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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安琼兴奋地盯着来敌,他是骑兵之将,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有学过炮兵与守城,义学少年大多是一精多能,他因为在耽罗岛与王启年一起养了几年的马,故此更精于骑兵。待金人闯进火炮射击范围之内后,他便下令开炮,应对得中规中矩。
这一次金人退得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快,甚至连炮击范围都未穿过,便逆流般倒卷了回去。伊喇布哈在阵后看得心情甚为郁闷,却也知道这些裹挟来的百姓无论是体力还是士气已经到了极限,便是再驱赶上前,也不过是这般结果罢了。他正犹豫之间,忽然一旗牌官飞骑过来,在他面前下马拜倒:“禀元帅,后军又送来三万人……”
“哪儿又来地三万人?”伊喇布哈大吃一惊。
“小人不知,只是听说……”那旗牌官期期艾艾地看了看伊喇布哈身边。伊喇布哈明白,将他唤到一边低声问道:“哪儿来的?”
“蒙胡一军因为沿途州县供应不力,连破四座县城,劫掠一空后将妇人女子尽数掳走,将青壮驱赶给了后军,故此又得了三万人。”
“该死,该死!”伊喇布哈连连顿足:“为将者不能保境安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蛮胡禽兽横行于国中。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那旗牌官有些不以为然,但不敢对着伊喇布哈表示出来。伊喇布哈又问了问后军情形。后军主帅是否有其余密令,是否催促他加紧攻城。得知后军并不干涉他前方军务,而是让他放手施为,他才略略放下心来。^^
蒙胡行事过于狂悖嚣张,不给他们一些教训,只怕还不知要攻破多少大金州县。他们二军合一地事情,现在也无可隐瞒了。故此。伊喇布哈略略沉吟,唤人将那蒙胡使者的首绩拿了来交与旗牌官:“将这首绩送与蒙胡,只说此人狂悖,不遵军法,为我所斩,让他们再遣一个沉稳踏实识大体的来。若还是这等狂徒,莫要欺我大金无人!”
旗牌官神情大变,立刻哭丧着脸拜倒:“元帅,小人多年追随元帅,忠心耿耿。便是没立着什么功劳。苦劳也总是有地,还请元帅不要遣小人去做这送死的勾当!”
伊喇布哈怔了一怔。这才想到,若是旗牌官将人头送去,只怕蒙元当即要杀他以泄怒火。他也不为己甚,唤来纸笔写下一封信后,将之交与那旗牌官:“你将这首绩送至后军都元帅处,都元帅自会处置,便与你无涉了。”
旗牌官这才接过信件与装着头颅的木匣,哪知回到后军,这事仍落到了他的头上,他无计可施,只得胆战心惊地来到蒙元主帅营阵之前。
“请上禀贵国太师国王都元帅,有金国使者奉命拜见。”面对前来喝问的蒙胡武士,那旗牌官用蒙胡语说道,特别强调自己是“奉命”而来,身不由己,只盼蒙胡主帅能察觉这一点。
蒙元主帅便是孛鲁,在拖雷手下,能过震住各族骁将的,除了拖雷自己便是孛鲁了。有过铁木真的教训,加之沿途又是深入金国疆界,拖雷便是想要亲征,也被谏阻,故此是孛鲁领军而来。听得金人遣使拜见,他最初不以为意,只道又是来献粮献绢地,便唤那旗牌官进了营中。待见着自己派出地使者头颅和那封转呈来的信时,他呆坐了好一会儿,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
这颗头颅之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但确实将蒙元主帅孛鲁惊住了,他渡过黄河之后一路行来,将自己统帅地十万大军分为三路,沿途收刮金国州县,原是损敌自肥之策。他料定了金国重视与蒙元的盟约远胜过国内百姓地生死,故此有意纵容诸军,而一路来的结果证明了他的猜测,他们越是跋扈,金人所献的军资粮草便越是丰厚,甚至听得有女真贵人说道:只要所抢掠者为汉人,便不算是侵扰了大金百姓,反正若此战战败,汉人翻过身来,便要把他们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女真贵人推倒在地,“宁赠予友邦,不留与家奴”。
听得这番话后,孛鲁便觉得,金国在中原地统治已经到头了,不将自己的百姓当成自己儿女,如此轻贱之,岂能得民心!不过这个女真前锋伊喇哈布之举提醒了他,让他明白女真人中原来还有些人有几分见识与胆气。
好在这些人为数不多,孛鲁所见女真贵人,绝大多数都是贪婪胆小目光短浅之辈。
“回去禀报你家都元帅,这事我已经知晓了。”就象伊喇哈布想明白地那样,蒙元对于二国如今的盟约同样重视,特别是现在,蒙元主力精华几乎都在金国境内,后勤补给要仰赖于金人,彻底翻脸的话,金国还可以转过头去抱宋国的大腿,而失去这十万精锐的拖雷,便不被部下各族的反叛推倒,也要被他那不怀善意的兄长所吞灭。故此,孛鲁的反应甚是平静:“行伍之中,军纪为最,此时我不追究,我会遣一个沉稳大度的使者去。”
那原本以为便是得了性命也要脱掉一层皮的金国旗牌官大喜,忙不迭地便要告退,孛鲁却又唤住他:“青龙堡战事如何?”
