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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什么?”张弛笑得愈发淫邪了。
“象……小猫吃柿子”孟子烨本想说象个正调戏花姑娘的嫖客,但那样自己不就是——,幸好他及时打住。
“咦,此话怎讲?”一听此言,张弛脑海中顿时浮出了孟子烨吃柿子的镜头,此人总把浆汁糊得满脸都是,嘴巴周围更象一座小型火山喷发,与小猫吃柿子的模样毫无二致,看得自己总想给他买个婴儿围嘴带上,哈哈,色叶怎么会想到用这个比喻?
“意思就是——色迷迷(咪咪),就是形容你现在这副鬼样子的。”
“原来如此,哈哈哈。”张弛笑得几乎背过气去,好半天才直起腰来。
“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不是这样的吗?”孟子烨噘起嘴气呼呼问道。
“我不是这样的,子烨,你搞错对象了。”张弛敛起笑,极严肃地说道:“子烨,难道你忘了你吃柿子时的狼狈样?谁才是真正的色‘咪咪’? 嗯?”
“啊——”孟子烨捶胸顿足,他怎么又自掘坟墓了呢,忙揪住张弛拼命解释:“我不是说我吃柿子,我是说你色迷迷的样子,我是……我是……呜……你又欺负我。”真是有点说不清楚,孟子烨索性趴在人家身上装哭。
“好啦,不是说你,是说我,我是色迷迷的,行不行?”张弛马上又拍又哄,又时不时笑嘻嘻凑到他耳边叫一声色咪咪,实在是爱死了他的宝贝。
从此,孟子烨的别称又多了一个——色咪咪。
第八章
年初五,张弛孟子烨结束了七天的迪斯尼梦幻之旅,回到家里。
“啊,一天前,我们还在享受佛罗里达的阳光,一天后,就由天堂坠入了地狱,这里,风雪交加,天寒地冻,大——”
“叶子,扫雪了。”张弛打断了孟子烨的抒情,丢给他一把扫帚。
“我们刚回来啊,干嘛不休息一会。”
“要等你休息好,雪恐怕也化了,不用扫了。”张弛对孟子烨之懒再了解不过。让他去摆弄吃的多半会兴致勃勃,因为他是个馋鬼,但干别的活就免谈,可以想见自己今后的管教任务会有多么艰巨。
“那就让它化了好了,扫什么啊,多此一举。”
“你说什么呢,色叶,能不能再说一遍啊?”张弛缓缓问道。
“我没说什么。”在张弛积威之下,孟子烨总是屈服得很快,这让张弛很有成就感,但孟子烨通常在屈服之后,还是按他自己的想法来,这又让张弛气得咬牙,外表随和糊涂的孟子烨,其实是个认死理的人。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庭院中。因为主人不在,两次下的雪已积成了足有半尺厚的雪壳子,孟子烨看在眼里,愁上心头。
“弛弛,为什么我们不雇人来扫?为什么啊?”他两手摊开,一脸愤慨地嚷。
“不为什么,你扫不扫?”
就是为治你这个懒鬼,张弛肚里暗笑,脸上却阴云密布。
“我扫。”弛弛要发火了,孟子烨立即拿过铁锹开始铲雪。
“哼,我看你就是欠扁。”张弛狠捏一下他的脸,转身也去铲雪。一边干活一边怀念出门在外时的色叶子,因为从没出过远门,孟子烨一路上对他是百依百顺,那副全心依赖、乖巧听话的可爱模样让人怎么也爱不够,可是,回来就变样了,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而自己明知小人难养却还要养,还养得乐颠颠的,真是自虐。
正在感慨的时候,那边的“小人”又嚷嚷起来。
“弛弛,扫完了我们堆个雪人吧。”
“都多大了还堆雪人,不行,还有,不准叫我弛弛。”张弛故意刁难,孟子烨生气跳脚的样子是很可爱的。
“多大了都能堆,我小时候,我爸每次扫完雪都堆雪人。”孟子烨果然噘起嘴嘟哝。
“那是你爸,这里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是个混蛋”孟子烨大叫一声,生气地埋头干活,把雪铲得漫天飞扬。隐隐约约地,张弛听见有人嘀咕。
“专制……独裁……暴君,我要休了他,另外找个男人,女人也行,是人都比他强……”
“咳——”张弛咳嗽一声,靠近声源,嘀咕声马上消失了。
打扫干净庭院,进到屋里,孟子烨仍是闷头扁嘴,窝在沙发上阴着脸发呆,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听到张弛说话便愤愤一扭头,张弛见状只好自己做晚饭。饭后,冷战继续,最后张弛也开始气,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死叶子居然生气,以前死皮赖脸的劲儿哪去了?
