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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出书版)第二部 by 风弄-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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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善冷笑,“你还是男人吗?亏你当了这些年的大皇子殿下,动不动就流眼泪,自己也不羞愧?”
“弟弟……”咏棋模模糊糊地动了动唇。
咏善僵了。
有好一会儿,他简直不敢相信咏棋开了口。
他停了对咏棋敏感之处的蹂躏,盯着咏棋仿佛带着泉水般光泽的双唇,促狭地勾起唇,“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见?再叫一次,大声点。”
咏棋看起来真被他惹急了,把嘴巴闭得跟蚌壳似的,连眼睛都闭上了。
咏善呵呵地低声笑,把他抱得更紧,让他贴在自己胸前,调侃着道:“嗯,你也知道我是你弟弟?我以为你的弟弟只有一个咏临呢。你自己当兄长的,也太偏心眼了,怎能怪我修理你。”
说完,松开手臂。
咏棋浑身一松,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又被咏善强拉得坐起来,“天都大亮了,我今天功课多,你也不许太舒服,起来陪我读书,快点,太傅恐怕一会儿就要到了。”
咏棋又是一阵头疼。
现在的咏善不可怕,但又太任性了。他很搞不懂咏善,总是一会儿就变个脸色,又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丝毫不能得罪。
叹了一口气,偏偏让咏善听见了。
咏善不动声色地问:“咏棋哥哥不喜欢我的太傅讲书?”
目光变回几分原先的犀利厉害。
咏棋道:“那是父皇给太子指定的太傅,我这个身分跟着去听讲,似乎不妥。”
“这个你放心。”咏善听了,目光才稍稍缓和了,侃侃解释道:“你的案子已经审清楚了,卷宗由我亲自封了派人送给父皇了。你的王妃还在封地,你目前暂住太子殿,和我一起读书,也已经禀报了父皇。这种事,不用你操心。对了,”
他顿一下,靠得咏棋极近,危险地浅笑着道:“你现在不是待罪的皇子,按理说回宫,是可以要求见一下亲母的。”
咏棋骤然一震,脸上顿时露出无比惊喜。
咏善看他表情变了,才说了下一句,“可惜你虽然无罪,丽妃却是有罪被关在冷宫的嫔妃,这个身分,就算亲生儿子也不容易见面。”
咏棋又是一震,抬起眼看咏善的目光,波光粼粼,竟如罕见的七色琉璃珠般动人,又似愤怒又似乞求。
咏善知道自己倚仗着太子身分,正欺负这失势的哥哥,虽然卑鄙,却油然生了一股快意,笑着意有所指地道:“该求谁,自己心里有数吧?”
常得富的尖嗓门从门外谨慎地传进来,“两位殿下,太傅已经到了,正在书房等着呢。天也不早了,不如让人进来伺候两位殿下梳洗,可好?”
“进来吧。”咏善神清气爽地扬声说了一句,转过身,看常得富领着几个端着各式梳洗玩意的宫女进来,温和地扬着唇道:“你们都只伺候我好了,咏棋哥哥是长兄,许久不见面的,今天我这个弟弟亲自替他梳洗一下,兄友弟恭,日后也算是个美谈。
太子一句话,自然无人不领命。
三、四个人先伺候了咏善,咏棋一时被晾在一边。
不一会儿,咏善匆匆梳洗好了,宫女们另备的一套梳洗玩意送到咏棋面前,竟真的都没动手。咏棋倒是吃了一惊,瞧着送到眼前的干净热水,抬头一看,洗得一脸清爽的咏善正笑吟吟撩着袖子靠过来,蹭地小退了一步“这可没什么好玩的。”
“谁说是闹着玩。”咏善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把手浸入温水里,揉了净巾。 这么多人看着,咏棋更加尴尬,把脸闪过去,不肯让咏善帮他拭。
“别动。”
咏善拿着净巾,一手握着咏棋的手腕。带着湿气的布料才蹭到皮肤,就被咏棋偏着脸避过去。
他轻轻一笑,似乎觉得有趣,故意把手往咏棋脸上乱扬,逗着咏棋,看咏棋左躲右闪。
“咏善,太傅在等呢。你别闹。”咏棋勉强抓住他的一只手,不许他往自己脸上乱蹭。
“都说了不是闹,快乖乖把脸露出来。哥哥也知道太傅在等,等我伺候完了,快一起过去。”
“咏善……”
“再磨蹭我可生气了。”咏善忽问:“你到底要不要见你母亲?”
