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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撑这部法律实行的基石不仅仅是皇权,更重要的还是流求在技术上的压倒性领先地位。如今大宋商人越发发觉,他们用旧的工艺、机械制造的产品,无法同使用流求工艺、机械的同行竞争,而要购买流求地工艺、机械,就必须向总负此事的江南制造局出示良好的纳税纪录。并且因为需要江南制造局给予技术、维修和升级方面的支持,就必须不断向江南制造局提供纳税纪录。
推出这部法案,也是赵与莒与官僚阶层妥协地结果,那些大商贾背后往往都意味着官僚士大夫,他们倚仗特权,偷漏商税几乎是常事,赵与莒数次想要改变这种情形,对他们进行查税,都被朝臣以“天子不与民争利”、“藏富于国不如藏富于民”为由反驳回来。赵与莒在与耶律楚材、陈子诚商议之后。便利用流求在技术上近乎垄断的特权,推出这部专利法来。
这将原本是政府行为的收取商税。变成了商家之间的贸易行为,也有朝臣认为这还是“与民争利”,但赵与莒却以“商家之间首重信用,偷税漏税,不唯枉法,亦是对国不忠对君无信,不忠不信之徒,商家不与之交易,实属正常,官府不宜干涉”为由,拒绝干涉此事,甚至直接推出“专利法”来,保护这种贸易秩序。
这政策推出之后,最为欢喜地是魏了翁,因为地理远近的缘故,他目前手中拿到的只有临安和庆元、华亭都周边地区的炎黄二年一、二月工商税收入报表,临安城工商最为发达,增长也最多,比之去年要多出四成,庆元要多出三成,而华亭则多出两成。
若是举国工商税收都如此增加下去,魏了翁几乎可以想到,他的户部将会被金元券堆满来。
经过去年风波之后,楮币和制钱都渐渐退出市场,取而代之的是流求银行发行的辅币。这种以铁为主掺杂了少量铅、铜的辅币面值很低,有当半文、一文、二文、五文、二十文、五十文六种,都有与之等值对应的金元券,加上以前发放地铜元、银元和金币,构成了完整的金属货币系统。但是银元、金币在市面上较少使用,铜元的使用也不多,在小额交易中才会用到铁钱,大多数情形下,人们用的都是纸币。
杰肯斯凯对此总觉得不可思议,小小的纸片,竟然能当钱用。
“杰肯斯凯,快些入城吧。”孟希声催促道:“若是再不入城,等会儿便是下班时间,此处免不了堵塞了。”
跟在孟希声后边,杰肯斯凯终于踏进了临安城。
与外边喧闹、繁华同时也充满着快节奏不同,城墙之内的临安,则是一个优雅、秀丽、端庄同时不紧不慢地闺秀。街道同样干净整洁,道路两边也同样店铺林立,但是走在此处的人们,都带着一种悠然闲适的神情,他们似乎并不是忙于生计,而是出来散步踏青。城墙内外,几乎就是两个不同的城市,这让杰肯斯凯再次大吃一惊。
孟希声把他安置在客栈之中,自己便去了禁宫,龙十二、邢志远、李云睿三人轮流负责禁宫前的守卫,这也是方便义学少年求见而设下的规矩,今天正是邢志远当班,见了孟希声,他带着欢喜道:“孟审言,此次来,可为小公主带了什么东西?”
韩妤生了一个女儿,这让群臣稍稍有些遗憾,他们迫不及待想看到龙子诞生。但是作为父亲的赵与莒却是非常高兴,女儿满月之后便时常抱着满园子溜达,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却不管自己的父亲是大宋有史以来最强势地英主,照样尿他一身,不过赵与莒却仍是乐此不疲。
小公主地另一个爱好是揪崔与之的胡须,虽然还只是两个多月,睡着地时间多,但崔与之与赵与莒议事时,她却常瞪着乌溜溜的眼珠,盯着崔与之看个不停,这可能是因为皇宫中宫女太监都没有胡须,耶律楚材虽有胡须却又不是崔与之这般慈眉善目的老人。崔与之也很欢喜小公主,偶尔便会求着赵与莒给他抱抱,每次都少不得被小公主扯下一两根胡须来。
“自然带了的,若连这事情都忘了,我孟希声还有脸来见陛下?”孟希声将手中的包袱交给邢志远,邢志远打开看了看,里面是嵌着宝石的小泼浪鼓儿、长毛大绒狗儿还有一面异常精美的小镜子。邢志远将包袱重新包好递还过来,笑着道:“如今就给咱们小公主送镜子,你这厮也不怕德妃说你。”
韩妤生了女儿之后,立刻被升为德妃,故此邢志远以此称之。孟希声呵呵一笑,又交来一个包袱,里面全了同前一个包袱一模一样的全套外,还有一柄晶莹剔透的玉剑。
“这是……”
“我估计贵妃也快生了,便准备了两套,若是是个皇子,便拿掉镜子换玉剑,若是公主,依样送过去。”孟希声做了个鬼脸:“这买卖还做得吧?”
