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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则昔日不过是一座偏殿,但如今住在这里的既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那光景便大不相同。无论是陈设用度,都跃了好几个台阶不说,就是在此地侍奉的宫人内侍也都依足了规矩,俱是小心翼翼。路过正殿的时候,她特意朝那宝座上扫了一眼,发现那宝座赫然已经掉了漆,还不如寻常坐具富丽堂皇,心中便有另一番滋味。
这皇帝的宝座往往会闹得无数男人抢破头,这皇后的宝座又何尝不是如此?
也不知道是表示亲近还是热络,她俩进去的时候,韦后正坐在铜镜前梳妆,从铜镜中看到后面有人下拜行礼,便漫不经心地道了声免礼,依旧自顾自地让两个宫人折腾着头上的博鬓。站在后头的凌波清清楚楚地看到博鬓下头赫然有好几根刺眼的白发,便悄悄吐了吐舌头,继而眼观鼻鼻观心地一声不吭。
这边韦后的梳妆还没结束,外头忽然响起了一个轻佻的声音:“母后,我听说要立太子了,难道母后真打算立那个贱奴?”
凌波循声望去,就只见有两个人一前一后挑帘进来。
前头的长宁公主绣罗襦衫,裙子上赫然是两只栩栩如生的金鹧鸪,头上的那只金蝶步摇随着她的步子一颤一颤,在室内的灯火下显得光彩夺目。后头的安乐公主则是藕丝衫子藕丝裙,正好配得上她的面若桃花,脖子上的五彩缨络圈熠熠生辉,一对跳脱则衬得手臂丰腴白皙无比诱人。至于她头上那支卧龙点翠金簪,从礼制来说则是完全的违禁之物,所有公主中也就是她有。
前者上前先给韦后行了礼,和上官婉儿打了个招呼就在一边坐下,全然把凌波当成了空气。后者却亲昵地从后头抱住了韦后的肩膀,嘀咕了好一阵方才转过身来,一阵风似的来到了上官婉儿跟前。
“上官婕妤,你可得劝劝母后,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赶走了那该死的谯王,如今这太子之位怎么能让李重俊当?那个贱奴的母亲昔日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宫人,父皇一时兴起临幸方才有了他,这种人怎么配入主东宫?”
“公主,这立储大事皇后必定不会马虎,你就放心好了。”
上官婉儿话才说了一半,安乐公主忽然看到站在后头的凌波,顿时眼睛一亮,笑意盈盈地把人拽了出来。
打从安乐公主人一进来,凌波就发现她双颊泛红脸色兴奋,心中便开始揣测昨天晚上她干什么去了。本以为长宁公主不理会自己,这安乐公主也未必会注意到她,谁知道人家竟是一把将她揪了出来,而且还拿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十七娘,昨儿个有两个人冲撞了我的车驾,听说是你家的家奴。我也不和你说废话,这两个小子看上去还伶俐,转手给我怎么样?”
伶俐?那两个不知好歹随便逃跑的小子还伶俐?一听这话,凌波就知道她那两个逃奴十有八九是被安乐公主吃抹干净了,这时候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她正思量着,见安乐公主已经露出了几分不悦的表情,心中就有了说辞。
“原来那两个人竟然是撞上了公主车驾!”她故作惊诧地挑了挑眉,旋即悄悄地把安乐公主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低声说,“公主弄错了,那两个家奴原本不是我的,是五哥买来的。他几天前正巧遇上我,就把买来的两个伶俐家奴暂时留在我那里,说是到时候给公主一个惊喜。我昨天还以为人逃跑了,差点把洛阳翻了个底朝天,谁知道他们竟遇上了公主。”
“崇训?他先前才送了我五个人,居然剩下两个藏着掖着!”安乐公主却不像凌波这么谨慎,惊讶地嚷嚷了一声,旋即便满不在乎地笑道,“只不过昨儿个也是惊喜,我就不和他计较了!十七娘,人总是从你那里跑掉的,这样,我也不亏待你,回头给你挑上四个护卫送去。”
大约是因为武崇训,大约是因为这件事拉近了关系,她竟是异常亲昵地伸手捏了捏凌波的耳垂,声音一下子压低了几分:“十七娘,你虽说没嫁人,但这种滋味却不妨先尝尝。放心,表姐我那四个护卫也都是家奴出身,忠心耿耿不说,相貌亦是不错。”
既然是护卫,忠心耿耿也就行了,为什么非得强调相貌不错?
