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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京师也不是随处可见的。米粮店老板可不敢小瞧了他。
他讪讪地一笑,哈着腰道:“公子,蕃芋那东西低贱便宜,获利甚小,而且买的人也少,所以小店交不卖那东西,不过城北一带的粮油铺子可能有卖的。”
城北?杨凌知道那一带居住的大多是贫民,地瓜在后世确实是便宜东西,莫非这时还是稀罕物儿就不值钱了?他立即兴冲冲地拱手道:“多谢老板,我这便去看看。”
杨凌出了店门儿,四个轿夫抬过绿呢小轿,杨凌钻进轿内吩咐道:“走,去城北,逛逛米粮店。”
轿夫不知老爷从大学士府中出来,满城地逛粮铺子是什么意思,心中暗想:莫非大学士家断了粮?也没准儿,听说李大学士是清官,家里上百口子人,朝廷的俸禄又低,眼瞅着天冷了,要断了粮可够惨的。不过咱家老爷扣门了点吧。咋地也不能给人家送蕃芋吃呀,那玩意儿吃一冬天受得了吗?
他们想归想,可不敢说出来,抬起杨凌便大步走向北城区。轿子吱悠悠地到了北城,拐进破破烂烂的贫民区,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米粮店,随行的一个家丁打扮的番子摆了摆手,小轿停了下来。
他机警地四下瞧瞧,示意兄弟们散开,然后走到轿旁低声道:“大人,粮油铺子到了。”
杨凌倚在轿垫上已经睡着了。昨夜他宿在雪里梅房中,这小妮子在闺房中花样最多,一向胆气最大,昨儿不知怎么大了胆子,自己一直不忍要求的,她居然羞羞答答地要以后庭侍奉。
看来雪里梅也是做过准备的。早学着莳花馆里听来的方子,用猪脂掺了杏仁儿提炼的精油清洗润滑了一番。娇盈沃雪水蜜桃儿般的诱人沟壑中,一朵水灿雏菊香喷喷、柔腻腻,金针刺蕊,吐艳含芳。
杨凌如获至宝,抱着那初桃般的幼嫩臀瓣,只觉柔腻如油、张驰有道,再听着雪里梅如泣如诉的婉转娇吟,这一夜颠狂得狠了点儿。杨凌心中也知道这小妮子如此讨好,是在担心些什么。
女人嘛,有时光有一颗心还不够,对她们说点儿废话其实蛮有必要的,杨凌自然知道这个至理,畅快淋漓之后,搂着那娇怯怯的身子又和她温言絮语到了后半夜,哄得小妮子心花怒放,开心得都哭了起来,这才叠股而眠,不免有些倦了。这一路上小轿悠扇悠扇地,可就起了困意。
番子唤了几声,不见大人答应,急忙掀开轿帘儿,只见杨凌斜倚在轿垫上睡得正香,番子忙蹑手蹑脚地放下帘儿,示意众人小心候着,莫要搅醒了大人。
不料他这儿没了动静,那家粮油铺子里却吵了开来,只听一个男人声音喝道:“走走走,你们这几个叫化子,若要讨口吃的,给了你糙米了,怎么还在这儿聒噪?再来妖言惑众,骗我老娘上当受骗,我就把你们送官究办。”
随着声音,一个棉布袍子的小老板领着两个伙计把两个人推出了店来,那两人穿着破破烂烂的乌黑色长袍,瞧那污垢也不知多久没有换过了,天气日渐寒冷,还真的有点儿可怜。
这两个乞丐都是瘦瘦高高的个儿,从后边看,红红黄黄的头发,不象中原人氏,只听一个乞丐用怪里怪气的声调道:“老板,我们不是乞丐,我们是上帝的使者,是传播福音的,你的母亲信奉天主,就可以得到救赎,得到心灵的平静……”
他还没说完,那个小老板瞪起眼骂道:“他妈的,什么上帝?有玉皇大帝大么?你们这些红番鬼,赶快给我走人,再在这儿影响我做生意,别怪我不客气了。”
另一个金发的黑袍人被推下了台阶,一边说道:“不要辱骂上帝,上帝告诉我们,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迷途的羔羊啊……哎哟……”
他正要大发感慨,不知那小老板用什么东西打了他一下,捂着脑袋叫起疼来。另一个红黄色头发的人不禁扯起嗓门大声争执起来。
那番子掌班看两伙人声音越吵越大,正要上前赶走他们,免得吵醒杨凌,杨凌已听到声音醒来。他掀开轿帘儿皱眉道:“什么事,谁在争吵?”
