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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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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为何不曾知会郦某,擅将陛下掳去?陛下治河北乃是上京圣旨所封,恐非相公所能定夺,何不暂停车驾,待禀明上京圣上再作区处?”

两军对圆之后,郦琼眼见无法可想,只得跃马出列,向孛迭问话。

孛迭看清汉军规模,暗称侥幸,心下安稳,也不甚将郦琼的话放在心上,却反问道:“郦相率军追赶本相,莫非想作反么?”

郦琼一凛,在马背上拱手道:“郦某不敢,只是身负圣命护卫金德帝,若有何差池,只怕吃罪不起!”

孛迭哈哈一笑,将怀中圣旨展开,远远对郦琼道:“圣上有旨,今河北未安,恐致生变,着本相将金德帝移至燕京护卫,免生意外,郦相可要亲自阅看么?”

郦琼一时踌躇,晓得孛迭所言多半不假,但眼睁睁看着赵桓在自己眼皮底下押走,总是心痛如绞,却无可奈何,进退不得。孛迭见郦琼失色,晓得已经不足为患,悄悄嘱人加快装船,自家却丝毫不敢懈怠,远远监视郦琼动静。

不消两个时辰,河面上舟船如织,已经将车驾上的事物大半装运北上,眼下渡口处只剩金军与汉军相持,孛迭哈哈大笑道:“不敢劳郦相远送,这便请返开封防御,异日圣上南征之时,还须借重郦相,不可自误!”

长笑声中,率队登船,渡口处人去船空,郦琼气丧若死,立马渡口河边,只听得黄河水响,天地间唯有这声音回荡,弥塞万里虚空。

“郦相…………”

身后传来麾下亲卫的呼喊,郦琼有如从梦中醒来,却泪流满面,嘶声道:“回城!”

“郦相,这贼子欺人太甚,不如…………”

“住嘴!”郦琼暴喝道:“汉军营中尽是签军,家小皆在河北,汝辈任意妄为,想害死这班兄弟家小么?”

那小校口中不言,心下却道:“这般大张旗鼓地来追车驾,也不晓得哪个更任意妄为!”

这边郦琼怏怏不乐,率队返城,那边孛迭却在船上稍微吁了一口气,晓得总算逃过一劫,纵然郦琼敢据开封为乱,只怕宋人一时间还不敢举大军北上收复开封罢?再者郦琼及汉军中将士家小尽在河北,哪里敢便作乱?只要赵桓安抵燕京,河北地面再无顾虑矣!

黄河以北,千里地面,早被斥候探得明白,并无可以威胁到这支大军地乱民势力,只要不出意外,过河之后,便是自家天下了!

正在侥幸间,却听得舷窗外一片惊呼,黄河夜渡本来就是冒险之举,若非早两日强征了这批船只,平常渡船也不会答应送数千人马过河,饶是如此,也花了数个时辰才渡得干净,眼下又听得别有动静,哪里会不心惊?

“甚么?对岸有贼军?”

不消片刻间,孛迭便听明白了外面惊呼甚么,出舱看时,果然,对面岸上人喊马嘶,火把乱摇,虽不明所以,但已经过河的金人发出的信号却再明白不过:有人劫掠!

“哪来的大胆贼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孛迭才逼退了郦琼,以为从此太平,再无人敢与自家作对,哪晓得船过河心,便得到这等消息?大怒之下,恨不得插翅飞过河去!

待船稍近岸边,已经不消询问了,火光下,河岸上的“贼军”高举着“岳”字大旗!

战太行

第二百六十二章 … 铁枪洗旧恨,难雪靖康耻。告慰!

正在惊疑间,却见自家座船上刀光乱晃,适才默不作声梢公水手纷纷擎出短兵,向船上金军下手,措不及防之下,转眼杀了数十金兵,孛迭急怒攻心,连声呼喝之下,组织船上金兵反击,待长矛大刀齐出时,但听一阵水响,适才作乱的船工们纷纷跃入水中不见,留下大船在水中乱转,渐渐往岸边荡去。

孛迭本不谙水性,初时极是慌张,待见这大船在水中极是稳当,被河水冲得转来转去,却并无半点倾覆之险,且渐渐向岸边靠拢,心下大定。过不多时,船底一声响亮,船上众人东倒西歪,却各自一喜,晓得这便已经过了河了,当下也不待吩咐,各自跳下船来,涉水上岸。

此地离预定的登岸处已经较远,但甫一登岸,便已见前方兵器交击声大作,厮杀声震天,只是岳家军严阵以待,金军却是立足未稳,加上众寡悬殊,不足四千骑金军连马也不曾来得及上,便与对面铺天盖地而来的岳家军铁骑撞正,火光下虽不看不分明,却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孛迭怒发如狂,率众上岸后,将手中铁锥挥出,将迫近的一名岳家军骑兵击落马下,随即抢过马来,纵马狂奔,只盼能够找到赵桓车驾所在,即使兵败如山倒,若能抢得赵桓在手,也可令岳家军投鼠忌器,不敢过份相逼,待返燕京时,还勉强可以上覆皇命!

