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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
正德听了脸色一变,霍地抬头看了杨凌一眼,只见杨凌笑容可掬,似乎只是无心之言,转目想了想才释然一笑,说道:“自朕继位以来,诸王之中宁王叔最可朕的心意,年节庆典,诸般礼节礼品从不遗漏,我想宁王叔这般扭怩,讨什么孝谦封号是假,想从朕这儿多要些大好处才是真的,可是宁王坐拥江西,已是世袭王爷,朕还能给他什么?”
杨凌摇头一叹,皇帝年少,谁对他好他便对谁好,终究还是不能识得其中厉害。幸好自己没有贸然指出宁王有不轨之心,否则皇上不予采信,消息传出去却会令诸王惶恐,以为自己这个御前第一红人要学炆允帝时的黄澄一般劝帝削藩,那可是举国所指,想不死都难了。
其实既知宁王会反,如果能欲擒故纵,答允给他兵马促他野心膨胀,早些败露行踪
也不失为减轻损失的一个办法,只是自己确知宁王会反的消息根本无法说于人听,那么今日助其复得三卫,谁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待将来宁王造反之时,赞成他恢复三卫的自己就是第一个被清算的人物。
杨凌思前想后,明明预知的事情竟是毫无办法事先逆转,甚至言行稍有差迟,都有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危险,帝王家事,陷进去实在是步步危机呀。
杨凌脊背上微有湿意,暗暗警醒不已,牟斌却觉得这件事正是机会,若是趁机提出自己探听的消息,两相印照,说不定可以趁机扳倒刘瑾。
他的地位与杨凌不同,纵然说错了也不会引起朝野动荡,是以上前一步道:“皇上,臣职司锦衣卫,目前探听到一些消息,正要禀报皇上。”
牟斌将刘瑾在各地采办物品,利用皇差身份拒付货银和派遣中官梁安携巨金入京,遍贿群臣,尤其重贿刘瑾以求复护卫的事仔细说了一遍,正德听罢悄然道:“朕说宁王怎会如此荒唐,竟着人上表请封孝谦,原来其意在此。”
他叹息一声道:“江西匪患竟如此了得,连王府也不能得安宁,唉!堂堂世袭藩王,让他整日因鼠窃之徒担惊受怕,朕甚为不安。杨卿,朕若应允恢复宁王三卫,你看如何?”
牟斌一听大失所望,同时也对杨凌暗暗钦服,杨凌的判断果然准确,皇上不但根本没有想到刘瑾此举的危害,甚至还在同情宁王,大有允可之意,幸亏有杨凌那句话在先,自己说的事情倒似顺口引出来的,否则单独进奏,一时为刘瑾获悉,大祸临头矣。
杨凌听正德证据松动,心中也是一惊,沉吟片刻才道:“皇上,莫大匪患严重,所扰当非宁王府一地,而宁王复三卫,所保者却仅是宁王府,当地受侵扰的百姓怎么办?依臣之见,不如下旨命江西地方加强弹压,这样宁王府和百姓都可保平安了。昔年除诸王护卫,乃为防患于未来,所以臣以为不可轻易许复。”
正德有些不以为然,恢复三卫也不过才万余兵马,能做得了什么乱,他却疏忽了卫所官兵可以冒吃空饷,藩王自然也可以多蓄私兵,只要有了朝廷允许设置的兵营,那么里边到底有多少军兵又何人弄得清楚。
不过杨凌既然如此慎重,正德便道:“罢了,此事暂且搁议。杨卿,你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牟斌现在虽是自己人,毕竟没有参予计划,所以杨凌没有明言,只含糊应道;“皇上,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臣已派人往江南。估计这几日就有消息送回来,消息一到,京中就可以发动了。”
正德喜道:“如此甚好,那么这丽日就有空闲了?明日皇后‘亲蚕’。你把唐姑娘带出来吧,让她也去参加‘亲蚕’,随后朕带你们去蓟州,如今天气尚有寒意,咱们去汤泉游玩一番。”
杨凌应允了。二人又闲聊一阵,解语羞花两位姑娘笑盈盈地跑进来寻皇上,牟斌趁机告辞离去。杨凌曾派人暗中监视这对姐妹,始终不见任何可疑。她们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也未见对皇上有什么不利举动,只道宁王进献这对美人只是为了讨好正德,迷惑君心,所以已经疑心暗消。
这时见她们进来,杨凌不便再待下去,便想起身告辞,他想起答应永淳公主的话,随口又道:“皇上,去蓟州游玩,往返并不甚远。臣那日入宫晋见太后,长公主和永淳公主殿下曾与微臣交谈,言语间颇为艳羡皇上出行之事,皇上去蓟州,可否让两位公主随行呢?”
