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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羁云刀再次挥出,虎虎生风。
风畔不敢大意,虽是半个魔,自己也不过是半神,两人力量相差不远,而那羁云刀又是件实足实的魔物,若被砍中自己也难逃生天,他心中默念,腰间葫芦上的流苏忽然金光流动,他轻叫一声“起”,那流苏顿时伸长数尺,竟似生了眼睛,缠住墨幽砍来的羁云刀。
刀锋顿滞,墨幽一加力,竟斩不断那流苏。
“天蚕丝?”他瞪着那流苏,叫了一声,同时刀上魔火燃起,那流苏力道一弱,他趁机挣开,一刀又砍向风畔。
风畔早已有准备,指间龙火射出向着墨幽门面,墨幽只得收刀闪躲,而风畔借机拎起蹲在一旁吓得发抖的小妖:“小妖儿,快点咬破自己手指,随便说句话。”
小妖早被刚才那一刀吓懵,听风畔叫他咬破手指,便真的一口咬在自己手指上,却想不到要说什么,正在发愣,见墨幽举刀又来,她忙捂住眼睛,脑中也不知怎么想的,就反射性的叫了一句:“我要吃饭啦。”
以为这刀再也躲不过,却许久没有动静,直到听见有人学她叫了一句:“我要吃饭啦。”
她“咦”了一声,拿开捂住眼的手,顿时愣住。
那墨幽一头红发瞬间转成黑色,双眼如墨,羁云刀已经不见,一身邪气消失,俨然只是个英俊的青年。
“我要吃饭啦,”他又冲陈小妖道了一句,“饿了,哪里有饭?”
“嘎?”陈小妖张大嘴。
看墨幽狼吞虎咽的吃着白饭,陈小妖有些嫌弃的白了他好几眼。
真是的,半夜三更还要从桑家厨房里偷饭给他吃,自己是欠他的啊?
不过,分明是要砍她的,怎么就?
风畔笑着看陈小妖边啃着一只冷掉的饼,边低咒着厨房里的魔,伸手拍了下她的头。
“小妖儿,以后你就是那魔的主人。”
“啊?”陈小妖以为自己听错,斜着眼看着风畔。
“魔本无耳,但魔王爱美,便求佛祖赐一对耳,佛却说,魔有耳便可听风声,与神无异,不合天规。所以赐了一对凡人的耳,那凡人的耳自此便成了魔的弱点,只要一揪住魔的耳朵,魔力顿时受制,如同时咬破自己手指刹血为令,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控制该魔的命令,”风畔轻声解释,看陈小妖完全傻住,笑道,“以后你只需一说我要吃饭,无论他在做什么,他都停下来先去吃饭。”
陈小妖的嘴巴都合不起来,她才不要做这魔的主人,又吓人,现在食量比她还大,都把人家剩下的半桶饭都吃掉了,明天要怎么交待啊?
“他要吃到什么时候啊?”那些是白米饭啊,好可惜哦,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风畔一笑,抬头看着头顶的月色:“你说停,他就停了。”
“那你不早说。”陈小妖跳起来,冲进厨房对着墨幽喊了三声“停”,墨幽果然应声停住,却颓然倒地睡去。
看他停下,陈小妖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说着脚在墨幽身上踢了一下,又快速的闪到风畔身后。
见半天没有动静,才又伸出头,道:“他会一直这样睡着吗?”
“第二天醒了就会恢复,”风畔淡淡的看了地上的墨幽一眼,此魔尚未动过杀戮,神魔两界也有规矩,自己还不可诛他,不然此时正是好机会,转身拍拍陈小妖道,“就任他去,我们去看一下桑冉。”
一世情(六)
桑冉三日未醒,风畔说那是因为魔火入了体,凡人的话早就死了,妖如果道行低的也挨不过一日。
桑家从未发生过这种怪事,风畔他们一住进来,桑家老二就不省人世,桑家当家的老实,没说什么,但他的婆娘却对两人提防起来,说话间也没有那么客气了,隐隐有送客之意。
陈小妖自认为不是个聪明人,因为师父老说她笨的像猪,她都看出桑家人不喜欢他们,但风畔那家伙却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整天赖在桑家混吃混喝,害得自己也不得不厚起脸皮。
“唉!”她叹了口气,撑着小脸,看脸色苍白的桑冉,风畔的两根手指抵在他额间,替他把墨色的魔火引出来,然后忽然看到桑冉的眼皮动了动,“嗯?”她马上坐直身体,肉乎乎的手轻拍桑冉的脸。
“快点醒啊,快点,不然我就把你吃了。”她做势磨着牙。
桑冉果然动了动,然后如还了魂般用力吸了口气,同时眼睛睁开了,木然的盯着陈小妖的脸。
“啊呜,”见他真醒了,陈小妖一下子跳起来,“醒了,真醒了。”
“表嫂,”好一会儿,桑冉才缓过神,轻轻叫了一声,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吓人,挣扎着想起来,旁边的风畔扶了他一把,一只手抵在他背上,度了点力过去,他不敢将神力度过去,毕竟是妖,这样反而会害了他。
“我是怎么了?”桑冉捧住头,觉得脑中空空的。
“是魔……”陈小妖想也不想的就答。
“小妖儿,”风畔打断她的话,对着桑冉道,“表弟什么都记不得了?”
