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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肯•;波罗最为自傲的便是语言天赋,他还在欧洲时便已经学会阿拉伯语,到了丁宫艾手下,只花了半年时光,便能说得一口流利的汉人话语。虽说腔调还有些乱跑,不过众人听懂不成问题了。
“海贼里竟然还有海獠?”有人嘀咕了一声。
“射他一箭,休叫他再放厥词!”又有人道。
这些上得刁斗的都是水军子弟。自是习过射术地,瞄着邓肯便是一箭。邓肯缩头缩脑,早有防备,但那箭来得极快,他才想躲闪。已经来到了头前。
丁宫艾见刁斗上射来箭,“嗯”了声,心里有些沮丧,还不等他说话,就见邓肯大叫着仰首倒下,看他倒下前的情形,那枝箭贯入了他的头顶。
“该死!”丁宫艾心中虽是有着退意。可邓肯那艘船上的海贼却不管这一套。这些海贼原本就是乌合之众,哪有什么纪律。他们嗷叫着跃下船,也不去查看邓肯的伤势蜂拥冲向大门处。
“蠢货!”丁宫艾骂了一声,此时却不能再观望了,他指着码头:“我们也上去!”
赵与莒此时已经跑到山脚下,见着刁斗开始放箭,他心里稍安,但看到那围墙之上只是稀稀拉拉站着几人时,不由顿足。这些人终究不是真正的士兵,他们无论有弓无弓,大多挤上刁斗看热闹,可围墙上却只站着数人。方才赵与莒在山上看得真切,海贼有两大船,几乎近百人,围墙又远算不上高大,若是这些海贼翻过围墙闯了进来,那后果便不堪设想。赵与莒原以为这些人既是军中子弟,多少懂些战阵之道,如今却发现,自这也太高看这些人了。
果然,不待他跑到刁斗那边喝斥,便有海贼自墙上探出头来,这围墙依着地势建起,原本就不宽,当站在上着的几个水军子弟发觉海贼人数竟然比自己还多时,发了声喊便弃墙而逃了。
“该死!”赵与莒愤愤地想。
刁斗之上虽说仍在不停射箭,不过才五张弓,又不是军中专门的射手,射出的十箭倒有七八箭落空,便是中了,也只是皮毛之伤。海贼最初还要闪避,或是拿着个木板护身,到后来刚脆不再理会这些箭了。
丁宫艾大喜,原本见着这里有弓箭,他便有了退意,如今来看,这弓箭不过是摆设,也该着邓肯倒楣,才会中上一箭。想着破了寨子之后,便可以大肆抢掠,没准还能找到两个女人,丁宫艾身上便觉得一阵躁热。^
“杀,杀,杀光!”他嚎叫着从船上跳了下来,跑了两步又停下,一把扯住身边一个海贼头目:“你,带着你的人看着船!”
这可是他多年来得地经验,便是最得意之时,也得留下一条后路。
那海贼头目极是不情愿,丁宫艾吼了声“不少你的财帛女人”,他才懒洋洋地转了回去。
护卫的水军子弟乱糟糟的,海贼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强就强在人多而且悍不畏死之上,冲进围墙之后,先做地不是消灭尚在抵抗的人,而是破门闯入屋子,想要抢掳财物。
这个时候,尖锐的竹笛声响了起来。
这种竹笛是郁樟山庄特制的,按着赵与莒地要求。当这竹笛声响起时,只要听到了这声音的郁樟山庄孩童,便要放下手中一切事情,向竹笛声传来处集中。故此,这竹笛声让那些惶惶不安的义学少年们有了主意,他们这时因为慌乱而不知所措,而竹笛声让他们明白自己如今该如何去做。
“大郎也在岛上!”龙十二浑身一颤。他原本躲进了一处厨房中。
“大郎!”李云睿从隐蔽着自己身体地大树上跳了下来。
“我不能呆在这!”秦大石挥动着手中的腰刀,这是一个水军子弟抛下地武器,却被他捡了起来。
第一期第二期还有第三期孩童中,在岛上的有近六十人,他们抓着一切能使用的武器,甚至就是赤手空拳,从寨子里的不同角落飞奔出来。
于是,那些原本在四处寻找躲藏之地的水军子弟,惊讶地看到,原本和他们一般慌乱地同伴。劈手从他们那夺来刀剑,向着那竹笛声传来处狂奔而去。有些胆子大的,也跟着他们奔了过来,更多地是停下脚步回头观望。
在寨子中间,赵与莒铁青着脸,拼命吹动竹笛。
这处寨子是他地心血之所在,这几年来,为了建成这寨子。他投入极大的人力物力,而他自己,更是在此时来此查看。他这六年来精心培养、费了无数精力心血地少年,也被当作义学少年送到了这里。
若是连一群乌合之众的海贼都收拾不了,自己还培养一批孩童做什么?自己还想去与权奸史弥远斗?自己还想掀翻一代天骄铁木真?自己还想挽回这中华国运?
