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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所带的攻城梯,大都是刚刚搭在城墙上,便有叛军用长枪将其推倒,根本无法登城。看到士卒们心生畏惧,三桂知道此时如执行军法,一种可能是吓住这群士卒,让他们继续送死,另一种可能则是激起兵变,后果不堪设想。毕竟在一起相处了半年有余,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三桂想看到的,好在三桂另有依仗,索性鸣金收兵,让这些士卒回到后方暂时缓口气。
经过简单清点,一司三千余人死伤占了五成,而城上的叛军也是只多不少,双方在这一回合的较量中不相上下。朱由检在一旁得得两眼通红,见三桂未攻下午门,竟下令撤兵,不禁怒道:“吴三桂,你这是何意?不但不派上援军,反而下令撤军,难道你也投降了魏忠贤不成?”
面对这位未来万岁爷的质询,三桂不敢不答,可又不想暴露出自己与田立的关系。当初三桂与田立密谈后,三桂便让田立直接找到朱由检,表明忠心,以做内应。不过却反复告戒田立,不要提及与自己的关系,这是三桂为自己所留的后招,疑心过重的朱由检不定何时看自己不顺眼,便会对自己下毒手,到时田立还可为自己通风报信。此时的三桂只能故做不知田立之事,答道:“万岁,这城高十丈,属下准备不足,攻城器械不全,敌我双方人数又相差无几,强攻此城只能凭添伤亡。以属下看,不如等神机营都统大人赶到后,我们集合兵力,再一股做气攻下此城。”刚才的攻防战朱由检也看得明白,虽然吴三桂属下个个拼命,可竟无一人能冲上城墙,若不是仗着火枪射射较远,城上的于贵宝很可能会实现零伤亡的战绩。但他实在担心宫中魏忠贤一帮人诡计得逞,到时自己不但好梦成空,怕还会被打为叛逆,终生再难有翻身的机会。当下只能冷冷道:“吴将军,时间紧迫,怕是不能再等了,我命令你马上继续攻城,只要能攻下此城,朕保你一生荣华富贵,决不失言。”
三桂也看得出这朱由检是真红了眼,想到日后还要仰仗这个未来的万岁爷,不敢反驳,不过心中却有些气愤,这个朱由检难道是气昏了头,怎么忘了田立这个内应。却又不好明言提醒,只好装做自言自语,在一边小声道:“唉,这等坚城,若是无人接应,一时片刻间如何攻得下来。”话音未落,一边的朱由检却是眼前一亮,暗自懊恼不已,自己怎么忘了前些日子刚刚投靠自己的田立,自己能及时得到皇兄归天的消息还要多亏此人,而且这人还曾答应自己以做内应,要是早想起此人,自己那三千家将也不至于白白送命。想及此处,朱由检心情大好,叫过三桂道:“吴将军,我也知仅凭你这万余属下很难攻下此城,不过你且放心,城中我早已安排好内应,你等现在只需在城外佯攻,吸引叛军注意力,等城中内应动手时,你再配合他们强攻不迟。”
说完却是一阵得意,仿佛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一般。
三桂暗道:总算还没笨到家,终于想起了内应一事,想来以后这等人还要当上大明朝的皇帝,也就难怪诺大的大明朝最后竟会被几个泥腿子出身的草寇推翻,后来又会被一群还处于半封建半奴隶社会的蛮子搞得天翻地覆。这些话三桂当然不敢讲出来,不但不敢讲脸上还要配合着朱由检的得意,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嘴上还要非常“诚恳”的道:“没想到万岁爷早有安排,是微臣多虑了,微臣这就派人继续攻城。”一司基本已经打残,三桂派上二司为主攻队,三司为其掩护,一司则轮后后备队在后面休息。为了激发士卒士气,三桂并没隐瞒真像,将城中仍内应一事也告知了他们,并让他们只要离远些用火铳压制城上叛军即可,不需再强攻城门。火铳射程本就比弓箭远些,而且杀伤力也大许多,叛军虽然在城上居高临下,可顶多与城下官兵相持平,双方便在这午门外展开了对射,不过城下漆黑一团,城上又有盾牌相护,双方伤亡都不是很大。对射了一刻钟左右,双方各仅有百人左右受伤,马上被人送下去进行医治,这时神机营其余人马终于在朱寻采的带领下赶了过来。
而恰在此时,午门城门附近竟突然传来阵阵喊杀声,不到片刻,城门在众人的注视下竟缓缓打开。三桂知道这必是田立已经得手,忙叫道:“左掖军各部听令,全力冲锋!拿下午门,全军有赏!第一个冲上城墙者赏银千两!”
