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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渝大惊失色,猛然转身。“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刚跟着一个不知好歹的病人,一路跟到这里。妳要不要猜猜是谁?”耿于怀虽然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却丝毫不损他的英俊,他就站在那儿瞪着她。
“啊?我吗?”舒渝一楞,指指自己的鼻头。
“不然会是我吗?”耿于怀反唇相稽。
他大跨步走了过来,伸手就拨开她因汗湿还黏在额头的细发,仔细观察她的伤口,然后骂道:“妳到底有没有贴透气胶带?周围还有一点发炎,妳搞什么!”
“我有贴啊……”被专业人士这样痛骂,舒渝呆了半晌,有点心虚地辩驳,“我每天睡觉前都有贴嘛。”
“妳都怎么贴?”
舒渝手忙脚乱地叙述了一下,比画了半天,耿于怀的眉头愈皱愈紧、脸色愈来愈不好看。
“妳以为在贴信封吗?”他毫不客气地骂道:“那样贴,疤会不见才怪!方向错了!妳跟我来诊所,我教妳贴。还有,谁叫妳起床就撕掉?要一直贴着!”
“那样很丑……”
“贴胶布丑是一时的,留疤的丑会是一辈子。妳要哪一种?”耿于怀用那种可以杀死人的眼光瞪她,“走不走?”
“我要搬这个板子……”
最后,耿于怀臭着脸把她推到一旁,弯下腰轻松地扛起甘蔗板,然后帮她搬进去放妥之后,还帮她移了几张桌子和展示台,这才算完事。
旁边有个长相平凡的男子,虽然没出声,却也默默地帮了些忙。
一直到他们重新回到傍晚夕阳中的巷道,耿于怀才闲闲地问说:“男朋友?”
“我没有男……啊?什么?”舒渝大惑不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刚刚那个男人,跟在妳身边的那个。”耿于怀望着前方,轻描淡写的说。
“那个?喔,赵先生?他是我的学生啦。”舒渝恍然大悟,赶快澄清。
“这样吗?”他不置可否。
就外型来说,两人满配的,而且……
不过,这又开他什么事?
舒渝跟着他转了个弯,来到大马路旁的一排店面,只见他熟稔地用密码打开了一个好像住家大楼的自动门,然后走进挑高的门厅。
“你的诊所在这里?”
走过中庭,他们进了一间外貌很不起眼的单位。一进去,好像普通人家的客厅一样,有沙发、书柜、还有一台大电视,虽然精致,却一点也不像诊所。
“门面太嚣张的话,国税局会派员坐镇。而且,谁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大摇大摆的走进整形外科?当然愈隐密愈好。”
耿于怀解释着,一面把她引进一间诊疗室。干净、明亮,还有大片窗户对着中庭花园,景致很好。
舒渝忍不住东张西望,眼睛亮亮的,从装潢到座向、格局,通通都认真研究了一番。她还很想出去外面,把整问诊所都绕一绕。
“想看?”耿于怀指着椅子,“坐下,我帮妳消毒,贴好了胶布再去。”
他穿起白袍好像更有威严,再配上那张毫无笑容的俊脸,舒渝只好乖乖地坐下。
擦药、贴胶布时,耿于怀靠得很近。
那张脸靠近看,震撼更强,加上他身上带点青草味的清新男性气息,让舒渝的脸蛋,在他手指底下,慢慢开始发烫。
“看着镜子。”他握着她的肩,轻轻一旋,让她面对光亮镜面。然后,详细指导着透气胶布该怎么贴,修长的手指灵巧细心地帮她贴上。“会了没有?”
舒渝点点头,不敢再继续看镜子。
明镜照出她的平凡与他的俊美,两人眼神在镜中交会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心跳有点不规则。
可恨,没事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会了就好,再让我看到妳乱贴一通,妳就小心一点。”语气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的招牌不是给妳砸着玩的,这种小伤还留疤,将会是我的耻辱!”
“有这么严重吗?”舒渝摸摸绷得有点紧的眉梢。
“别动手摸!”又是一道冷眼横过来,还有一卷美容透气胶布跟着飞过来。“妳可以出去了。”
“啊,多少钱?”舒渝连忙伸手接住,低头要找钱包。
“免了,小事。”耿于怀指着门口道:“妳不是要出去看看?去啊!”