解语一听,欣喜道:“皇上,这些日子一直困在豹房,解语正嫌气闷,你去蓟州带上解语和姐姐可好?”
解语肤色如雪,瓜子脸蛋。两道细眉又弯又长,上穿紫绫小袄,下着白绢裙儿,外罩遍地金的比甲,一双淡黄软弓鞋,显得盈盈要人,这时软语相求,更是说不出得娇憨。
她本以为正德一定应允,不料正德却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这次你们去不得。”
正德对杨凌道:“朕允了,明日‘亲蚕’事毕,朕叫大用去宣御妹,你和唐姑娘伴驾同行,咱们一块去蓟州。”
解语见皇上不允,不禁撅起了樱唇。羞花性情冷静,凤目波光一敛间,已盈盈上前拉住了解语的手,在她掌心暗暗一捏,巧笑倩兮地道:“妹子,不可恃宠面骄,皇上与杨大人出行,说不定有甚要事呢。”
她说着,一双美目眼波盈盈从正德脸上一扫,颇有幽怨嗔怪之意。
正德怜意大起,一扯她的粉臂,顺势揽住了纤腰,羞花娇呼一声,翘臀落到了正德腿上,桃腮上被正德“啧”地一吻,不禁红了俏脸,娇嗔道:“皇上,杨大人还在……”
杨凌干咳一声,忙道:“皇上,微臣告退。”说完施了一礼,退出房门,转身离去。
羞花此时已从正德怀中挣出,她整个整被正德扯歪的素白半月衣领,细咬红唇暗自揣想:“唐姑娘?这位唐姑娘是什么人,皇上什么时候结识的?好似……皇上对她痴迷得很。”
正德见她捻着纤腰间渗金珠线穗子宫绦,红唇浅咬,凤目微眯,望着杨凌背影出糖果,不觉微萌醋意,假意嗔怒道:“好呀你,痴痴地望着杨侍读是什么意思?要不要朕把你赐给杨卿,遂了你心意?”
羞花吓了一跳,这
才知道皇上会错了意,竟然呷起了干醋。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忙回身偎进正德怀抱,将那嫩玉生香的粉黛盈腮摩挲着正德的脸颊,昵声道:“羞花心中只有皇上,皇上要是狠心把羞花赐人,那人家情愿一死呢。”
她抓住正德的手,塞入绯红的比甲之内,那手顺势拨开月白色的衣领,沉入到抹胸之下,胸前一团酥腻,触手香软滑腻,其中温柔,岂是销魂荡魄四字可以形容?
羞花呻吟一声,呼吸急促起来,她把一双粉臂环住了正德的脖子,和他对了个嘴儿,眸中星芒闪烁,娇声问道:“皇上,您说的唐姑娘,是什么人呀?”
唐一仙托着下巴,坐在池塘边的石栏上,百无聊赖地望着消融的池水,扑闪着大眼睛出神,杨凌走过拐角,瞧见了她不禁笑道:“仙儿,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天气还算暖和,莫再受了风寒。”
唐一仙扭头瞧见是他,不禁欣然跃下栏杆,奔过来挽住他的手,嘟起小嘴儿道:“还不是文心姐姐,用一根根银针扎呀扎的,虽说不疼,可是叫人看着实在害怕,我真怕她手一抖,会把我扎傻了呢。”
看着她娇憨模样,杨凌心中不由一暖,拍了拍她手臂,柔声道:“仙儿,你记不起往事,就遗落了生命中很长一段时间的宝贝记忆,那何尝不是一种遗憾?真要扎傻了也不怕,扎傻了嫁不出去,哥就养你一辈子。”
唐一仙向他翻了个娇俏的白眼,嗔笑道:“人家才不要呢,整天傻兮兮的,还会流口水,恶……”
……杨凌见她扮个鬼脸,不由吃地一声笑了,说道:“文心对她的医术自负得很呢,这话可别叫她听见,否则一生气,难免叫你吃些苦头。对了,回去把随身衣服收拾一下,明天是皇后’亲蚕‘之期,在京四品以上官员的妻妾、未出嫁的姐妹、女儿都要参加,随后我要去蓟州,知道你性子最是好
动,带你去玩。”
唐一仙雀跃道:“好啊,嫂嫂们也去么?”
杨凌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假意嗔道:“糊涂,幼娘身怀有孕,我敢让她车马劳顿么?”
唐一仙说道:“幼娘嫂子去不得,那雪儿、玉儿呢?”
杨凌叹道:“小丫头不懂事,幼娘去不得,我独带雪儿、玉儿出去,她心中会舒服么?”
唐一仙听了也叹气道:“哥,也真难为了你。”
杨凌有点心虚地道:“怎么……你……不是讽刺我吧?”
