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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高宏和儿子离开了自己的书房,吕原的脸色顿时沉重起来,只觉冷意彻骨,缓缓的在火盆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火盆中的竹炭烧的正旺,噼啪作响,热气袭来,将吕原颌下的白须激的微微飘动。
吕原定定的看着火盆中烧的正旺的竹炭,脑中不住的思索着骁骑营的来意!作为土生土长的晋阳人,他自然明白骁骑营所代表的意义!
这支由赵麟一手组建的铁军,三十年来已经成为了并州百姓心中的支柱!不败的象征!并州人民可以不知道当朝皇帝是谁,却无人不知骁骑营!
骁骑营多年来一直驻守雁门,一次次的粉碎了鲜卑南下中原的野心,可谓战功赫赫!劳苦功高!并州百姓皆视骁骑营为自家子弟!
黄龙五年,并州大旱,几乎颗粒无收,朝廷迟迟未曾救济,并州府库中的粮食也已告磐,而并州的世家却是视而不见,于是马焕便拿出军饷赈济灾民。不想并州百姓俱都不受,皆言“宁饿死,绝不食军饷!”
如今却突然出现在晋阳,而且不是少数,足足有五千人!须知整个骁骑营也不过三万人!
吕原现在最担心的乃是赵麟突然对他动手。
四家联盟中,最有实力的莫过于他吕氏和徐氏,既然徐氏已经倒向了赵麟,凭借徐氏在晋阳乃至并州的影响力,那么赵麟完全可以消灭吕氏,而扶持徐氏上位!
赵麟或许没有办法消灭四家联盟,但各个击破,联合三家,架空甚至消灭一家,则完全有能力做到!吕原越想越是不安,额头的汗水不由得涔涔而下。
“来人,将世子唤来!”吕原突然喝道。
不大工夫,吕澈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吕原看着自己儿子,强打笑容,指着身旁的一把椅子说道:“弘嗣,坐下说话。”
吕澈谢过父亲后,恭恭敬敬的坐下,静静的等着父亲的吩咐。
吕原扫了儿子一眼,便移开目光,将目光投在了面前的火盆上,默然半晌终于开口说道:“数日前,孤命你执掌太学,防止赵家收买拉拢士子。”说到此处,吕原无奈的叹了口气,“如今事情有变,此事暂且缓行!”
吕澈疑惑的看着父亲,心中暗暗思索,父亲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只是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是无果。在他看来,眼下正是稳固自家实力的大好时机!军权虽然被赵家牢牢的掌握,但赵家的实力却也仅仅局限与军方,在地方可谓毫无根基可言。
若是不趁机牢牢的将地方政权掌握在手中,等赵家有了余力,鹿死谁手,却也是不好说了!因此他极为赞同父亲前几天的决定,那便是将太学以及一众学子掌握在己方手中!
只是不过几天的功夫,父亲却改变了主意,这让人着实难以理解。
“父王,此事还需三思啊!”吕澈不由得开口劝道,“赵家已经掌握了军权,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若是太学再被他们掌控,则更是难以控制!恐变生肘腋之间也!父王三思!”
正文 三六 灭族3
吕原何尝不知儿子所言皆是事实?但恐惧却如同毒蛇一般,嗜咬着他本就不多的雄心壮志。
“唉!”吕原长叹一声,“孤何尝不知?奈何赵家势大,徐氏、郑氏业已投靠赵家,双方平衡之势已然告破!此时我等不可与之硬碰!宜缓图之!”
吕澈张口欲言,正欲再劝,却被吕原挥手打断,“弘嗣这几日休得出府,弘昭也是,你须得严加看管于他!省的他再惹出祸事!”
说到此处,吕原忽然省起自己一年多前,受不得手下的蛊惑,瞒着赵麟,私自前往赵玄遗孀家中提亲之事!背后不由得泛起一阵凉意,额头的冷汗顿时涔涔而下!面前的火盆烧的虽然正旺,吕原却如置身冰天雪地之间,浑身发冷!
吕澈发现了父亲的异状,连忙关切的问道:“父王身体可是不适?”
吕原费力的摇了摇头,说道:“无妨,孤的老毛病又犯了,你且下去,切记,这几日不得外出!”
看着儿子离开后,吕原终于坚持不住,瘫坐在地。
良久,吕原才恢复正常,挣扎着站起身,吕原唤来一名丫鬟,吩咐道:“备车,孤要去赵府一行!”
