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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铁骑入大别山,一支骑马步卒也就是后世所说的龙骑兵入采石矶,这明显就是想危急时采石矶的人马可以长驱杀入江宁,李颜的六百铁骑在江北可以抢了渡口,不论是投宋还是自立,都无不可。
此时宣了圣旨,果然不出部下所料,削去吕布官职,着解回江宁发落。
那太监约莫五十岁上下,长着倒是眉清眼秀,捏着鸭公嗓道:“咱家虽在宫中,也知你是英雄。咱家也不为难你,一不去你衣袍,不二上你脚镣,但这枷总是要上的,你也莫要让咱家难做。”可叹连这太监也知吕布是英雄,独是那下圣旨的人,却偏偏不知!
这时帐外却传来咆哮之声,顿时便将那太监声音淹没,许坚在帐内听了,连忙出帐去看,却见数千士卒眼中尽赤,无不挥舞着刀枪咆哮高呼:“左突骑使无罪!无罪!”向那太监迫去,那太监吓得混身发抖,只喃喃地不知在念着一些什么,只怕下一刻就要被这数千愤怒的士卒撕成碎片!李煜向来畏战,在唐国武人向不被重视,敢战之士,求战之人,更往往被压抑,此时有了吕布这个英雄,那士卒们如见了一丝生气,哪里愿放弃?再者在吕布手下,领到钱粮、奖赏都比以往多出许多,他们更怕换了个上官,又如同以前一般,连饭都不管饱。
这时一缕淡然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放肆。军营之内,岂容尔等喧闹?”
那些士兵马上停了下来,只因说这话的人,便是他们心中的战神,他们为之疯狂,他们心中佩服的左突骑使大人。吕布保持着接旨的跪姿,淡然道:“诸君心意,某自理会,但诸君切莫陷我于不义,退下吧……”
士兵们后退了几步,有几人哽咽道:“大人!您此去,怕是,怕是……”左右士兵听了,复又沸腾起来,高喝道:“阉人滚回去,留下我们大人!”
“莫是欺军法官的刀不利么?”吕布猛的一下站了起来,袖手环顾四周,那雉尾在空中一颤一颤的,煞是让人心惊,不知谁带的头,周围那些士兵一个个跪了下去,忽有人高呼道:“大人!俺们不保这唐家江山!不保了!不保了!”这种场合,群情振奋,只要有人高呼,盲从者自然不少,加从林仁肇被召回江宁失了兵权,如今这吕布又要被枷去,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众人也是人心惶惶,此刻吕布如他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是如何也不愿舍弃。
“铿!”那太监吓得就要失禁了,只因吕布一下子抢过来从他腰间拔出剑来,那太监还以为吕奉先要在这群情鼎沸之中杀了自己再反出和州!谁知吕奉先把剑往颈上一横,凄声道:“诸公便是逼死某不成?”
众军士无奈,只好叩头道:“大人,保重啊!”纷纷退入营盘,许坚对李颜和岳风道:“军心可用!速按大人的章程,把老弟兄带走,把那批青壮填入军中!”
李颜脸上横肉不住跳动,恶狠狠盯着那太监,那只没受伤的手紧紧捏着刀柄,不觉中已把腰刀抽出三分。岳风一把按住他的手,低声叱道:“麻子!你要坏了大人的安排么?”李颜不忿地冷哼一声,把刀拍入鞘中,由岳风扯着他回营中去了。
“中贵怎么称呼?”吕奉先抬头问那已吓得六主无神的太监。许坚走上前,把装了十两黄金的锦囊塞给那太监,这倒让那太监回过神来,打开一看,也不知是嫌少,还是怎的,把袋口一缠,塞回许坚手里。只听那太监清了清嗓子道:“咱家姓冯,这钱物就免了,文纪贤弟如不嫌弃,叫一声冯大哥,咱家也算沾了你这大英雄的光了!”
吕布淡然道:“如此,便起程吧。”于是那太监一起来的神卫统军的军士,便把三十斤大枷给吕布上了,走出城西营盘一路上吕布麾下所属众士卒挥泪相送,许多其他营的将士亦是紧跟其后,都希望能送送这位带领他们在宋军面前扬眉吐气、大展雄风的左突骑使,只怕今日便是最后一眼了。想到这些年尽受宋军欺压,而有功之将竟是不奖反惩,心中无不弥漫着一股悲凉绝望的气氛。除了城西军营,其他士兵虽也对左突骑使战胜却无功有罪不满,愤懑不平,也欲拥护吕布,不愿他被押解回惊,但毕竟只见他战场神勇,却也不敢尽如吕布直属手下那般公然喊出叛逆之言,只是默默围观,眼中皆戚戚然。未行到南门,已有百姓拦住道路,指骂那太监陷害忠良!
