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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她又投给他隐含怒意的一眼,希望能吓跑他。
没想到,他不但没被她吓着,反而露出一种有趣的目光,让仪君觉得有点不自在。
「那的确不关我的事。可是,妳看海的样子好象随时会跳下去,我不希望明天看报纸时受到良心的谴责。」
仪君回头瞪大眼睛看他。
「你?不会吧?你是说……你以为……」她语无伦次,张着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我看起来像是要寻死的人吗?」
男人望着她五秒,点头道:「想死的人不会写在脸上。」
他用她之前的话堵她。
他机智的回嘴让她兴起一丝欣赏。她摇摇头看向海面,不想让他看穿她眸中的欣赏之意。
「很抱歉让你误会,但我并不想死。我只是来海边散散心罢了,你不用担心明天会在报纸上看到什么令你的良心受到谴责的新闻。现在你可以放心地走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了吗?」
仪君一口气讲完,爬上微陡的坡,终于,她踩在公路的柏油路面上气喘吁吁。
回头看他随即跟进,踏上她旁边的位置,有些嫉妒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正用澄澈的眼睛望着她。
他为什么要一直笑?仪君心烦意乱地想。她拨开被风吹乱的发,又想到:他笑他的,关她什么事?她干么为这种小事心烦?
可恶!难道是吹太多海风所导致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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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没有办法,我还需要妳指引我一条路,记得吗?」他醇厚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而靠近。
仪君敏感地察觉到两人的距离太近,她皱着眉,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两步,投给他不耐的一眼。
「而我也拒绝你了,记得吗?」
说完,他立刻爆出一阵笑声。仪君拧着眉,看他笑得前俯后仰的模样,他真的很爱笑耶!她认识的男人当中没有人比他还爱笑的吧?
话又说回来,她又认识几个男人?除了姜翰尧较接近了解外,其它的就只是同学、同事、客户,她对人的冷漠与刻意保持的距离,让她没有太多机会了解男人这生物的实际运作状况。
这会不会就是她像个白痴似的单恋一个男人的原因?仪君猛然醒悟。
算了,那都不重要了,总之,她碰过的男人当中,没一个像眼前这男人一样给她如此不同的感受。她隐隐感觉心中的警钟响起,她还是离他远一点好。
她举步走向停在前头不远处的红色MARCH,身体微微紧绷,像是在期待他开口叫唤。可是一直到她站在车门旁,他都没再出声喊她。
仪君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也感到一股小小的失望。甩开杂乱思绪,她用钥匙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她调整后视镜,发现他仍站在原地往她的方向看来,她随即调开目光,像怕被他逮到她的视线般,然后才发现,这么远的距离,他根本不可能发现她也在看他的。
于是,她又重新看向后视镜,他头低低的,右手扶在脑后,一副无措的模样,让仪君不禁升起一股罪恶感。
她会不会太无情了?人家不过是问个路罢了,需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她在干么?同情一个陌生男人?谁知道他是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搞不好他是个通缉犯也说不定。
报纸新闻不是常报导,许多坏人就是利用人的同情心来犯罪的吗?算了!反正都已经上车了,还是别管比较好。
念头一定,她转动钥匙,激活引擎,可是却传来一阵不祥的噪音。车子并没有如她所愿发动,她愣了一下,又试了一次,引擎继续吠咳着,但依旧没有发动的迹象。
冷汗流下仪君的背脊。不会吧?她不会背到这种程度吧?已经够难受的一天,居然碰到千载难逢的拋锚?
她不死心地持续转着钥匙。可恶!她都有按时进厂保养啊!怎么可能会拋锚?
