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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朕已经将十五岁至四十五岁的女真汉子,都已经征发殆尽!草原上的牛羊,只有牡牝,成年公羊一头不剩!若再行征取,明天春草长出时,已经没有女真的子民可以放牧了!丞相!”天眷帝眼中已经有泪。
“陛下!”
兀术终于跪了下去:“老臣非好战之辈,宋国或者未到败亡之时,但岳、韩等蛮獠不灭,大金江山恐怕未必长得过宋国,老臣大胆,请陛下授签军之权,不劳再征发女真儿郎,只需粮秣牛羊,南下一战!若此战不能渡江,老臣终身再不南下!那时陛下垂怜,老臣在上京牧放牛羊终老即可!”
天眷帝默然半晌:“丞相请起来,朕依丞相所言,以举国之力,再伐宋一次,不过若此战不利,丞相还须为我治国辅弼,不可妄言引退,只须让我女真诸部休养十年,大宋难逃我大金铁骑!”
“臣遵旨!”
兀术伤心满怀,踏上南返之路。
身后,大金国以“竭泽而渔”的办法,连皇室都节衣缩食,为兀术大军筹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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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峻的幸福生活没有持续得太久。
十二月初六,殿前司军终于返回行在。
“臣出师不利,指挥不当,有负陛下重望,请陛下治罪!”
杨沂中恭顺地跪伏在垂拱殿空荡荡的大殿上,面前是不发一语,面沉如水的赵构。进殿之前,小黄门已经偷偷告诉他,龙颜震怒,须小心应对。
杨沂何尝不知,自柳子镇之败后,三省及大内手诏札子不曾断过,大半都是要他自保,从来没有叫他出击过,赵构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几乎对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要知道他率领的可是在天子脚下,在赵构面前训练出来的“大宋精锐”!从军容到装备都可以当得“大宋第一”的称号,却莫名其妙地就败了下来,而且败得天下闻名,败得丧师辱国!
杨沂中进殿看到巍然不动的赵构,就立即卸下了头上的纱帽,伏地请罪。
赵构不理不睬,继续看着手中的军报,这对君臣就这么僵持了一个多时辰。
“去练你的兵吧!兀术不会久等,朕等着你!”
赵构正在为手中不断接到的兀术增兵情报烦恼,实在无心和杨沂中久耗,最后只扔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岳飞军中统制杨再兴,已经拔到你殿前军右军,仔细用此人,或许不易再败!”
杨沂中凛然。
杨峻的繁忙生活从此揭幕。
莫须有
第六十九章 … 殿前司军,救命稻草!生路!
“末将杨再兴,见过太尉!”
殿前司军衙内,杨峻对这位闻名已久的“直接领导”不卑不亢,只是举手一拱,没有更多的礼数。说实在的,以两人之间十多级的官阶差距,老杨也没有甲胄在身,就算跪下去也是情理之中。但除了老杨骨子里不愿意跪拜,更因为这杨沂中最后一败,实在有点窝囊!
在正宗的武人眼里,这样的长官并不令人尊敬。
虽然这一点与老杨“委屈求存”的作风不符,但进了临安城后,杨峻确实只在赵构面前跪下去过,即便是在秦桧前面,老杨也不过就是一拱手而已,贵如秦桧都没有介意,杨沂中哪里会重视这些小节!
何况杨沂中眼下正五味杂陈。
召见杨峻的决定作出以后,直到杨峻出现在面前,杨沂中都没有下定决心,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杨峻。
杨再兴是原来岳飞手下的部将,赫赫有名的“大宋枪神”,本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原则,杨沂中一方面对岳飞颇为敬重,另一方面也不无嫉妒!对传说中一枪挑万骑,差点杀了兀术的杨再兴,杨大帅更是从潜意识里认为:“哪有那么神!”。
可是,尽管才回京两日,但从各方面反馈的信息看,这杨再兴一到临安,就深得赵构和秦桧器重!不仅前有“福宁殿奏对”之举,后有“直入秦相书房”的隐晦事件,更有“秦府家宴款待”的殊荣,明眼人可以看出,这几乎就是秦桧明着插手军中人事的动作。
杨沂中不傻,否则朝中勋贵子弟这么多,为什么就他一个人做到了殿前司主事的位置?这可是皇帝跟前的保镖,临安城的最后防御力量,也是握在赵构手中的刀!