“若不是后边一句话,我都怀疑你究竟是李汉藩还是孟审言了。”邢志远又收好东西,示意让他进去。
以皇宫的规模而言,如今禁宫之中相对较为冷清,赵与莒连着两年放出年长的宫女,又没有纳入新的宦官、宫女。孟希声在后宫门前等了会儿,便见一个宫女过来传递天子见他的消息。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二二七、诸是使至朝万邦
赵与莒抱着女儿,眉开眼笑地对孟希声道:“审言来看看,朕的女儿,你瞧她是象我还是象阿妤”
孟希声从来没有见过赵与莒这般模样,在他印象中,自己的这位主人、大宋的皇帝,一向是冷竣严肃而稳重的,但如今,他与其余初为人父的毛头小伙没有任何两样。
“臣觉得,眼睛象是陛下,鼻子和嘴却象德妃。”孟希声道。
“什么德妃,自家人,你们还是老模样叫她们,这样听着亲切。”赵与莒有些不满地道:“四娘子就是四娘子,阿妤就是阿妤。”
孟希声笑笑不语。
逗弄了一会儿女儿,还是韩妤来将她抱走,赵与莒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转过身来再看着孟希声时,神情便转为肃然了:“那个杰肯斯凯说他是大食特使可有何证据?”
“臣看到他的文,但是文可以造假。”孟希声摇了摇头:“只不过听他说话,臣以为特使之事不是造假。”
赵与莒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孟希声便又道:“臣知道他是炎黄元年二月自大食奉命出使的,当时蒙酋尚未攻我大宋,他一路海上艰难,折腾了近一年才到泉州,在泉州与臣相遇,这才得知蒙酋已死的消息。他说是奉命来联络大宋,夹攻蒙胡,此事应当不是虚言。”
对于赵与莒而言,蒙胡始终是一个放不下的心垒。原本他以为,在台庄大捷之后,蒙胡实力受到重挫,铁木真死后的内讧更会削弱蒙胡。用不了多久,蒙胡便会陷入四分五裂之中,再也无法对大宋构成威胁。
然而,炎黄元年十二月,自金国辗转来的消息还是让他失望了。确实,铁木真的败亡让蒙胡措手不及,铁木真诸子争权,在大草原上剑拔弩张,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被蒙胡控制地各地纷纷叛乱。反而让铁木真诸子再度团结起来,达成了瓜分遗产各自发展的协议。
实力最强的三子窝阔台负责经营西域、西夏和金国西部、大宋,实力次之的幼子拖雷负责攻掠金国东部、大宋、高丽,实力第三的次子察合台得到花剌子模以南的天竺之地,同时负责攻取阿拔斯大食,而长子术赤实力最弱。又不是铁木真亲生,故此只得到吉利吉思及谦河(叶尼塞河上游)西至也儿的石河(额尔齐斯河)之间的森林,这也是他自家打下、并由铁木真亲赐的土地。
蒙胡故地。则由铁木真唯一地女儿阿剌海别监国。负责协调诸兄弟事务。
故此。铁木真虽然身死。可西夏还是为窝阔台连绵不绝地攻伐所困扰。不得不向金国、大宋分别求救。金国是有心无力。大宋则支援了粮草军械…………自然也有条件。便是由夏国出兵扫除吐蕃东边诸部。打通宋国至西夏地粮道。而夺得地土地归宋国所有。
金国收复了晋、陕。与拖雷在大同府附近进行激烈地交战。因为忠义军夺了大名府地缘故。金国并未向河北扩展。
出乎大宋众臣意料。铁木真之死并未让李全在蒙胡处失宠。相反。他和史天泽二人被托雷委以重任。史天泽统辖河北北部和山西部分地方。以汉法治汉地。被封为“燕王”。与彭义斌忠义军隔河对峙。互有攻守。而李全则被封为“辽国公”。领兵攻掠辽东。同样也以汉制治金辽故地。不断建立地方政权。同时抢掠读人为他们效力。
接受汉化地孛鲁则被任命为平章天下事。驻守于燕京。经营内外诸事。而且准备在燕京废墟东北处再建一座新城。作为拖雷地都城。
赵与莒沉吟了会儿。然后对孟希声道:“审言。你将那个杰肯斯凯安置好来。过些时日朕再见他。先晾他一晾。咱们不急。”
孟希声会意地点头。
大宋炎黄二年三月十日,因为高丽、倭国来使地缘故,大宋朝堂召开了朝会,一套繁文冗礼之后,高国使者崔明博与倭国使者北条氏义被引入朝堂之中。对于这两个国家来说,大宋是个庞然大物,在两年前,他们还只是羡慕大宋的文章风流,如今对大宋的国力,更是心惊敬畏。故此二人入朝之后,都不敢失礼,恭恭敬敬地拜倒,三跪九叩之后,得了发话,才敢起身。
“高丽、倭国,尽是大宋属国,尔二人此次来朝,是有何事?”