一言未尽,正好那个红发人扶着另一个金发男人转过身来,杨凌瞧了二人模样,不禁一呆,这样怪异长相的男人他自打来到大明也只在护国寺见过,可不正是那帮西洋传教士么?
杨凌连忙起身下轿,呵呵笑道:“二位教士,好久不见了。”
走近了瞧见这两位西洋传教士的模样,只见一袭黑袍越发的破旧不堪,两个人都是满脸菜色,看来日子混得极惨,杨凌不禁吃惊道:“二位,你们这是……你们不是一直住在护国寺么?皇……呃……那位善人老爷捐了三千两银子香油钱给寺里,怎么……把你们赶出来了么?”
第159章 兵马未动
中国人瞧外国人大多模样相似,如果扔人堆里很难认得出来,这两个人来到了中国,瞧着中国人模样也差不多,实在记不清杨凌是谁了,何况今时今日的杨凌神情气度,举止言谈,纵不做作也自有一种威严。
不过杨凌一提起那位捐献三千两银子香油钱的大善人,金发人倒一下子想了起来,不禁惊喜地道:“啊!我们认得你了,你是那个大公子,那位年纪大些的公子,我是雅思各,公子还记得我?”
另一个红发人也如见亲人,笑眯眯地道:“我是火者亚三,我记得公子,您是……杨公子。”
米粮店老板站在台阶上,瞧这位气度不凡,领着七八个家人的公子和两个叫化子认识,气焰顿时矮了许多。
杨凌虽记得他们模样,可是不记得他们姓名了,这时听他们自报姓名忙含笑道:“是呀,雅思各教士,火者亚三教士,你们好。我有些事情要向这里的老板询问,一会儿再请你们去聊聊。”
杨凌说着,向他们拱了拱手,步上台阶笑问道:“店家,你们这里可有蕃芋出售么?”
蕃芋口味较差,又不能长期代替粮食,只有这些贫民地区百姓才食用,那位老板听说生意上门,虽觉得以这位公子的气度打扮,居然上门购买蕃芋有点奇怪,还是连忙陪笑点头道:“是是,公子您请进门,我们这儿有蕃芋卖的。”
老板匆忙奔回店去,提出一袋儿蕃芋,打开口子让杨凌看。杨凌一瞧不禁大失所望,那黄白颜色的块茎植物看起来也是地下生长的,不过却不是红薯。
他摇了摇头,叹气道:“不是这个,形状和这个有些类似,不过味道很甜的,有的是红皮的、有的是白皮的。嗯……我听有人叫它甘薯,还可能叫红薯、甜薯,另外还有一种粮食是金黄色的,大概……比小指甲还小点,一粒一粒的。”
跟在一旁的雅思各和火者亚三听了不禁惊奇地对视一眼,火者亚三忍不住插嘴道:“杨公子,你说的这两种东西好象和我见过的非常相似。”
杨凌忽地想起玉米和地瓜原产于美洲,好象就是通过欧洲传进中国的,不禁欣喜万分,连忙转身道:“教士见过这东西?你在哪里见过?”
火者亚三耸了耸肩道:“哦,很久以前就见过了。按照公子的描述应该就是这种植物,嗯……是十二年前,哥伦布船长远洋回来,从遥远的地方带回国的,我们六年前来东方时,国内已经大量种植了,我们也带过很多种子的。”
杨凌一把拉住他的手,急切地道:“太好了,教士手中还有种子么?我有很重要的作用。”
火者亚三一摊手,耸耸肩道:“我们东来时带了许多食用,可是从天竺逃出来时几乎全都丢失了,仅剩的一些在吕宋辗转搭船来大明时也吃光了。”
杨凌听了大为泄气,可是……自己的的确确是吃过的,而且还是在北方,难道另有别人带来这种东西?米店老板一直在听着他们说话,这时忍不住插嘴道:“公子,你说的这种东西可能我这儿是有的,你要不要看看?如果确实想买的话……”
杨凌急道:“快拿来给我看看,如果确实是我要的东西,一斤一两银子,不……一斤十两银子!”
老板一听一斤十两银子,顿时精神大振,慌忙说道:“公子爷您等等,小的马上就来。”老板说完拔腿就跑,直冲向后店,杨凌比他还要着急,恨不得追上去看个究竟,他在店中没头苍蝇似的团团乱转,两个伙计让在店角以敬畏的目光望着这个大凯子。
一会儿功夫,店老板扛着一只不大的米口袋风风火火地又冲回来,气喘吁吁地道:“公子爷,您瞧瞧是不是这东西。”
杨凌急忙扑过去,从他肩上夺下口袋,放到柜台上,他的心砰砰直跳,打开口袋看到那黄澄澄的、前世根本不屑一顾的半口袋玉米粒子,杨凌差点儿没哭出来,他抓起一把玉米粒,颤抖着捧在手中,简直比发现了一袋黄金还要兴奋。
杨凌喃喃道:“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店老板一听正是杨凌要的东西,那半袋玉米粒子就是一百多两银子到手了,登时喜得合不拢嘴来。
这时一个小孩子捧着一个煮地瓜从里屋跑了出来,叫道:“爹,你扛着米口袋干啥去,奶奶叫我来问问,什么一斤十两的?”