“启禀太师国主都元帅,战事正酣,我军猛攻一夜,如今力竭,小人来时,伊喇哈布元帅正在整军,派遣新送至地士兵继续攻城。”那旗牌官甚是乖巧,竟然知无不言。
但他经过后军和蒙胡军中打转,已经到了下午,并不知道现在青龙堡前最新地战况。又经过大半个白天的血战,新上前线地三万裹挟来的百姓也已经伤亡过半。
伊喇哈布眯着眼,仔细盯着青龙堡,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青龙堡太小,堡中留守的将士满打满算也不足万人,万人之中,按着近卫军军制,还要有炮兵、医务兵等轻易不投入近战的兵种,在一夜一昼的狂攻之后,宋国近卫军的火炮明显不足使用了,伊喇哈布算过,如今还在正常轰击的已经不足初时的一半。
兵力不足,这是宋人最大的缺点,兵力不足就无法轮换,宋人当中有许多应该从昨夜厮杀到现在,便是铁人也都力竭了,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自己的舍得伤亡而用的人海战术,终究还是起得了效果。
“传令诸军做好准备,再试攻一次,便轮得他们正式上场了。”伊喇哈布道。
秦大石是过了午饭时间后饿醒的,见他睡得香,谁也不好去叫醒他,醒来之后他顾不得进食,先跑上了望楼。
“战况如何了?”他问道。
“又击溃了金人三次,你瞧,青龙城下的尸体。”罗安琼得意洋洋地道:“咱们炮弹充足,足够支撑,金人这般送死法,最近一次也只是堪堪登上城墙,便被赶了回去!”
他兴奋得有些言辞混乱,秦大石皱了皱眉,眼见金人又开始整队,他飞快瞄了战场一眼,果然,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金人尸体,粗略计算,只怕有数万具之众。这种杀戮,秦大石也是初次经历,夜间时看不清尸体还好些,可白天能看得清清楚楚,让他神情微微有些不安。“我军伤亡如何?”
“有二十五人阵亡,三十余人负伤,金人中颇有些射术精绝者,若不是他们,金人也上不得城墙。”罗安琼又道。
加上昨夜的伤亡人数,一夜一日的激战,近卫军战死者不足百人,伤者也只有二百人左右,而给金人造成的损失却是数万。这个数据并没有让秦大石觉得放心,他再度皱紧了眉,金人伤亡数万,多数是裹挟来的百姓,这些人原本是上好的劳力,却毫无价值地死在青龙堡下。金国主将难道说真的如此不爱惜民力,轻视百姓性命不成?
“轰!”
正这时,秦大石听得城中炮台上一声轰响,他回过头去,却见原先高高的炮台上缺了一角,那儿原本放着一具大炮的,那大炮也已经不知飞到了何处。他脸色大变,迅速问道:“炸膛了?”