所以当杨峻简单地一拱手了事时,杨大帅不但没介意,还在这不到四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将一张原本阴沉如雷雨天的脸上,所有的乌云驱散,铺上漫天的阳光,笑容灿烂得几乎照亮了阴暗的殿前司衙。
其间难度,绝不亚于杨家枪回刺拔里虎那一招!
*奇*“大宋枪神!”杨沂中哈哈大笑道:“见面更胜闻名!自家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杨来,记著了:日后见本帅,叫大哥即可,谁叫咱家痴长了两岁?!不要像在岳帅帐下,叫什么太尉!听着生份!”
*书*“是!大哥!”杨峻借坡下驴,明知杨沂中此刻在拉拢人,也猜到或许与赵构、秦桧的态度有关,却乐在以后好相处,这等便宜事,再多些也无妨。
*网*“好!”杨沂中抚掌大笑:“自家兄弟,莫拘那些个俗礼,坐下说话!有大宋枪神在咱殿前司,那是圣上的恩典!错非如此,咱哥俩也不能并肩御敌不是!”
杨峻这才坐下,厅堂内没有灯光,也还勉强看得清楚,这杨沂中身躯魁梧,满面红光,精气神俱佳,只是小腹突起,颌下发福,早些年或许还有点英武之气,眼下瞅着可就有些临安城中的富贵像了,杨峻心下喟叹:“岳老大说得没错,杨大帅是有些耽于逸乐了,否则也不会在柳子镇如此丧胆!”
更让杨峻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是杨沂中接下来的变化。
刚才还鲜花灿烂的一张笑脸,一瞬间变暗,随后转悲,几乎达到“泫然欲泣”的程度:“不瞒兄弟,为兄此前一败,不惟让咱殿前司丢了好大的脸,更让那些追随为兄数年的孩子们命丧异乡!为兄侥幸逃得残生,实在惭愧无地,无颜见临安父老啊!”
说及此处,杨帅仰头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在强抑眼中泪水。
老杨张口结舌,佩服之情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靠!这丫要是穿越到后世,小金人哪年不都得归咱珠江制片厂拿吗!变个脸比川剧还快!连准备一下都不必的!”
若是老杨知道面前这位“兄长”在半刻钟前连杀他的心都有,更要绝倒了。
“兄弟!为兄一张老脸不打紧,可是殿前司军一个月耗掉大宋军费30万贯,却不能为君分忧,为民驱贼,可不辜负了圣上,辜负了万民所望!二圣蒙尘,山河崩摧,我辈武人不惜此身,也必光复河山,迎还二圣!此后咱兄弟可就生死以共了,殿前司军中,老弟只伏我一人,其他诸将,且由他去,理也莫理!兀术大军渐集,殿前司军不可再败,老弟可愿与为兄共赴国事!”
这番话慷慨激昂,几乎让杨峻以为,杨沂中才到鄂州岳营,从岳老大那里整段抄过来的训词,而此刻杨沂中满脸放光,目光炯炯,盯着杨峻,不由得他不答!
“大哥!”杨峻一看对方如此专业,也不得不拿出点敬业精神来,把这戏码扮得有声有色:“兄弟我只会耍一柄枪!大哥指向哪,咱就杀向哪,有死再兴,无后退再兴!”
话一出口,老杨心中大声叫糟!
面前这位,刚从战场上以众军不及的速度逃过一遭,自己这番表态,不是往对上脸上当着扇耳括子么!
杨沂中脸上变了一变,却瞬即抛却不快,抚髯哈哈大笑:“老弟有这番心意,殿前司右军得一帅才矣!明日起辰时点卯,右军三千精骑,就交给兄弟操练了,兀术不肯消停,日下正在河北签发汉军,总过不去明年,咱殿前司军必有报效大宋,一雪前耻的机会!大宋神枪,必不空老!”
杨峻背心沁汗,知道自己差点祸从口出,借故逃出殿前司衙,返家而去。
杨沂中在座位上,只是拱手相送,等到杨峻去得远了,才愤然以掌拍击案面。
背后转出两位朱袍将领,其中一位拱手道:“太尉,这杨再兴是否有真本事,还未可知,怎地太尉对这厮如此逊让!”
另一位却摇头道:“老兄有所不知,那日七宝山下,与之对敌的两骑身份虽不明,但拿的却是中枢才有的兵部牌,必非泛泛之辈,居然联手也不能奈何得了他,后者马上打马下,这杨再兴居然毛也没有掉一根,岂是浪得虚名?岳飞此人,某亦有所知,从不冒上军功,观乎杨再兴之能,亦可见一斑!”