要不是大冷天身上衣服厚,凌波此时绝对可以预见身上的鸡皮疙瘩,偏生还只能点头道谢。等到安乐公主转身缠着韦后诉说册立太子的问题,她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回头一定得找武崇训统一口径,否则若是被安乐公主抓到把柄就该倒霉了。
她已经有把柄落在太平公主手中,绝不想再得罪一个安乐公主。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真正的死士
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乔迁都是一件莫大的事,往往会遍请亲朋好友摆上十桌八桌的贺喜。当然,这仅限于从小房子搬往更大更宽敞大宅子的情况。对于凌波而言,从占据了修行坊四分之一地盘的豪宅大院,搬往通利坊毗邻南市的小宅子,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庆祝的事,因此她恨不得越低调越好。
于是,在得到上官婉儿允准之后,她便带着朱颜和紫陌回到了家中。虽然楚南很能干,但她这个主人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毕竟,即使这座高门大院已经死了,她也有某些不得不带走的东西,也需要在临走之前再看这个家一眼。
从今往后,她兴许就不再有家了。那些地方仅仅是房子,一座座名目不同却算不上家的建筑,仅此而已。
从家具到摆设,再到器具书籍,几天整理下来,七七八八的东西已经整理出来了十几车,这还是凌波狠狠心留下了很多笨重家伙的缘故。由于那边的房子武崇训早就空了出来,因此东西整理好一批便装上车往那里运一批。为了避免有人中饱私囊或是忙中出错,她特意把楚南派过去看着。结果那边兴许是井井有条了,她在修行坊这边却是乱七八糟,经常是找不到这个找不到那个。
这天,正准备运一车东西走的时候,忽然不见了一个瓷瓶,结果从上到下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东西还没找到,外头忽然有仆役来报,说是安乐公主派人来了。正在焦头烂额的凌波一听到这消息便是一愣,旋即想起上次在亿岁殿时安乐公主的戏语,顿时头皮发麻。
当日和武崇训对过说辞之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她还以为那位主儿贵人多忘事,肯定早就把这事情忘了,谁知到如今人家真的把人送过来了!
安乐公主派来的一共有五个人,领头的是一个壮实的中年人,其后则是清一色身着皂衣的四名青年。正如安乐公主所说的那样,四人的容貌确实相当俊秀,尽管尚不如武崇训特意从芙蓉馆买来的那些,却胜在多出了一种武人的勃勃英气,只是表情有些死板。
领头的那中年人言简意赅地交待安乐公主的话,又双手呈上了契书。见凌波正在那里翻看四张契书,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四个青年,斟酌了片刻便上前了一步,低声说道:“县主,这四人皆是公主当初还是郡主的时候,小人奉了陛下之命训练的。小人只教导了他们武艺和忠心,结果不曾教导他们风月……风月之术。公主嫌弃他们刻板,又正好收了县主那两个逃奴,所以这才……这才将他们转送过来。不过,他们的武艺相当出色,绝对能够保护县主周全!”
凌波闻言眼睛大亮,这真是至今以来她所听到的最好消息!
不通风月?见鬼了,她一个小小的县主,哪里有本事学安乐公主这样面首无数?再说了,她自己还只是没吃过猪肉只看过猪跑的,这四个人要真是深通风月之术整天搔首弄姿的,那她才头痛呢!这还真是意外的收获!
于是,她一下子端出了一幅笑容可掬的客气脸孔,谁让这中年人实质上变相为她培养了四个护卫呢?三言两语的恭维之后,那个明显是忠于职守却不善于言辞的公主府执事被糊弄得七荤八素,基本上能说的都说了,顺带还长吁短叹抱怨自己的主子不识人。
就这训练护卫的勾当,他足足花费了五年时间,而且这事情不仅仅是出自当时的太子李显的吩咐,而且是那时候赫赫有名的狄仁杰狄国老千叮咛万嘱咐的,由此可见一斑。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人是训练出来了,从郡主荣升公主的安乐公主却获得了无数钱财奴婢的赏赐,出入皆是前呼后拥禁卫无数,竟是再也看不上他训练出来的这四个木讷护卫。
凌波已经是笑得心里都快开花了,面上却只能为这个可怜的执事唏嘘了一把:“你放心,他们既然是你苦心调教出来的人,我必会善待。以后若是你想瞧他们,随时上门就是。”
那中年执事在安乐公主手底下吃尽了苦头,满心以为所有千金贵女都是和自家主子一样的脾气,谁知此次竟会碰到如此通情达理的主儿,这一激动之下险些掉下了眼泪,慌忙谢过之后方才抹了抹眼睛:“小人乃是公主家奴,不能随意出府,他们能够侍奉县主这样的好主人也算是福气,小人哪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忽然转身看着那四个青年护卫,沉声喝道:“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把我教导你们的规矩都背一遍!”
