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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半晌,莫奈脸埋在他背后,闷闷地开口,一缕温热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达到肌肤,令对方明显地僵硬了背脊,淡淡地回答:“没有。”
“我不信!”莫奈孩子气地嚷道,“我只为你一人展示的国宝,你却连看都不屑一看!”
“我没有生气,莫奈。”龙千帆的声音几不可闻,低沉中带着难以觉察的颤抖,“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月光依然冷冷地洒在两人身上,夜风温柔得如同叹息。
他一直没有转过身来,莫奈不会知道,那时的脸色,在月光下,苍白如纸。
三、
周一,龙千帆一进公司,便觉察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员工们谦和有礼的表情背后似乎掩藏着忍俊不禁的笑意,眼中却分明是兔死狐悲的同情,仿佛即将看到一场悲剧要上演。凭良心说龙千帆在业务之外从来都不是一个敏感的人,对理解大部分同类的潜台词更是难得一见地粗神经,基本上属于那种“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啊?”的让人郁闷的类型,所以,能够被他觉察到的不寻常,应该是很不寻常。
不过觉察归觉察,他可没心情去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凭着永远冷静威严的风范、对自己外表的绝对自信,以及与生俱来的,懒,龙千帆想当然地把自己的疑神疑鬼归结为星期一综合症。
也许完成手头的工作之后该休个长假,他暗暗思忖,去找个风景美妙的地方重振一下精神,工和太过于驾轻就熟了会变得分外枯燥,磨到最后不是向董事会递辞呈走人就是日复一日地消极怠工。
一切尽在掌握,挺诱人心动的广告词,商界精英奉为圭臬的奋进目标,但是如果真的一切尽在掌握了,又嫌它无聊、不刺激、没挑战性,人总是这样,不定时地没事找抽。
很显然地,他已经完全忘了莫奈这码子事。
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批完报告,会见客户代表,联系分公司经理,十点正,与美扬公司高管的合作洽谈会上,出了一点小小的变数。
准确在说是在会议开始之前,龙千帆一进会议室,壁垒分明的两方人马齐刷刷地行以注目礼,不同的是对方带着明显的谴责,己方则是露骨的同情。
“可以开始了吗?”即使眼光可以杀人,龙千帆已经练成刀枪不入软硬不吃的修为,任你目光如剑,他仍不疼不痒。
反倒是对方先坐不住了,互看一眼,美扬的老总清清嗓子,“Mr。Ban还没有上来。”
“Mr。Ban?”与会者名单中好像有这一号人物,龙千帆偏过头问身后的秘书,“婷婷,他是谁?”
“瑞祥的首席设计师,美扬好不容易挖来的。”婷婷压低声音,又加了一句八卦,“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不过很帅,真的很帅。”
既是名家,多半会有这样那样的怪癖,但他们共同的一点就是,大牌。
“Mr。Ban是我们好不容易请到的,如果不是抬出与贵公司的合作,我们能请到他的概率几乎为零。”美扬的业务经理也开口了。
“真是敝公司的荣幸。”龙千帆语带微讽,“我是否该组织员工下去列队欢迎?”以为他是谁,刘德华还是张学友?