那冯太监任由路边百姓推掇,却也不敢反抗,只是苦笑道:“你等都知左突骑使是英雄,咱家就不知么?实是那宋人遣使,质问我主,无奈之下……”
“那便一路向北打去便是!这有什么无奈的!和州父老这些年来无不南望,你们倒好,把收复失土的功臣给枷了去!”那百姓把前后左右都挤着密不透风,一味要那太监给个说法,可怜那阉人哪里能给出个什么说法?
这时一队十五六人的彪悍军士拔开人群挤了进来,见了吕奉先翻身就拜,领头的便道:“俺们那日跟在大人身后,一路杀入城内,只觉好不痛快,俺们商量过了,从此愿随大人麾下征战,至死不渝!”身后十来人也拱手附和。
吕布淡然笑道:“诸公盛情,某心领了,但某此刻……”
“这还不好说!”那伙军士站了起来,一个个裸了上衣散了发,露出盘虬的肌肉,抽出解腕尖刀冲过去,一下就把那太监和几个军士放倒在地,这十几个军汉哈哈大笑道:“大人您看,这厮如此的不济事,等俺们结果了这几个狗男女,便保着大人夺了和州作根基!”
“万万不可!”吕布急道:“众家兄弟义气干云,但弟兄们与某述谊,便需敬重某的这点秉性,国有法度,军有军规,如何能废?再者,我不过到江宁听候发落罢了,脸上也未刺了金印,也未有司定罪,诸位着实不用惊慌,速速把这冯中贵放了。”
尽管手下两支旧部,按了他的章程,李颜和许坚已从北门出了,岳风更已率众出了西门在寻找一处浅滩渡江。但那不过是吕奉先下意识的布置罢了。吕奉先这时实在满脑子都是青汗留名的计较,也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又在吕布的劝说下,那些百姓终于让出一条路来,吕布一行人便出了南门,身后还跟着那十五六军汉,一路向渡口进发。
约莫走了三五里,突听前方山林之间响箭飞起,两侧山林之间,无数人头汹涌,一彪人马冲下山来,当头一个虬须大汉骑了一匹驽马,提着朴刀,远远便喝道:“来的可是江都留守麾下左突骑使刘大人?”那冯太监暗叫一声苦也,指不准就要在这里失了性命。却听吕布冷然道:“不要慌。”说罢便放声道:“某便是,来的是哪一路的好汉?”
那虬须大汉落了马,身后跟着四五个伴当,身着白纸甲,来到跟前抱拳道:“俺是白甲军的鲁山,绿林中都唤俺一声小恒候!俺听说你单戟取蕲春,匹马平和州,是个英雄,故此特来相见!酒来!”
身后伴当便上当铺开一张毡,摆上两个大海碗,抱了酒坛上来斟满了,那鲁山率先端起碗。吕布枷着双手,不见鲁山给他端酒,心里有些恼他无礼,但想及对方来送自己,也是一番好意,便勉力弯下腰想去端酒。
谁知那鲁山端起酒,却兜头泼了过来!吕布根本不料他有此着,但这人中吕布岂是虚名,纵是全无先兆,仍不慌不忙将身一侧,那一大海碗酒只是泼湿了左膀,吕布只见那火红百花战袍上被弄得狼狈,心头火起,横眉怒向那鲁山喝道:“尔将奚为!”却是吕布一时火起,说的是汉末腔调,便是你要干什么的意思。
鲁山被他眼中杀意一逼,便呛得失手把那海碗跌得粉碎,又被吕布一喝,尽管这四个字他听不懂,但心头大惊,当当当倒退了三步才站停,连原先想好的说辞也讲不利索了:“你,你不配喝俺的酒!你便再利害又如何!我白甲军在江北奋战多年,又哪里用得了去听皇帝老儿的话,你没听说过,民为次!君为轻么?你若真是好汉,就该留下来与那宋人厮杀!”