赵与莒一开口,先将高丽与倭国的地位确定了,它们与大宋比,只是藩属。两国使者对此不但毫无异议,反而满心欢喜:中华上国对于属国向来慷慨大方,这位年轻的天子如此称呼两国,想必他们此行目的能达到了。
“上国天子!”
“大宋陛下!”
崔明博与北条氏义同时说话,然后互相瞪了一眼,若不是在大宋朝堂上,两人只怕就要为这先说话的权力撕打起来。
“倭国远道而来,令倭国使者先说。”赵与莒不紧不慢地道。
北条氏义自觉占了高丽上风,不过他被派到大宋而来,自是精通宋话,又是博学多智之士,倒还没有浅薄得当着大宋君臣之面去嘲笑高丽使者的地步。故此他恭敬地再度拜倒,膝行向前道:“下国使臣奉鄙国皇帝……”
“且住!”
他的皇帝二字才出,郑清之断然喝道。
北条氏义见他列班靠前,知道是宋国重臣,惊愕地拜倒道:“可是下国小臣言语有误?若是如此,还请上国恕罪。”
“天无二日地无二君,既以大宋为宗主,那贵国之尊便不可称天子、称皇帝、称至尊、称圣人。”郑清之淡淡地道:“以往之时,我大宋不与尔等计较。如今到得大宋朝堂之上,却还敢僭称皇帝,莫非以为我大宋无诛残除逆之兵么?”
北条氏义满面通红,连声应是。
“况且我听闻倭国朝政颇为紊乱,虽有蕃主,却无大权,权力尽在幕府之手,可有此事?”
这年余来,《大宋时代周刊》中对于大宋周边国家风土人情、政局历史都有所介绍,赵与莒曾经批评朝中宰执、重臣。眼睛只拘泥于大宋国土之内,故此众臣如今都对他国消息颇为关注。听闻倭国、高丽使者来,身为礼部尚的郑清之更是做足了功夫,言语之间,都是隐藏锋芒。
北条氏义伏首道:“虽是……”
不等他说完,郑清之又打断道:“我又听闻。源氏为倭国幕府建者,其妻北条氏乱政,擅杀嫡子,灭绝源氏血统,故此幕府之权,又沦入北条氏手中………倭国使者,你名北条氏义,莫非便是这僭乱之族遣来地使者?”
北条氏义目瞪口呆,全然没有想到这数十年来倭国政局大事,大宋之臣竟然一清二楚。他喃喃半晌。不知该如何答话是好。
“倭国蕃主未遣使者,幕府未遣使者,北条氏僭乱之族。竟然胆敢派遣使者前来,诈称倭国国使,蒙蔽我大宋君臣,实属大逆不道。陛下,当举王道之剑,讨之以不仁无礼之罪!”郑清之出班拜倒道:“至于这假冒之使。当斩之以慑诸藩!”
听得说要斩自己,北条氏义不敢再发抖不语,却是膝行叩首:“上国天子,上国天子,且容臣一言相禀!”
赵与莒面色沉静,无喜无怒,只是淡淡地盯着北条氏义,没有理睬他。郑清之会意,起身喝斥道:“你还有何狡辩?”
“上国有言。淮南生桔。淮北生枳,又有谚云:十里不同俗。”北条氏义哀声道:“倭国。海外小国,风俗与大宋向来不同,正为淮北之枳,岂为罪乎?”
郑清之冷笑了一声:“大宋天子,应天命而生,替天行道,岂问淮南淮北?仁礼之道,圣人之言,岂容尔小国狡辩可改之!”
“郑卿,且让他说完吧。”见给倭国的下马威已经够了,赵与莒淡淡地道。
郑清之行礼回班,北条氏义汗流浃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叩首道:“下国正因不知仁礼,故此遣小使前来,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