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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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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脸色越发阴沉,已现怒意,“那庆王为何又要杀李清?”

李璘心下一横,咬牙道:“听说李清在扬州查获皇兄窃取二十万石官盐,皇兄心下惊恐,便想杀人灭口。”

说罢,他眼皮略往上抬一抬,偷偷扫视一眼李隆基,只见他负手仰望帐顶,目光变幻不定,半天肩头才微微松弛,叹了口气,“你知错能改,又不护亲情,为父心中很是欣慰,你去吧!以后再不可做违反国法之事。”

李璘心中大喜,但脸上也丝毫不敢表露,忽然泣道:“父皇关爱之情,儿臣铭刻于心。”

他重重叩了一个头,缓缓下去了,此刻李隆基心情已经大坏,长子的胆大妄为实在让他恼火,也为难之极,虽然史记中就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古训,但真到这一步,他又怎可能真的降罪儿子、自揭丑事,可如果置之不理,他又无法向天下交代。

李隆基背着手在帐内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李清下午刚刚送来的奏折未看,急走到御案前,这里有一些他带来的重要文书,其中就有李清的折子,很快他便抽出那份奏折,折子很厚,里面还似有他物,打开,‘啪嗒’一声,里面掉下一封信,李隆基拾起,只见信的封面上写着:‘江都县县令柳随风冒死向皇上进言’,信口打上火漆,显然没有拆封过。

再看看李清折子里的内容,说他确实查获二十万石被窃官盐,当场抓到庆王的小舅子,现盐在徐州,请皇上明示如何处置,另外也提到他被刺一事,但侥幸躲过,为防止再次被刺,现在已经在悄悄回京路上,在奏折的最后则说不日将有六十万贯江淮盐税解押进京,李隆基又打开那封江都县县令柳随风的冒死进言信,却是弹劾扬州刺史李成式私窃官盐、谋私营利,各项数字证据一一罗列,清清楚楚。

李隆基微微一怔,随即嘴角露出一丝会意的笑容,好一个李清,已经替自己准备好了台阶,宁可受刺委屈,也要保全自己的颜面,李隆基轻捋龙须,欣慰点点头,心中立刻轻快起来。

“传朕的旨意,天雨无法行猎,摆驾回宫,宗室亲王可各自回府。”

李隆基坐在龙撵之上,半眯着眼,黑暗中双瞳微微闪着两道细细的精光,身子轻微晃动,龙撵中十分温暖,厚厚的帘帐挡住了外面的风雨之声,他的爱妃杨玉环象一只安静的波斯猫,懒懒伏在他的膝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李隆基温柔抚摩她的背脊,忽然开口道:“玉环,上次你为平阳郡主求情一事,朕已经考虑过了。”

杨玉环一下子坐起来,依偎在李隆基的肩头,低声道:“臣妾早就答应过平阳郡主玉成她的心愿,三郎可别让臣妾失望。”

李隆基在她脸庞上亲了亲,光滑细腻的触感直沁心脾,他心中一荡,道:“朕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朕答应你不追究二李相婚,可你也得给朕想个法子,让堂堂郡主作妾,实在有失皇家颜面。”

“臣妾不管,臣妾这个媒婆是做定了,三郎自己想法子去。”

“这、这倒是难办了。”李隆基轻捋胡须,暗暗思量道:“让李清休妻再娶,他必然也不愿意,再说吐蕃那边指定要李惊雁和亲,也说不过去。”

李隆基的鼻孔被杨玉环的发丝钻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想起杨玉环之事,忽然醒悟,“出家,对!让李惊雁出家,除去郡主称号,除去宗室身份,这不就行了吗?可掩人耳目、又不失皇家颜面、还不得罪吐蕃,一箭三雕,何乐而不为。”