第一个跑到他面前的是赵子曰。他原本就应跟在赵与莒身边,只不过方才离开了会儿,再回来时,也不知他从哪寻来一把柴刀,双目赤红地站在赵与莒面前。
然后是龙十二,他咬着下唇,赤着手。直挺挺地站着。
第三个便是秦大石。在第二期的孩童们中间,论起识字算数。他不算侥侥者,但论及身体,他却是出类拔萃的。赵与莒在发觉他是关西将门后裔、又使得一手好拳脚之后,便让他教孩童们拳脚。
第四个是李云睿,他抿着嘴,脸色也是铁青。他最是敬服赵与莒,在郁樟山庄之时,处处都学着赵与莒地模样,便是说话,也总是先想想大郎会不会如此说。
除了赵子曰外,其余孩童都是十五岁左右,因为这四年来营养的原故,个头上倒未必比那些海贼逊色。
望着这些站在自己面前按着不同批次站着的少年,赵与莒脸上露出了一丝笑。
“记得我曾经对你们说的么,我们的东西,如果有贼人来抢,我们让还是不让?”他问道。
“不让!”少年们异口同声,因为激动、恐惧与愤怒,他们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们的手都捏得紧紧的,身子也绷得笔直。
“怎么不让法?”赵与莒冷冷扫了那些茫然失措地水军子弟与船场船匠,他们个个惶恐不安,有的人手中还有武器,却没有谁想到去阻止那些海贼。
“杀光他们!”秦大石的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嘶吼出来的,身为将种,身为曾经历过蛮族杀掠的军人后裔,他身上不缺少这种烈性。
“杀光他们!”众少年起初声音还很乱,但叫到第二遍时,却整齐划一,仿佛是一个人喊出来地。
赵与莒从旁边拾起一根毛竹,这岛上有的是这种竹子。他挥动柴刀,将那竹子一端斜劈下,竹尖虽说没有枪尖锋锐,但若是扎中了,也足以要人性命。他扔下柴刀,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抓着那根竹枪,大步向门口走了过去。
赵子曰立刻也抓起根竹子,削了竹尖,小跑着追了上去。赵与莒刚迈出步子时满心愤怒,走了数步之后便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这样端着竹枪亲自上阵,实在算不得什么聪明的主意,不过既是逼到这一步,那便无法回头。就这样冲上去,未必会死,若是转身逃走,却是必死无疑!
当他迈到第十步时,便听到了身后追来的脚步声,很快赵子曰便站在他左边。
这四年来赵子曰也未曾闲着,跟在霍重城家请来的武师身后,练了两年把式,虽说算不上武艺娴熟,但比起赵与莒可是不知要强到哪去,他走的时候有意比赵与莒快一步,无论遇着的第一个海贼是谁,先对上地都应是他。
接着秦大石也追了上来,与赵子曰不同,他直接便走在赵与莒身前,用自己地身体遮住赵与莒。他双目血红,可手中竹枪却丝毫不动,笔直地指向前方。
龙十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赵与莒右边,与赵子曰、秦大石一起,将赵与莒紧紧裹住,赵与莒手的中竹枪只能从秦大石肩膀上探过去。
越来越多地少年跟了上来,他们这一队人都是铁青着脸,有些人害怕得手足发抖,却是没有一人停留。数十根竹枪向前举着,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刺猬阵,一步步向前推进。
一个从空屋子里失望而出的海贼成了第一个倒霉鬼,他还没回过神来,五六只竹枪便伸了过来,这样多的竹枪,他根本不可能左右躲闪,待要退后,身后的同伴未曾看到外边情形,却在背后挤他。“噗噗”的声音连着不断,至少有四支竹子刺入他的身体。竹枪自然不甚锐利,扎着硬骨头之处都不可能进去,不过对于胸腹柔软之处,却是极轻易的。偏生这些海贼,整日里在海面上讨生活,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防护,这一扎下去,那海贼没有立刻死去,而是痛得大呼不止。
他的惨呼与自伤口处汹涌而出的血让少年们更为慌张,有人手中的竹枪不由自主地垂下,但赵与莒平静得象古井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继续!”