到就寝时间了,孟子烨还在噘嘴,张弛又好气又好笑,终于忍不住捅捅他说道:“怎么还在生气?我那时是逗你的,再说你一个大男人,因为没堆成雪人就气成这样,说出去丢不丢人啊。”
谁知这句话竟让孟子烨憋了一晚上的委屈化成了眼泪,眼圈迅速变红,浓密的睫毛轻轻一动,眼泪就扑濑濑往下落。
张弛很见不得别人哭,更何况是心爱之人的眼泪。
“喂,哭什么,这有什么好哭的,你要堆雪人,明天就堆个十个八个的,现在,是个男人的话就别哭。”
闻言,孟子烨的眼泪落得更凶,没有手帕,就用袖子去抹,好不狼狈。
眼见那双漂亮眼睛一点点变得红肿,张弛更急了,但他却没有让人不哭的经验,又拉不下脸来去哄,而且,从头到尾他都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没让孟子烨堆雪人,难道这种小事也值得他哭一场?若不是为了这个,那又是因为什么?情急之下,他不禁语出恐吓:“你再哭,我就揍你了。”
孟子烨抬头看了他一眼,仍是没说话,只把身子窝进沙发角落,屈起膝把脸埋上去,一动不动,一副认打的模样。只是,在他抬起脸看向情人时,却是满脸的伤心欲绝。
“子烨?”张弛一时怔住,终于意识到事情大大不对了,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怎么又让一直笑嘻嘻的快乐叶子哭成这样子?自从两人在一起,孟子烨每天都是一脸幸福的笑,从没发过脾气,就算他有时坏心眼地欺负他,他也从不认真生气,总是用他可爱的狡黠来反击,来逗他开心。可爱的子烨,一直是他的开心果,是他抛开勾心斗角、应酬往来之后的避风港、安乐窝。偶尔他也会很气人,但是却让人更爱他。两个人这样在一起,张弛觉得很幸福,可是,这次,他却哭了,怎么会这样?
孟子烨忽然泄露了一声抽泣,张弛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子烨,告诉我,你为什么哭?我哪里做错了,快告诉我,你不说的话,我就不知道啊?”张弛的声音里满是惶急,还有一丝颤抖,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不仅他快乐时会感染他,他悲伤时,自己也会跟着痛的;胸中忽然掠过的悲苦,也是因他而起的。
孟子烨还是不说话,不停地耸动着肩膀,张弛也不再问,只抱着他轻轻抚摩。
过了好久,孟子烨才止住眼泪,又过了半天,才抬头对张弛说道:“我觉得你不重视我。”
“什——么?”张弛张口结舌,他不重视色叶,这是从何说起?从他说要养这个叶子那天起,无论是感情还是色叶喜欢的金钱和享受,他都已经给了,这样子还不是重视他,那要怎样才算重视?张弛握紧拳头,好半天才平静下来,这时候不能发火,只能耐心询问。
“子烨,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连我想堆雪人都不让,那还有什么事你会为我着想?你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意见,只会气我,你类似的事还有很多很多,有一次我说要养花,你还笑话我象女人,买花你也不让。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我看成和你是对等的,充其量也就是宠物,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有的东西也就是我在信里写的那些,你要是不稀罕,我也不会硬塞给你。还有,要是你因为我花了你的钱而看不起我,那我情愿不要你一分钱,也不要你这样对我。”