杨沂中长叹道:“你们知道什么!此后殿前司军,再没有一败的机会!若要败,也只能是由他去败,我等才有生路!此人莫说你们,连本帅也不敢得罪,只合好生将养着,日后对上兀术,让他第一个上阵便了!若胜,是我殿前司的军功,圣上的远见,若败,圣上也不好拿我等是问,明白么?!”
“是!”
莫须有
第七十章 … 有死杨再兴,无逃杨再兴!练兵!
大宋绍兴十年十二月初十日,临安行在七宝山下殿前司军兵营。
殿前司右军三千骑整整齐齐排成三个方阵。
杨峻骑马从三个方阵前缓缓走过,身着副都统勉强能够披上的红色官袍,内里却是全副精甲,手提“大宋神枪”!
柳子镇之败后,骑军三停去了一停,殿前司剩下一共也不到万骑,除了杨沂中直辖的千余骑外,倒是杨峻手下的骑兵最多了。
其余诸军多数已经将军士们放掉,可是这一军却不同,毕竟新官上任后这才是第一次与众军士见面,怎么说也要拿出点精气神来,对杨峻是如此,对这些将士也是如此。
这支骑军与步军不同,却不是以临安子弟为主,而是以大宋武臣勋贵之后,及当初从河北神武中军南渡的山东、河北子弟居多,其中过半的家人都已经丧生于靖康之难中,即使是后来选进军中的新丁,也多半来自河北地。
杨沂中并非不知军者,深知这些骑军一旦上阵,不但基本素质要比南方兵员普遍好一些,求战心理也比临安子弟强。
这也没错,可惜的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统帅如果都出现了明显的误判,甚至率先逃命,再强的单兵素质也没有用!杨峻看到手下这些兵时,心中慨叹:论单兵身坯,这些家伙的确比岳家军好看多了,可惜战阵之上,并非靠单兵作战!
“右军统制何在!”
杨峻最后立在三个方阵之前大叫道。
作为副都统,特别是按杨沂中事先叮嘱过的,杨峻就是这支右军精骑实际上的最高领导,也拥有了对这些统制使们的领导权。
“末将蒙冲!”
“末将凌雪峰!”
“末将蔡晋!”
三骑从方阵前方现身,老杨大乐:“老子也可以指使三位统制使了,呵呵!哪怕你们是神,眼下也须听我老杨吩咐!”
“变阵!三阵合一!”
果然,殿前司军其他功夫不好说,就这阵法方面,毕竟近年来经常被赵构亲临教导,军士们无不精熟,片刻之间,军旗挥动,如臂使指般,一个大方阵很快布成。
“诸位将士!大年将近,咱们为什么在此练兵!”
杨峻清清嗓子,开始了到大宋以后的第一次军中政治动员工作。大战当前,首先得让将士们明白为什么而战,为谁而战的问题,这是杨峻从后世带过来的基本经验,不过这一招也早已经被此前的军事家们用得烂熟,只是老杨不知道而已。
“光复山河,迎还二圣!”
三千骑整齐地答道。
看得出来,这个问题不止被问了数十遍,而是成百上千遍,或许赵构心里虽然不太愿意,在这些军士面前,还得带头高呼这样的口号。
“不错!这一次咱们面对兀术,是败了!可是只要咱们的殿前司军还在,只要各位真正的大宋男儿还在,此仇必报!诸位,你们是不是带把的爷们!”
“是!”
三千骑高呼。
“那就好!兀术即将南下,好男儿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惟雪殿前司军之耻,更为家中枉死的父老,为大宋光复河山,一雪靖康之耻!大战在即,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
“报仇!报仇!”
三千骑热血涌起。
杨峻却在这里小小地耍了一个花招。
身在军中,功高易见忌,岳老大一定程度上就是死在这“迎还二圣”上,要能够功高而朝不疑,这些保命的小技巧还是要用的。所以杨峻下意识地把迎还二圣的概念偷换成了“雪靖康之耻”,而军士们却一无所觉,若带上些时日,杨峻有信心把这支军队的意识改过来。
“番兵厉害不厉害?大家和杨某一样清楚!能够让咱大宋这些年无力北上,便可证明番子不是泥捏水作的!咱们凭什么打败番兵?只能比他们更厉害!”
杨峻继续动员道:“杨某手中枪,不过是一柄铁枪,可是为什么这柄枪却成了‘大宋神枪’?!因为这柄枪在番兵面前从未退缩过!杨某人并非天生神力,也非天将下凡,可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