他忍不住呵呵笑道:“玉环放心,朕有办法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和李林甫的妥协

近李林甫有了一件既欣慰又惶恐之事,欣慰是搬了新闹鬼之事让他烦恼了整整一年多,三日前他总算告别了那个阴魂不散之,搬到了新宅,而惶恐是新宅位于崇业坊东,离玄都观不过百步之遥,满朝大臣皆说是皇恩浩荡,表彰他为国尽心之心,原因是新宅的位置竟是在长安风水九五至尊之,当年宰相裴宽得邻近的怀贞坊造屋,便被御史弹劾为‘宅据冈原、不召自来、其心可见’,这个九五至尊之的中轴线便是朱雀大街,最核心的方左修了玄都观,右修了兴善寺,而他李林甫的新宅距玄都观不过百步,按李隆基的说法是借道气为他镇邪,但李林甫却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但既然已经搬来,担心也无益,这几日庆贺之人络绎不绝,连章仇兼琼也亲自上门祝贺,送来一座高高的太湖石,被李林甫放置在后花院,无事便可来赏玩一番,好容易今日宾客渐渐少了,李林甫也偷得一分闲暇,躲在书房中细细感受新宅的气息,他的书房布置得和原来一般模样,分毫不差,甚至连屋角正在忙碌的蜘蛛也是从旧屋搬来。

窗外大雨如注,一道道闪电在屋顶上纵横,狂风挟着豆大的雨点,意的蹂躏院中的两棵梧桐老树,此刻,屋内却十分安静温暖,灯光柔和,两盏琉璃灯罩发出淡淡的橘红色的光环,李林甫正坐在他那张发黄古旧的藤椅上,一只手托着下颌,一只手轻轻抚摩着自己硕大的鼻子,在他面前,放着一份左拾遗的报告,上面详细记述了对这次流言源头的调查。

永王并不在乎这次的消息是谁传出,庆王在狂吼咆哮也无济于事,至于李隆基对市井小道消息从无兴趣,李林甫却异常敏感的察觉到,此事必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推动,他不禁又想起那次杨国忠被黑的事件,和这次的手法如同一撤,极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李林甫忽然兴奋起来,他一生就爱探询这样的谜底,而左拾遗的报告让他渐渐发现了端倪,分析一件事,最要紧是看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这两个流言都和一个人有关系,那便是李清,而上次杨国忠被暗算也正是发生在自己告诉李清后的次日,应该是他了。

李林甫眼中微微透出笑意,“李清,你倒比那杨国忠厉害得多,老夫真该好好用一用你。”

虽已猜出是李清所为,但李林甫却并不太放在心上,他只是喜欢探秘,喜欢将什么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至于去不去做,那是另一回事。

此刻李清所推行的盐政倍受皇上关注,他横加干涉会被李隆基怀疑他和庆王有勾结,代价太大,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却是李林甫此时无暇分神,他正在慢慢推行自己另一个计划。

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父亲,我可以进来吗?”这是老八的声音。

“你进来了吧!”李银成婚以后人变得稳重很多,务实肯干,在年末吏部的考课中得一最三善的考评,为上中,颇让李林甫引以为傲。

李银脚步放轻,慢慢走进父亲的书房,上前向父亲跪下请安,“孩儿叩见父亲大人。”

“先起来吧!”

李林甫看了他一眼,徐徐道:“这么晚,你有何事来找为父?”

李银起身站在一旁,嘴巴动了几动,方呐呐道:“父亲,孩儿想娶妾继后。”

李林甫诧异,“为何又提,我不是让你和柳柳商量着办吗?”

“可是!可是!那悍妇死活不肯,她还追问我要娶何人,看那样子,我若说了她便要杀人了!”

“胡闹!”李林甫一拍桌子,怒道:“柳柳是你妻子,你们成婚尚不到一年,没有身孕是正常,你便想纳妾生子,她岂能不忧心,你怎能称她为悍妇,还有杀人之类的话居然也说得出口,这就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

父亲责骂让李银羞愤难当,他再也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痛苦和看不见的未来使他忍不住嚎啕大哭,以头抢道:“我不追究她从前风流无度也就罢了,可她却和她母亲一般凶悍无礼,我应酬回来晚一点,她便在半夜逼问我,和谁在一起,有没有找女人,一定问得清清楚楚,方肯善罢甘休,这样的女人,我竟要和她过一辈子,父亲!‘妒’为七出之一,我、我想休了这女人!”

李林甫霍然一惊,崔翘之妻的凶悍在长安是出了名的,他也知道,难道这‘悍’也能传给下一代吗?可见儿子的模样,情况估计也属实,当初自己只顾与博陵崔氏联姻,倒忘了这个后果,望着痛哭流涕的儿子,李林甫心中不禁内疚,只得安慰他道:“崔翘昨日已经回惊,明日我就去给他说说,让他好好管束女儿,你就放心吧!”

“可是岳父也无计可施,他只劝我将心思放在朝政上,忍一忍就算了。”

“还有这种事?”