唐一仙笑道:“当然不是,”她幽幽一叹道,“在代王府时,王爷有二十三房妻妾,可是代王爷就从来没有这种顾忌,他想喜欢谁那便喜欢谁,又岂会在意谁伤心谁难过?身居高位的人,整日操心地是仕途前程,妻妾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附庸之物,谁会放在心上?”
她拿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微微瞟着杨凌,笑微微地道:“听说我还有位嫂嫂正在金陵,文心姐姐对你也是情有独钟,我看你还真是个风流种子呢。
不过听说表哥现在正和两位京城名妓打得火热,文心姐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你要一视同仁,还是先去哄哄她吧,嘿嘿。”
她倒背双手,蹦蹦跳跳走出几步,忽又回头,小巧的脚尖轻轻点地,脸色微赧道:“明日你去蓟州,那个……要带侍卫是吧?”
杨凌一怔,心中忽地若有所悟,眸中不觉露出笑意,颔首道:“是啊,自然要带侍卫。”
唐一仙咬咬唇,又道:“那么……小黄是你的亲兵,他会随你去了?”
杨凌眼中笑意更盛,却摇了摇头道:“黄校尉么……其实是大内侍卫,皇上身边的人,他可不是我的亲兵。”
唐一仙有些失望,杨凌又笑道:“不过我去蓟州,正是陪伴圣驾,我想黄校尉是一定会同去的,怎么,你想见他?”
唐一仙俏脸一红,微羞道:“他在大同时向我吹嘘要创作一曲《杀边乐》,我想看看这家伙现在弄得怎么样了。”
杨凌干笑一声,皇上现在正忙着马杀鸡,《杀边乐》恐怕仍在酝酿当中。
看这模样,小丫头倒真得对皇上有好感了,只是不知当她明白皇上的身份时,又会是什么看法,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230章 伏招
二月吉巳日,是皇后举行‘亲蚕’祭礼之期,西苑太液池北端的先蚕坛上支立起黄色幕帐,帐内供有先蚕神嫘祖的神位及牛、羊、猪、酒等各种祭品。
皇后吃斋三日,然后跟随入坛的执事一起再在女宫吃斋一日。到了亲蚕之日,天还未亮,夏皇后便早早起床,以率先垂范。
共计一万人的仪仗卫兵已经布置完毕:五千人守卫先蚕坛四周,五千人跟随两位贵妃、公主、贵戚之妇,在京文职四品、武职三品以上官员的妻妾、未出嫁的姐妹、十三豆蔻年华的女儿。
她们集资排列,每人带一个侍女,侍女挽着一个采桑的筐篮,由皇后带着,花团锦簇、香飘数里,大明天下再难得一见的女人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先蚕坛开去。只可惜一路重兵把守,普通百姓哪有机会得见。
幼娘原三就身轻体健,如今孕身又不十分明显,远没到大腹便便的地步,穿上三品诰命夫人的霞帔、袍服,身材掩饰得很好,依然人比花娇、盈盈动人。
玉堂春、雪里梅、唐一仙三姐妹今日头一次携手出现,玉堂春和雪里梅也穿着诰命夫人的袍服,唐一仙穿了一袭红色的窄袖短襦、柳黄色的长裙,四妇迤逦而行,在人群中极是显眼。
远远行在最前华盖下的皇后娘娘,也想到今日亲蚕,杨凌的表妹,那个让皇上神魂颠倒的女孩儿一定会出现。只是偶尔回顾,命妇如云,环佩叮当,却去哪里寻她?
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在此盛典上马虎不得,她只得忍了心中嫉意,独自行在最前。到了先蚕坛前,夏皇后身着鞠衣,先登坛敬献祭礼,然后接受命妇跪拜,最后行至桑葚树前,执钩而立。
身旁,六没局女官环伺恭立,其中一个持着采桑柳筐。夏皇后举钩采了三片叶子,那女官拴起放入筐中,就算完成了皇后‘亲春躬桑’之礼,随后一品命妇两人,二、三品命妇各一人,分别按品级采桑叶五、九、十二枚,一万大军、数千女子带着采来的三十四枚桑叶浩浩荡荡赶回禁苑祭坛,另寻命妇剁碎了桑叶,喂给蚕宝宝。整个冗长无聊的仪式才算结束。
永福和永淳早得了邱聚暗中通知,两位公主心中暗喜,早早做好了准备。大队人马转向宫门,各路命妇在宫门前份份各自寻轿回府时,杨凌带着一队骑兵驰来,他带了软轿命人将夫人送回府去。唐一仙独乘了一顶小轿跟在他的马队后面。
然后杨凌来到公主的乘典前,在马上欠身施礼,高声道:“奉圣谕,皇上要去蓟州汤泉一游,请长公主、永淳公主殿下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