赵麟的书房内,余怒未消的赵麟负着手,在书房中来回走着,赵业与秦青二人一脸恭谨的肃立一旁。
“炼钢法!诸葛连弩!守城弩!甚至连兵刃形制、铠甲厚度都被泄漏!我大汉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我军将士焉有保障?”说到此处,赵麟重重的一拍桌子,“无耻匪类!卖国求荣之辈!岂能留得?”
“父亲息怒!”赵业低声劝道,“既然已经发觉,自然不能留下他们继续为虐!”
“文季兄所言极是,侯爷还请息怒,只需侯爷一声令下,某定教他王氏鸡犬不留!”秦青将胸脯拍得山响,斩钉截铁的说道。
赵麟倒是被他的话逗乐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难道那些仆人丫鬟、佃户长工也不放过不成?”
“是,是,侯爷教训的是,是末将唐突了!”秦青连忙躬身认罪。
赵麟看了他一眼,沉声问道:“王府可曾围住?”
“是!”秦青低声应道,“不仅王府,就连王氏的六处别院也已派兵围住!”
赵麟满意的点了点头,“王家之人,还有何人未曾监控?”
“除了王勤次子王绛与两日前前往司隶外,其余诸人皆以监控,只需侯爷一声令下,便可一举成擒!”
“嗯!此事便交给你与文季,凡是王氏之人,不论亲疏,一概不留!”赵麟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一句话便决定了数千人的命运。
赵业目中泛起一丝不忍,迟疑着劝道:“父亲,那些妇孺……”
赵麟看了儿子一眼,目中厉色一闪,沉声说道:“斩草除根!文季切勿效那妇人之仁!”
赵业无奈的叹了口气,和秦青去了。
赵麟目送着赵业与秦青走远,转身出了书房,如今已是未时末,业已西斜的太阳将他略显消瘦的身躯长长的拖在地上,赵麟看着落霞满天的天际,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便是政治争斗的残酷,你死我活,容不得半点仁慈。
“侯爷,吕大人求见!”赵峰轻轻的走到赵麟身侧,恭敬的说道。
“哦?”赵麟淡淡的扫了赵峰一眼,“有请,老夫在前厅相侯!”赵峰领命去了。
赵麟一边思索着吕原的来意,一边来到前厅,吕原却已在厅中相侯,看到赵麟进来,连忙抱拳施礼:“打扰侯爷清静,原之罪也!望侯爷海涵。”
赵麟自然不会失礼,一边延请吕原入座,一边问道:“大人此来不知有何贵干?”
吕原接过丫鬟奉上的热茶,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无事,无事,不过是路经侯府,便自作主张,进来拜访侯爷。”
赵麟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却也不去拆穿,二人便随意的聊着。赵麟心中其实已经猜到,吕原此来十有**乃是为了骁骑营而来。
毕竟骁骑营自成军之日起,便一直驻守雁门,从未稍离!如今却骤然调来五千人,不明所以的吕原自然是心中打鼓。
“唉!”赵麟长叹一声,却是不说话。
吕原不由问道:“侯爷因何叹气?”
赵麟一脸凝重的看着吕原,叹道:“大人有所不知!那王氏竟是鲜卑奸细!”
吕原闻言顿时大惊,目瞪口呆的看着赵麟,却是说不出话来。赵麟对他的震惊早有预料,毕竟王家是他们四家联盟的成员,若真的追究起来,他们四家联盟中的其他三家也脱不了一个包庇、纵容的罪名。
赵麟面色阴沉的将一卷文书交给吕原,吕原战战兢兢的接过,展开一看,却是历年来通过王氏而泄漏给鲜卑王庭的各种情报。
越往下看,吕原额头的冷汗便是越多,坐在那里如芒刺在背!王氏泄漏给鲜卑的情报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无所不包,大到国政民生、各种技术,小到一些朝廷官员的性格爱好,甚至连一些要员何时纳妾、何时生子都不放过。
“太康二年七月,包钢法”
“太康三年二月,百炼法”
“太康五年六月,诸葛连弩”
……
一条条罪证如巨锤般砸在吕原心头,几乎使他失去了看下去的勇气。
“这……这……”吕原连头上的冷汗都忘了擦拭,结结巴巴的对赵麟说道,“这……下官实是不知!”他心中害怕,情急之下,连“下官”二字都说出来了,浑然忘了自己已经称王。
赵麟也不为己甚,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沉声说道:“此事自然与大人无关,老夫不会冤枉好人,却也容不得如王氏这般国贼!”说到此处,赵麟面上神色一厉,冷声说道:“因此老夫将骁骑营调来,一则剿灭王氏,之后便派往襄垣与井陉二地,也好做个照应!”
