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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长老花了袁家多少多少钱,克扣了集团多少多少福利,造成董事局重大困境和麻烦……
这些流言越传越烈,当程度已经发展到袁骓觉得已经足够严重时候,他终于下达了自己上任以来第一个重大决定:剥夺袁兴篆那一支在董事局中代表席位,并取消袁兴篆从此以后参加家族年度会议资格和分红权利。
至此,元老之祸在袁家基本肃清。
当然袁骓也付出了惨重代价,这段时间他甚至已经习惯于不断被暗杀。所有平时跟他关系密切人几乎都反了水,一夕之间他孑然一身,就像被斩断了手脚,孤零零无处着力。
虽然坐在最高位置上,却面临着从来没有过,四下空旷孤独一人境地。
“万一父亲醒不过来了,你想怎么办?”再一次来到ICU时候袁骓站在朗白身前,居高临下看着朗白秀丽冰冷侧脸。短短半个月功夫,生命力就从他身上被迅速抽走了,他苍白、削瘦、一言不发,整个下巴都瘦尖了,连手腕上都凸出了脆弱支棱骨骼。
“父亲给你留了富可敌财产,足以保你一生一世富贵平安,结果你竟然想把自己弄死,好让他一片苦心全都白费?要是知道你会像今天这样,当时父亲就不该救你!反正你也不想活了!”
朗白一言不发,默默坐着在病床边,目光仿佛落在虚空中漂浮不定某一点上。
“看什么看!你以为被你这样看着父亲就能心安吗?!你越看他越难受!我要是父亲现在就恨不得把你打走!”袁骓猛上前,一把将朗白扯起来,用力之大甚至扯歪了病床上毯子,“跟我走!”
朗白剧烈挣扎了两下,随即被袁骓半拖半抱着硬生生从ICU里拽了出去。朗白已经几天粒米不沾了,当然也没多大力气,袁骓把他推到病房外去时候甚至还空出一只手来带上了门。
他一放手,紧接着朗白扑到门上,声音沙哑而愤怒:“让我进去!”
袁骓一把扳过他肩膀,紧接着毫不留情一个耳光甩过去。
——啪!
朗白被打得跌倒在走廊长椅里,半天没爬起来。
“你现在知道后悔了,你当初诈死时候有没有想过父亲有多难过?他恨不得去跳海陪你!他这一辈子最爱人就是你!你稍微有点不好他都恨不得十倍百倍替你去受苦,要是看到你几天不眠不休样子,他心里会有多难过?!”
朗白捂着脸,半躺在长椅上,看不清表情。
“阿白,大哥求求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直到父亲醒来,让他一睁眼就看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否则你让他情何以堪啊?你这不是在告诉他,他救你救错了吗?父亲连死都愿意代你去死,他这样爱你,你忍心让他再伤心吗?!”
袁骓感觉眼底也有些发潮,他看着朗白一动不动样子,又有点愤怒,又有点难受,半晌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眼底湿意,“来人,去厨房弄点吃来给小少爷,要清淡点。”
周正荣早就不敢在这里呆下去,闻言立刻一声不吭溜走了。没几分钟他端着一碗鱼肉粥上来,低声道:“大少爷,厨房说不到饭点,没有很多东西,过会儿现做了再送过来。”
袁骓看了一眼,说:“这也行。”然后接过粥碗,坐到朗白身边去,把他弟弟强行拎起来,用勺子舀了粥送到朗白嘴边上去。
朗白浑浑噩噩,木然张开嘴吃了一口,食不知味咽下去。袁骓喂一口他就吃一口,喂了大半碗时候,突然他猛地一捂嘴巴,紧紧皱着眉:“……好恶心!”
朗白几天没有吃粮食类东西,稍微吃一点胃里就很难受。袁骓也不逼他,放下碗问:“你不要了?”
朗白点点头。
“马上跟我去看医生,做个全身健康检查,然后去见律师,把美分部一些产权证书接了,晚上我们兄弟两个一起吃饭。”
朗白低声道:“我不走。”
袁骓冷冷看着他,半晌才忍住打下去**,问:“你想让父亲睡不安稳吗?”
