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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珞,今天你冲撞了长宁公主,这几天不要再随便出门。否则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可不担保你能够全身而退。这次是我失算,你这张脸固然能让大多数人对你不设防,但同样会让更多的人生出觊觎之心。看到这间书房了么?”
此时此刻站在凌波身后,陈珞几乎已经完全认命了。经历大变之后仅余的一丝傲气已经消失殆尽,因此即使在听到头前几句话,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徒劳的反驳或抗争。然而,当听到书房两个字时,他还是本能地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那高高的书架上。当初还是世家公子的时候,他的书房中也有这么多书,只可惜他虽然读书勤奋,但为了科举并没有把所有书都看完,现如今却后悔也来不及了。
“虽然我那位堂哥买下你是为了送人,我只是暂时收留你,但从之前你打理的那些帐目来看,显然做某些事情是可惜了。你妹妹很有志气,我想你这个哥哥也不至于比她糟糕,更不会甘心一辈子身在贱籍。我虽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豪门千金,但亦说话算话。你只要忠心耿耿替我办十年的事情,我到时候就还你们兄妹自由身。”
说这话的时候,凌波在心中深深地叹气。就算是武家也是分亲疏远近的,她的父亲昔日就不是什么出色的人物,再加上人老实不善于钻营,家里头的下人固然没什么油滑奸诈的人物,但同样也没有什么能干的。除了一个基本胜任管家职责还会写写算算的楚南,其他仆役竟是连一个识字的都没有!再说了,凭借她一介女流,拿什么到外头去招揽人才?
“小姐此话当真?”
凌波转过身子,见陈珞似乎在使劲掩饰那种惊喜,便微微笑道:“我可以和你订立契约,如何?”
陈珞心中一动,但很快醒悟了过来,强自镇定地摇了摇头:“我和妹妹的性命都操之于小姐之手,当然唯有相信小姐,不用订立契约那么麻烦。我只想知道,小姐究竟要我干什么?”
这家伙还不笨!凌波忍不住在那张俊逸的脸上又多瞧了几眼,见陈珞在她审视的目光下一动不动,仿佛什么都豁出去了,她忽然觉得有些意兴索然。原本还想再逗一逗这个最初强装冷酷的家伙,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情很简单。你先回长安,在平康坊旁边赁屋子住下。平康坊原本就是教坊诸妓云集之地,旁边又有各地的进奏院,你是读书人,再加上风度翩翩,必能够结交一批文人学子和各地进京的官员。不过,你首先得改变一下外表以及说话的口音方式。我过几日会为你提供一份户籍和路引,但你现在就要记住,自己不再是山南陈氏,而是陇西李氏!”
陈珞听得云里雾里,但自己能够得到一定的自由,甚至能以当初那种世家公子的身份和人结交,这层意思他却听懂了。尽管仍有说不清的疑惑,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毕竟,不管从哪方面看,他都没有任何损失。而当凌波朝书房一指,说这几天书房任由他使用的时候,他更是喜出望外,立刻二话不说地冲了进去。
凌波顺手关好了书房大门,返身走出来的时候脑袋里还在想着另一个问题,结果险些和别人撞了个满怀。瞧见喜儿满面委屈好似要哭的模样,她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拍拍这丫头的肩膀便走了。这丫头虽然爱哭,厨艺却相当不错,否则她也不会带这么个小丫头出来。只不过,貌似她离家到现在也已经将近十天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在此之前,她很有必要去拜访一下那位身为临淄郡王的表兄。那天被他一番话说得懵了,如今仔仔细细考虑下来,她却能断定那些话绝对不是相王李旦的本意。她那位老好人舅舅是真心实意地不在乎皇位,只要人家不犯到他头上,他会永远那么安心惬意地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绝对不会有更多的想法。
反正她已经被武家人狠狠算计了一次,李隆基上次算计她那一回,她也可以大度地不计较。但是,她一定要设法把裴愿那个愣小子从漩涡中拉出来。那个单纯的家伙若是再这么懵懵懂懂,说不定会把整个裴家仅剩的一点资本搭进去!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反客为主的约会
新朝初立论功行赏,虽说李隆基这个临淄郡王并没有从中出多少力,但由于他乃是相王之子,因此还是封了卫尉少卿。这卫尉寺管的是武备,一个少卿并没有多大的实权,不过既然是实打实的官职,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与人结交,所以平日里呆在家里的时间极少。这一天,他外出和几个同僚喝酒,直到宵禁时分方才回家,一进门便有总管拿来了一叠名刺。
他为人豪爽待人大方,所以即便父亲如今并没有实权,他也只是个只点卯不做事的宗室,但上门求见的人并不少。接过名刺随便翻了翻,发现都是一些八九品的小官,或干脆就是白身富商之类的人物,他不禁眉头微微一挑。正准备递还给总管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其中一张名刺写得古怪。那字迹清秀飘逸,上头写着明日未时一刻,南市永嘉楼,落款上却是知名不具。
愕然沉吟了半晌,李隆基这才哑然失笑。虽说朝廷律例向来是品官不得入市,但他要结交别人,也不可能没事情就把人往家里带,或是随便登门去人家家里喝酒,于是,这出入市井便成了最好的选择。永嘉楼也是他常常光顾的地方,和店主也颇有些交情,甚至上头还有一向留给他的一个包厢。只不过,那丫头居然就这么大剌剌地送了一张没头没脑的名刺来,就这么笃定他会去?
