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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康熙末年-第1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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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四十章 变脸

韩高只是微微一打愣的时间,战舰上的炮手就听到了上游的炮声。

炮声不是隆隆作响的,因为很短的时间,就有呼啸而至的炮弹砸在了战舰上,甲板上的炮手还没有来得及听远处究竟发了几炮,就感觉到了身边的起浪轰地撞来,飞起身来的时候,炮手才晓得,上游打来的,不仅仅是实心弹,也有开花弹的。在剧痛中落水的炮手,只有满腔的愤怒,“可怜我连最后一炮都没有打完,你韩高究竟看到了什么,竟然在千钧一发间发愣?”韩高当然已经无法回答他的炮手了,甲板上的炮弹接连殉爆,早就把韩高炸得他妈妈都未必认得,他再也无需去吃惊和发愣了。

但凌啸还是活人,在夜色里的火光下,和黛宁大母一起奔跑着下船的瞬间,猛然有一个鬼头面具出现在他的面前,生死一线间的危机,还是不能妨碍他汗毛竖立的。正惊愣之间,他已经被略显惊慌的亲卫们拥着下了跳板,待脚踏实地之后,不料那鬼面具忽地一下子冒到他眼前,却被江中传来的隆隆炮响给惊得呆住了。凌啸已是醒过神来,认出了这勾人的身材和面具下的栗发,一把扯下那面具,露出了叶卡捷琳娜微微赧颜的笑容。

沙皇皇后的出现,除了让没有见过这个皇后的亲兵们吃惊以外,丝毫都没有引起凌啸的过多注意。因为急骤地马蹄声自上游江岸奔腾而来,竟似乎有几百骑兵之众,敌友不明之下,凌啸锉地一声猛然抽刀在手,吼道,“西禅寺亲兵听令。五百步警戒,无论何人,都不许放过来!”

乍然遇袭的场面十分的混乱,长公主随从、护送兵丁和三百西禅寺亲兵在码头上闹闹嘈嘈的,但得到凌啸的这一声令下,胡涛把手一招“跟我来!”亲兵们迅速翻身上马,向骑兵来处猛奔而去。凌啸正要率领百多亲卫也押后而追,胡骏猛然叫到,“爷乃福建之首,不要以身涉险。当此绿营不可信任之计,咱们向北绕到城脚旗营吧。”

但迅雷不及掩耳的鸟枪声响起,爆豆一样震响夜空,众皆哗然,但转念一想。既然绿营地战舰可以突然向钦差和长公主官船开炮,为何就没有一支骑兵敢于向西禅寺亲兵开枪呢?然而,从耳中传来的枪声听来,就算叛军有心算无心,只怕也难得讨过好去。因为凌啸亲兵的火铳,乃是比京师火器营的专用自生火铳,还要精良的罗刹燧发膛线枪。论火力射程和瞄准,都比绿营火绳鸟铳强得很多。

不过凌啸明白,这趟出来,亲兵们的火药带得不多,能不能在大队中军护标赶来前撑住,着实让人担心不已。看看显然有些惊惧的黛宁和叶卡捷琳娜,凌啸猛地对大母跪了下去,“大母,孩儿不能眼看着敌人打垮儿郎们。望北三里就是旗营,您帮我照顾她们吧!”说罢起身,不敢去看大母愕然和担忧的眼神,凌啸一挥手,“弟兄们,快马向西北迂回,杀!”

“杀!杀!杀!”

凌啸豁出去了,知无堂爱民也罢,残民也好,无论汉人满人,起码现在是要自己命的人,不消灭他们,难道等他们来杀自己?!亲卫们也豁出去了,这些西征幸存下来的汉子,日日享受着勇士地尊荣,此刻难道就真的去当临阵而逃的懦夫?尽管这懦夫当得很合理也很必要,不过,凌啸的举动每每有动人血脉贲张的激励,让他们感觉得到战士地荣耀。当第三声杀还在喉间颤动的时候,五六十骑已经离弦箭一样飙射而出,直向码头西北奔驰而去,没入夜色下的田野之中。

驰骋在稻田之中的凌啸等人,很快就迂回到了来袭者的左侧翼,却猛不丁就撞上一支两百多人地敌人,双方对对方的迂回都是猝不及防,霎时间两军相接,竟是连火枪都不及发挥作用,就那么硬生生砍杀起来。稻田之中的平坦地势,千军万马中选拔而出地单兵素质,这些优势很快就显示出来,连哥萨克骑兵都难以抵挡的死余老兵,挥刀间就如同切菜瓜一般。双方主将方才呼吸了几下,顷刻间就被接锋处的惨叫声给吓住了。

