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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分钟之后,萧洋小心地将苏恒扶起,一杯水递到其唇边。
苏恒说:“我自己来。”
萧洋便扶了苏恒躺下:“好的,你自己来。”说着,自己含一口水,凑到苏恒的唇边。
苏恒一愣,却闭上双目,微微一张口,温热的水便已送入口中。
萧洋起身,有些怀疑地问:“苏恒,你真的决定了么?”
苏恒抬眼,望着那半信半疑的小朋友,笑说:“叫我恒。”
萧洋这下眉飞色舞起来:“太好了!我!我怎么像在做梦啊!”
萧洋跳起一支英伦舞。
扭动着年轻的身躯,萧洋突然就感觉,仿佛多年前的一个华丽的梦在遗失了很久之后,终于兜了一个大圈,再次梦回。
医院的药水味此刻在萧洋闻起来,都是清新的。
”likeforyoutobestill,itisasthoughyouwereabsent;
andyouhearmefromfaraway,andmyvoicedoesnottouchyou。
Itseemsasthoughyoureyeshadflownaway
anditseemsthatakisshadsealedyourmouth……“
萧洋边跳边唱。
苏恒望着这年龄活力的身影,动动自己乏力到无法动弹的身躯,忍不住伤感而幸福地向窗外望去,却不经意间瞥见床一侧粘挂着的半包茶色液体的袋子。
望着茶色液体里的微微丝絮,苏恒皱眉。
萧洋跳过来:“喂,亲爱的,你怎么了?”说着,兴奋地吻了苏恒的眼睛。
苏恒黯然:“上次住院时候,我还对天华说,我以为只有老爷爷才用这种东西呢。”
萧洋轻轻拍拍苏恒的脸:“傻瓜,会好的。”
苏恒动动自己被子里的手,“不用它。”
萧洋急忙制止:“你别动。”
却见苏恒神色一变。
苏恒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焦急,说:“萧洋你捏捏我的腿,为什么我碰到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
萧洋急忙将手伸进被子里,不轻不重地捏了苏恒的小腿:“疼么?”
苏恒摇摇头:“再加点力气!”
萧洋只得又加了些力度。
苏恒这下急了:“还是没有!”
萧洋急忙将手前移至苏恒的大腿:“这里呢!”
苏恒一双眸子登时失了神:“也没有。”
萧洋急忙按了急救铃。
第二十六章
检查过之后,医生说了一大堆术语,萧洋听不懂,苏恒也听不明白。
“什么意思?听不懂!”萧洋问。
“还能好么!”苏恒问。
医生眼镜片之后的目光平静而职业性:“意思就是,这是糖尿病引起的瘫痪,如果将血糖降下来,在生活上多注意调理,还是可能恢复的。”
瘫痪。
像是约好了似的,萧洋和苏恒同时沉默了。
医院本就是静地,此刻,更是出奇的静,静到让人毛骨悚然。
医生望着两人,镜片之后的眼睛职业性的等待。
“啊,爸爸!爸爸你醒醒啊!”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用说,也是又有病人已驾鹤西游。
“我地老伴儿啊——”
一阵阵哭声,像是最后的悲歌。
三个人默默地等待着这股嘈杂之音的消失,直到这重重的哀号从震天响,直到烟消云散,屋内的气氛反而更加沉重了。
悲歌结束之后,医生开始交代重重注意事项。
听着医生的种种设定,苏恒想笑,动动嘴角,这次终于没有笑出来:“医生,也就是说,也有可能再也不能恢复了吧。”
医生瞪了躺着的苏恒淡色的唇一眼:“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你必须注意自己生活上的各种细节了。”
“谢谢医生。”苏恒面无表情,一双眸子不知道往着何处,仿佛已渺远到千里之外似的。
“谢谢医生。”萧洋将医生送至门口,转身回来,握着苏恒的手,望着那张失了神了眼睛说:“别怕,会好的。不管怎么样,我都在。”
苏恒依旧是双目渺远:“萧洋。“
“什么事?“萧洋紧张地问。
“今天是周几?“苏恒问。
“周三呀,你有什么事么我帮你办。“萧洋笑着,将苏恒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默默传递着自己的热度。
“你不是周一周三都要去写字楼坐班么?”苏恒勉强转移回视线,望着萧洋。
“请假了。”萧洋轻描淡写地说。
“你还有新人的觉悟么?虽然社里不会辞掉你,可是你不觉得太过分了么?”苏恒严肃地说。
说完这些话,苏恒已有些喘息,萧洋急忙将其鼻氧管的位置端正了些。
“有荣治在,你上班去吧。否则,我会内疚一辈子的。”苏恒望着萧洋的眼,一派期待。
萧洋固执地说:“不要,你现在身体那么差。”
苏恒一声叹息:“小朋友,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呢?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
萧洋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眼神一闪。
苏恒轻轻从被子里吃力地伸出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小朋友,吻我。“
萧洋一愣,却探下身去,轻轻含住苏恒的唇,刚去探取那滑软的舌,便听到有人敲门。
未等反应过来,来人已自顾自地开门,来人眼睛大大的,像漫画里人似的,因遇上这场面,睁得跟大了。
“下次我肯定多敲一会儿门。“大眼睛的龚荣治说。
“荣治,我有话和你说。”
萧洋急忙起身,苏恒望着自己的表弟,神情有些严肃。
“萧洋,你快去上班吧,我有话想和荣治说。”苏恒的声音有些重,让萧洋无法拒绝。
萧洋停顿了几秒钟,拍拍龚荣治的肩膀:“交给你了。“
然后轻轻在苏恒的颊上印了一吻,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望苏恒:“等我,晚上下班之后就回来了。”
苏恒虚弱地一笑,望着龚荣治:“怎么这时候来了?”
