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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她身边,将衣服给她披上,歉然道:“在这件事情上我是有责任,或许我应该提醒你父亲,让他早作准备,可是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如果高仙芝真是只是想审问他,那逃跑或抵抗就更证实他的判断正确,高仙芝若起了杀机,你父亲怎么也躲不过。”
罗阑公主呆呆地望着李清,她看出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内疚,心下忽然一软,一头扑进他怀中,抱住他哀哀地痛哭起来,“那我该怎么办?”
李清确实内疚了,一切都是在他的算计之中,他完全可以将莫贺都父女一起接到白水城,但为了取代高仙芝,他必须要让莫贺都成为牺牲者,这或许就是政治斗争的无情与残酷。
他紧紧将罗阑公主拥进怀中,怜惜地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你父亲之死,我会替你讨个说法!”。。。。。。。
夜已经深了,罗阑公主心力憔悴,已经在里屋睡着了,李清则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高仙芝杀了莫贺都,杀了石国所有的贵族,纵兵洗劫全城,将国库的黄金珠宝全部占为己有,一桩桩、一件件,他都罗列出来。
李清在向李隆基弹劾高仙芝蔑视君权,破坏他与石国、拔汗那国达成的协议,并指出他的贪婪残暴将极大地损害大唐在西域诸国中的信誉,将败坏天可汗崇高的威望,他要求朝廷严惩高仙芝!
写完奏折,李清轻轻松了口气,他放下笔起身走进了里屋,默默地注视着熟睡中的罗阑公主,轻轻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从今以后他们的命运就将联系在一起了。
李清返身出去,在奏折的最后又添上一行,请李隆基册封莫贺都之女茜施罗阑公主为新的石国国王。
他随即唤来武行素,命他火速赶往长安,将此奏折交给高力士,成败将在此一举。
第三百一十章 高仙芝升官
天宝九年的仲夏渐渐到了尾声,可也到了最艰难的日子,压迫人的暑热,热气横立在大上,空气也变得透明流动,朱雀大街上行人稀少,连要饭的人都不想出来了。
傍晚,明德门前几个守城的士兵懒洋洋倚靠在城墙根,不时从桶里舀一瓢水浇在自己身上,
“娘的,老子命苦,连井水也变得滚烫!”一名士兵低低骂道:“那些官老爷可以穿皮裘抱小娇娘取暖,老子却得呆在这毒日头下,还穿这么厚重的盔甲。”
“六郎,你这话说得怪异,大暑天哪有穿皮裘取暖的?”
他身旁的一名黑胖士兵‘嗤!,一笑,用胳膊肘拐了一拐伍长,低声嘲讽道:“我看六郎是热昏了,尽说胡话。”
伍长是个近四十岁的老兵,他嘴一撇,不屑道:“你懂个屁,六郎说的是杨国忠,人家用冰砌墙,当然是穿皮裘抱女人。”
嘴上说着,却看见十几个黑瘦的唐军牵着马远远走来,身上的军服褴褛,那些马和他们一样瘦,脚步沉重,不停喷着鼻息,伍长慢慢站了起来,脸上肃然起敬。
守城的唐军纷纷站起来,默默看着这伙衣裳褴褛的唐军走进了城门,那胖士兵碰的了个钉子,心中正有气,见这十几个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唐军走进过去,不由冲他们的背影‘呸!,了一声,“穿得这么破烂,却跑到长安来丢脸!”
伍长大步上前。狠狠抽了他一个头皮,骂道:“混蛋!这是安西的边军,人家在打仗,你却躲在这里纳凉,亏你有脸说。”
这十几名唐军正是跋涉万里,进京送奏折武行素一行,他们日夜奔驰,一路换马,仅一个月时间便赶到了长安。
李清嘱咐他们去见高力士,可此时正是天已黑。高力士尚在宫中未归,十几名唐军皆已疲惫之极。纷纷倒在高力士府前的几棵大树下沉沉睡去。
一直到次日天麻麻亮时,高力士的马车才终于返回府中。他这些日子也累得疲惫不堪,既要代李隆基批阅奏折,又要侍侯这位主子风花雪月,应付他为讨好贵妃而层出不穷的点子,昨日晚上,花二十万贯做成的冰宫轰然倒塌,压死了十几个太监宫女。他处理了整整一夜。
高力士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忽然被一阵吵嚷声惊醒,他吃力坐直身子,透过车帘向外看去,只见大蓉树下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名士兵,几名家人正在轰他们走。
“算了!由他们去。安静点不行吗?”高力士挥了挥手,“快些进府!”