对方的谴责更加强烈,己方的同情如潮汹涌。
婷婷拉拉他的衣袖,附耳低语:“你一个人去就行了,Mr。Ban就是上周五被你轰出去的那一位。”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再度失态,丢下一句国骂,甩门而去。
莫奈懒懒地窝在大沙发上,环视着大厅内的陈设,很容易看出龙千帆的个人风格,庄重,精确,从容,270度的采光使视野清晰明亮、一览无余,大落地钟沉韵典雅,黑色真皮沙发绝不花哨,巨型盆栽制造出错落有致的光影区隔,使格局不至于单调刻板,一切恰到好处,不温不火,像不经意间随手拈来,却也在不经意间彰显了其设计上的严丝合缝、浑然一体,很完美,让人心旷神怡,特别是平心静气地融入其中享受一杯清茶的时候。
也许把开会地点挪到这里会是个不错的主意,至少火药味不会那么浓,不过,他挑起眉,饶有兴致地看着正走出电梯的龙千帆,有这个人在的地方,基本上很难闻到火药味。
后者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站定,唇角勾起公式化的浅笑,向他伸出手:“请接受我的歉意,上次失礼了。”
莫奈点点头,握住他的手,猛地一使力,把毫无防备的龙千帆拉跌到他身前。
龙千帆扶住沙发靠背稳住平衡,眼角余光扫过大厅,满意地发现进进出出的员工在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后纷纷以快三倍的速度作鸟兽散——基于上次的经验,在老总准备失态时,围观显然是个不明智的决定,炮灰是怎么炼成的,谁也不想亲身体验。
“你没诚意。”莫奈直视着他的眼睛低语,对周围的反应完全无动于衷。
“怎样才算有诚意,切腹吗?”龙千帆的眼眸依旧平静自然,优雅的薄唇抿出略带残忍的笑意。
莫奈盯了他半晌,突然松开手,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比起你来,我真是太善良了。”
没有回话,谁都知道,龙千帆从来不与人比善良。
由于添了莫奈这个不稳定因素,合作变得有趣起来,龙千帆开始致力于和对方讨价还价以回报他们挖来这么个麻烦并且为之沾沾自喜的愚蠢行为,而对谈判过程兴趣缺缺的莫奈则是双手交叠放在翻开的文件上,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他有点不耐烦了,龙千帆并不意外,一场会议拖上七、八个钟头是家常便饭的事,那个任性的家伙,不可能一直沉得住气。
果然,在第一轮唇枪舌剑稍稍平息之时,眉头打了好几个结的莫奈突然天外飞来一笔——
“关于这份合约,我有问题要单独请教龙总,各位如果没异议的话,散会。”
嘈杂的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龙千帆不动声色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完全是事不关己的神情,众人失语了几秒钟,识相地鱼贯而出,本想悄没声息缩到龙千帆身后当隐形人的婷婷接到莫奈警告的一瞥之后,握了一下龙千帆的手表示珍重,飞快地收拾文件走人了,还很尽职地帮他们带上门。
莫奈绕过大会议桌,抓住龙千帆的手腕,婷婷留下的纸团还没来得及打来看就被他挖走,一个弧线抛向垃圾筒。
“她在担心什么?喋血会议室吗?”莫奈坐在桌沿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对方,“你什么时候开始靠女人保护了?”
“合约有什么问题吗?”龙千帆眉毛也懒得动一下,以平板的声调问他,心里却在暗自好笑,两个人的关系,实在是很难厘清,既熟识又陌生,既平和又尴尬,最后套句现成的,既团结又斗争。
对一个人的憎恨可以维持多久?六年后的相遇是一个结束还是开始?让他好奇的是,是什么让那个娇贵的少年只身游荡在异国他乡,真的是浓得化解不开的仇恨,还是对某种信念的偏执使他积重难返?
“你与美扬的合作另有居心。”莫奈的口气不是质疑而是肯定,仿佛板上钉钉地看到了龙千帆的不良图谋。
龙千帆翻开桌上的文件,“按合约上写的,他们并不吃亏。”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莫奈大手一挥,把桌上的纸张统统扫落在地,身体前倾,讽道:“合作的目的是为了涉及对方的业务运行,我猜不出三个月,美扬会面临项目失败,资金链断裂,信用危机导致股价大幅下挫,然后被你的神秘资本低调收购,而现在他们还在为这份并不吃亏的合约窃喜不已。”一手撑上转椅的扶手,高大的身形不可避免地造成视觉上的压迫,莫奈半眯起眼,“我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一桩注定失败的企划,我何苦搭上自己的名声?”
龙千帆的视线须臾不离地定格在他脸上,眼光中有小小的惊讶以及赞赏:“你有很好的编剧才能,莫奈。”
“不承认吗?”莫奈一针见血地指出,“连对方请来的设计师是谁都不关心的人,会在乎项目的成败吗?”
真的是一个疏乎,连他自己都没当一回事,为什么会被莫奈看出来?
龙千帆垂下眼,带着几乎可以称得上愉悦的叹息,轻声说:“你一直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值得期待。”
孩子?莫奈不悦地皱眉:“你确定我会与你合作?”
“当然。”龙千帆微微一笑,胜券在握,“精明的商人会明白什么样的选择对他最好。”
“我不是商人。”说话的同时手也没闲着,指间燃了一半的香烟又被他抽走,丢在烟灰缸里。
哦,差点忘了,龙千帆笑得更开怀了:“你是王子,一个绝佳的卖点呢!”
话音没落莫奈一只手就搭上了他的脖子,修长有力的手指温暖而干燥,看似无害,威胁却不容忽视:“你敢公开我的身份,先作好亡命天涯的准备!”