宋国制炮工艺非常严谨,按照标准化的零件生产方式生产出的大炮、炮弹,尽可能地保证了火炮的安全性,而炮兵操演中安全又是放在第一位的,饶是如此,火炮炸膛之事还是在所难免,只不过这个时候炸膛,未免也太不吉利了些。
“我去看看!”罗安琼方才的得意之色也不见了,他请示了声,得到秦大石许可之后,这才快步跑下了望楼。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二七三、将军烈火护坚城
罗安琼走后,秦大石想想还是不放心,他见金人还只是在列阵整队,便下了望楼,亲自赶到城中高地上的炮台。
医务兵匆匆忙忙地跑来跑去,秦大石爬到炮台最高处时,便看到医务兵用担架抬走了十余人。其中大多都只是受伤,但也有三具遗体,这让秦大石心中甚为懊恼。
“情形如何?”到得炸膛之处,见罗安琼将一个炮兵打发走,秦大石问道。
罗安琼面色不太好看,远没有了在望楼初时的得意:“参领,打了这许久,炮兵和大炮都有些吃不消了,如今城头和炮台上的火炮,还能继续使用者不过半数,而且最多也只能再发几枚炮弹了。”
刚刚过来的时候,秦大石已经考虑到这一点,故此他面上并无惊讶的神情。炮兵既是技术兵,同时也是体力兵,搬运炮弹的活儿可不是容易做的。打了这么一夜,最忙的恐怕不是城头的守军,而是这些炮兵。
金人不顾伤亡的人海战术,至少达成了一个目的,成功削弱了青龙堡中的炮兵。秦大石现在不太明白,金将究竟靠的是什么方法,让这些分明还只是百姓的人,在如此严重的伤亡中还不崩溃,甚至明知是送死的情形下,仍然一次又一次向青龙堡发起冲击。
“炮兵不到必要不再动用了,我们过于倚赖炮兵,仿佛离了火炮就不会打仗了一般。”秦大石抿了一下嘴,他面上神情原本是古井无波,这抿嘴的表情倒是不多见,罗安琼点了点头:“既是如此,便放金人来城下吧!”
正这时,望楼上警哨吹响了号声,金人开始了新的一轮攻击。
伊喇哈布仔细注意着自己的部下,他们已经进入火炮的射程之中,这一次宋人的火炮都没有响起。伊喇哈布目光越发地敏锐起来。一昼夜未曾歇息的仿佛不是他,他几乎是屏着呼吸看自己的部下前冲,离青龙堡的距离从三百步到二百步再到一百步。
青龙堡中只零星响起了五声炮声,炸在人群集中的地方,掀起数十具躯体,绝大多数金人都冲到了城下。云梯被迅速架上城头,混杂在其中地正规军开始以弓箭压制那些藏在城垛处掀推云梯的宋军。
“好!”伊喇哈布猛地以拳击掌,自己不计伤亡的猛攻,终于见到了效果,他回过头来:“宋人没多少炮弹可用了,诸将听令!”
对于宋军。金人最怕地就是大炮。其次是水军。如今不足一万宋军困守于小城之中。炮弹已经接近用尽。而金国却有十余万大军。那些金将地畏惧荡然无存。个个兴高采烈。挺胸凸肚地等待伊喇哈布点将。
“胜负在此一举。诸位。自西、南、北三面攻城。东门勿管。让他们逃遁。只须破城。便算诸位大功!”
金将齐声应是。伊喇哈布又转向新来地蒙元使者:“贵使回禀太师国主。就说破城在即。能否全歼城中地宋人。全靠贵国精骑了。”
那蒙胡使者倒没有前一个那么嚣张。只是冷冷地点头。然后回马便走。
青龙堡上。守军与金人正在激战。不过近卫军乃是这个时代最为精锐地正规军。又占有城池之优。而此时城下地金人都只是裹挟来地百姓。他们拿锄头比拿刀枪要熟练得多。故此即使没有火炮之利。金人也不能给近卫军构成多大地威胁。相反。近卫军只凭着弓弩。便在城墙下造成一条血渠。那些混迹于百姓中地金兵。虽然精于射术。可人数毕竟较少。往往才射出一箭。便被五六枝箭弩穿透。
秦大石在望楼上发觉这一点。心中暗自懊恼。他为将中规中矩。但指挥大战地经验还是欠缺。故此才会犯上这等错误。竟然被这些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地农民。将自己最为强大地武器火炮消耗掉。他将视线自城下投向远方地敌阵。若他是敌军主将。此时应该发觉到宋军地尴尬之处。便要乘机大举攻击了。
果然,城下金人才是堪堪出现溃迹,那边金军营寨中号角声四起,一队接着一队的金兵自营寨中出来,秦大石估计至少有四五万之众。从千里镜望去,这些金兵盔甲武器齐全,甚至有发石车和冲车、撞车、鹅车等攻城器械,而不是简陋地云梯。
“我引一军出去,突入敌阵,烧毁他们器械。”罗安琼也意识到这些攻城器械对于青龙堡的威胁,向秦大石建议道。
“那是去送死,金人岂无备乎,况且三面皆敌,开城门之后,城下金人乘机掩入,这城岂不是白守了?”
秦大石神态自若,慢慢地反驳了罗安琼的建议。这青龙堡他原本想守过五天,为后方百姓和钱财的转移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如今看来,才是第二天,青龙堡便已经到了甚为危险的时刻了。
“那当如何是好?”罗安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