“怯阵后退,死!护主不力,死!抗令不遵,死!擅泻机密,死!私通他人,死!擅离职守,死……”
这一个个死字蹦出来,凌波听得是心惊肉跳,额头上也不禁爆出了一根青筋。看到那中年执事引以为傲极其满意的架势,她几乎认为这家伙是疯子——这是训练护卫还是训练死士?简直太可怕了!强自按捺心头的惊惧以及隐隐约约的叹息,她清了清嗓子示意那四名青年护卫停下,谁知他们根本理都不理,最后还是那中年执事一声喝停。
“从今往后,你们便是县主的家奴,需得遵从县主任何吩咐,哪怕是让你们去死,听明白了吗?”
“嗨!”
当凌波把那个神情复杂的中年执事送出门,然后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满院仆婢噤若寒蝉满脸敬畏的样子。她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他们这幅表情从何而来,当下也不多说什么,直截了当地吩咐众人散去各干各的事情。看着那四个犹如桩子一般一动不动的护卫,在庆幸自己拣到宝的同时,她也忍不住设想了一下这四个人五年所过的日子。
一朝艺成却被主人抛弃,这还真够可悲可怜。
除了这个,四人的名字也让她很不舒服,略一思忖,她这个新主人便下达了头一个命令:“从今天起,你们改姓武氏,至于名字则是依次用宇宙洪荒四个字。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总而言之,我不想听到什么甲乙丙丁子丑寅卯之类的代号,听明白了吗?”
“嗨!”
院子一处的角门旁边,陈珞注视着这四个丝毫没有表情变化的护卫,一向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挣扎。刚刚别人没听见,他却听得清清楚楚。那两个以为逃离了虎口的昔日同伴,竟是掉进了更水深火热的深渊!这么说来,他没有逃跑竟是正确的。
难道真的要一辈子当低贱的家奴么?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不速之客
花费了足足七八天,凌波终于从修行坊那座大宅子搬入了通利坊的小院,同时笑纳了武崇训的二十万贯钱。虽然是房子越搬越小,但搬家工作彻底结束后她视察了一圈自己的新居,结果异常满意。
她在宫中所住的临波阁靠近陶光园,算是一等一的清幽去处。奈何她这人喜动不喜静,平常基本上没事就四处跑,鲜少有呆在里头不出门的时候。而通利坊毗邻南市,有通济渠直通洛水,她这新家的侧门就有一个小小的码头,前门正对大街,出入极其方便。虽则房子是小了一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内中正寝厅堂花园等等应有尽有。家具摆设擦干净之后,竟是比她原来家里的还要体面。
而武崇训留下的那个看门人竟是絮絮叨叨地说,此地原本是昔日英国公李绩的别业,因为徐敬业造反之后宅子没入官中,后来才赐给了武崇训。武家房子产业原本就多,并不在意这一处两处,武崇训得了这房子之后,嫌弃南市进出人多吵闹,更是一次都没来住过,只是派了几个看房子的人,如今脱手也可谓是遂了心愿。
得知这些情况之后,凌波少不得在心中骂了一声败家子。果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这房子空关到现在少说也有十几年了,若是做点其它什么营生,哪怕就是租出去,这租金只怕也相当可观。别的不说,就是后头直通通济渠的那个小码头,眼热的人大概就不计其数。算算日子,只怕宫中的圣驾不日就要回长安,她肯定要跟着回去。到时候单单靠这房子,她也可以好好算计一笔才对。
单单租出去,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离开了熟悉环境,楚南颇有些丢魂落魄,还是凌波百般规劝,又说需得从长远利益考虑,他方才好了。此时,见到小主子忽然露出了难解的笑容,他不禁心中奇怪,上前问了几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