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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任人进出。
他是商人,先看地便是与生意有关之所在,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一些与生意无关之处。比如说流求护卫队。流求护卫队装备之精妙士气之高昂,便是他见过的大宋禁军也比不上,这些十七岁以上至二十二岁之间的汉子,纪律严明而且训练有素,凡是他们行走在街上,绝对不会出现勾肩搭背的模样,都是排成一列齐步前行,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肃杀之气。
“东家,你在想啥呢?”他正沉吟之时,自家一帐房上来问道。
此次流求之行,他们所获甚丰,虽说淡水“罚没”了他送去的五分之一的货物,在他购买淡水物产时,在双方谈好的价钱上,又加收了他二成的“关税”,可是他算了算,便是不算罚没与关税,这一趟来回获利少说也有八万贯,是八万贯铜钱而不是那不值钱的交钞!
故此,与他同来的帐房始终眉开眼笑,嘴角都咧到耳朵上了。
“在想那流求呢。”这帐房是亲信,有什么事情,蒲开宗都不避他,故此答道:“那可是处宝地,若是……若是……”
说到此处,二人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贪婪之色。但那贪婪随即又变成了恐惧,他们都知道,当初南海十八伙海贼合攻一个悬岛,尚且全军尽没,而这个实力更远在悬岛之上的流求,那种恐怖的神兵利器。便是上去万余人。只怕也是白给。
除非能动用大宋水师和禁军,但是,水师和禁军又岂是他这等人物能动得的。就算他走对了门路,动了数万水师和禁军,可这么大张旗鼓之下,还有不惊动各方么,到那时,凭蒲开宗之力,哪里守得住这基业!与其白白便宜他人,倒不如现在这般。还可以在与流求的交易之中获利。
“流求……流求……”蒲开宗喃喃自语:“这究竟是几时出现的一处什么地方……”
在泉州港。海船进出原本是经常之事。只是蒲开宗此次远航,旁人不知,可他这***里的海商船东却是知道,他是来寻找那盛产各种洋货的流求去了。才过得十余日。他地船便回到港口,而且船上一箱箱地下着货,显而易见,他找着了那流求,而且还大赚了一笔。
故此这个消息迅速在***里传开,蒲开宗才到家落下脚,一张张拜贴便送了进来,有说许久不见要来探望地。有说前些时日新娶小妾请吃酒的。还有人就干脆说,这海之广天之阔。到哪都没有吃独食的道理,请蒲开宗将流求之事告诉众人。
此时蒲家在泉州还算不得第一等的海商,最多只能说是二流罢了,故此这些人敢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逼迫他,看着这一份份拜贴,蒲开宗唯有冷笑对之。
“若是逼得我在此无法立足,我便搬到流求去,看那边模样,尚有许多地方未曾开拓,我若带着宗族奴仆过去,有个两百余户,在流求倒可以逍遥自在。”他心中如此想,然后又是一动:“那淡水莫非是在陆上无法立足者建起的?”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在流求他见了不少人,虽然与人谈话之时,都有李云睿或者其余流求高层在场,但他还是从那些与他谈话者不经意中得到了许多消息。他至少从那些人中听出四种不同口音,既有绍兴一带的,也有庆元一带的,还有京东、燕云这般北地口音。而当他缴获税款时,李云睿曾介绍一人与他,那人姓耶律…………这便明显是个契丹姓了。
这些来自陆地各方之人,如何凑到一起,又如何渡海去的流求?
蒲开宗只是泉州一个海商,虽说在海上有一些势力,可是触脚并未伸到北方,更不用掉燕平一带如今胡人占据的地方。故此,他并不知道这些年来,京东东路、燕云一带,胡人大肆掳掠青壮贩卖之事。否则地话,以他地精明,自然能猜出流求人地来历。
不过猜出便猜出,以金国、胡人的水师之力,莫说流求,便是离他们更近的耽罗都抵达不到。而大宋这几年便会有大变,也无暇顾及海外,便是知道海外出了这么一块地方,也只能观望。赵与莒在留给流求的策略中,让他们在有了十万人之后便择机开港,便是这个原因。
这些拜贴中,有些是可以推掉地,有些却是无法拒绝的,蒲开宗深思了片刻,然后展颜一笑,那帐房亲信,随他进了书房的,见他笑了便知他有应付之策,凑趣上前问道:“东家可是有了应对之策?”