诊所可以这样乱闯吗?她有点迟疑地看着他。
耿于怀“啧”了一声。
在他面前又不是不曾张牙舞爪,现在却像小猫一样,明亮眼眸中盛着胆怯的期待。耿于怀摇摇头。
“来吧,我带妳去。”他认了。
虽然是星期天傍晚,但这间窗明几净、布置摆设都很舒适的诊所的各问办公室里,居然都还有人!
分别是两位医师、三个护士小姐、两位接待秘书及会计小姐。每个人看到他们,都自动把舒渝当作病患,顶多点个头,就又各自忙各自的。
耿于怀将手插在医师服口袋中,闲闲地领着她逛了一圈。楼不是看诊区,每间医师办公室都连着小诊疗室;楼上则是病房、开刀房和仪器室。
“看够了没?”他看看手表。
“你们要下班了吗?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舒渝这才惊觉时间已晚。不过她忍不住好奇的问:“你们礼拜天也开门?”
“本诊所休周二。因为很多人平常上班时间都没空看医生,只能周末来。”他看着从门口接待区走过来探头探脑的小姐,“我还是照旧。妳要吃什么?”
过好几秒钟之后,舒渝才知道是在问她。“我?”
“吴小姐要订便当,妳想要吃什么?”
就这么一问,机灵的吴小姐马上知道,在耿医师身边的这位并不是病患,而是朋友,她马上露出职业性的笑容说:“有鳕鱼,苦瓜排骨,炖牛肉,日式便当一号、二号、三号,都很好吃喔。要哪一种?”
舒渝听得头都昏了,本想推辞,却在耿于怀命令式的冷瞪中,乖乖地选了一种。
而且,旁边吴小姐也用期盼的眼光看着她。唉,压力真大!
便当来的时候,舒渝更头昏了。
那便当豪华到惊人,简直是饭馆外烩的水准,而且份量多得可怕。一面翻报纸、一面吃饭的耿于怀,倒是毫无问题地把整个便当吃光了。
而舒渝才吃了三分之一不到,就已经有吃完大餐的饱胀感。
“你的食量……”她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耿于怀把她附餐的手卷和蒸蛋也一并解决。
这人到底怎样保持身材的?
“外科医生体力是很重要的,我们有时候一台刀要开十几个小时,吃不饱的话,开刀开到一半,手会发抖。”他伸长腿搁在茶几上,自顾自地看着报纸。
“可是你今天又不用开刀。”舒渝忍不住指出。
“没错,刀不是天天开。所以妳刚没看的三楼,就是我消耗多余体力的地方。”。耿于怀挑着眉,从报纸上方看了她一眼。“妳想上去看看吗?”
她望着他。“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耿于怀扯起嘴角,懒懒一笑。“还是不要好了。”
“为什么?”
他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让舒渝觉得有点……古怪。
“楼上除了健身器材之外,还有……私人休息室。”他确实笑得古怪,口气也故意有些暧昧。
强调“私人休息室”这几个字,果然让这只乖乖的小猫脸蛋慢慢红了。
“喔,那、那就不用麻烦了。今天谢谢你,我、我先走了。”她从小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抓起自己的提袋,就想夺门而出。
“便当啊!小姐,妳这样没吃完就丢掉很浪费……”
话还没完,舒渝又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抄起桌上便当纸提袋又跑了。
“我、我带回家吃。”
嘿嘿嘿……
人家都走很久了,耿于怀还在贼笑。
笑完,耿于怀揉揉自己的脸,叹了一口气。
他是怎么了?怎么会无聊到这种程度!