李林甫不禁哑然失笑,,堂堂的大理寺卿,竟然连个老婆都降伏不

这个家中他李林甫就是天,无论什么样的女人都不敢之意,他无法理解畏妻是什么感受。

这时,门外传来大管家低低的声音,“禀报老爷,户部李侍郎在门外想见老爷。”

“现在天已经晚了,让他明日再来!”

李林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不耐烦挥了挥手,忽然他一下子呆住了,表情惊讶之极,‘户部李侍郎不就是李清吗?他不是在扬州遇刺了吗?是几时回的长安?怎么博济没有消息传来?’一连几个疑问从心中冒出来,但他来不及细想,眼看管家要去打发李清便急改口道:“快!快请他速到我的书房来。”

疑问在李林甫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有一种老宅的鬼影又跟到新宅的感觉,他背着手在房间里大步走来走去,这是今年以来他第一次感到的心神不宁。

他眼一斜,见儿子还跪在上悄悄抹泪,不由长叹一声,“罢了,你就把心思多放在朝政上,过两天为父再看看张齐丘那里有没有实缺,你就到方去为官吧!”

“谢父亲大人!”李银低头慢慢退出书房,到书房门口,他的嘴角抽了抽,竟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之色。

李林甫在思考李清来拜访自己的用意,却没有注意到儿子脸上的表情变化,他却不知道,他的一念之差,竟给自己埋下了杀身之根,这是后话不提。

片刻后,李清在管家的引导来到李林甫的书房,他在门口掸去身上的雨珠,正了正衣冠,便大步走近门去。

“属下见过相国!”李清躬身先向笑咪咪的李林甫长施一礼。

“呵呵!想不到李侍郎竟会在雨夜来访,想不到,真的想不到啊!”

李林甫拉起李清,上下仔细打量他,异常关切道:“我听张博济说你在扬州遇刺,怎么样?没伤着哪里吧!”

李清见他毫不忌讳提到张博济传递消息,心中也不禁为他宰相风度折服,便微微一笑,也坦言道:“没办法,只是侥幸逃脱刺杀,害怕归途再被刺,便使了金蝉脱壳之计,谎称被刺重伤,然后悄悄返回长安。”

他抬头看了看房子,又歉然道:“昨晚刚到长安,本想白天就来祝贺相国乔迁,可是上午要陪陪妻女,下午还要拜访恩师,故晚上才来,请相国莫怪。”

李清说得极为含蓄,只有李林甫这样的老狐狸才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下午去找章仇兼琼,晚上来找自己,言外之意他是代表章仇兼琼而来,否则既然说是来祝贺,为何却半点礼都没有,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如此,只有一个解释,他根本就不是来贺什么乔迁之喜。

事实上,李清确实是和章仇兼琼谈过,新盐法还算顺利,为了他的下一步改革计划,现在必须要和李林甫达成临时妥协,虽然章仇兼琼有些犹豫,但还是勉强答应了李清要求。

“原来是这样,李侍郎不愧是和吐蕃打过仗之人,这招金蝉脱壳用得巧妙,连老夫都瞒过了。”

李林甫笑呵呵拉着李清的手,走到茶几前,“来!来!来!我们坐下说话。”

很快婢女便上了茶,李林甫端起小茶碗,抿了一口,随意问道:“不知侍郎可知刺杀你的何人?”

“是何人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很清楚,这人必然是因为新盐法触犯了他的利益,故买凶刺我。”

李林甫笑了笑,依然不舍追问道:“我听说刺客三人,两人当场被杀,第三人是个舞姬,被侍郎抓住了,怎么会不知道是谁派的呢?”

李清摇摇头,苦笑一声道:“知道的人被当场杀了,而这个女刺客位低微,她确实不知,只知道是京中传来的命令。”

“如此,无据无凭,这岂不成了无头公案了吗?”

李林甫叹了口气,话题一转又道:“你昨日刚到长安,恐怕还不知道长安这几日的流言吧!”

李清却哈哈一笑,“此事我已经听我妻说起,说庆王私窃官盐,被我抓获,这纯属无稽之谈。”他忽然压低嗓声对李林甫道:“查获官盐是真,但据被抓之人交代,那些官盐是扬州刺史李成式所盗,而且我查过帐簿,正是上元节前后,张博济回京探亲,由李成式代理长史,他有这个机会,此案证据确凿,我已向皇上上书弹劾了李成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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