一听说有赏,这些本是灾民的左掖军士卒顿时如红了眼的公牛,将军说有赏便真的会有赏,这半年多来,还没见将军说话不算数过,再说那可是千两白银,足够自己一家人从此一生衣食无忧,确也值得拼命。当下八千多左掖军士卒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冲向越来越宽的城门。而刚到此处的朱寻采还没有搞清状况,不过见城门既已被打开,也来不及再向朱由检请示,忙命手下这些士卒跟在左掖军后面,冲向午门。打开城门的确是田立。田立这些年为了报仇在宫中一直暗中积蓄实力,已经有二三十名大内待卫投入到他的门下。此次他可是孤注一掷,为了接应宫外的吴三桂等人他将这些人全部带了过来,又伪称奉魏厂公之令来巡视城门。负责守卫城门的士卒不疑有他,被田立率人攻了个措手不及,也好在于贵宝见三桂并没有什么撞城车之类的攻城利器,仅有几架攻城云梯而已,也就放松了城门守备,仅派了一支小旗在城门下守卫,这些普通士卒又如何是大内待卫的对手,片刻功夫田立便解决了这队小旗的士兵,打开了城门。等城上于贵宝发觉不对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城门已被打开,左掖军及后来赶到的神机营其他各部蜂拥而至,四万余人的大军很快便将城门附近的叛军一一斩杀,没有了地利的五千营人数又仅是神机营的四分之一,如何是神机营的对手,被手执火铳的神机营士兵打得节节败退。很快便有神机营将士冲上了城墙,三桂战前许下的千两白银也算是找到了正主。于贵宝自知就算自己投降,恐怕也是难逃一死,索性顽抗到底,令属下拼命抵抗,希望能拖到其他五千营的士兵赶到,支援自己。却不料他刚刚喊出:“宁死不退!”的口号,便被城下射来的一枚子弹打中了眉心,他也只能带着一丝不甘魂归黄泉。
此时正在筹备伪太子登基大典的魏忠贤也终于得到消息,午门已被攻破,神机营四万余人已尽数冲进宫中,只吓得他惊慌失措,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一直跟在魏忠贤身边的崔呈秀忙上前扶起魏忠贤,道:“爹爹,事已至此,还请爹爹拿个主意才行啊!”魏忠贤本是混混出身,真到了这种节骨眼上,也没了主心骨,明知朱由检入宫,自己怕是难逃一死,不禁老泪纵横,道:“我儿,事到如今这是天亡我等,还有何计可用?罢、罢、罢,没想到我苦心经营几十年,竟被一黄口小儿坏了大事。”
魏忠贤口中的黄口小儿便指吴三桂,若无吴三桂从中搅乱,事情何以至此,那朱由检怕是还在奉天门外等着他的援军呢。崔吴秀却不甘如此束手待毙,劝道:“爹爹,事情还不至于如此糟糕,万岁爷龙驾归天知道的除了我等不过几个小太监,就算处死太后、太子登基之事知道内情的也多是我等亲信,只有几个宫中小太监知道而已。而那些文武百官虽在宫中却不知到底所为何事。”崔呈秀说到这,魏忠贤也不禁眼睛一亮,不错,这些事都属大逆不道之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太子登基也不过只是在筹备,至今还没有什么实际动作。“你是说……”魏忠贤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可脑袋却一时转不过来,只能再次求教于崔呈秀。“爹爹,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再将那些知道此事内情的小太监一一处死,还有谁能指认我等罪名?到时就说万岁爷刚刚龙驾归天,张皇后悲愤之下自尽而亡,而我等则是奉万岁遗旨,筹备新皇登基一事,只是这登基的却只能是他朱由检了。”
“无妨,无妨,只要能保下我等性命,日后再图谋于朱由检便是,到时朱家天下可就真是后继无人,而那时我们手握兵马大权,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找条狗坐在龙椅上,又有谁敢说他不是皇帝。”说完魏忠贤又是一阵奸笑。
“爹爹说得不错,到时这江山就全是爹爹的了!”“好,事不宜迟,你马上去安排,那些知道内情的太监、待卫一个也不能放过,宁可错杀一千,也决不能留下祸根。再叫人把我那孙儿送出宫去,不要让人发觉。我这就去准备迎接新皇登基。”
“是,孩儿这就去办,保证不出纰漏。”崔呈秀说完匆匆离去。魏忠贤正了正官帽,又拂去身上的尘去,匆忙赶往大殿。片刻后,宫中响起了丧钟,才算是正式宣布熹宗帝龙双宾天。宫内宫外的文武百官,及还在战斗中的五千、神机营的将士都是一惊,最后却是纷纷住手。朱由检虽早得到消息,熹宗帝早已去逝,可听到这丧钟,想到皇兄平时对自己爱护有嘉,心中也难免悲痛。不过此时却还不知宫中到底情形如何,忙命朱寻采在前面带路,率大军直奔宫中。没想到众人刚行到皇极门,却见宫门大开,宫门两侧各点着八盏白纸灯笼,一人正跪在宫门中央。
朱寻采不知下面是何人,怕朱由检有失,忙催马上前,喝问道:“前面何人,竟敢在此拦驾?”只听那人去道:“微臣魏忠贤奉万岁遗命,在此迎接信王千岁。”
朱由检一听前面竟是魏忠贤,没想到他竟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大声道:“还不将此逆贼给我拿下!”朱寻采应声道:“遵旨!”说罢便带上人要拿魏忠贤。不料魏忠贤却道:“慢!微臣这里有万岁爷遗旨,请信王千岁听完再拿老奴不迟!”