吕原听得赵麟说起襄垣,忽然想起一年前与军方瓜分晋阳赵氏的势力时,自己硬是自军方手中将壶关的守备接管!想到此处,吕原更是不安,脸色阵红阵白。
赵麟增兵襄垣,自是不放心自己,想到此处,吕原那里还坐的住,连忙站起身来,对赵麟躬身施礼,说道:“下官便不打扰侯爷清净了,告辞!”
赵麟轻轻的点了点头,“既如此,老夫便不多留大人了,大人慢走!”
正文 三七 灭族4
看着数千名杀气腾腾的士兵将自家府邸围得水泄不通,几名当值的王氏守卫愣愣的立在那里,不由得呆了。直到一脸杀气的秦青断喝一声:“破门!”时,他们才纷纷惊醒,其中一人转身便往府中跑去,其余几人却是连忙跑过来拦住秦青的马头,不住的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秦青淡淡的扫了那名报信武士的背影,却并未下令阻拦。这时两名骁骑营将士催马上前,用手中的长枪将几人逼退。
看着杀气腾腾的秦青已经骁骑营将士,几名武士顿时失去了再问下去的勇气,呆呆的站在那里,双目空洞的看着远方,一脸的绝望。
秦青也不啰嗦,翻身下马,沉声说道:“李虎,这里交给你,绝不可放走一人,否则,唯你是问!若是有人硬闯,格杀勿论!”李虎恭声领命。
秦青把手一挥,“二子,率一千人,随本将军来!”说着一边当先往王家而去。一千名杀气腾腾的士兵在二子的率领下,刀出鞘,弓上弦,踏着整齐的步伐紧紧随在秦青身后,“哗啦哗啦”的铁甲擦响声与士兵们坚定的步伐摄人心神。
刚刚进入王宅,就见王勤、王统夫子二人在一干王家家将的簇拥下迎了上来。王勤强自压住心中的惊慌,满面不豫的问道:“秦将军,这是何意?莫非欺我王氏不成?”
秦青冷笑一声,怒声喝道:“卖国求荣之辈,人人得而诛之!”
王勤的脸色顿时一变,心中的惊慌与绝望满满的充塞于心间,不过还是强作镇静的反问道:“将军此言,难道不怕并州士民寒心?”
“哈哈哈!”秦青闻言不由得仰天大笑,笑了一阵,蓦地自怀中取出一卷文书,“刷”的一声扔在王勤脚下,“王勤,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里可有一字冤枉于你?”
也不等王勤搭话,秦青把手一挥,“尽数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喏!”千名士兵的应和声如炸雷一般响起,王勤眼前一黑,顿时一口鲜血喷出,仰天便倒!
在千名骁骑营精锐面前,王家的反抗如同窗户纸一般苍白而孱弱,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王家上下三百九十二人尽数被捉拿,就连郝彤也未曾幸免,在秦青面前,他连三招都未撑住,便被秦青一拳打飞。
“侯爷,那王勤端得硬气,虽然受尽了酷刑,却始终不肯招供!”踏着初升的朝阳,秦青落后半步,恭敬的随在赵麟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
“嗯,”赵麟轻轻的点了点头,“老夫知道了,慢慢问,不必着急。”说到此处赵麟突然叹了口气,“王氏一门在太原一郡根基颇厚,只是县令便有二人吧?”
“禀侯爷,正是!”秦青取出一卷文书,恭敬的奉给赵麟,“县令二人,县尉三人,其他各曹二十九人!亭长以下四十六人!”
赵麟无奈的叹了口气,良久才说道:“你去告知吕原、徐宣、祝豫三人,今晚酉时正,老夫设宴,请他们务必准时前来。”
秦青闻言,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终于也是叹了口气,说道:“文季兄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还是让文季兄去吧。”
赵麟转头看了秦青一眼,秦青见状,连忙躬身抱拳,说道:“请侯爷责罚!”
赵麟苦笑着转过头去,意态萧索的叹道:“老夫罚你作甚?唉!此举实属无奈,这些年来,我等无力他顾,人才匮乏,也是难免!罢了,便等文季去吧,待仓舒回来,你便回雁门吧。”
秦青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此等事情,小侯爷还是不插手的好!”
赵麟闻言,轻轻的拍了拍秦青的肩膀,和声说道:“你对仓舒护翼的过了!”
秦青却是一笑,“此事过于血腥,小侯爷还是不插手的好!”
赵麟轻轻一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