搞清楚诊所跟画室只隔大约一千公尺远之后,他们“偶遇”的机会就变多了。
几乎每天晚上,他休诊后下楼晃晃,都会遇到忙得像小蜜蜂似的舒渝。
“妳这是兼差还是正职啊?怎么每天都在这里?”耿于怀打趣的问。
“要展览了嘛,我要帮忙……”舒渝有点心虚地说。
她很专注,做什么事情都很投入,耿于怀忽然发现。
就算是预算少到等于没有预算的展览空间,她还是尽力在做,甚至还跑到耿于怀的诊所去找废弃物资--像他以前参加医学会议用的大型看板,或是药商、器材商送的月历等等。
耿于怀闲着没事,也会晃过去画室。当他看见她用撕碎的月历纸片洒在上胶的甘蔗板上装饰,马上改变那片展示板的外貌时,还忍不住啧啧称奇。
“真是,人都有优点。”原来月历也可以这样用。
耿于怀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耿医师,您有何贵干?”舒渝坐在地上钉作品,抬头瞪着他。
“我出来走走。”他突然迅速地伸出手,握住她的下巴。“别动。”
舒渝已经习惯他的动作,不太甘愿却还是乖乖坐着,仰着小脸。
“嗯,不错。”耿于怀俯身,仔细检视着她眉梢淡去的疤痕,满意地点点头。
当赵奕泉走进画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那个英俊得像明星一样的医师又出现了。他弯着腰,高挺的鼻几乎要触碰到舒老师的脸蛋,而舒老师也仰着脸……
“咳、咳!”含着怒气的咳嗽声突然爆出。
一向安静的赵奕泉,很少让人特别注意到他的存在:而此刻,他却让画室里正忙着准备成果展的众人不得不注视他。
“赵老师,怎么了?”留着小胡子的画室主持人站在门口,诧异地问。
“没、没事,我只是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赵奕泉尴尬地说,眼光不断飘向舒渝,很不放心的样子。
耿于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嗯,下颚肌肉绷得很紧,咬合关节大概很痛吧,这人咬牙切齿的干什么。
又瞄了一眼旁边一脸莫名其妙、不太进入状况的舒渝。
明明有鬼还不承认。
“我们差不多都弄好了,不用再帮什么忙了,谢谢你。”舒渝很有礼貌地说。
“把板子立起来吧。”耿于怀低声地说,帮她扶着刚贴好的展示板。
画室主人也来帮忙,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赵奕泉逼退了好几步,只能在角落看着他们忙。
奇怪,这个医生为什么最近老是出现?
赵奕泉才稍微打听一下,一起学画的妈妈们便迫不及待地告诉他,耿医师有多厉害、家世多好、人有多帅,这附近没人不认识耿医师……
这种人干嘛来画室呢?而且,看起来跟舒老师很熟的样子。
赵奕泉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
他一直很欣赏舒渝,她有一种少见的干净气质,温柔可亲、清澈的眼眸、安静柔顺的态度,就像一朵解语花一样,好像能了解他所有的痛苦与烦闷。
像这样清澈小溪般的女孩,怎么会跟耿医师这种人扯在一起?
耿医师明明就该是八点档花剧场里面,那种左拥右抱、从大老婆到所有外遇对象都美得要命的男人。难道,他也留恋舒渝这种乖巧型?
一定是想换换口味!
不行!赵奕泉握紧拳头,愤怒地想着。他绝对不能让舒老师被这种人污染。
“舒老师!”赵奕泉突然开口,又把大家吓一跳。
正在收拾的舒渝回头。“嗯?什么事?”
“我……妳要走了吗?我陪妳走过去停车场。”赵奕泉走近,压低声音的说。
“可是,我还要把这些工具送回去耿医师的诊所……”
本来,耿于怀应该耸耸肩说:“没关系,我自己拿回去就可以。”
可是他没说,他只是耸耸肩,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然后闲闲地看着舒渝,静静等着。
“赵先生你可以先走没关系。”舒渝亲切地说。
耿于怀自知很恶劣,不过他还是故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讯息成功传达,舒渝加快了收拾的动作,背起包包,先过去跟其它人打过招呼,然后走向耿于怀。“好了,可以走了。”
赵奕泉只能用不满的眼神,无言地目送他们两人走出去。
个子不算太高的舒渝提着工具箱;而身材高大的耿于怀,双手还是插在裤袋里,一派轻松闲适。
“要不要帮妳拿?”耿于怀瞄了她一眼。
“不用啊,又不重。”舒渝说。
这个女孩真有趣。
看起来乖乖的,开起车来却吓死人的凶悍;外表秀秀气气的,却是什么粗活都能做,不管是抬东西、钉架子、台子,完全不用别人帮忙。
不像有些女生,连自己皮包都拿不动,会撒着娇要男朋友帮忙提。
不过,很显然地,不是只有他注意到她的特别。
“妳那个学生……好像对妳有点意思。”耿于怀有点不是滋味地开口问。
关他什么事?到底关他什么事?
可他非问不可,不然,好像有什么哽在喉头似的。
耿于怀不断地在心里痛骂自己。
本来以为她会害羞或尴尬一下的,没想到,舒渝睁大眼睛,像看到外星人一样的瞪着他。
“他已经有太太了!”舒渝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