朗白默然不语。
“你怎么就不听人劝呢!”袁骓看着他清瘦侧脸,那股怒火又无奈熄灭了,刹那间心里涌起说不清疲惫来,“阿白,你知道大哥这几天是怎么过来吗?你知道大哥在刀尖上走了几个来回吗?王家人跟我们彻底闹翻了,袁家几个长老也暴动起来了,父亲以前一些心腹我根本不敢用,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阿白!现在还有我在,要是我也被杀了,你岂不是比现在又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朗白微微一震,脸上神色有所变化。袁骓看在眼里,心里一时生气,一时悲哀,半晌才叹了口气:“现在你还有我,咱们俩好歹是亲生兄弟,赶明我不在了,这世界上就真只剩下你了!到时候你怎么办呢?你跟着父亲、跟着大哥一起死吗?啊?!”
朗白抬头望着袁骓,那目光刹那间就仿佛他当时看袁城,仓惶惊慌,胆怯无助。
袁骓心里一酸,眼底不知不觉漫上湿意:“阿白,这世界上只有我跟你了,咱们好好在一块儿,都平平安安,一起等着父亲醒来,好不好?”
朗白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袁骓,漂亮眼珠仿佛包裹了一层水雾,明亮得让人不敢正视。那泪水终于越积越多,最终溢出眼眶,顺着他清瘦苍白脸颊流下来:“大哥……”
袁骓低声道:“我在!”
朗白望着他,急促喘了两口气,突然抑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袁城被蛇咬当天直到现在,朗白一直都没有真正哭出来过,即使流泪也都强压着哽咽,一直竭力憋着忍着。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毫不掩饰痛哭出来,袁骓拍着他背,轻轻道:“哭出来就好……别忍着……哭出来就好……”
就在这时,一直呆在医生值班室里周正荣突然跌跌撞撞跑出来,身后跟着同样慌张医生,老远就隔着走廊叫道:“大少爷!袁总醒了!袁总醒了!”
袁骓豁然起身:“什么?”
“镜头里看到袁总刚才动了一下,睁了一下眼睛!”周正荣一边往这边匆匆大步走来,一边毫无形象奋力拖着医生:“快进去看看!大夫,大夫你快一点!”
朗白脚发软,甚至都没法从长椅上站起来。袁骓拉了他一把,双手颤抖推开病房门,跑进去时候锁头在他胳膊上狠狠撞了一下,他都没有感觉到痛。
只见病床上袁城微微睁开眼睛,目光还十分涣散,看到他们进来,好几秒钟都完全没反应。直到袁骓把朗白推到最前边去,袁城盯着朗白,半晌目光闪动了一下,慢慢显出一点类似于微笑神情。
朗白全身颤抖,连声音都战栗而不成音调:“……爸爸……”
袁城勉强抬起手,被朗白抓在掌心里,眼泪成串滑落脸颊:“爸爸……”
袁城用指腹缓缓擦去他脸上泪水,然后目光转向袁骓,又转向周正荣。过了好几秒,他才几乎不见点了点头,眼神里似乎有些勉励之意。
袁骓也不比朗白好多少,他张了张口,却几次都说不出话来,仿佛他声带刹那间失去了功能。正当他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发出点声音来,袁城却已经精疲力尽闭上眼睛,睡着了。
袁骓这才身体一软,幸亏被医生眼疾手快架住了,“父亲啊!……”
周正荣顿时手忙脚乱,慌张得牙齿咬了好几下舌头:“大少爷您撑住!撑住啊!袁总站起来以前集团还要靠你呢,你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一句话提醒了袁骓。一边操心父亲一边操心弟弟、做牛做马累死累活忙了半个月、就像陀螺一样夜以继日连轴转太子爷袁骓,终于白眼一翻,也成功昏过去了。
病房里顿时有人尖叫袁总,有人尖叫大少爷,有人尖叫医生……陷入了一片彻底混乱中。
74、告别
袁城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身体里的血液换过几轮,才确定了毒素被全部清除。
等过了一个月,医生主动来找袁城,小声提醒:“再装就不像了,就算喝了百草枯一个月也能抢救回来了,您看您这脸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样儿……”
袁城不耐烦的问:“你们就不能开点让人脸色难看的药吗?”
