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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知道,夏国在黄河并没有水军存在啊!”
裴仁基沉思片刻,然后说道。
“北岸战火纷飞,夏贼非常重视情报工作,再加上黄河水道难渡,情报有所延迟也是在所难免,我想,一开始夏贼就已经打好了在延津关渡河的打算吧?若是夏贼从延津关渡河,夺取了酸枣,顿时截断了我方和前线的联系,若是让其再夺取阳武,那么我军在坚守白马渡口也就没有丝毫意义了!”“依裴卿之见,是不是我军的前期战略部署已经失去了作用了?”
王世充在大殿上来回走动,往左三步,再往右三步,他的目光却始终盯在裴仁基脸上,大殿内,其他那些大臣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不敢出声打岔。
裴仁基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说实话。当初裴仁基是迫于无奈才投降王世充,当时,百花谷大战,李密的主力被王世充击败。偃师成为了一座孤城,陈智略。张童儿,樊文超等部又投降了王世充,偃师已经无法再守,再加上,当时裴元庆正在偃师城中疗养箭伤,不能轻易动弹,因此,裴仁基顺水推舟,降了王世充。
反正自己原来就是隋将,只是和监军不和。为了自保,才不得不降了瓦岗,现在,重新成为隋将,也不过是返回正途而已!
降了王世充之后,王世充表现得非常大度,仍然让他和裴元庆统率本部人马。一开始,裴仁基还抱有一定的幻想。说不定,隋王朝在王世充的辅佐之下,还有可能拔乱反正,重拾旧山河。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眼花缭乱,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在王世充手下那批跳梁小丑的怂恿下,手握军权地王世充发动了政变,杨侗被迫将皇位禅让给了王世充,隋的旗号换为了郑,王世充终于撕开了伪装,由权臣变为了篡位的皇帝。
为了笼络裴氏父子,王世充把自家的侄女嫁给了裴元庆,当初,裴氏父子也为了报答王世充地知遇之恩,在战场奋力厮杀,然而,当王世充篡位之后,一切都变了。
由于王世充得位不正,因此对手下人极其苛刻,反复无常,他的心中充满了猜忌,害怕手下那些实权将军会背叛他,裴氏父子自然也成为了他地眼中钉,特别是在宇文儒童阴谋反叛王世充不果,恭帝杨侗被王仁则毒杀之后,这种猜忌达到了顶点。
原本,这次和夏军会战,裴仁基和裴元庆得到的命令是率军驻扎阳武,将白马,封丘的兵力抽调回来,大军集结于荥阳,裴家军镇守阳武为第二线,杨公卿,张镇周率军驻守浚仪为第一线。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王世充突然改变了既定战略,不放弃白马,封丘,原本,裴家军负责镇守的地方也有阳武变为了封丘,由战场的第二线变为了第一线,以往,裴氏父子都是共同领军,裴仁基掌握大局,裴元庆则在战场上厮杀冲阵,而这次行动,裴仁基则被留了下来,让他在御前参赞军务。
什么参赞军务,不过是作为人质而已,只是因为大战在即,王世充不想因为诛杀大臣,动摇军心,不然,恐怕自己这个人质的命运也不保吧?
在荥阳时,裴仁基能感觉到自己的行踪都在别人的监视中,并且,他还知道这伙人由谁指使,唐王王仁则,是的,王世充的秘密机关就由他这个侄子掌握。
当初,裴元庆有一匹骏马,可以日行千里,王仁则看见了,分外喜欢,特意派人前来索要,战马乃是武将地伙伴,有一匹和自己心意相通的战马,武将的武力要提高不少,所以,裴元庆拒绝了王仁则的无理要求,双方因此解了仇。
裴仁基知道,落在这个小人的手上,自己决计讨不了好,因此,他打定主意,行事低调,一言不发,安心做自己这个人质的角色,只要夏军一日不退,自己的安全就有保证,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机会。
然而,得到夏军攻占酸枣地消息之后,裴仁基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在裴仁基看来,济阴的高畅只是虚张声势,目地就是想把郑军的注意力集中到东线而来,这只袭取酸枣的夏军才是高畅真正的杀着,酸枣失守,接下来就是阳武,阳武城小,驻军不多,一旦阳武被攻占,荥阳和白马,封丘的郑军也就被截断了联系,孤军在外,现在驻守封丘地裴元庆也就危急了,为了保住自己儿子地命,裴仁基也只好为王世充出谋划策了!