敌将只要一听犹带着闽南腔调的哀嚎和惨叫,就知道自己的兵在大片地倒下,而凌啸则莫名一愣,这是怎么回事,老子的亲卫向来,恪守自己许骂不许吼的军规,怎么现在为何不闻骂声?殊不知,亲卫们只不过是觉得,这些绿营叛兵根本就不值得他们去骂。

清兵操演骑兵刀法,并无统一的标准,全凭主将喜好挑选一位超群武师担当总教习,全军皆受其教授,故此,各地绿营兵刀法颇受总教习的门派影响。湖北兵偏于轻灵爆发,概受武当剑法静若处子动如兔地熏陶,也受到少林寺等北方武术大开大阖的影响,更受到战场上生死较量的检验,太多繁芜起手式的,只怕是牺牲得差不多了,留下的幸存者,全是图谋一招毙命甚或以残换命的狠毒招数。而凌啸的贴身亲卫,则是狠角中的狠角,但凡能开掉敌人的瓢,或者刺透敌人的胸,他们就绝不会去砍你的胳膊刺你的腿,至于那种砍对方马匹致使其倒地的,在亲卫中是会被人耻笑脱裤子放屁的。

而福建兵,自然受南派武术的影响更大,手法多变而灵巧,多了一分细腻,却少了一分直接,赤裸裸要你命的直接,这让他们那么能在暴风骤雨的搏命打法中适应得过来?力量和杀气,向来是军人的特征,亲卫们竟然难得地保持了良好的军容,仅仅凭借着力量。就把人数多出自己一倍地叛军打得东倒西垮。

这场面,实在让领兵偷袭的俞长缨大为恼火,幸好老子这次多带了三百人来,不然还不够凌啸的兵塞牙缝的!站在土高岗上,黑黢黢的夜色中,刀剑劈出的火星不时一闪。传来地闽音惨叫却让他心烦又憎恨,对身边一个都司边打边骂道,“妈的,你是怎么练兵的?嗯?!那边打不过,还可以说是鸟枪不及炮,这边呢?!为什么打不赢这些鞑子清狗,不都是一样的两腿夹着货?!”

“因为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声音傲然而熟悉,却没有看到人影。

“……!”俞长缨寻声望去,就看到凌啸鬼一样从左边坡土上爬上来。刚要持刀去砍,却发现凌啸身边又爬起十几个人,都端着黑乎乎的手铳指着他,愣愣道,“你、你们怎么来的?”

长期受俞长缨打骂的都司面色死灰。心中对这个搞策反肃反一流,搞排兵布阵不入流的上司很是愤怒,鼓起平生最后一丝勇气反骂道,“你个猪都知道迂回一次,别人就不晓得迂回两次啊?!”

战斗结束的十分快。失去了本就不太高明的指挥,叛军更加茫然不知所措,被亲兵亲卫们地几个冲锋打得四散而逃。面对胡涛胡骏是否追击的请示。凌啸看看地上几百具尸体和伤兵,神色一黯,摇头摆手却在心中叹道,“追来还不是只能多凌迟一些人罢了!许园一次,这次是第二次,事不过三,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你们不要怪我发疯!”

但回到西禅寺。凌啸却被叶卡捷琳娜给逗得差点发疯了。

“你为什么来福建?不知道这里危险?!”

叶卡捷琳娜好奇地趴在玉佛楼栏杆上,饶有兴致地望着那些佛像菩萨雕像,嘟着嘴巴怒道,“你还说!想不到我国色天香一国美后,无论府中还是走到街上,都被人骂是丑八怪,真是没有一个人有欣赏水平!除了你以外,来你们大清好久了,除了你以外,不要说被人称赞美丽了,连个敢正视我的人都没有,当然是来你这里好!就算听一下你虚情假意的赞美,死也值得了。”

“那为何还要戴个鬼面具,难道你不晓得,人吓人,是可以吓死人的吗?”女人地虚荣心害死人啊,她的经历也算是可悲可怜,凌啸唯有苦笑。

皇后忽觉眼角有泪,伸手擦了,摇摇头走了,即使和迎面而来的黛宁撞个满怀,也不想说话地去了,弄得凌啸愕然不已。

黛宁看看叶卡捷琳娜有凸有凹的身材,微微一撇嘴,“怎么,你不是喜欢这疮疤吗?我帮你千里迢迢送来,为何又把她逗哭了?”

凌啸好奇地问黛宁刚才的问题,这长公主却爆出一声长笑,黄莺银铃般回荡在大殿之中,弄得地下敲木鱼地僧人们暗骂不已,骂完后细听老和尚的晚课,却变了样子,“我佛快狮子吼啊!调情调到这里,地狱得加到十九层。”

但黛宁的笑语依然传来,“本公主地侄外孙刚刚出世,却完全不像你这个做阿玛的没有出息,一点都不喜欢这丑八怪,看到这沙皇皇后就哭。不过,他看到鬼头面具就笑,那皇后为了讨好兰芩,就天天戴着,嗨,你还别说,胖小子笑格格地不停呢!这不,都快成瘾了,一路上起码买了十几个面具,就只为路人不对她侧目叹丑。”

凌啸一面担忧自己未谋面的儿子的审美观,一面对叶卡捷琳娜哭笑不得,玩变脸吗?