桑冉手轻轻的敲着头,微微皱眉,然后一双金色的眸子猛然在他脑中闪过,他一惊,回身看着四周,他已在自己的房中,不是那晚的店铺之内。
还是那个人吗?虽然记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什么,但大体的记忆因为那双眸子瞬间回复过来,他被那人掐住了脖子,表嫂想救他。
“大体是记得的,”他点点头,看着身旁的陈小妖道,“表嫂,你没事吧?”
又叫她表嫂,陈小妖老大不乐意的摇头:“没事,我好的很。”
“那人呢?”想到那双眼,他又往四周看了一眼。
“已经走了,”风畔答道,“表弟可认识他?”
“不认识,这已经是第二次想取我性命,却不知是为何?”桑冉眉轻皱,带着淡淡的忧愁,“我自问没有与谁结怨,让人非要取我性命不可。”
陈小妖看着他的眼神,觉得他好可怜哦,伸手拉拉风畔,他是半神,他一定有办法。
风畔却并不理会,看了眼桑冉道:“万事皆有因果,表弟不必忧愁,”转眼看看窗外,“表哥和表嫂都不知你醒了,我去叫他们过来。”说着出门去。
什么因果?又在胡说八道,不想帮忙才是真的,看风畔出去,陈小妖“呸”了一口,拿了块桌上的糕点就冲出去。
“喂!你!”他指着风畔,“你这坏蛋,小气鬼,小心眼,为什么不肯帮他?”
风畔立在院中,并不理会她,闭眼盍指轻算,半晌才轻叹了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啊?”说着转身看着陈小妖道,“时候未到,我们得再等等。”
陈小妖愣了愣,马上又回过神:“什么什么?你又在故弄玄虚。”
“故弄玄虚?”听她说出这四个字,风畔终于轻笑,道,“小妖儿这可是成语,终于会用了。”
“我当然会用,我本来就会用,我一百多岁了,我见多识广,我……”敢小看他,陈小妖跳起来,急着想证明自己有多博学,却见房中桑冉跌跌撞撞的冲出来。
“表哥,我昏迷了多久?”他的脸色比方才更苍白。
“三天啊。”陈小妖先答,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
“三天?”桑冉瞪大眼,人猛的身后退了一步,“三天?不!”说着人要往外去,没走几步却跌在地上。
“呀!”陈小妖看他的样子被吓了一跳,人忙冲上去扶他,“你这是要去哪里?刚醒怎么可以乱走?”
“城隍庙,她在等我。”桑冉挣扎着爬起,与秀儿说好的,第二天在城隍庙相见,决定要不要私奔,怎么自己一醒来就已经是三天之后呢?秀儿,等我。
三天未动的身体尤其虚弱,再加上他腿脚不便,人刚站起来,没走几步又跌下来,陈小妖看得心惊,她还没见过哪个人急迫成这样子,似乎不往外去人就会马上死去一般,她扶住桑冉道:“城隍庙是吗?我背你去。”说着真的想负起桑冉的身体。
风畔冷淡的看着两人,并不帮忙也不阻止,腰间葫芦上用天蚕丝制成的流苏因为桑冉激动的情绪而不断抖动着,他伸手压住葫芦,眉轻皱了下,忽然道:“赵秀儿明日就要成亲,晚了,桑冉。”
如晴天霹雳,桑冉顿时怔在当场,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盯着风畔:“你说什么?”其实已经听清,因为泪已滚下来,却不想相信。
“她坚持要让你绣嫁衣,嫁衣就在店中放着,”风畔压着葫芦的手猛的握紧,又松开,看着桑冉道,“晚了。”
桑家的灯彻夜亮着,嫁衣鲜红,桑冉在灯下一针针的绣着。
晚了,真的晚了。
他的眼没有焦距,似失了魂一样,一针又一针,然后有泪滴下来,滴在嫁衣上一滴又一滴。
陈小妖在屋外偷看着,不住叹着气,她转头看向站在院中的风畔,他抬头望着月光,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轻“嗤”一声,她又看进去,屋里烛光闪了闪,暗了下来又迅速亮起,陈小妖看着,不觉瞪大眼睛,桑冉的影子竟然不再是人的影子,而是一条巨大的虫的影子,一根东西从他嘴的地方吐出来,她用力揉了揉眼,再看桑冉,他仍是专心绣着,只是针上没有绣线,嫁衣上的花样原本是五彩之色此时却是鲜红胜血,绣在同样也是红色的嫁衣上竟是触目惊心。
陈小妖张大嘴,难道桑冉是个蚕妖不成?蚕妖吐血色的丝不是要命的吗?