这声音里,仿佛不带有任何情感,虽说少年们见惯了赵与莒平静的神态,可这种对生命与死亡没有任何情感的平静,却是少年们从未见过的。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已经没了思考能力,只想着一个人在他们面前惨叫着流血、死去,赵与莒这时的话语,反而让他们平静下来。
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念头就任它们去,至于身体,依着自家小主人所说,继续便行。
被刺得惨叫不止的海贼身体还未倒下去,他身后的海贼撑住了他,当发现同伴受了重伤,那海贼大叫了声挥刀要冲出屋子,却被秦大石一竹枪自口中刺入,将满嘴的污言秽语都堵了回去。
在秦大石之后,又是几枝竹枪刺中那海贼,他整个身体都被撑了起来,将身后第三个海贼撞倒。这个海贼有些高血压,自他身上喷出的血标得老高,若不是少年手中的竹枪够长,站在排头的几人便会染上一身。
“继续!”赵与莒平静地催促道。
第一卷、朝为田舍郎 四十九、怒向海隅弃贼尸
海贼皆是亡命之徒,便是手底下没有几条人命的,也少不得与人舞刀弄枪。他们原本都是极善厮杀的汉子,但遇着赵与莒周围的这些少年,却只能算是倒楣。
这些少年中任何一人,便是足脚娴熟的秦大石拿出来,因为力气经验的缘故,也未必是海贼中最弱一人的对手。但当这些少年紧紧聚拢,如同他们在郁樟山庄受训时一般,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向同一个方向推进时,海贼们再高明的本领也发挥不出,身手敏捷的还可以迅速后退,反应迟缓的,便只有被扎出几个窟窿。运气好的中了要害立刻身死倒也干脆,运气若是差了,便是要躺在那儿流干身上的血了。
海贼们也试图结阵反击,但这数十根竹竿伸过来,海贼们心又不如少年一般齐,结果便是丢下几具尸体后逃散。
破这枪阵的方法原本极简单,便是用弓,远远地放箭,射倒数人之后,任这些少年如何心志坚定,也必然会动援。但海贼之中弓也不多,都在丁宫艾亲信手中,此时正在围墙外与刁斗上的水军子弟对射。双方射术都是惨不忍睹,对射了半晌,却只出现些皮毛伤,也正是因此,海贼中执弓者并未翻墙入内。
这只能说是赵与莒的幸运,他的初阵,面对的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海贼,而不是经过训练的士兵。
竹枪阵所到之处,必是血光迸射,最初这些海贼还追着寨子里的护卫砍杀,但很快情形便倒了过来。变成他们被竹枪阵追着刺杀了。他们也想将枪阵引散,可无论他们施出何种手段,这象个大刺猬般般的枪阵依旧紧紧拢在一起。
组成竹枪阵的少年此时已经没了最初地紧张,他们都麻木了,倒在竹枪之下的海贼,至少有二十余个,每个人手中的竹尖。都被血染红了。他们只是机械地护住中间的赵与莒,跟着众人前进、转向、刺杀。
只有秦大石,这时才想到,在郁樟山庄的数年之中,他们无论是识字算数,还是晨跑午练,始终贯于其中的。其实都是一件事情,那便是对赵与莒命令的绝对一致服从。
赵与莒命令他们前进,哪怕前方是刀是火,他们也会挺胸向前,赵与莒命令他们停步驻足,哪怕前方是金是银,他们也会巍然不动。这种服从,已经深深种入了他们骨子里,故此,在赵与莒吹响竹哨之时。他们中每一个人,哪怕再是胆怯畏惧,也都迅速聚拢过来。
这四年来,那些不服从地都已经被淘汰了,他们自郁樟山庄之中离开,或者成了作坊里的学徒,或者成了船场里的帮工,方才他们都是惊慌失措的。***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秦大石就亲眼见着一个同他一起被石抹广彦送到郁樟山庄的少年,只不过如今他已是一具被海贼砍死的尸体,张着嘴,瞪着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之死。
秦大石并不同情他,只是为他觉得悲哀,这少年并不笨,可受不得约束,故此才会被淘汰。他想起赵与莒在带着他们跑步时曾说过的话:“跟着我跑,慢一些不要紧,但若是停了下来。或者跑错了道路。不用指望我会停下来等你,或者去寻你回来。”
倒是他们这些拿着竹枪挺击地少年。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