吕布听了他的话,却也不生气了,只淡然道:“你说错了,应该是‘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那鲁山本来和大当家定了计,若是不能招揽吕布,也要污辱他一番,以后在绿林中,也有个谈资,说这般利害人物,也曾在他白甲军手底下吃了亏。他们料这左突骑使,无论蕲春还是和州,都不许扰民,想是慈心人儿,便是言语间得失,也应不会计较。
谁知这碗酒一泼,还没泼中,吕布已然眼中露了杀机,鲁山心头起伏不定,方知传闻中不是虚言,当前这位不是善茬,活脱脱便是一尊杀神。鲁山身为白甲军头目之一,在江北也和宋军厮杀多场,不知多少回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若是无胆也不会有个小恒候的混号,但遇上吕布那眼中杀意,便觉心底泛起寒意,这百战余生的豪勇汉子不由自主地两腿发抖,只不敢拿正眼望吕布,他要死死咬着嘴唇,才能按压下想拔腿而跑的念头。
这时身后那十几个军汉赶了上来,纷纷拔出兵刃,鲁山正不知如何交代场面话,又不敢再去招惹吕布,一见他们便喜上眉梢,喝道:“你们跟着他有什么用?他横竖不过去给皇帝砍头或是关进大牢罢了,你们亦陪他去砍头么?还是陪他老死江宁?留下来在江北,与宋军厮杀的,才是响当当的好男儿!”
那十几个军汉,竟然有十三四个被说得动了心,互相商量了一下,对吕布跪拜道:“大人,我等便不再送,如果大人他日铁蹄重踏江东,我等愿为马前卒!”
吕布冷冷地看着那十几个人,突然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只对那冯太监道:“走吧。”那冯太监战战兢兢指着那鲁山和两侧草丛间的伏兵,吕布淡然道:“但随某去便是,人多,要搭棚唱戏么?”便自向前走去。
那冯太监和几个军士,小心提了军器跟在后面,吕布向前走去,那鲁山仗着刚刚把吕布身后十数人说得来投,居然吃了猪油蒙了心,又对自己被吕布眼光一扫,居然心生寒意极是不爽,眼看吕布向他走来还站着不动,直要捞回这个面子,那知道吕布深浅的军士,连忙把他拖开,等吕布一行走远了,才对他道:“你可知潘美?那给宋国打下许多疆土的潘美!我等亲眼见那潘美由五百亲卫护着,仍给左突骑使单骑杀进去,斫了头,斩得肉泥一般!你有几条命?去与他别劲!”
吕布一行转出山坳,远远的又见那薄薄一层冰封的江水,吕布只觉有点寒意,酒瘾涌了上来,习惯性地道:“酒来。”话一出口,才醒起身边再无背嵬之士,那身后此刻仍跟着的两个军汉,苦笑道:“大人,这江边春寒,哪里有酒铺?要买好酒,霸王祠有,太子汤也有。”
“霸王祠?当年某也曾去过,有卖酒的么?太子汤倒是没听说过,听来颇是有趣……这两处离此地多远?哪个近些?”吕布回首问道。
那两个军汉笑道:“说来也巧,此地往东南四十里,也就是乌江镇外,便是霸王祠;太子汤若在和州城出北门而去,也是四十里。”
冯太监惊得脸色发白,拉着吕布道:“文纪,这万万不可,和州向北四十里,还尽在宋人手中啊!你若要买酒,我等便去霸王祠好了。”吕布知这冯太监已是给了自己方便,所以也就不再多话。
走在后面几个军士忿忿埋怨冯太监:“公公何故顺他的意?多走了这四十里路?任他如何奢遮的好汉,如今也不过是犯人,出了和州营盘,万事便不由得他了,还须顾虑什么?公公只管回绝了他,若敢顶嘴,我等手中的水火棍莫非吃素的不成?”
冯太监摇头道:“你们几只猴头,他能为大唐取了和州,你们便不能容他喝碗酒么?此去又没什么凶险,他自掏钱卖酒,关你等什么事?咱家又怕什么?只是怜他生不逢时罢了。莫要多话,一会到了地头,咱家请你们喝上两盏便是。”
那几个军士一听有酒喝,便也欢喜起来,纷纷地道:“公公是英雄重英雄,便依了公公的章程就是。”
这一路行到凤凰山下,便有一处酒家,门外牵了几匹马,还有一驾马车。吕布领先入去坐定,他哪里会计较几角酒钱?取了一锭碎银给店家,叫了两坛酒,切了一大盘囟肉,自请军士们吃喝了。喝了七八碗,那两个从和州城里一直跟到这处的军汉,便向吕布讨教枪棒,吕布便问起他们平常练习的路数,略微指点了几句,那两个军汉听了将信将疑,平时死活想不通的难题,便这么解了?
两人又喝了几碗,便离座切磋起来,几个回合下来,都不自觉停了手,原来当真平日想了几年的难题,按着吕奉先这三言两语,已经迎刃而解!这两人手底下的功夫,在唐军中已是极硬朗的了,也因这样,他们平日操练的难处,连他们两人都无能为力的东西,其他人更是爱莫能助,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