该死的笨车,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背叛我
直到她在心里喊出来,才终于为之前一直在心中徘徊不去的情绪找到定位,没错,她是被背叛了,被自己单恋七年的男人背叛,现在她信任已久的车子也弃她而去。
一股心酸忽然袭上心头,仪君狠狠地敲了一记方向盘,然后趴在上头,肩膀垂下,眼泪在眼眶聚积,威胁着就要落下来,她却一点也不想阻止。
「叩!叩!」
玻璃窗上传来一阵轻敲。仪君迅速眨掉眼泪,吸吸鼻子。她虽然已有心理准备面对来人很可能就是刚才那个问路的陌生人,但真的看到他时,她仍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她按下车窗,重新皱着眉,一脸不耐地看他,不发一语地等他开口。
「看来妳的车遇到问题了。」男人笑着陈述事实。
「那又怎样?关你什么事!」
「嘿!别把气出在我身上,又不是我让妳的车发不动的,我只是来看看我是不是帮得上忙罢了。」说完,男人走到引擎盖前,示意她打开引擎盖。
仪君挣扎了两秒,便投降了。
她按下按钮。看着男人先对她露出赞许的目光,然后掀开引擎盖,挡去她的视线。
天啊!她在干么?接受一个陌生男人的帮助?这一点也不像她会做的事。她应该是更谨慎、更小心的才是,怎会随随便便就让一个陌生男人看她的车子?
但这是她第一次碰到车子拋锚,她又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呢?难得碰到一个不计前嫌的人愿意伸出援手,她该心存感激才是。
想到自己方才对他的冷淡,一股热意扑上她的脸。她叹口气,打开车门,下车走向车前。
看着他弯腰仔细查看着复杂的线路,那股羞愧又爬上心头。「怎么样?你会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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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她原本不是要这么说的,怎么话一出口竟是这么冲?她是怎么了?
男人直起身来,丝毫不以为忤地露出笑容。「妳车子出的问题超出我所能,看来妳得派人将车子拖到修车厂处理才行。」
「哦……」仪君张着嘴,着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的心微微一沉。现在她该去找谁来把车拖到修车厂?乱成一团的脑袋实在想不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她该向谁求救?又能向谁求救?若在从前,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打电话给姜翰尧,可是,如今……再也不能了。再说,现在就算打给他,他也不可能有空。
仪君在脑中一一过滤能帮她的人选,又一一摇头放弃。
可悲啊!没想到世界这么大,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依靠?
从不曾困扰她的自怜,此时压在胸口,逼得她呼吸困难。
忽然,男人讲电话的声音,将她由思绪中拉回现实世界来。
男人道谢后,切断通话键,抬起头对她说:「再等十分钟,就会有人来把妳的车拖到修车厂去。」
仪君愣在当场,说不出一句话。良久,她才讷讷地说:「为什么?」
「啊?」许是风太大,或是她的声音真的太小,男人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仪君又加大声音问了一次。
男人听完她的问题后,又露出一个笑容。「没有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妳可能会告诉我路怎么走吧!」
「可是,我并没有帮你啊!」
男人对她眨眨眼。「所以,现在妳得回报我啦!」
仪君的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她抿着嘴,摇摇头地看向海面,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真用心良苦呵!」
「妳才知道。」
男子无心的一句话,又让她眸中的戒备再度升起。男人看着她,笑着摇头。
「开玩笑的啦!」
仪君不由自主地脸红。人家这样帮她,她却不断怀疑别人,实在太小家子气了。
此时,风吹得更大也更刺骨了,原本就灰压压的云层积得更厚了,远远的海平线变得更低。
「风变强了,要不我们进车里等好了。」男人提议道。
仪君瞥瞥他高大的身材,再看看MARCH狭小的座位,心想就算把位子调到最宽,恐怕也很难容得下他那双长腿吧?