“既然前期的作战计划不堪再用,那么,我军该如何应对夏贼地攻势呢?”
王世充站在王座前,目光在臣子们的脸上来回,众人则低着头,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最后,还是裴仁基出言说道。
“陛下,现在将大军再分散在白马,封丘。浚仪,陈留等地已经不是明智之举,当务之急,是将这些部队撤回荥阳。放弃外围,免得被夏贼各个击破。只要我军紧守荥阳,形成一个有力的拳头,凭借荥阳这座坚城,在广建营寨,夏军远道而来,粮食供应不及,最终也只能无功而返!”
王世充点了点头,手拂下颌的胡须,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站在左面的唐王王仁则轻咳了一声。然后站了出来,他对王世充行了个礼,然后说道。
“陛下!臣不同意大裴将军的意见,依臣之见,此时应该派遣大军前去阳武,争取在夏贼夺取阳武之前赶到阳武,就算到时候阳武丢失。也可以在城下筑下大营,牵制夏贼的兵力。使其既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然后,让小裴将军紧守封丘,防止济阴地夏军越过封丘防线。为白马的段达段将军的撤退争取时间。一旦段达将军的部队返回阳武,前后夹击。必定能将阳武重新夺回,在臣看来,夺取酸枣地这只夏军兵力并不多,若是兵力鼎盛,以酸枣和阳武两地的粮食储备必定不能支持,而要从黄河北岸运送供应几万人地后勤物资到南岸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臣能够断言,酸枣的这只夏军只是偏师,为的是打乱我军的战略部署,一旦我军应对有误,济阴的高畅就会挥师急进,因此,白马的守军可以撤回,封丘却丢失不得,夏军的前锋已经在徐世绩的率领下出现在了封丘,这个时候,将封丘的兵力抽调,极有可能形成溃败啊!”
竖子好毒!
听了王仁则这一番话,裴仁基心中怒火中烧,说是让裴元庆坚守封丘,牵制夏贼,这是要置元庆于死地啊!
酸枣被夺,阳武被占,封丘也就成为了孤悬在外地飞地,后无援兵,又没有粮食供应,在这种情况下,裴元庆也就只有战死一路可走。
不!
绝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出现,只是,王仁则说得冠冕堂皇,并不是在胡乱说话,若是自己出言驳斥,反倒成为了无理取闹。
裴仁基笑了笑,没有理会王仁则咄咄逼人的目光,低下了头。
“裴卿,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裴仁基笑了笑,说道。
“唐王言之有理,裴某深表赞同!”
王世充目光淡淡地在裴仁基脸上扫过,只要稍微有头脑的人都知道,按照王仁则的计划,镇守封丘的裴元庆也就成为了弃子,在这种情况下,裴仁基都没有出言反驳,难道自己对裴氏父子的猜忌没有道理?
“既然如此,就按照唐王地计划行事吧?大家畅所欲言,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来!”
“诺!”
众臣纷纷低头应诺,裴仁基也和大家一般无二,只是,王世充不知道地是裴仁基在心底发出了一丝冷笑。
在裴仁基看来,如果出现在酸枣的这只夏军并非夏军主力,同时,济阴的高畅率领的也是疑兵,那么夏军的主力究竟在哪里呢?
联想到夏军和唐军正在河内交战,夏军地下一步战略目标也就昭然若揭了,如果夏军地主力在河内,他们的目标一定是河阳,夺取河阳,再从盟津过河,进袭偃师,威胁东都,截断东都和荥阳地联系,那个时候,坐镇荥阳的王世充的命运就危险了!
既然知道夏军的战略目标是河阳,裴仁基为什么不提醒王世充呢?
因为他另有打算!
裴仁基知道,如果裴元庆真的为大郑效力,那么,他只能战死在封丘了,为了摆脱这个局面,解救这个儿子,就只能让这个儿子投降高畅了,不过,因为自己在荥阳做人质,他这个儿子不会罔顾父亲的性命,多半不会选择投降。裴仁基准备在回府后,让亲信家将带着随身饰物赶往封丘,命令裴元庆投降高畅,至于他自己,则另有脱身之道。
当王世充得到夏军从盟津过河,攻占偃师的消息后,必定会大乱一番,大家都会忙着回师东都,情况如此混乱,他脱身的机会也就来了。这也是裴仁基没有提醒王世充的主要原因,何况,在裴仁基看来,就算他这时提醒王世充。多半也为时已晚,现在。夏军恐怕已经占据了河阳,正在源源不断地渡河。
事情是不是真像裴仁基预料的那样呢?