“他们不是想分一杯羹么?”蒲开宗冷笑了声:“我便让他们分这杯羹,我不能独占,那么谁家也别想独占,咱们与流求打过交道,多少也算熟人,我便不相信,在流求他们能比咱们更讨得好去!”
“东家是说……”那帐房还有些迷糊,又问道。
蒲开宗摆了摆手,沉吟片刻,然后唤了一个管家来,将那些拜帖尽数交给他,让他按着上面的名头,一家家回拜,只说次日正午在泉州府“群英会”宴请众人,欢迎众人赏光。
到得次日正午时分,泉州府“群英会”酒楼里已经是座无虚席。这泉州原本便是海商云集之所在,虽说这些年来因着“和买”之故,到泉州来的海獠有所减少,可本地海商却总挂记着海外贸易之事,闻得蒲开宗方十余日便满载而归,自是都少不了前来探问。
蒲开宗让他们等了约有刻钟时间半个钟点才到,这些人有沉不住气的,一见着他人影便开始嚷嚷:“蒲东家,既有发财的买卖,自应拿出来大家共享才是,为何迟迟不来?”
“小弟方才去了市舶司,三船货还未完税,故此让诸位久候了。”蒲开宗淡淡一笑对那嚷嚷之人道:“这不是林东家么,小弟可比不得林东家,你家自己有私港,故此无须与市舶司打交道呢。”
私自设港逃避市舶司检验收税,这可是一桩大罪,那姓林的有座小私港,故此比起其余海商获利要多,但此事却是不能当众说出来地。故此那姓林地立刻跳了起来,大声道:“蒲东家,你这话便是含血喷人了,我家里不过是有个供渔船下海的小木台子,哪里有什么私港!”
“休吵休吵,且听蒲东家说流求之事!”又有人以为蒲开宗是借机吵闹,好弄个不欢而散出来,免得将流求之事说与众人。
若只是一两个海商,蒲开宗或许不以为意,不将之放在心上,但他看得这“群英会”二楼坐得满满地,就连走道上都坐着人,心中更加确定,若是今日自己不说出来,泉州海商之中,自己便会再无立足之地。这些行会行首,手眼可以通天,不少背后甚至站着宗室皇亲,蒲开宗虽有手段,却也不敢同时得罪这么多人。
“此行在下确实到了流求,在下送去的铁砂、生丝、棉花也着实是流求所需之物。”蒲开宗沉吟了会儿,然后抱拳做了个团揖:“流求律令极严,在下虽是得以入港泊船,所知并不多。”
“你到的是流求何地?”有人在下边喊道。
“在下所到之处,被称为淡水,乃流求唯一开港之所。淡水约有数万人口,民间殷富,并无官府,只是咱们大宋的铜钱交钞,在他们那里却不通用,而且流求土地田产、作坊商铺,尽数归其岛主所有。流求所需之物,在下问了,最缺为各料矿藏,铜、铁、铅、锡,只要能运去的,他们便收,价钱也公道。其次为生丝、棉花,诸位都知道流求绸缎、棉布极其精美,原是织坊机械所制,流求本土丝、棉不足,故此需得大量自我大宋收购。”
听他将流求所需之物一一说出,众海商都是全神贯注,以往海商外贸,多是贩运丝绸、瓷器、书籍、纸张之类,各种矿藏较少,生丝与棉花更是主要卖与本地作坊。如今听得可以将生丝棉花大量卖至流求去,海商中家里广有田地者,都开始琢磨是否将自家的田地改种桑棉。
若是利润许可,他们自然有办法,让闽地广种棉花。
“另有一件,流求之事,在下已经禀报官府了。”蒲开宗捻须微笑道。
对于流求的武备状况,他只字未提,只说流求没有官府,全岛尽属一人,这在座的众海商中,多少都做过些不法勾当,当即便有人动了心思。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一一八、自古工谗常掩袖
临安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晴天,前些时日,雷雨夹杂着冰雹,将临安城浇得个透湿,不少人家被冰雹砸烂,据说武林坊一带还有人被砸死。因为长期被水浸泡的缘故,一股霉烂的湿气笼罩着全城,就象这个已经延继了数百年的王朝般。
不过,有人哀愁便有人欢喜,大约是在皇子一事上没有顺从史弥远的缘故,天子将史弥远的几个重要人物都升了官职。象薛极,刚了进士出身,任命为签书枢密院事,而宣缯更是成了参知政事。
这种安抚并不能让史弥远满意,他满心忧虑,不知究竟是何人给了皇子赵指点,使得他近来手段,越发让人察觉不透了。他安排在赵身边的人物,倒是传来了赵公开辱骂他的原因,可究竟是谁人给了赵指点,史弥远却怎么也查不出来。
天子已经连续数日在他面前称赞皇子赵英武,颇类于此前的沂王,而每当他在天子面前称赞赵与莒时,天子都是苦笑摇头,却不予置评。史弥远琢磨来琢磨去,都不知天子为何不喜与自己相似的赵与莒,却喜欢类似于沂王的赵。
“相公,郑清之求见。”
他闷坐于自家屋中,正想着心中之事,忽然听得管家进来道。他扬了扬眉,这些日子,因为天子不喜沂王嗣子的缘故,他与郑清之见得也少了些。此时郑清之前来,究竟有何用意?