咏棋蓦地身子一僵,抓着咏善的手顿时没了劲,缓缓把手垂下来,便如被判了刑的泛人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了。
咏善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凝。
一屋子明晃晃的阳光似乎都蒙上一层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闷。
刚才的好兴致不翼而飞。
咏棋感觉到气氛回变,知道自己八成又惹祸了,不安地看弟弟一眼。这目光恰好被咏善逮个正着,虽然微带怯意,没什么怒视般大逆不道的意思,但那分疏远的打量,却教人瞧着心里难受到极点。
咏善悻悻的把净巾往银盆里一扔,哗的把温水溅出小半盆,捧盆的宫女头上身上都湿了,个个都吓得噤若寒蝉。
“呆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伺候咏棋殿下梳洗?”
咏善冷冷说了一句,呆住的众人赶紧一拥而上,慌慌张张为咏棋梳洗,一丝声也不敢发出,唯恐又把太子惹恼了。
咏棋站在那里被众人服侍着梳洗,也一直忐忑不安,一会儿想着要见母亲恐怕不容易,一会儿又想,梳洗过后要去见太傅,自己大概一时半刻是无妨的,不过咏善看起来记仇得很,万一晚上又想起这个不痛快,说下定还拿自己撒气,像内惩院那样……
浑身打了个哆嗦。
不一会儿,已经梳洗过了,众人捧着东西散开,只剩他站着,只一眼就被咏善看出他心神不定,仿佛受了惊吓。
咏善本来恶狠狠地瞪着他,等看清楚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时,又觉得心软,挣扎了半天,咬着牙吐了一句:“你别怕,刚才不过是闹着玩的。”
咏善惊奇地转头看他。
咏善把脸一甩,淡淡唤道:“快点伺候着更衣,磨磨蹭赠干什么去了?”
托着衣裳及各种佩饰的宫女们这才踮着小步一行进来,各帮两位殿下换衣裳。
咏棋的衣裳都是新做的,颜色素雅,料子极好,穿在身上很合适,月牙白的绸缎领子,衬得他颈项尤其白 皙细腻。正站着配腰带,咏善却在旁边不满的斥责起来,“一点小事也做得不尽心,这么个小东西也不会佩吗?”
咏棋扭头看去,跪着帮咏善佩腰饰的内侍已经满头大汗,手里拿着个玉佩,怎么就是拙不上腰带的搭子里。
连试了两三次,都没成功,头顶上的咏善脸色更加不好。
那内侍越怕,手就抖得越厉害,几乎连东西都拿不稳了。
咏善不耐道:“常得富你当的什么总管?哪挑来的笨东西?”
常得富也早就跪过来帮着一起弄,可那是新上供的精巧玉饰,一整套的好几件,异常精致,几个地方都环连着环,很不好弄,一时也没法弄妥当。
咏棋明白咏善是借着小事泄火,默了一默,走过来瞅了瞅,道:“这是仿东岳国的款式造的,宫里不常见,他们不会摆弄,也不奇怪。先把这个戴上才对。”从方盘里拿了一个方形透饰起来,像要帮咏善戴上,手还未触到咏善的身,却又犹豫了起来。
咏善怕他又把手缩回去,一把捞住那修长的手,脸上阴騺的表情早烟消云散,眼睛微弯,笑道:“这东西我也没怎么见过,父皇赐给我后第一次戴的,哥哥让我见识一下吧。”
听见他的笑声,咏棋无端一阵脸热,还是迟疑地待着。
咏善玲珑心肝,忙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把身边众人连常得富一起都遗出去,等房门关上,朝咏棋挪了一步,低声道:“看,人都走光了,没人看见我们。”
这话说得暧昧,咏棋不禁回了一句,“胡说八道。”
咏善听了,心里微微一荡。
最常被人骂胡说八道的,当然是那个最莽撞可恶的咏临。咏棋往日教训咏临,这句话是常用的,“胡说八道”、“又胡说八道了,”光咏善就偷偷听过好几次。
但用在咏善身上,还是第一次。
那分轻微的恼火,十分亲昵,直教咏善心里透着一股喜滋滋的甜意。
他凝视着咏棋,极其温柔,和咏棋面对面站着,也没动手动脚,只是微微笑道:“好,我不胡说八道。”声音唯恐将屋中阳光惊散似的,很轻。
咏棋没说话,把那套玉饰取过来,缓缓的,一件一件灵巧地嵌戴在咏善腰带上。
他低着脖子摆弄玉饰,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后颈。咏善忍不住用尾指把盖在后颈上的一簇黑发撩到旁边,漆黑之中袒出一片颈肌,对比之下,更润泽白 皙得诱人。
咏棋怕痒似的缩了缩脖子,“别闹。”
“你的脖子好白。”
“……”
咏善把嘴凑到他耳边,“我今晚还睡这,帮哥哥做昨晚那样的事,好吗?”