这时,台阶上一名门房跑了下来。站在马车前禀报道:“老爷!他们是安西军,说是有大事找您”
‘安西军找我!,高力士念头一转,立刻醒悟,‘难道是李清不成?,
“问问他们有什么事?”
片刻,武行素被带上前,他在马车前行了军礼,从怀里取出李清的奏折,双手递了上去,“这是我家李都督给大将军的。”
高力士取过奏折,却没有看它,他再一次打量这些士兵,见他们已经纷纷从上爬起,个个军服破烂,脸庞黑瘦,高力士眼中不由露出惊讶之色,“你们是从石国来的?”
“是!”武行素躬身再行了一礼,“都督说事情紧急,我们不敢耽误,日夜兼程而来。”
“我知道了!”
从石国到长安何止万里,高力士心中忽然有一丝感动,他回头对家人道:“这些都是我大唐的梁柱,将他们领进府去,给他们好好吃饭、休息。”。。。。。。。。。。
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从东驶来,悄悄停在了高力士府第的后门,一名戴着竹笠中年男子飞快下了马车,早已守侯在门前管家立刻将他领了进去。
“阿翁,你找我吗?”中年男子闪身进了书房,他取下竹笠,赫然就是被废的前太子李亨,或许是没有当太子时患得患失,他精神却好了很多,只是脸色依旧和从前一般惨白。
他被封为东闲王,依旧住在原来的忠王府,刚开始时他不得随意外出,有专人监视他一言一行,随着时间的推移,李隆基对他的监管也渐渐松了,李亨每月也能偶然偷偷外出了一两次,逛逛旧时街巷,品品酒楼茶馆,成了名副其实的闲王。
今天天刚亮,高力士突然派人来请他,说有急事相商,李亨不敢怠慢,偷偷溜了出来,此刻他平日的悠闲已经荡然无存,表情异常严肃,目光锐利,俨如从前的太子李亨。
“我知道王爷出来不易,咱们长话短说!”
高力士笑容可掬,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方才回到座位上,不紧不慢道:“我找你其实是为广平王之事。”
“俶儿?”李亨一惊,李俶是他能否踏入大明宫,登上太上皇宝座的唯一希望,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
正如李清在废太子时猜想,李隆基至今也没有立新的东宫,时间是一切事务的试金石,在永王和庆王长时间未能入主东宫后,李隆基的其他儿子也纷纷将目光瞄向了那个令他们神往的殿堂,作为废太子李亨,在他悠闲的背后,也从未放弃过希望。
他儿子,父皇曾经最看重的皇长孙,又得到高力士全力支持,未必没有入主东宫的可能,为了不连累他,这两年来,他也仅仅见过儿子三次。
高力士见他吃惊,不由微微笑道:“王爷不要吃惊。并没有什么坏事,相反是件好事。”
他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望着李亨道:“我今天接到一个奏折,思量了很久,我觉得有件事应该告诉你。”
高力士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他注视着墙上‘松下弈棋图,,半天才缓缓道:“支持广平王入主东宫,我也是受了一个人的影响,他和我一直是此事上联盟,有时候他的作用甚至还超过了我。”
高力士忽然转过身。眼睛里流露出神秘的笑意,“你猜猜看。此人是谁?”
李亨愕然,比高力士还要有用。会是谁,贵妃娘娘吗?还是李林甫?
“王爷是想不到的。”高力士笑着摆了摆手,“不妨想想天宝四年的上元夜,那一回东宫多了一位太子舍人。”
“李清!”