龙千帆瞪眼,自打他记事起,还没人对他用过“你敢”这两个字,当他是被吓大的吗?
不着痕迹地把转椅滑开半步,避开任何可能的肢体接触,一扬手指着几尺之遥的大落地窗,半真半假道:“何必麻烦?从这里掉下去必死无疑,你还可以粉饰成一场意外事故。”
后果是惊人的,下一秒钟,他几乎整个人被提起来,两只大手死力地钳着他的肩膀,老天,这反应也太猛烈了吧?!他几乎听到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一口冷气还没倒完,又被重重地甩在墙上,后背撞得生疼,龙千帆头昏眼花地听到莫奈在他耳边咬牙切齿——
“我不会杀你,对一个罪人来说,太仁慈了,你教我的!”
被固定在墙与莫奈之间,顺过气来之后飞快地权衡了一下两人的体型,认定自己没有和他对打的本钱——典型的办公室体格,在健身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练出的肌肉中看不中用,既不能打又不禁打,况且,龙千帆有点懊恼地发现,面前这位无论动作还是力道都不是泛泛之辈,和他家几个弟兄有得一拼。
“要叫保安吗?”真的是耳语了,莫奈的嘴唇几乎就贴着他的耳朵,“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龙千帆偏开头,靠在墙上,弧面落地窗阻隔了秋日微凉的风,阻隔不了午间温暖耀眼的阳光,穿过玻璃停伫在他身上脸上,从莫奈的瞳孔中又看到了上次一样的迟疑与犹豫,原本对峙一般剑拔弩张的神情没有了,脸上浮现出孩童似的迷惘与茫然——从某种程度上,他想,还是可以把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青年当孩子看的。
“说话!”莫奈扳住他的脸,生硬地下命令,语气中却有了一丝不稳。
龙千帆拨开他的手,轻描淡写地告诉他:“莫奈,你搞错了,我没有罪。”
莫奈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瞪着这个人,曾精心布置了一场骗局、并不惜把亲生妹妹一手推向死路的刽子手,竟然站在阳光下,像个天使一样宣布:他没罪?
冷笑一声,道:“你没有罪?有罪的是谁?我?还是薇薇?为什么要我们来承受你的报复?”
龙千帆是真的给弄糊涂了,一向绝顶聪明的生意人突然发现他理解不了对方的逻辑,他皱皱眉,轻声解释:“你认为你被我报复了吗?不,莫奈,我从来没有想过去伤害你,你并不是我所要惩罚的对象。”
你只是个棋子而已,更深一层的意思不言而喻,棋子唯一的作用是赢得一局胜利,本身从不需要承载对弈者的喜厌爱憎,同样地,一切结束后,被丢弃是再自然不过。
现在这颗棋子想做什么?他不解地看着莫奈,从垃圾筒里爬出来造反吗?
莫奈的脸色先是变得煞白,随即转成铁青,一言不发地从前胸口袋中掏出样东西塞给他,龙千帆打开一看,是个银制的心形链坠,里面嵌着他的照片,二十岁时便已褪尽青涩的面孔,六年来几乎不曾变过。
那是薇薇的东西,或者说,遗物,被莫奈不离身地保存了六年之后,放到他手上仍旧带着暖暖的体温,那时的爱情,想必,真的是刻骨铭心了吧!
龙千帆不禁笑了,笑容中带着淡淡的宠溺,他的薇薇,美丽得令星月为之失色的小公主,比白蔷薇更精致纯洁、让人看一眼就无法忘怀的少女,他捧在手心百般呵护的,妹妹。
莫奈的视线凝滞在他脸上,心中五味杂陈。
会合作的,他知道,别无选择,因为他已经厌倦了,做一枚棋子。
四、
龙千帆一直是个冷酷的人,虽然表面上常给人温柔和善的印象,骨子里却阴狠残酷,对任何人都不留余地,包括他自己。这不仅因为那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也因为他是龙家的孩子,那个自有族谱记载以来平均寿命不到五十岁的如遭神咒的家族,与外姓之间的恩怨纠葛明争暗斗,从未间断,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龙千帆,不仅早已学会了临危不乱处变不惊,而且早已心如止水不起波澜,生死离别在他眼中不过如戏一场,如果说六年前他还懂得憎恨,那么从报复结束的那一刻起就真正做到了无爱无嗔。恨一个人并不好受,他解脱了,却套住了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