孟子烨抠着沙发垫子,低着头拉拉杂杂说着自己长久以来的不满和疑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深埋在心底的不安和自卑,他从来没有象表面上那样嘻皮笑脸什么都不在乎,而是一直在乎自己在张弛心目中的地位,在乎张弛是不是真的爱他,是不是象他一样爱得那么深。今天的事终于成了一个引子,刚开始,他还只是有些气张弛的无心话语,但渐渐地竟悲从中来,最后自暴自弃地哭,尽管这很没出息,可是他忍不住。
“子烨?”张弛整个人都呆住,这都是什么逻辑?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现在他知道原来男人心也是深不见底的,仔细想,自己确实有要反省的地方,可是,死叶子的逻辑也未免太奇怪了点。
“子烨,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你和我是对等的,这些信不信由你。只是,这么长时间,我为你花钱,为这个家操心,这都代表什么?你也该想一想啊。”张弛只说重点,直指核心。见孟子烨低头不语,似有悔意,便叹着气把他牵进卧室,按到床上说道:“好了,今天是我不对,快睡吧。”想不到看去单纯的叶子居然还有这么多心思,人不可貌想啊。
孟子烨蜷在被里,眨眨眼,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为这点事居然哭了一鼻子,而且被张弛一哄,马上就好了,真有些丢人。不过,自己要的其实也就是对方的关注和爱护,而不是金银珠宝富贵荣华之类的,这种小小的要求,是有点象女人,可是,爱情不就该是这样子的吗?
“闭眼睡觉,乱转什么。”张弛也钻进被窝,习惯性地训他一句,再习惯性地搂住他,孟子烨也就温顺地窝进他怀里睡觉,习惯了。
第二天,孟子烨快乐地醒来,见张弛还在酣睡,便自己起来做饭。
煮牛奶,煎蛋,热面包,不到半小时全部弄好,孟子烨又进卧室叫张弛起床。粗暴地推推还在睡的人,便过去拉窗帘。
“啊——”适应了阳光的亮度后,孟子烨便一声惊呼。
院子里,居然多了两个挨在一起的大雪人。
“一大早就鬼叫。”张弛昏昏地爬起来,跟他一起往窗外看。
“这是你……堆的?”孟子烨试探着问道。
“废话,不是有人为还这个哭了一通吗?不堆能行吗?还不得再哭一场?”张弛转身进了浴室。
“我……我才不是因为这个哭的,你少诬蔑。”孟子烨脸红红地追过去叫道。
“噢,不是为了雪人啊,那就是为了花了,真是的,你要是喜欢花,我一天能给你一捆,养它干什么?”
“你——你那是买菜,真没情调,不跟你说了。”孟子烨嗒嗒跑回饭厅,一脸开心。
张弛对着镜子做个鬼脸,有妻如此,这日子还真热闹。
到了五月,花儿开遍山野的时候,张弛把孟子烨带到远郊连绵山丘中的一处山谷,指着漫山野花笑道:“叶子,这是你要的花,请笑纳。”
“你这是借花献佛,不算数。”孟子烨扯着脖子大喊。该死的张弛,自从过年那次吵架后,就总拿这个开他玩笑,比如路过花店,就扯他进去,告诉买花小姐:“给我捆几朵玫瑰花。”然后小声嘀咕:“唉,哭着喊着要,伤脑筋。”去饭店吃饭,看到桌上有插花,也会拿过来塞给他,声称自己无时无刻都在重视他。现在居然送野花了,真是每况愈下。
“我可是跑了好多次,摩托都快报废了,才找到这个地方的,你看,都是花,你想要多少有多少。”张弛放松地躺到绿茵茵的草地上,揪下一朵莆公英又道:“把这儿叫紫叶谷吧,紫色的紫,树叶的叶,我们家呢,就叫紫叶居,多有诗意。”
“大大地狡猾,拿野花来充数,当初是谁说要一天送我一捆玫瑰花的。”孟子烨拉起张弛,拖着他去探险。
山谷很美,谷底居然有一条小溪,溪边的草长得竟有半人高。这个人迹罕至的山谷,花和草都在寂寞地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