******

闽清县城暂驻军营中,金虎和胤祥的脸也马上变了,愣愣地望着凌啸的这纸亲笔军令,大惊失色。

汇集起来的北路军押着船队,马上就要解押到福州了,却飞马传来了这个吓人的命令,“绿营留守中军已反,城内外骚乱不堪,勤王中军亟需增援,令留陈劲两营续押粮丁,余者即刻脱离随军绿营,快马星夜来援!危殆切勿,此令!(六九三七)。”

金虎和胤祥面面相觑一下,心中骇然至极,正要依令,却听祁司理看着胤祥怒道,“十三爷,谈什么军令啊,你欠我的赌债银票呢?!”

  第两百四十一章 汉家衣冠汉家发

祁司理的表情很是愤愤,众人的表情则是茫然和大惊。

前来传达军令的是个勤王军中军把总,这个名叫卫正气的小官,原是丰台大营的一名弁佐,因传授闽地方言十分用心,打散福建营军官的时候,被陈劲荐入了中军护标。卫正气一向说话小意又凑趣,浑段子一个接一个十分活跃,使得几乎所有中级军官都对他十分熟悉。就算是胤祥这个喜欢和中低级弁佐混在一起的皇阿哥,也早在京城丰台大营里面和他混得亲熟,互相切磋武艺交流兵法,屡次为他在狼嘾面前说好话,方才一提再提,两年间已是由小兵成为七品把总。

眼见当场皇子在这大营之中被祁司理抢白,卫正气心中暗自叹惜和高兴放在我们汉人的朝廷,皇子根本就不会和一个参将去耍钱,更没有谁敢对堂堂皇子这般追索赌债?!何况是这种军令大行的时刻。看来,清廷真的是礼崩乐坏,纲纪弛废,亡时不远矣!

但这些话他只能放在心中想想罢了,此刻这种场合,哪里容得上他这屁大的小官置言?他低头寻思最多的是师傅天道子的话,“业无分高低贵贱,信陵君不也用鸡鸣狗盗之徒么?即使李香君一样的勾栏迎笑,义持于心斥责侯朝宗,也是道之所在。如我们这般仿人手迹,赝人笔墨的伪造字画手艺,只要是能够为反清复明大业有所贡献。业虽微末,却义薄云天!”

想起擅于模仿字画笔迹可以乱真地师傅,卫正气眼中一阵喷火,师傅就是被勤王军的头头凌啸,在堂中弟兄袭击武昌何园之时活活杀死的。这仇恨使得他恨可穿石的目光瞟向大帐正中悬挂的勤王军标志,那勃然欲飞的赤色飞龙图案和康熙御笔题写地勤王二字。都是红彤彤血色欲滴,这其中也少不了我知无堂义士的鲜血!

“师傅啊师傅,徒儿这次受命伪造军令截留粮丁,您在九泉之下定要保佑徒儿马到功成!您千万不要瞑目,在天之灵一定要看着徒儿用您的绝技玩死这干鞑子!”

他看着想着,猛然间突觉众人都在望着自己,胤祥正气得吹鼻子瞪眼睛,对自己伸出手道,“气死爷了,这杀才居然找爷要起赌债来了!卫正气。来来来,借钱给你十三爷,身上有多少银票,全都拿出来!”

卫正气差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日。你们这些家伙真他吗的搞笑,咱家暗中捣鬼假传军令,目的就是要图谋那对义军至关重要的军粮征丁,你们竟然这么不庄重,爽快点执行了军令。莫说身上的银票,就是那钱庄的银票咱都可以给你们。卫正气对这干子不争气的爷们无可奈何,借钱借到七品芝麻官身上。除了心说胤祥赌运人品太差之外,他还能说什么?掏出身上所有银票,“十三爷,可不要嫌少啊!”

胤祥骂骂咧咧地抓起这些银票,拽在手中“呸”地一声吐着唾沫数点起来,越数却面色越差,越数却心中越凉,冷冷对祁司理骂道“收个俅的赌债,分明是要人命嘛!当老子拼命十三郎是绣花枕头啊。操你大爷!”

卫正气心中好笑,你这小阿哥现在才知道以势压人啊,若不是你平时不矜持身份,嬉笑怒骂率性而为,这些军官哪个敢跟你上鼻子上脸地?正要劝慰两句,猛听见祁司理也对胤祥怒声吼道,“好王八!以下犯上,游击骂参将?来啊,拿下!”

嘿!这下子可好了,卫正气虽是很有兴趣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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