一听这老贼手中竟有遗旨,朱由检也不敢大意,朱寻采也楞在一边,不敢轻举妄动。只见魏忠贤真的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众人忙跪下接旨。魏忠贤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联承先帝遗志,继承大统,在位七年,国泰民安。今朕身染重病,久治不愈,将随先帝而去,朕遵照祖制,兄终弟及,为防大乱,朕亡之时即由信王朱由检继承大统,不需丁服!软此!”众人领旨谢恩,只是却把个朱由检弄得云山雾绕,觉得眼前一切仿佛都不真实,可手中圣旨却又来不得半分假。一边的三桂却是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老贼以退为进的手段。而田立却一时搞不清状况,不知这魏忠贤到底何意,索性藏于众人之后,不与魏忠贤朝面。这时魏忠贤那阉贼才重新跪倒在朱由检面前,哭述道:“万岁爷,不知老臣何时惹脑了万岁爷,竟让万岁爷如此痛恨老臣。刚才因老臣身怀圣旨,不敢上前领罪,此时圣旨已宣,全凭万岁爷处置!”
“你竟还有胆来问何处得罪于我?我问你,神机营连涛叛变,五千营于贵宝在午门阻拦于我,可是你指使的?”“万岁爷,那连涛叛变实与老臣无关,五千营守卫午门,却是先帝自知时间不多,为防有人乘乱闹事,才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的,老臣也只是奉命行事!何况先帝病危之时,老臣一直照顾左右,实是不知他们竟敢拦你大驾。先帝刚刚去逝,老臣便急忙命人出宫去请您,才知您已经到这里。”
朱由检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而且生在帝王之家,本无继承皇位的机会,也就没了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之事,听着魏忠贤一番话看似合情合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暗道难道是田立传了假消息?可刚才在午门前,那于贵富却明明说道是奉了魏厂公之令,可连涛叛逃,于贵富战死,都无法对证。这一切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不过既已有了圣旨,自己这皇位算是坐定了,又惧魏忠贤权势,其他这一切还是等自己登上了皇位再慢慢处置不迟。当下也顾不得细究魏忠贤叛乱一事,命道:“命文武官员入宫哭临!”不料魏忠贤却道:“万岁爷,臣已将万岁爷登基之事准备妥当,请万岁爷按先帝遗旨即刻登基,然后再请百官入宫哭临不迟!”
这话却正说到了朱由检心坎上,为免夜长梦多,朱由检也顾不得礼制,即然一切都准备好了,那还等什么,即刻宣旨道:“好,还是爱卿考虑周全,便等朕即位后,再为皇兄送行不迟。”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吉时不吉时,当天夜里,十七岁的信王朱由检即受皇位于中极殿,受百官朝贺,是谓思宗,改元崇祯。同时册立周氏为皇后,加封国太周奎为嘉定伯,任职兵马司,其余众官员却是丝毫未动,只等为先帝服丧期满,再做封赏。
服丧期间,朱由检可不敢孤身一人留在皇宫,谁知那魏忠贤会不会暗中加害自己。便命朱寻采率神机营留在京城之中,负责保卫。三桂则被命率军回营,负责守卫大营。三桂暗叹,看来无论自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