李亨恍然大悟,随即惊喜的目光又黯淡下来,他轻轻摇了摇头,李清支持儿子又能怎样。他的能量太小。
高力士见李亨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自然明白他的心思,高力士也不说破,只淡淡笑道:“我想让广平王去一趟石国,历练一年,不知王爷可舍得?”。。。。。。。。。
‘当!,清脆的钟声在兴庆宫上空回荡。这是皇上午睡已醒来,当值太监和宫女立刻忙碌起来,端汤奉茶。个个疾步匆匆。
李隆基长长伸了个懒腰,房间里清凉的微风使他午睡分外香甜,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精神格外抖擞。
屋外虽然是烈日炎炎,但房间内壁又砌了层冰墙,再加上通风良好,使人感觉到清风习习、凉爽如春,李隆基走到窗前,却意外发现桌上有一份奏折,他笑了笑,想必是高力士遇到了无法决定的大事。
这是他最满意高力士方,有所为有所不为,小事自决或批转中书省共议,大事向自己禀报,孰重孰轻,捏拿得恰到火候。
李隆基的目光落在了奏折的署名上:安西、北庭两镇安抚使李清,他心下一惊,‘难道西域出事了吗?,李隆基当即坐下,急不可耐打开了奏折。。。。。。。。
兴庆宫回荡的钟声也惊醒了在偏殿小憩的高力士,他胡乱洗了把脸,急匆匆向李隆基的寝宫赶去,刚到门口,却见房间里传出‘砰!,一声剧响,几个太监吓得闭上了眼睛。
“皇上在发火,阿翁快去吧!”一名老太监从里面跑出,吓得两腿发抖,上下牙关直打颤,“皇上命我去召相国。”
高力士心中有些惶惶然,他知道李隆基会为那本奏折生气,却没想到他会发火到这种程度,高力士弯腰捡起摔成两半的砚台,叹息摇摇头,这可是楚州进贡极品鸡血石,百年才见这一方,雕成了龙砚,这么一摔就没了。
他回头从一名宫女手中接过玉碗,小心翼翼捧着它走到李隆基面前,低声道:“陛下,这是贵妃娘娘亲手给你调制的雪泥,吃一点降降火吧!”
听到‘贵妃,二字,李隆基的怒火略略消去,他阴沉着脸接过玉碗,用小金匙舀了一块凝脂般的雪泥放进嘴里,半天才长长吐了口闷气。
“高仙芝太张狂,朕实在忍无可忍!”
“目无君上之人,早晚必乱,与其使之坐大,不如早早图之。”
李隆基诧异停住了金勺,高力士从不肯在政局上轻言得失,今天可是破例了。
“这是大将军的意见么?”
高力士低头道:“老奴怎会随便参与朝政,实在是因为今天皇上的盛怒是这两年少见,老奴也是有感而发。”
“朕何尝不知,为此朕还专门派了监军。”说到此,李隆基不由恨声道:“边令诚每次开战都称病不去,石国发生这么大事,也不见他的报告,不用说,这狗贼定是吃了高仙芝的贿赂,,还不知有多少事情在欺瞒于朕。”
说到欺瞒,李隆基刚刚平息火又窜了上来,他想起了前些日子吐火罗叶护的一份上表。称吐火罗诸国年年都派使者到龟兹,一直视大唐为宗主国,大食威胁日重,请大唐出兵共同抵抗大食。李隆基从这份上表中才得知,西域小国竟视到龟兹为觐见,换而言之,朝见高仙芝就等于朝见了他李隆基,而边令诚也未说过这件事,这才是他今天发怒之根。
‘咚!,李隆基手中玉碗再一次砸在桌案上,“去!拿朕的金牌警召边令诚回来。”
高力士惶恐接过金牌刚要走。李隆基又忽然叫住了他,“算了。等一等再说。”
叫边令诚回来是小事,但如果惊动了高仙芝。那才是大事。
李隆基慢慢坐到椅子上,望着窗外树枝上的一只蝉发呆,高力士见他眼光闪烁不定,知道李隆基心里斗争正剧,便低声道:“其实安西还有李侍郎在,皇上不必忧虑。”
李隆基叹了口气,他担忧的就是这个。一山不容二虎,本想二人互相牵制,现在却变成二虎相争,死一个不要紧,就怕影响了大唐的西域稳定,这也是他当初考虑不周所致。有心将高仙芝调回来,可他又担心李清压不住高仙芝的旧部。
这时,一名太监在门口禀报。李相国来了。
李林甫正好有紧急大事要求见李隆基,由于财政吃紧,盐铁监将盐价调到每斗一百五十文,结果引发各盐商闹事,以扬州最为严重,已经死伤多人。
李林甫却在半路遇到了宣旨的太监,他听说李隆基盛怒,立刻将他准备上奏的折子派人送回家去。
他想上奏的就是这次盐商闹事的根源,朝廷严重财政问题,主要原因是宫里的开支月月增加,现在才是八月,但宫里开支已经突破五百万贯,仅仅一个降暑费,去年是二十万贯,可今年就达一百万贯,这样下去本,还有秋猎、冬巡,到年底时能控制在八百万贯内就是万幸了,大唐一年的各种税赋加在一起也不过二千万贯,可宫里开支就去了近一半,还要负担军费,这样下去,方上只能不吃不喝了。
作为宰相,李林甫也整日为财政吃紧忧心忡忡,但他却没有张九龄、姚崇等人的直言敢谏,面对严峻的形势,他最终还是在国家兴亡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