龚志荣低头望着苏恒苍白的被子盖着的腿,说:“我听医生说了。”
苏恒苦笑::“想不到,只用半年,就可以讲一个人的健康完全毁掉。“
龚荣治握住苏恒冰冷的手:“哥,你那么年轻,等血糖控制下来,腿还是会慢慢恢复的!“
苏恒半晌不语,望着窗帘外的温暖阳光热热的颜色,仿佛觉得,这一切,自己已是旁观者。
“会么?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苏恒淡淡地说。
“你知道你就不会弄成这样子了,你让我们这些亲人多担心么!”龚荣治有些心疼地说。
龚荣治小时候家教很严,每个暑假都会躲到苏恒家寻求释放,没有亲兄弟,这个表哥算是最亲的了。小时候的龚荣治最大的嗜好便是哭鼻子,大他几个月的小苏恒便从不和他抢东西。龚荣治自知这个表哥比自己成熟得多,便把苏恒当亲哥,两个人的感情比其他表兄弟亲得多。
“是啊,都这样子了,成了……残疾人了。”
苏恒望着床边的那包茶色的尿袋,讽刺地笑笑。
“你胡说什么呢,哥。“龚荣治大眼睛一瞪:”怎么你现在和小眉一样信口胡言了。“
“小眉对你可真是没得说,你别这样说她,”
苏恒只觉呼吸有些不畅,停顿了一下,抬头淡淡地望着龚荣治:“喂,我成功从病包升级成残疾人了,那么就要享受下残疾人的待遇。”
龚荣治忙问:“什么待遇,哥?”
苏恒极力掩饰着艰涩,说:“比如请个……护工啊什么的。”
龚荣治勉强一笑:“老哥,你用得着请护工么?”
苏恒故作轻松地一笑:“摊上一个著名专家的老弟我也没办法啊。”
龚荣治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仔细从哥哥的眼神中捕捉着什么,龚荣治问:“那,那萧洋呢?”
苏恒转过头去望着窗帘,低声说:“和人家非亲非故,怎么好总麻烦人家,残疾人也要有起码的自觉性吧。”
龚荣治垂下头,望着地面,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望着苏恒,认真地说:“好,我来联系。”
苏恒仰头望着自己的表弟,勾起唇,又是一个苦涩的笑。
一个小时之后,随着噗通噗通的脚步声,呼哧一声开门进来了一个人。
第二十七章
一个小时之后,随着噗通噗通的脚步声,呼哧一声开门进来了一个人。
“我来了!”
一声清亮的大嗓门,几个大步,闯进一个中年妇女左手一个麻袋大包,右手拎一塑料袋苹果。这位大妈大约莫有三尺的腰围,一件火红的外衣紧紧地箍在身上,像给麻袋勒了几个圈似的,往上看,一张慈祥而朴实的脸,一双生动的大眼,一派踏实的干劲。
“请问您是?”