要知无论是一般的蚕还是蚕妖,吐的丝总是白色呈透明状的,以前师父就收过蚕妖姐姐的一件蚕丝小袄,但血色的丝却是内元之气吐出来,蚕妖姐姐说妖力不济者会道行尽失的。
“桑冉,快停住。”她叫他的名字,然而桑冉却似没有听到,手上动作没有停。
“桑冉……”
“行了,这点血丝伤不到他的。”风畔不知何时走过来,看了眼屋里的桑冉,淡淡说道。
“都是你,”陈小妖却转身一把推开他,“你分明可以救他,为什么要任他睡三日?”眼睛已红,竟是要哭了。
风畔看着她,眉头轻皱,也不解释,低头看着葫芦上颜色也转成血红的流苏,轻道:“你可想看他的前世。”
“前世?”陈小妖怔住。
他将流苏从葫芦上取下:“他修成正果之时我正好飞身成神,这流苏就是他当时送给我的宝物,我与他可算是挚友。”
“那你还看他受苦?”
“我说过万事有因果,小妖儿,”他眼神流转看着她,“这是他选的因,至于会是什么样的果,该是他自己承受。”
陈小妖摇着头:“我不懂。”
风畔一笑:“他本修成正果,却在前世动了情念才入了轮回,你看。”他执着那流苏轻轻在空中划圈,圈中桑冉前世的情景赫然在眼前:小院,满院的桑叶,忙碌的蚕娘,桑叶中众多蚕中有一条蚕偶尔闪着金光。
“那就是桑冉,爱上了那个蚕娘,所以甘心恢复原形,只为每日看她在院里忙碌,”他流苏再次挥过,又是另一番景像:大红喜字,正是婚礼场景,一对新人正在拜堂,“新娘是那蚕娘,新郎却并不是桑冉。”
“为什么?”陈小妖万分不解。
“因为新娘知道桑冉是妖,人妖殊途,”风畔的声音很轻,淡淡的语气中夹着无奈,“所以桑冉许了来世,他求我封了他的妖力,甘愿入轮回,喝了孟婆汤后转世,只为以凡人之身再与蚕娘续前缘。”
“可是,”陈小妖猛的哭出来,“可是,仍是与前世一样的结果啊。”
“一样的结果吗?”风畔若有所思,“或许吧。”他转头再看身屋里。
屋中,桑冉已不见踪影,连同那件嫁衣。
他看着,轻叹一声:“桑冉,你信不信,其实一切早已注定。”
一世情(七)
大红灯笼,大红喜字,赵家一片红色喜气。
桑冉拿着血红的嫁衣站在赵家大门口,一脸凄然。
秀儿,真的要嫁了。
赵秀儿的丫环琼花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桑冉,不由叹了口气。
“回去吧桑公子,现在再怎么样也晚了,小姐天一亮就要嫁了。”
“我来送嫁衣。”桑冉的声音如死了一般。
琼花看了眼他手中的嫁衣微微怔了怔,好红的颜色,像是刺痛了她的眼,她快速的别开脸,道:“要送也要等天亮,哪有半夜送嫁衣的,要不是赵家筹备婚礼彻夜筹备,平时情况我们这些人早睡了,哪还会见你,”正说着,却见桑冉脸色更加苍白,不由又放软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见小姐一面,实话告诉你,小姐现在还被老爷关着呢,你想见,我也没办法。”
“关着?”桑冉抬起头。
“还不是因为你,小姐不肯嫁到方家,还想着要逃走,所以老爷就把她关起来了。”
“因为我?”桑冉喃喃的重复着三个字,人忽然向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