那总管乃是积年成精的人,见主人只拿着其中一张名刺沉吟,便试探着问道:“郡王?这其他的名刺是否小人代收,到时候一并见了?”
李隆基这才重新审视了一遍,挑出几张泥金名刺丢给了总管,沉声吩咐道:“这些你去接待了,左右不不过是些商人,大约也就是想揽采买之类的事,或是欲图交接父王。剩下这些你把名字录下来,明日若他们上门就先告知我出去了。派人打探清楚他们的来历姓名和其他情况,到时候我再作决断。”
“小人遵命。”总管把泥金帖子揣进怀中,又把剩下的接过来捧在手中,转身要走的时候,瞧见李隆基正命侍从解下披风,冷不丁又想起了一件事,“今儿个小王大人过府,说是再过几日便是老大人生日,王妃说是如今好容易熬出了头,是否礼物可比往日稍增几分?”
“如今不比往日,岳父既然生日,是该好好庆一庆,你告诉王妃,一切依她就是。”
李隆基不假思索地答了一句,旋即揣着名刺直接进了书房。把一应人等都屏退了,他方才拿出那帖子来,细细看着上头的字迹,心中免不了浮想联翩。照如今的局势看,张柬之等人是危若累卵,前时他们上书欲除武氏王爵,满朝上下居然只有两个人肯替他们进言,人情冷暖可想而知。父王已经在他面前叹息过好几回了,可这事情他又能怎么办?
赫赫拥立之功,到头来却不及枕边妇人只言片语,他那位皇帝伯父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而且,观韦后行止,似乎对李家人颇有忌惮,尤其是他父亲相王和姑姑太平公主。如今尚可相安无事,但若是张柬之等人被铲除,接下来的是否就会轮到他们?
“十七娘……”他的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容,自言自语道,“你究竟是准备继续呆在武氏那条船上,还是准备明哲保身,抑或是宁可赌一赌?”
