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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机场,踏上美国的土地,项响第一次的有种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好像心里有个绳子告诉自己那里才是自己的家,而除那之外的其它地方,都不过是路过的地方。
项响惊异地品味着这样的感觉,以前跟瑞德在一起的时候,也有分开的时候。可是自己每次都只会思念那个人,而却从来没有对地域产生这么强烈的隔阂感。难道自己真的已经不适应美国的生活了?
项响一路胡乱想着,坐车到了下榻的酒店。先洗个澡换换衣服,让自己看起来神采奕奕,然后才打电话跟会务说自己已经到了。
会议就在酒店举行,楼下不仅可以开会,还有高尔夫可以从早打到晚。这是公司高层每个季度的例会。一是开会,二也是休息。
项响对这些娱乐都没有兴趣。之前做副总的时候都因为嫌路远不爱来,现在当了总经理,再没有人能替他遮挡,只好勉为其难地亲自前来。
不过虽然路上辛苦些,来了总归不会白来。至少对于项响这样的封疆大吏来说,总部这边还是有很多资源可以开发的。就比如这次,项响首先要搞定的就是马汀的老板。
老总自然也在,作为董事会主席、项响的伯乐以及太子爷的亲爹,他更关心的是项响在北京的工作进展。
项响把情况大概说了说,几个重要客户的工作都已经全面展开,正在按照进度进行。二号客户这边比预期的要快一点,因为太子爷直接接洽下了人家的长公主。当然,项响还不能肯定,这俩人的关系就能从此确定下来。而万一他们明天打架,会不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公司的这笔业务。其他方面也都说了说。反正项响是做到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对于老总,他不会隐瞒任何情况。
老总被项响说的情况弄得直皱眉头,他也拿不准他那宝贝儿子到底能成事几分,又会败家到什么程度。
“要不我把子同弄回来吧,你看行不行?”老总征求项响的意见。
“现在撤是来不及了,只能加强力量往前冲。”项响看着老总,心说你怎么不说把大宁给我弄回来啊?
“唉,行吧。辛苦你了。”老总拍怕项响的肩。表明自己已经知道项响的难处,却明显的故意不提让大宁回去的事。
项响在心里暗自腹诽。
会议从早开到晚。项响都没有机会上网看大宁。老夏的秘书倒是把产品推介会的要求给发过来了,地方不错,三亚。
项响看了看名单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大概的费用就知道了——这事恐怕要不好办。
但是不好办也得办,先按流程走吧。把邮件转发给下属叮嘱他们要按部就班地准备,项响继续开会。
好不容易熬到日头偏西,好不容易熬到主持人宣布散会。
项响跳起来就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主持人说给大家准备了晚餐,餐后还有什么项响都没听清,项响现在满脑子都只想着一件事。
大宁住的地方项响知道,就在城市的另一边。
项响轻车熟路地指挥着出租车一路来到大宁租住的公寓楼下。抬头看看大宁那个房间的窗口亮着灯,项响恨不得就这样直接飞上去。
项响直接进了电梯。
这个时候正是晚餐时间,楼道里流窜着浓浓的芝士味,电梯一开门,那味道就窜进来,狠狠地刺激着项响的嗅觉细胞。
项响满脑子都是大宁做饭的镜头,他此刻一定也在做饭,他会吃什么呢?项响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大宁做的饭菜,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电梯停在大宁住的那一层,项响出了电梯,顺着楼道找大宁的房间。
门牌号依次出现在面前,项响的心有种莫名地骚动。
到了,项响仔细看了看房门上的号码,再看看手里的号码,确认无误。到了。深深吸一口气,项响抬手用力地按下那个门铃。
叮咚,门铃响了。
项响的心跳在加速
叮咚,
项响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要跳出胸腔了。
叮咚,
大宁,求你快开门吧。
等了几秒钟,没有人来开门。项响愣住了,有些不敢确信,难道大宁不在?不会吧,这么不巧?