时间退回到四月十日,申时。
河内郡,河阳王伯当的府邸。
这一天,天空飘着小雨,雨点从天而降,打在瓦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屋檐下挂着的铜铃,随风飘荡。叮叮当当地声音,和雨声混合在一起,不绝于耳。
亲卫们全副武装,刀出鞘,箭上弦,槊扛在肩,将王伯当府邸后面的一个小院围得水泄不通。场面极其肃杀,气氛紧张。
小院内。正屋的木门大开,一张巨大的席子铺在地板上,王伯当一声戎装做在上位,面向小院,在他身侧。一身青衣地高月手持纶巾。面带微笑。
在两人面前的几案上,摆放着两个茶盏。在房屋地一角,一个香炉正袅袅地升起了几缕青烟,室内飘荡着檀香的味道。
河阳城外,尉迟恭的夏军已经扎下了营寨,摆出了一副进攻的态势,山雨欲来风满楼,不过,王伯当也好,高月也好,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当初,李密听从高月的意见,放弃了西进关中的计划,转而向东发展,想要和黎阳徐世绩联手,徐图再起。
不料,由于徐世绩和东郡王轨的背叛,李密被唐军在永济渠伏击,命丧永济渠,得到李密丧命的消息之后,王伯当极其愤怒,命令亲卫将高月抓来,准备杀了他祭祀李密。
结果,高月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王伯当,王伯当冷静下来之后,也知道李密的败亡并不能怪罪在高月身上,只能说天命不在李密身上,当初,要是听从其他人地意见,西进投降李唐,想密公这样的枭雄,屈居在旁人之下,俯首听命,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情啊!
狼始终是狼,又怎么会成为狗呢?
不过,经过这一番交涉之后,王伯当却将高月引为了心腹,在他军中,大多数是草莽豪强,缺少士子,有了高月入幕,管理河阳的政务,王伯当也才得以在河阳立足,不然,如是不通政务,只知道索取,不懂建设,将河阳搞烂了之后,没有粮食供养军队,王伯当也只能让城别走,最后只能沦为山上的贼寇。
当初,王伯当之所以拒绝李唐,转而将河阳献给王世充,也是听取了高月的意见。
毕竟,王伯当之所以选择一个势力投靠,完全是出于无奈之举,不管是李唐,还是东都王世充,都是他心目中的仇人,他不会心甘情愿地为他们效力,就算是投降,也打着东山再起,重新竖立瓦岗旗号的目地。
高月知道王伯当心中的打算,所以劝说他投靠王世充。
首先,河内郡基本上掌握在李唐地手中,若是降唐,王伯当部必定要接受唐政府的改编,失去了军权,王伯当想要重振瓦岗声威的想法不过是痴人说梦;要是投靠东都洛阳,因为王世充在黄河北岸没有立足点,得到王伯当的效忠之后,必定会委以重任,再加上河阳面临唐军的威胁,为了保住河阳,王世充也不能大张旗鼓地改编王伯当地部众,因为若是引得军心动摇,就极有可能把王伯当推到李唐那边去。
河阳掌握在东都手中,也就不担心李唐会从盟津渡口过河,进袭东都,而王伯当实力孱弱,就算他反戈一击,也无须担心。
所以,王世充只是派了段达率领军队帮助王伯当镇守河阳,击退李唐地进攻之后,又留下罗晓率领两千精锐协助王伯当守城,限制王伯当势力的发展和扩张。
事情地确如同高月所料,王世充无法剥夺王伯当的军权,只能派一只军队进驻河阳,监视王伯当的一举一动,对现在的王伯当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毕竟,名义上他是河阳的主将,只要做得不是很过分,罗晓把他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王伯当徐图再起,重振瓦岗声威的时候,天下的大势又发生了变化,夏军击败了唐军,进入了河内,大举向河阳进发而来。
像以往那样帮助王世充守住河阳,击退夏国的进攻?
还是另寻他路?
王伯当有些摇摆不定,故而,他将高月请到了自家府邸,准备向他问计,接下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