可怜的医生颤抖了:“我想被黑道份子报复分尸吗……”
朗白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汤从门外进来,袁城立刻躺倒作有气无力状,目光憔悴,气若游丝。他也只能用眼神来装憔悴了,因为血液补足充分,身体里灌满了各种昂贵的营养物质,他的脸色绝对和憔悴这两个字搭不上边。虽然装病演技相当高超,但是除了他满心忧虑的小儿子以外,傻瓜都不会上当受骗。
朗白把汤端到父亲床边,轻轻拉开椅子坐下来,仰头望着医生,神色焦虑目光清澄。
任谁被一个小美人儿用这样的目光看着都会很快喷血三丈的,医生只坚持了几秒钟就飞快的败下阵来,捂着鼻子赶紧溜了。
“……他怎么了?”
“没事,”袁城说,“因为医术不精所以在你面前感到自惭形秽吧。”
朗白茫然又意外:“啊?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我至今卧床不起,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啊。”袁城亲昵的拍拍朗白的脸:“宝贝儿,坐过来一点,把昨晚那本英文小说再给爸爸念下去。”
朗白是典型的关心则乱,虽然屡次怀疑他那个流氓父亲是否真的卧床不起,但是每次都被袁城轻描淡写的骗了过去。
相比之下袁骓就淡定很多,他每星期来看望父亲一次,到第四次的时候他用枪抵着医生的脖子:“既然我父亲到现在都治不好的话留你也没用了,干脆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吧记得下辈子上医学院的时候学习再刻苦一点!”
医生痛哭求饶:“我招!我都招!袁总昨天还下床来抽了两根烟,吃了一大碗拉面,还顺着医院花园慢跑了十圈……”
袁骓咳了一声,放开医生,慢条斯理的整了整领带,推开病房门。
“父——”
“嘘!”袁城低声打断他,指了指自己身侧的朗白,“——睡着了。”
只见朗白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俯着身体,头枕在父亲结实的手臂上。他大概是真的疲惫,袁骓推门进来的响动竟然完全没把他惊醒,还微微的打着鼾。
“你来干什么?”袁城十分低声的问。
“……给您送这个星期的董事会报告。”
袁城一只手被朗白压着,用另一只手接过报告,看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改革是好的,只是你改得太急了。十五天的激进改革可能要留下十五年都解决不了的后果,未来的路很难走啊。”
袁骓急问:“您会出山吗?”
“我重病在身……”袁城顿了顿,大概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咳了一声:“我要跟阿白去美国。”
“……去美国?!”
袁骓摸摸小儿子的头发,动作十分轻柔:“美国分部刚被交接,很多工作都需要人手,这孩子一个人忙不过来。”
袁骓简直呆滞了。不带这样的吧父亲!美国分部的事情难道比袁家总部还要多吗父亲!你就偏心成这样连睁眼说瞎话都完全不脸红吗父亲!!
“那袁家……那集团……那董事会……”
“你都二十多岁的人了一点活都不会干吗?”袁城的语气竟然充满了无辜的惊诧,“再说现代通讯科技这么发达,有事你发个邮件或者打个电话就好了。实在解决不了的自己坐飞机来美国问我,也就十几个小时的路程。”
袁骓目瞪口呆的盯着父亲,半晌才勉强找回声音:“……其实您只是想跟阿白呆在一起对吧。”
袁城满不在乎:“啊,被你发现了。”
“您不怕阿白在美国找个金发碧眼的绝世美女,然后恭恭敬敬把您送回香港来?!”
“你在开玩笑吧,”袁城淡淡地道,“你父亲我活了四十年,难道连几个情敌的小命都要不了?”
袁骓呆立半晌,过了很久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袁城居高临下的把文件扔还给他:“你太幼稚了,袁骓。要是换成你弟弟的话,一定恨不得立刻把他老子我打包空运到美国去,省得在香港对他指手画脚。你以为我去美国真的仅仅只为阿白吗?不,也是为了你!我好心好意把集团总部让出来给你这个太子爷树立权威,结果你竟然畏手畏脚,改完了革就敢做不敢当……你实在太辜负我的希望了!”
可怜太子爷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得过父亲什么好脸色,一听这话猛然一愣,眼圈一红:“父亲,您对我……”
袁城叹了口气:“可惜我一番苦心,你竟然完全不能理解。你在台湾过了一年多,总部还有谁对你忠心耿耿?要是我还留在香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