再按门铃。叮咚的声音显得那么疲沓,简直是慢得要死。
项响忍不住用手去敲门,大宁,你在么?快来开门吧。
这次门里终于有了动静。
项响放下心来。
有人从猫眼里看了看外面,然后咔嚓一声,门锁开了,门扇在项响面前缓缓打开。大宁的脸露了出来。
“嘿,是我!”项响满心地热情在见到大宁的一刻再度自动怒放,想都没想,项响直接张开双臂扑了上去。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身体,熟悉那个大宁,在这一刻,项响觉得自己好像溶化在牛奶里的奶酪,再也不想分清彼此。
“项响,项响,等等,等等。”大宁的声音响在耳畔,却是惊慌和恐惧。
项响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仿佛被钳子夹住,让他再不能向前靠近。
“嗯?”项响不得不睁开眼睛,
面前的大宁好像一点都没有激动的样子,反而看起来倒是好像很为难。
这是怎么了?项响低头,惊奇地发现,大宁的双手此刻正卡在自己的肩上,阻挡自己投入他的怀抱。
“你干什么?”项响心里又气又急又不能理解。
“我,是这样,我房间里有人!”大宁结结巴巴地说。
怒火腾的一下燃了起来。“什么?有人?”该死的,为什么会有人?项响满脸写满了不高兴。不情不愿地收回放在大宁肩头的双手,缓缓站直身体。“谁啊?”
“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大宁身后响起。冷冷的,听起来阴冷而又刺耳。
项响被吓了一跳,目光越过大宁的肩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大宁的身后,一个精瘦的女人穿着睡衣站在那里,正在向这边张望。
那一刻,项响几乎要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再仔细看看,确实没有错,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蓬散着头发,穿着一件睡衣,手里还拿着一个杯子。
大宁的家里怎么会有一个女人?而且还穿着睡衣?
这是怎么回事?项响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突然卡住了。
“请进来坐吧。”那个女人想这边慢慢走来,她的脸色异常地惨白,锁骨高高地隆起,衣服下,几乎能看到一根根的肋骨。
有一瞬间,项响惊得汗毛倒竖,这分明是一个飘动的鬼魂啊。
“她是?”项响艰难地收回目光去看向大宁。
大宁的脸色相当的不好,“她是我的同学,韩静。”
“哦,”项响微微点点头,吓死人了。
那个女人又开口了,声音非常刺耳,听起来好像金属在刮蹭,“有什么事进来说吧,别站在那里。”
“进来吧。”大宁说。
项响咽口唾沫,心里好像堵着一个熟鸡蛋,说不出的憋屈。
进了屋,项响看来看,这是个标准的大开间公寓房,也就是比较大的一居室。一张大床在窗户下面,房间中间是一个沙发,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小厨房。
项响看到,房间的地板上摊开着许多行李,床上,桌子上,窗台上,到处都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女人的衣服。只有沙发上还算干净,除了一个毛毯,什么都没有。
这会是大宁住的地方?
项响觉得难以置信。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
“喝点水吧。”那个女人端着一个杯子从厨房出来,热情地想要送到项响面前。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项响还没做出反应,大宁已经被烫到一样,一把推开女人的手,大喊一声:“拿走,他不喝水!”
项响吓了一跳。
那个女人也愣住了,僵硬地站在那里,看看大宁又看看项响,然后她好像受到很大打击似的,捂住嘴一扭身奔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压抑地呜咽的哭声。
“这是?”项响一脸疑惑地看向大宁。
大宁显得非常的烦躁。
“到底是怎么回事?”项响去拉大宁的手,触手处是冰冷到人心惊的感觉。
项响又一次被狠狠吓了一跳。大宁的手在他的记忆中一向都是温热的,可是现在他的手怎么会变得这样冰冷?