但上马奔出片刻,孛迭心头一片冰寒:远远看去,这渡口上下数里内,无穷无尽的皆是铁甲精骑,若赵桓已经落入贼手。哪里还能够夺得回来?心急如焚之下,大声呼喝,手中铁锥荡起一片乌光,劲风飚处,将数丈内的火把一齐卷熄,身后金军渐渐聚起百十余骑。往前面大船靠岸处撞去。

右侧所过岳家军与金军厮杀处,见这伙人来得凶悍,纷纷上前拦截,却哪里能够阻拦孛迭手中铁锥?但闻金铁交击的闷响声大作,岳家军铁骑纷纷从马背上抛落,余者更不敢近身,眼睁睁看着孛迭往码头逼近。

“贼子哪里逃!…………”

孛迭正在“势如破竹”之际,听得一声暴喝,数十骑从右侧扑至。为首的年轻将领手中铁枪有如乌蛟,噬人夺命,在几无声息中连连刺中数骑金兵,后者往往在惨嚎声中滑落马下,这枪法当真举重若轻之至!

孛迭眼角余光觑见,不敢大意,勒转马缰,转眼间两骑相距不过六七丈。孛迭沉声暴喝:“去!”

手中铁锥如无中生有,自一片黑暗间现身,风驰电掣般撞向铁枪。来将卒不及防,骇然之下将枪舞出一团斗大枪花,枪头黑黝黝地不甚反光,便似融入这夜色中一般,消逝不见。与铁锥大异其趣。“当!”

铁锥撞入枪花,略一迟滞,方向稍偏,从敌骑头盔边擦掠而过,孛迭志在必得地一锥居然无功,不由得大是讶异,便在大金国中,能够躲过这铁锥一击的高手人数,仔细算来也不会超过一只手去,居然在这里能够轻易遇到一位。也算难得。更重要的是这般拆解之法浑不似寻常大金武将,上京高手一般是以重兵器硬撼撞开,或者干脆提前挪位以避锋芒,前者全靠力大兵沉,后者则须对手轻灵机巧。

但眼前对手这一枪却有使巧力的痕迹,明明可以察觉到这一枪中力量并不足以与自己硬撼,却能够将沉猛的一锥引得滑向一侧。改变飞锥轨迹。

“杨家枪?不对!”孛迭先是心下一惊。想起在临安七宝山下与自己放对的杨再兴来,但随后立即否定自己地想法。杨再兴当日以铁枪头上铁蒺藜与自己的铁锥硬撼,相撞不下数十击,却不显力颓,可谓神力,但眼下这枪法却是以柔克刚的路子,力道刚中有柔,不是杨再兴那等恃力强破的套路!

“来者何人!”孛迭念头转得快,手中铁锥却半点也不曾歇息,系锥的铁链便如一条活物,在手中钻进钻出,牵着那斗大铁锥在空中翻飞,不断与铁枪相击,一时间“当当当”声如珠落玉盘,不绝于耳。这手锥法,已经不纯是以蛮力击敌,其间举重若轻,刚柔兼济,非等闲可致。

对面的正是岳家第三子岳霖,此刻几乎喷血!自第一击开始,手中铁枪便几乎脱手飞出,此后每一击,都是在酸麻的双手上再加一道刺痛,虎口处早已经裂开出血,握枪的掌指表皮也都磨破,胸口气滞,难以呼吸,却哪里还能答上话来?只得咬牙苦撑。

这番滋味并非岳霖初尝,当年在岳府上,岳雷与诸弟演练枪法时,便不顾诸弟年幼,往往将岳霖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是那时手中只有一柄白腊杆,哪里有今日铁枪这般沉重!

周围诸人都不敢逼近,怕为铁锥所伤,但岳家军渐渐将金军杀散,能够坚持作战的金军渐渐稀少,孛迭虽在兴头上,却是心下叫苦,大是惶恐,否则不至于与岳霖相持许久。

岳霖恰至叫天天不应地生死关头,却听得旁边兵马渐集,杨再兴纵马扑至,高叫:“完颜亨敢尔!”

孛迭闻声一颤,忽地持锥在手,漫天锥影收尽,岳霖大喜过望,勒马退过一边,有如逃出生天般侥幸,双臂酸麻难言,铁枪几乎坠下,心头狂跳。

这一下两边停手,孛迭四顾之下,只有不足百骑与三四百步卒向自己靠拢,其余诸人或者四散逃命,或者已经丧于岳家军之手,而赵桓车驾不见,大约也早落入了岳家军手中,不由得气沮意丧,眼下再不敢顾及寻找赵桓,而是到处寻找可以逃跑的路径,但眼前这一关却是能否躲得过杨再兴手中铁枪!