“只说本相不适……且慢,请他至书房叙话。”史弥远原是想打发走郑清之的,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郑清之神情也是极为肃然,自从当了沂王府教授,他便明白。自家的荣辱福祸,便与赵与莒紧紧联在一起。他原本以为,史弥远权倾朝野,便是皇帝也要让他三分。有了史弥远支持,赵与莒成为皇子继而得登大宝,应当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近来情形,却又让他觉得不乐观,史弥远对赵与莒的态度。也似乎有了微妙变化。
被领入书房之后,又过了片刻,史弥远才施施然地走来,他面上倒依旧沉静如水,这般镇定模样,让郑清之想起赵与莒………自己这个学生,也总是如此沉静,仿佛无喜无怒一般。
只不过。史弥远的沉静是宰相气度,而赵与莒则似乎是天生木讷了。
“下官见过相公。”郑清之起身向史弥远行礼道。
“文叔。此来不知有何事情?”史弥远示意他坐下,自己在上首主座落座,也不寒喧,直截了当地问道。
“下官是来向史相公禀报沂王嗣子之事的。”微迟疑着。郑清之答道。
“沂王嗣子?”史弥远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他在赵贵诚身边安插了不少人手,只是赵贵诚不喜声色,他送去地那六个女子,并未得到赵贵诚的特别欢喜,其中两个,只国郑清之喜爱她们歌舞,竟然被赵贵诚转赠给了郑清之。而赵贵诚自家乡带来的一个使女一个家仆。也不见赵贵诚与他们非常亲近。他们之间说话,从不避着其余王府下人。史弥远原本想收买这两人为细作。后来得知两人都是自北地买来的孤儿,便只能做罢,没有家人在手,史弥远担心这两人不好控制。这些时日以来,史弥远安排地人手发来的陈条,都说沂王嗣子一切如常,每日里不是读书练字,便是抱膝高坐,偶尔才去街上走走,也都是几个固定地方。
既然沂王嗣子一切如常,为何郑清之还巴巴地跑来要禀报和他有关的事情?
“嗣子近来有何异样么?”史弥远问道。
“嗣子甚贤,亲亲敬长,常有思亲之念。”郑清之看了史弥远一眼:“曾经问下官,能否回绍兴拜见老母亲。”
史弥远心中一动,赵贵诚念旧,他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他如今身份微妙,在正式开府之前,却是不宜回绍兴的。郑清之精明,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可是他却拿此事来自己处分说……
片刻间,史弥远明白了郑清之的意思。他只怕也是感觉到朝中氛围不对,想来试探自己究竟是否还支持沂王嗣子了。若是允了,那证明沂王嗣子再无希望,郑清之接下来必是要寻个借口辞去王府教授一职地。
郑清之尚可有退路,只需切割与赵贵诚的关系,便是皇子赵身登大宝,也不会追究于他,可是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没了退路。皇子赵登基之日,便是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轰然倒塌之时。
想到此处,史弥远冷冷扫视郑清之一眼,却发现郑清之正在微笑。
这只是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微笑,却让史弥远心情刹那间逆转过来。
对郑清之其人,史弥远最了解不过,这人胸怀大志,又有真才实学,并非迂腐书生。史弥远甚为赞赏他,远超过自家门客余天锡,原因很简单,在史弥远看来,余天锡或许可为州郡长吏,却不是天下之才。而郑清之则不然,他既有志向,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