苏恒打量着这人,有些奇怪地问着。
“小伙子,你弟弟有病人找他看病,先回门诊了,我就按他告诉我你的房号过来了,你也别见外,我是小眉的二姨的嫂子,咱们还算亲戚呢。”中年妇女一张圆圆的脸挂着笑容,双下巴壳的肉堆积着,敦实得让人感觉憨劲十足。
——小眉就是龚荣治的女朋友。
苏恒挤出一个笑:“阿姨你好。“
那胖女人放下自己麻袋似的大包,开始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笑说:“你是苏恒吧,头一次见面别见外,我姓袁,你可以叫我袁大娘,以后需要我做什么就说,我当护工老多年了,遇到的病人多了去了,什么样的都见过,你的情况荣治和我说了,别紧张,能恢复!”
苏恒沉默。
还能么?这一阵子,总是头晕脑涨的,体力也不如从前了。
病房里并不乱,那袁大娘几下收拾完,走到床前,一副驾轻就熟的姿态:“小伙子,这个姿势那么久挺难受了吧?”
“不用,挺舒服的。”
苏恒脸一红,只觉得床头被慢慢抬起。
“小伙子你喝水么?你想吃东西么?对,你不能乱吃东西。一会儿大妈给你按摩按摩腿。”
袁大妈刚说完,忽然嘻嘻一乐,从包里掏出一个比拳头还大的大苹果:“小伙子,我有点饿了,我先吃了啊。”
苏恒哭笑不得:“袁阿姨尽管吃就是。等晚上让荣治再买些过来。“
“噶帮”一声。
硕大的苹果少了三分之一。
“不用啦,那怎么好意思,我自己去买!“
袁大妈笑着,满口喷着苹果的汁液,又大咬一口。
苏恒伸伸胳膊,抚摸着自己好无知觉的腿,叹息一声。
窗外的日光渐渐柔和下来,淡淡地撒在大片大片的绿叶上,慢慢的,慢慢的,绿叶上就染了一层略淡的金黄色。
大约,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见到夕阳了吧。夕阳过后,月亮就会慢慢升起,这一天,差不多就结束了。
“袁阿姨。“
苏恒望着窗外,轻轻唤道。
“嗯?想做什么?你也要吃么?”
袁大妈甩着腮帮子,咀嚼着,一面走上前问。
“我想,麻烦您将窗帘打开,现在光线已经不强了。”苏恒说。
那袁大妈拉开窗帘之后,就顺着窗看到了病房门上的一个人头。
“咦?门口有人么?”
袁大妈急忙去开病房门,开门的时候,人却不见了,只看到远处有个穿着体面西装的高个子匆匆的身影。
“奇怪。”
袁大妈刚要关门,却在门口捡到一大束花。粉红的,黄的,红的,玫瑰只有几朵,大部分还是康乃馨。花束的卡上没有署名,只有一句“早日康复。”
苏恒望着那束花,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恹恹地闭上双目,因为精神不济,一会儿功夫便睡着了。
其时,正是下午四点。萧洋盯着电脑,一直在发呆。
心一直抽痛着,像是有一根橡皮筋系了好几圈之后,又放进火炉里灼灼燃烧着似的。
苏恒需不需要人?龚荣治在身边么?他想喝水么?要吃东西么?要给他吸痰或是按摩么?
萧洋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面色苍白的人为什么让他心焦至此,可是,他四点一刻的时候再也坐不住了。
“主任,我去见一个作者,约好了五点,请个假可以么?”萧洋急匆匆地奔至主任牛飞的办公室时,牛飞正脱下一只鞋,像上次一样露脚趾头的袜子依旧是发霉的味道,裹着的肥脚晃得正欢。
“去吧。”
牛飞头也不抬,继续玩他的纸牌,等萧洋一离开单位,就去颠去了社长室。
“那个孩子太不像话了!还他妈的有没有纪律了!不是请假就是早退!我他妈的怎么还有这种倒霉的科员!明年他爱去哪个部门去哪个!姐夫啊,明年别把那个萧洋扔我这里了!”
刚见到自己的做社长的姐夫,牛飞一株连跑地骂道。
社长满脸笑容地说:“小牛啊,人家见个作者不是很正常么,你生的哪门子气啊?”
牛飞给毕恭毕敬地给当社长的姐夫点了一支烟的火,一屁股坐在社长对面的椅子上,气鼓鼓地说:“他就是没纪律!不把我放眼里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谁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一阵烟尘,一个心焦的归人。
萧洋自然是驱车匆匆去了医院。
萧洋到达医院时,苏恒又一觉刚睡醒,觉得十分饥饿,袁大妈便去置办营养餐去了,剩下苏恒一个人望着天花板,望着望着,便觉得左腮上一湿。
“亲爱的,你好些了么?”萧洋轻轻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