咏棋瞬间从耳朵红到颈边,颤道:“弄好了。”
刚退开一步,打算转身走开,被咏善从后面拦着腰抱了,身贴着他的背脊,依然腻在他耳边低声问:“到底好不好?”
“不好。”
“真的不好?”
咏棋狼狈的摇头,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告诫,“太傅在等,再不去就糟了。”
咏善在身后惬意地笑了一下,“也好,读书之后再和咏棋哥哥商量这事。”
宽宏大量地松开臂膀,不等咏棋溜走,一把握住咏棋的手腕,带着他风风火火地出了房门。
第十一章
读书的地方就在太子宫内一个名为静心斋的幽静小室内。
两人一同到达时,现任太子太傅的王景桥已早到多时,咏善含笑向太傅解释了两句,便把迟到的事情敷衍过去了。
行过礼,和咏棋一人坐了一桌,两桌之间隔着半臂的空当儿,上面备好了笔墨砚台和几张白纸,还有课本。
“今天,还是……讲一讲老庄。”
王景桥年近六十,老眼昏花,说话也不利落,每说几个字,就要慢悠悠思上一下,不然就是咳嗽一声。
不过咏善和咏棋知道这人是朝廷老臣,这些年身体不好了,父皇命他半休半养,顺便教导皇子们读书,尽管对慢吞吞的教导不怎么耐烦,却还是对他非常尊敬。
“齐物论,嗯……都看过了吧?”
王景桥拿起书,先读了一边,他年纪老迈,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但躬行王事,却非常尽职,凡是觉得读得不顺畅的,都要停下来,匀一匀气,再好好读上一次。
全文读了一次,再逐句讲解,也是读一句,说一句。
这么来来回回,一篇庄子的,只说了前面四段,已经用了将近两个时辰。老太傅讲得口干舌燥,说罢了端茶,矜持地饮了一口,看着两个正襟危坐的皇家学生,“两位殿下,有什么,思,不明白的地方吗?”
咏善看看咏棋。
咏棋轻轻摇头。
太博对着两人都凝神看了看,慢慢道:“竟然没有不明白的地方,嗯,那我就……考着问问吧。咏棋殿下,你说说‘与接为构,日以心斗’是何意思?”
“是,太博。”咏棋应了,低头想了想,才斟酌着缓声道:“这是说人在世间,行事相处之间,整天以心计相斗。”
“那……殿下怎样看呢?”
“可叹。”
“哦?”王老太傅不置可否,混浊的老眼盯着咏棋,停了那么一瞬,喃喃道:“殿下年纪未长,知道可叹,已算不错了。可这一句,并非只做此解。‘与接为构,日以心斗’也可以解成,人在世间,每一刻见识到的,体会到的,都在影响你的心。”
咏棋心里微震,低头受教。
太傅叹了一口气,又把目光迟钝地转向咏善,“太子殿下,对刚才的讲书,嗯……有什么想法?”
咏善轻松地笑了笑,“我倒是在想那两句‘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其杀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
“哦?请太子殿下照自己的想法,解一解这两句。”
“可解做,将自己的想法如盟誓一样存在心中,不加以言语解释,所谓以守致胜。”
“那……后一句呢?”
咏善凝思片刻,忽然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淡淡道:“其杀如秋冬,应该可以解释为衰败如秋冬之枯草,但人生在世,谁到头来不会变成秋冬之枯草?”
王景桥布满皱纹的脸,缓缓绽开一个老态龙钟的笑,一边笑,却又一边摇头,喃喃道:“谬解,谬解。唉,老庄大道,古来又有多少人可以解得对呢?殿下这一解。也只是按着殿下的心性来,旁人不可劝了。”
放下茶碗,颤巍巍站起来,“今日先讲到这,年纪老迈,不堪长坐。”
两个学生连忙站起来,一边一个扶着太傅的手,一直扶到出了静心斋,咏善命常得富派人把小暖轿抬过来,送了太傅上轿。
两人目送着太傅的暖轿远远去了,才转头互看了一眼。
咏善问:“一下子坐了两个多时辰,累不累?吃点什么才好?”
咏棋却还在回味刚才课上的话,道:“从前都是雷太傅为我讲课,这个王太傅的课,还是头一次听。虽然说话慢吞吞的,细想起来好像真的有些滋味。”
“当然,毕竟是当今大家嘛。”咏善领了咏棋进门,吩咐常得富准备饮食,都端到可以隔窗看景的小侧屋去。
两人都入了小侧屋,几个内侍忙迎上来,把他们身上穿着见太傅的外套给脱了,换上一袭轻松简单的便服。
咏善把内侍们为他脱下的一大串玉饰拿在手上打量,最上面一个方形玉饰,透雕着古神兽面,下面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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