店老板哪来得及说话,他蹭地一下从孩子手里夺过地瓜来,递到杨凌面前,目光热切地道:“公子爷,这是不是您说的甘薯?我家煮了一大盆呢,您要是喜欢吃,全都卖给你。”
“啥?全都煮了?”杨凌瞧着他手中的煮红薯,欲哭无泪,他痛心地叫道:“全都煮了?你……你就没留几块儿?”
老板陪笑道:“没全煮……还留了几块,不过已经烤了,您是有身份的人,我瞧那玩意儿烟熏火燎的实在难看,没敢说出来。”
“你……”杨凌恨不得踹他一脚,他恨恨地道:“快说,你这东西是从哪儿进的货,只要让我找到卖主,我就送你百两纹银。”
这时一个呵呵的笑声道:“我是个酒痴,想不到这京师却有个瓜痴,是谁这么喜欢啃地瓜呀?”
门帘儿一掀,一个笑眯眯的大胡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和杨凌正打了个照面,两下里一瞧,都不由得一怔,同声说道:“是你?”
那人又惊又喜,笑道:“原来是杨公子,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
杨凌一看那大胡子竟是江南四大才子中的祝枝山,也不由失声道:“是祝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祝枝山走到近前,迎面一阵酒气扑来,看起来这位祝才子果然是嗜酒如命。他笑呵呵地道:“杨公子大手笔呀,为了吃几块地瓜,舍得下这么大本钱。呵呵呵,这里店东是我的表弟,这西天麦和蕃地瓜是我家园子里生的,带来些给姨母和家人尝个稀罕罢了。杨公子也爱吃么?”
杨凌一颗心落了地,既然找到了正主,也就不那么急了,总之这祝枝山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了。两下交谈几句,他就守财奴般扛起那袋被祝枝山称做西天麦的玉米粒子,盛情邀请祝枝山和两个西洋传教士去酒楼一叙。
祝枝山一听有酒可喝,顿时欣然从命,几个人来到一家大酒楼。杨凌吩咐手下将那袋玉米好生看住了,这才和祝枝山、火者亚三四人上了酒店,寻了一间雅间就坐。
甫一落坐,杨凌便急不可待地问起这蕃薯和玉米的来历,原来祝枝山是官宦世家,老父做过山西布政副使的高官,后来告老还乡。
祝枝山在33岁上中了举人,此后十多年来再无进展。虽然求取功名之心甚浓,由于年岁渐长,对于仕途也不敢太抱希望了,便在苏州老家置了房田产、又做起粮米生意,当起了富家翁。
前两年有一家百年前移居南洋的汉人因为得罪了当地权贵,辗转逃回了大明,在祝老爷储上为他料理果园,平素在果园里种了些从南洋带回来的农作物。
那些东西虽非美味,不过胜在稀罕少见,祝枝山便时常运些给开设在各地的米粮店出售,由于各地人不曾见过那些东西,销量并不好,不过偶有喜欢尝鲜的,出价都比普通粮食要高得多。
杨凌听说他把这些高产作物当成稀罕物儿养活,全然不能想到其中对大明百姓的重大意义,不禁责备道:“祝兄呀,这些东西是什么瓜果,那是极为高产的庄稼呀,若是在大明广泛种植,不知可以救活多少百姓,你只养在一个小小果园里,实在是暴殄天物。”
祝枝山撸着大胡子,眨巴着一对绿豆眼,对杨凌那种痛心疾首的模样颇有点莫名其妙。
其实莫说他是个赋闲文人,压根不会去想庄稼增产的问题,就是史书有载玉米传到中国后,长达数十年间,许多农民也只是在家中后院种上二三十棵,留着给孩子当稀罕物儿吃,压根就没想过用它来替代现有的农作物,更别提官方没有注意并记载的那些年头了。
小时候寄住在山东平原县的姥姥家里,杨凌就听姥姥念叨过红薯半年粮的谚语,玉米的地瓜亩产几千斤很普通。
而且它的适应性很强,耐旱、耐瘠,耐风雨,病虫害少,山地、坡地和新垦地都可栽培,不和稻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