杨再兴虽在岸处四下扫荡。率二三百骑往金军多处一阵冲杀,务要将金军冲得不能聚拢,但孛迭这一路厮杀却并未及时发现,直待冲至近前,才看到岳霖已经全无还手之力,再看到铁锥漫于飞舞。哪里还不晓得对方主将就在此处,当下也是心头乱跳,遂率队扑上来。才见岳霖逃出,便再也等不得,手中铁枪一挥,便往孛迭扑去,其余麾下铁骑则往四下扑杀聚拢的金人。

孛迭心知这一战难免,咬咬牙,铁锥再次飞出。砸往杨再兴头上,只是心头对这杨铁枪不无顾忌,虽在开封时早想至晋城寻这杨铁枪的不是,以续七宝山下未竟的一战,但当真交上手时,心头竟然没来由地忌惮,竟然不敢全力以赴,晓得杨再兴不像岳霖那般好相与。

“当!…………”

这一声再不似此前与岳霖交手时那般沉闷。响得干脆利落之至,铁枪抡至最圆处,枪头下的铁蒺藜破空而至,与那铁锥撞正,其势有如打铁,这次轮到孛迭双手一痛,铁锥几乎连着铁链脱手飞出。忙竭力拉回手中,方得再次出击。

当年在七宝山下,孛迭在马背上操控自如,铁锥有如活物,而杨再兴则失却坐骑,在地上被当作铁砧,打得火星四溅,眼下双方皆在马背上,再没有这等落差,杨再兴眼中冒火。铁枪舞出一团团枪花,只在铁锥将至处铺开数尺,但那铁锥无论如何灵动,最后总如倦鸟归巢般落入巢中,再被撞得有如折翼般乱坠。

孛迭才交手数击,便大感绝望,只见杨再兴铁枪每交击一次。便离自己近了数尺。若再击数次,铁锥的远距离攻击优势便荡然无存。虽然可以攻击得更快些,却难留后手自卫,不由得心下焦燥,手上更是剧痛起来。

恰在此时,岸边一阵乱响,又有数艘大船靠岸,涌下近千金军,这是最后一批随孛迭过河地金军了,适才在根深叶茂面上与船工们相搏,好不容易才夺得掌控权,驶至岸边,却已经形势大坏,个个急着上岸逃生。

杨再兴本待不顾,却忽然恍悟道:“快!救驾!…………”

周围数百骑堪堪结束厮杀的岳家军闻声,急忙往金人聚集处杀去,其中有三百余金军碰巧接近了赵桓车驾所在,护驾者也不过一二百骑,形势当真千钧一发,杨再兴再没了与孛迭对决的念头,铁枪挑处,将孛迭铁锥挑得远远荡开,觑得空档得冲往赵桓车驾处,若是赵桓出了事,这一战至少失败了一半,相较之下,杀一个孛迭算得甚么?

杨再兴铁枪所至之处,如锥破浪,这三百余骑生生将已经聚拢并靠近赵桓地数百金军撞得稀烂,哭嚎声震天,个个四下夺路而逃,哪具还敢去动赵桓的脑筋?

孛迭此刻却有如适才的岳霖一般,晓得这一乱实际上救了自己的性命,当下也不再与图杨再兴厮杀,拔转马头往北便奔,身后只稀稀疏疏跟了十余骑,其余金军尽被杀散了。

岳霖待河边安定,再不见活地金人,才慨然对杨再兴道:“叔叔,可惜逃了完颜亨!”

杨再兴却笑道:“不妨,今日为叔才出了七宝山下一口浊气,异日必杀此贼!只要保得御驾平安,便放此子多活几日,值得甚么!”

随后二人并马至赵桓车驾前,杨再兴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就这么下马立在河边,拱手对赵桓道:“陛下,臣等救驾来迟!天佑大宋,未令贼子各逞,此为臣等之福矣!”

大河边上,岳家军士卒纷纷跪下。

“万岁!万岁!万岁!”

一万五千余将士在河边高呼,响彻数十里。自靖康之后,二帝北上,至此终于尽归宋人手中,虽未能尽雪前耻,也稍可慰大宋臣民了!

迎还二圣,一直是岳飞的梦想,眼下这般从金人手中强夺了一帝回来,岳飞在天之灵,是否稍可宽怀?

战太行

第二百六十三章 … 御驾返泽州,雄师战河北。出击!

赵桓缓缓下车,须眉皆颤,东方已经渐白,映得赵桓头上白发如雪,才五十许的人,却如六七十岁的苍苍老翁,想来在南在北,亡国之主的日子当真不好过之至。

这一夜来更是大起大落,生死只在一线间,纵然赵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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