明白回答她的问题不仅可笑,还多余,反正她酒醒以后就忘得光光了。“我搬出去是为了防她,躲她。”她又开口,这回没有提问,我清楚地听着,有些不明白,这样重要的事情,她该放在心里,为何说出来?
“我不需要防你吧?”她努力聚焦有些涣散的眼神,喝醉了还在担心被算计,可能在我这儿她才稍稍放心,在承乾宫的日子,活得够累吧。
我点头,我有什么好防的?权势后位我不稀罕,你要我就给,反正无关痛痒,若想要奕泞,杀了我我也不给,是我的就是我的,男人怎能分享,爱情怎能分享?
“放心了,呵呵。”她摇摇晃晃站起身,看样子是要走了,我赶紧打开门,出声唤不远处站着的丫头。
“小心点照顾你主子,让她早点休息,”我叮嘱道。
“你的茶,味道并不好,他为什么不喝别的呢?”兰儿被扶走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场愁梦酒醒时(一)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场愁梦酒醒时(一) 他为什么不喝别的,为什么不喝别的,兰儿临走时这一句话,如一记闷棍敲在我心头,有些事情,似乎明白了许多。
“白溪,今儿得空,陪我去御花园走走,”一个人前往不太妙,有侍女陪着就显得理所当然。
白溪不语,取了披风随我出门。又是一年冬来,园子里如往常一般,该谢的都已经凋残,我看着此番情景,有些凄凉,奕泞已经许久不来,安德海来得也少了,皇上让他陪着小主人,呵,天天给他当马骑也乐呵呵的,这奴才还真是忠心。
“主子又来摘花么?园子里还有什么好采的?秋日里摘的银桂不是存了许多?”白溪连珠炮一样发问,我顺着小径往前走,迎春藤就在不远处,还有些枯黄的叶子挂在藤上,饶是这长青的植物也经不起凛冽的寒风。
“存是存了,不都托安德海送去给皇上了么?今天来不为采花,看看这园子里,还有谁比我更常来,”我淡淡回答,素心腊梅还没到开的时月,秋菊已经过了盛时,其他时令的花朵就更不用说了,松柏倒是青翠的。
“园子里三月间人最多,这时月怕是没有人来的。”白溪笑着说道。“不见得,有人来园子,并不为赏花,所以,越不可能的时候越会常来。”我皱起眉,提起衣裳下摆走下小径,白溪见了有些奇怪,提着裙摆也要跟来。
“你别跟来,地上湿,免得弄脏衣服,我走几步就出来。你在那儿看着,有人来知会我一声。。。”我冲白溪摆摆手,自己猫腰从一株低矮的松树下走过。前面就是迎春藤,希望能像上次那样。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地上满是枯叶残花,晚秋的时候下过雨,之后没怎么出过大太阳,所以这块见不着太多光的地方仍然很湿润,迎春藤根部还有不知名的小虫爬来爬去。我忍住逃走地冲动蹲下来,轻轻拨开不久前才落的黄叶。
米粒大小的银色花瓣,很不均匀地分散在地上,我拈起几朵,用两指轻捻,是干枯地!心中不禁一惊。
“主子,来人了,”白溪轻声说道,“先找地方躲好。我想法让她们走。”我顾不得身边环境的脏乱,蹲着移动到一处灌木丛后面,这里离小径已有十多米远。应该不会被发现。
“这不是储秀宫地白姑姑么?”一个清脆的女声,如果我猜得没错。是长春宫里的青卉。也正是兰儿的贴身宫女。
“是青卉啊,”白溪笑着招呼。“这是要去
“去琪嫔娘娘那儿,先前她托人从宫外买了拨浪鼓送给咱们阿哥,贵妃娘娘说让送些谢礼,”青卉答应得很干脆,“姑姑是去哪里?”
“我们兰主子扭伤了脚,听说琪嫔懂医理,我正想去讨些药来呢,可巧,一同去吧。”白溪携了青卉一道去琪嫔那边,两人渐行渐远,我估摸着可以出来了,赶紧顺原路绕回去,这趟,还是有收获的,至少我地手中已经抓了一把带着银桂和其他花瓣的泥土。
晌午的时候,白溪才回来,拿了些治跌打的药膏,“主子,这做不得假,大家都看着呢,哪天还是派得上用场的,”她笑着扬扬手中装药的盒子,“青卉说不急那一会儿,就陪着琪嫔聊了会子,我思量着你也该脱身了,好不容易到吃饭时间,才放我走呢。”
“没事儿,都扯些闲话吧?”我喝口茶,漫不经心地问道。
“可不是,说来说去就说几个没势的宫女子,东家长西家短,也不敢挑厉害的主儿说,”白溪关了门,“主子找见什么没?”
“你怎么知道我去那里是找东西?”我反问。
“奴婢不说不代表奴婢不知道,上回您的鞋子上黏了银桂花瓣,我就在想了,不过知道地事儿少,也揣测不出什么,您今儿还去那个地方,应该是找从前留下的痕迹吧。”白溪聪慧地分析。
“不知道是自己太留意,还是那个人太不小心,真幸运,上次的花瓣洒在那一块儿地,这次地还是,不止有银桂,往树丛里更深点地方还有别的,都是我平常做花茶用地料。”我站起身走到门边,将门大喇喇敞开。
“你是聪明人,很多事情都看清了,不过太过谨慎,”我回身看着白溪,“这样反倒不好,后宫里不能藏是非,要藏就深埋在心里,别想让一扇门掩住什么。“主子好见地,奴婢明白了,深埋。”白溪笑着指指自己地胸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倒如今才明白,”我叹口气,转身坐下,喝干了杯子里的茶便呆呆望着门口。
“主子说地可是?”白溪欲言又止,她一脸担忧,因为这个人我们从未想到过,也从未猜忌过。
“不说了不说了,明白就好。”我挥挥手,有些无力,“吃完东西有些困了,我先去睡会儿,你把房里该收拾的收拾下,完了把门带上吧。”
“那主子好好休息,”白溪站起身,帮我摊开被褥,又回身收拾了桌上的物什,再带上门出去。
静静躺着,头发披散在枕上,我选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在被褥里,怎会想到,竟然是他?我从前就猜测过,但是因为他的忠诚,我依然决定给予信任,从前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