四月十五又是南市永嘉楼推出新酒的日子,虽说新酒会卖一个月,但某些嗜酒如命的酒客好尝新鲜,全都一大早就等候在了这里。到了午间,这一二楼已经全部爆满,门外甚至还有沽酒的排成了长龙。周围其他的酒肆尽管也因此小小沾了一把光,可看到人家宾客盈门的情景,仍是忍不住心生嫉妒,几个会做生意的掌柜甚至直接派出了伙计在外头拉客。
由于多了这么一批拦路的,凌波多费了老大功夫,这才好容易摆脱了几个不依不饶的伙计,一脚踏进了永嘉楼大堂。此时一楼人头济济人声鼎沸,时不时还能听到吆五喝六的声音。面对这种嘈杂的情景,她不禁皱了皱眉,暗想自己这时候去订包厢是否还来得及。正踌躇的时候,她的肩膀却忽然被人拍了一记,转头就看到了一张笑吟吟的脸。
“我还特意提早了,谁知道还是让你赶在了前头。”
李隆基打量着面前女扮男装的凌波,眼神中露出了难以抑制的赞赏。如今女穿男装在权贵之家蔚为流行,尤其是胡服,然而只要是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可凌波今日戴着幞头,一身寻寻常常的褐色圆领长袍,肤色比往日看起来深上了些许。也不知道她在颧骨和眉峰上作了什么手脚,看上去完全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少女痕迹。
凌波哪里耐烦让人这样盯着看,当下就没好气地咳嗽了一声。这时候,李隆基方才收回目光笑道:“你可是挑选的好日子好地方,今日是永嘉楼开卖当月新酒的第一天,最是生意兴隆。走吧,上三楼,那里正好面对通济渠,临窗看清渠行船,也是一桩乐事。”
一楼二楼皆是人声,上了三楼,跟在后头的伙计关上门,放下厚厚的帘子,所有人声竟好似潮水一般从耳边退去,显出了几分清幽来。凌波虽说之前来过几次,却顶多就是在二楼临窗的地方坐坐,还是头一次上三楼,举目四顾不禁觉得这里幽雅安静,确实是三五好友喝酒的好去处。
这时,那引路的伙计便赔笑解释道:“咱们这永嘉楼是南市第一酒肆,免不了也有贵客前来凑热闹,尤其是卖新酒的头一天。这三楼一共四个包厢,彼此之间完全隔开,就是有钱东主也不会轻易订出去。其实今儿个其他三个包厢都有主了,原本这包厢有一位胡商开高价想包下的,我家东主说这是早就预留给三公子的,一口就推了,还命人备好了这次新酒中最好的一坛,以便三公子招待贵客。”
这贵客两个字让凌波的脸抽搐了一下,心中甭提有多郁闷了。今儿个下帖邀约的原本是她,结果倒好,被人家反客为主抢了先,甚至一转眼还成了贵客。然而,李隆基竟是抢在那殷勤的伙计之前,亲自打开包厢的大门,还笑眯眯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怎么也挑不出刺来,唯有客随主便。
既然有人喜欢摆谱,那她何必充阔佬?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所谓盛极而衰
这包厢坐北朝南,与其说一头是窗,还不如说是靠外开了两扇门,架着木栏杆正好能够俯瞰通济渠。房间的一角搁着一架紫檀木雕镂松柏屏风,两侧的墙上各挂着一幅字,一幅上头写着明心,一幅上头写着明性,竟是迥异于平常酒肆中那些生意兴隆的俗套,透着一股大户人家书房的气息。角落中的矮几上摆着一个三彩花瓶,里头插着红艳艳的桃花,给整间屋子添了几分生机。
上完了酒菜,手脚麻利的伙计关上房门退了出去。虽然通济渠上的嘈杂声一阵阵地传来,但包厢中还是充斥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宁静。凌波低头喝闷酒,假装没看见对面某人审视的目光,最后干脆转头看着窗外。这时候,她终于有些后悔自己贸贸然提出了邀约,这孤男寡女相处一室,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想到那个愣小子,她的心情竟是奇迹般地渐渐平静了下来,继而放下酒盏正视着那双神光犀利的眼睛。这么直勾勾瞧了一会,她忽然觉得之前那种莫名的警惕很有些不必要。就算李隆基有心计,但同样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年纪也相差无几,她没必要退缩。
“三哥,我只想知道,那天你对我说的话,是否只是你的意思,而不是相王的意思?”
“那只是我的意思。”李隆基坦然答了一句,见对面的人露出了沉吟的表情,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十七娘,父王并不是喜欢劳心劳力的人,他不过只想着儿孙满堂享享清福,作为儿子,如果可能的话,我更希望他这么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我只是个郡王,对于朝中大事无能为力,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关心。父王是真心把裴兄弟当作后辈,所以不希望把他留在洛阳。我却知道裴兄弟有放不下的人,割不开的事,而且我需要他这样一个心地实诚却有本事的人,所以我留下了他。”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肃然而又郑重地加了一句:“但是,我和他是真心相交,对他并没有一丝一毫利用的心思。”
尽管很想反唇相讥,但凌波最终还是把质疑咽进了肚子里。不得不说,她这位表哥的话语很有感染力,即使是她心中早有成见,此时竟是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他。既然有了这话,她原本准备好的那些警告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反正李隆基头上还有一个相王李旦,若是她知道这家伙将来有什么口不对心,一定要找某位老好人狠狠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