「妳别为难我了吧!那么小的座位塞我一双腿都不够。」像是洞悉她的心思,男人率先说出她的顾虑。「若妳不嫌弃的话,到我的车上等吧。」
仪君踌躇了一下,男人对她露出安抚的笑容。
「我保证不锁门,钥匙也可以交给妳保管,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妳随时可以跳车走人。」
仪君没再犹豫,探身到车内抓起皮包,领先朝他的吉普车走去。人家都那么有诚意了,她若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就显得太小心眼了。
一进到车里,仪君就知道她的决定是对的,有了车子的屏障,寒风不再是威胁,顿时教人感到温暖起来。
男人调整好车窗,虽然使空气能流通,却又不会吹进太多冷风后,便拔下钥匙,递至仪君面前。
仪君看看那支车钥匙,又看看他的笑脸,摇摇头说:「不用了,我相信你。」
男人受宠若惊地抬抬眉毛,随即将钥匙插好,重新激活车子并开启暖气,不一会儿,先前冷冽的空气渐渐温暖。
「谢谢妳的信任,要获得妳的信任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仪君看他不像是在嘲讽她,谨慎道:「这年头,凡事小心不是坏事。尤其对我一个弱女子来说,再小心都不为过。因为我付不起粗心大意的后果。」
男人转过头看她。「妳一直都这么小心的处理妳的人际关系吗?」
「小心没什么不好。至少比较不容易受骗、受伤,不是吗?」她反问。
男人点点头。「这也就是妳在发生事情时,却找不到人帮忙的原因吧?」
仪君心头猛地被撞了一下,她愤怒地看着他。「你无权批评我的处事风格,如果你以为你帮助我就可以随便批评我的话,那你的心意我宁可心领了。」
说完,她就要扳开车门,男人却快一步阻止她。他伸手拉住她覆在车门开关的手。「妳看,我才说两句,妳就像刺猬般竖起妳的刺,我无意批评,只是陈述我的观察,妳大可不必对我挥舞妳的武士刀。」
仪君抿着嘴,伸回被他碰触的手。「我才没有佩带什么武士刀。」
敏锐地察觉她语气中的莞尔,男人笑着说:「有,还挺长挺利的。」
仪君再也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哇!我肯定要中大奖了,居然看见妳笑,妳刚刚有笑吧?我不是眼花吧?」男人夸张道。
仪君咬着下唇,瞪他一眼。「你再调侃我,我就下车。」
「我哪有?我是真的受宠若惊好吗?以妳如此谨慎的交友态度,我敢肯定妳一定不常对别人笑。」
「我们认识很久吗?你又知道了?」
「见微知着,妳没听过吗?不过,妳笑起来很好看,妳应该要常笑才是,老绷着脸有害身心健康。」男人诚恳认真的称赞,让仪君的脸微微发热。
「有害身心健康?这是什么歪理?你是医生吗?说得这么头头是道。」
「我不是医生,可是妳没听过「一日三大笑,无病又无痛」吗?」
看着男人一脸认真的模样,又将仪君逗得发笑。「没听过,听你在胡扯。」
就在男人还想张口辩驳时,黄|色拖吊车突然出现在空旷的道路上,阻断了两人的对话。
仪君低头看表,惊讶的发现时间竟过得那么快,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聊了半个多小时了。原来他东拉西扯的就是怕她无聊,她也暗自惊讶自己竟可以那么轻松地和陌生人聊那么久、那么愉快。
男人笑着让仪君待在车上等着,还没等她拒绝,他便下车和拖车的工作人员接洽。没多久,男人拿着一张名片回到车内,告诉她车子将被拖至哪个修车厂,然后,工作人员便开始拖吊仪君的车。
随后,他们开车跟在后面,到达最近的修车厂。车子进厂后,仪君主动和修车师傅沟通,她不想再麻烦他了,男人也似乎接收到了这个无言的讯息,没有表示意见地待在车上打电话。
原本乐观地以为可以立刻解决问题把车开回台北,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和修车师傅不停地检视各个零件机器后,这个愿望逐渐变得不可能。
约近四十分钟后,仪君沮丧地踱回男人的车。
「怎么样?情形如何?」男人探出车窗问。
仪君摇摇头。「最快也要后天才能修好,师傅说得向原厂调零件过来。你先走吧!谢谢你帮我,不好意思再耽搁你的时间。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可以到基隆市区了。」
男人听完,沉思了一会儿。「那妳呢?妳还要继续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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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留在这儿也无济于事,等一下我自己坐出租车就可以了。谢谢你。」
男人又停顿了一下。「妳住在基隆吗?」
「不,我在台北工作,在公司附近租房子。」
仪君原本不想透露那么多的,可是对方帮自己那么大的忙,而且对自己一开始不算友善的态度,仪君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于是有别于平常的谨慎冷漠,她也不再处处设防。
「我也住台北,既然顺路,不如就让我载妳回台北,省下出租车钱。」
听到他的建议,仪君本能反应地拒绝。「不了,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只是顺路,怎能说麻烦?」男人笑着说。
「可是……」
「不然这样好了,我一直很想去尝尝基隆的夜市小吃,妳能不能带我去?就当是回报好了?」男人直爽地提议道。
仪君考虑了半晌,露出微笑地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