大宁扭开脸,显然是在故意回避项响的目光。
项响已经快急死了,满心的疑虑让他没法再忍耐下去。
“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别问了。”大宁像一头暴躁的兽。
“告诉我!”项响的心里已经被气愤填满。
可是,大宁依然不肯开口。他的眼神非常慌乱,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又欲言又止。
厨房里,那个女人的哭泣声越来越刺耳,好像锯条一样,尖利地充满整个房间,让人忍不住要发疯。
项响和大宁默默地坐着,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过了大约十分钟,厨房里的哭声渐渐的弱了。
“项响,”大宁终于开口了。虽然支支吾吾的,但终于在项响几乎要当场吐血前开了金口。“你先回去吧,这些日子发生了一些事,我以后再跟你说。”
什么?项响的头嗡的一声,仿佛压抑的火山终于爆发。
还要以后再说?你竟然还要以后再说。勉力支撑着,气到哆嗦的项响看向大宁,“现在告诉我不行吗?”
大宁摇摇头。
项响用力咬紧牙关,再用力屏住呼吸。气愤已经让他的眼睛通红,“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宁低下了头。
项响死死地盯着大宁。
半晌,大宁的喉结微微蠕动着,艰难地张开口。“她,要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
“跟你一起?”项响声音艰涩。
“是!”大宁气若游丝。
“你们俩在一起?”项响不死心。
“是!”大宁低下头,却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说法。
项响被彻底打垮了。
看着大宁喃喃地说:“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这就是你不上线不开机不理我的原因?
大宁无语。
呵。项响笑,笑到泪光闪闪模糊,笑得自己肝肠寸断。“你早点说啊,哈,我还跑来干什么……”
大宁,我日思夜想的你,我宁可用生命去保护的你,竟然这样对我!何其残忍,你竟忍心这样对我!
“好吧,我该走了。今天我来得不是时候,对不起!”项响深深地吸气。用力站起身,挪动已经僵硬的肢体,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心已经痛到麻木,眼前的光亮正在消失。
“我送送你。”大宁起身,默默地跟在项响身后。
两个人走过狭长的楼道,来到电梯前。
电梯很快到了,两个人走进去,默默地站着。
电梯到了一层,两个人又一起默默地向外走。
走出单元门,走到街道边。
项响仰起头,忍回泪水对大宁说:“别送了,回去吧,我明天就回国了。”
大宁看着项响,欲言又止。
项响大口大口地喘气,可是还是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心几乎要炸开了,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大宁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拉住了项响的手。“你别这样好吗……别这样,我会给你解释的。”大宁的声音比哭还要难听。
项响无力地摇摇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伤已经伤了,解释又有什么用?此刻的就好像一个重伤的人,已经无法思考,无力思考。唯一的意识就是捂紧自己的伤口,尽快逃离。
第六十四章
痛定思痛
坐进出租车,项响紧紧闭上眼睛。整个人好像正在从高空急速坠落,不敢去回忆,不敢去思考,项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过的事情太过可怕。一旦去想,就会立刻陷入其中,失去所有的理智。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冷冷地全都贴在身上,仿佛盔甲一样,项响一动不动地坐着,竭力保持着最后的镇静。
回到酒店,在大堂里遇到几个准备外出的同事。迎面走过的时候,项响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进了房间,刚刚关上门,手机响了。
项响低头去看。是大宁。
项响的心里一阵抽痛。
铃声依然在响,大宁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项响却不想再给这个人解释的机会。果断地按下了拒听键,然后又按下了关机的按钮。
项响对自己说:你现在只是他的老板!
手机没有再响。房间里只有空调换风机微弱的声音。
项响强迫自己坐下来,尽量地放松呼吸。
这几十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复杂,也太震惊。他已经累了,非常地累。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会议又要继续地开,而新的工作也会接踵而来。他是北亚区的总经理,他已经没有了可以随意为感情而崩溃的权利。
项响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小瓶红酒。
酒精能让伤痛暂时麻木,也能让过于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
项响坐回床上,慢慢地,一口一口,喝着瓶子里的酒。
冷静是一件说着容易做起来却很难的事。但是要想做也不是做不到。
大宁的这个事情虽然来得太突然,但是并不是没有征兆。项响知道,不是自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