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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妻番外篇-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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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当地的百姓叫道。

凤一郎迅速抬眼,顺着那个方向,果然就在不远处,他看见了怀宁那一身的黑衣。

他强迫自己奔上前,瞪着中箭的怀宁,他背朝上,怀里抱着一个人。

他心跳愈来愈快,缓缓蹲下地,目不转睛看着怀宁不甘心的表情,半晌,才忍住浑身冷意,移向那被怀宁全力护在怀里的娇小身子。

凤一郎轻轻拂开她散乱的发丝,盯着她苍白的脸庞。

她双眼紧闭,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痛苦的神情,甚至有些安然自得。

他怔怔地注视着她。突然间,他轻笑出声。

「凤公子?」小童有点害怕地叫着。

是啊,他的冬故一向如此的,决定要做的事从不后悔,即使明知眼前是死路一条,也绝不皱上眉头。他以为他会看见她死不瞑目的模样,以为会看见她被乱箭穿心不留全尸的模样……

他该安心了,至少,她是平静地离世……

「冬故,我来接你了。」他柔声道,试着要从怀宁的怀里将她抱出来。

试了好几次,发现怀宁抱得死紧,不肯松手。

「怀宁,是我,一郎。我来带你们回家了。」凤一郎重新试着要拨开怀宁死后僵硬的双臂──

忽地,他微怔,指腹用力压住他的脉门,错愕随即流露脸上。

「凤公子,你怎么了?」小童见他流露出激烈的情绪,以为他终于要发疯了。

凤一郎难以置信,立即改碰怀宁的人中,轻浅虚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确实存在!

「快快……找军医来!还有人活着!快!」他难得大叫。

小童呆了呆,连伞也不顾得了,反身就往城里跑。

凤一郎心跳如鼓,万万没有想到怀宁还能活下来。怀宁曾说他是个短命鬼,以为他师父料事如神,谁都认定他再也回不来──

哪知他正值青年,身强体壮,从阎王殿里逃了出来,不像冬故毕竟是个姑娘家……

凤一郎顿时一僵,视线立刻移向怀宁怀里的冬故。

会不会……

思及此,他毫不考虑迅速扣住她的脉门。

一开始,完全没有任何迹象,他极力镇定,极力镇定,迫使自己止住轻颤,去把她的脉,仿佛过了好几年,那极为轻浅的脉跳终于浮了出来。

凤一郎惊喜万分,一时回不了神。脑中纷乱无比,但他直觉想到一事──

「糟了,若是让军医救命,必会露出马脚。」他试着抱出冬故,但怀宁即使没有意识也不放手。他咬牙,附在怀宁耳边说道:「是我,一郎。怀宁,冬故还活着,你松手,再晚一步,她怕没得救了。」

他重复了数次,那紧紧抱住她的双臂,才缓缓无力地垂下,任他迅速将冬故拖行出来。

凤一郎看了怀宁一眼,军医很快就来,但冬故不能再留下。

他衡量得失,立刻抱起冬故,消失在战场之上。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怀宁,她搔搔头,开始怀疑其实路不是只有一条。

「大人,我还是觉得您不该来。」

她看了他们一眼,哈哈笑道:

「这世上哪来的应不应该,你们是人,我不也是人吗?人的归处终究都是一样的,管它官位大小,到头谁不归于尘土?」

「您一点也不怕死吗?」亲信里被乱刀砍死的男子问道。

她想了一下,道:

「怕,我好怕,我怕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完就先死了,不过……我想,这世上绝不只有一个阮侍郎,既然我真的没有办法做完,终究还是会有人去做的,如果这样想,我倒也不怕了。」她坦白地说道。

「这世上,只有一个阮侍郎啊。」有人说道。

她看了他一眼,轻讶一声认出他来。他是边境居民从军,年轻小伙子,却在战役里走了。这么大好的前程啊……

她记得他爹娘还在的。

「在王将军还没有来之前,我爹说,也许,这场战事很快就会平息了,因为有阮侍郎在,可惜,他的预言没有成真,这一场战役打了好几年……」

她微微苦笑,轻声说:

「是我不好。」她若再懂点手腕,也许不会让这些人无故枉死。

「人都死了……都死了……还在计较什么?没有大人在,也许连我爹娘也要卷进战火……」那小伙子重复了两遍,神色渐淡。

阮冬故顿觉有异。一开始没有特别注意,只想与自家军兵相聚,是再好也不过的事。激动过后,一些奇异的现象令她感到疑惑。

她在这里等了好久,不见怀宁出现。若是怀宁真能活下来,那她只会庆幸,但照说不该有牛头马面吗?

为什么还等不到?

而且,眼前这些人说话归说话,神色却显得有些麻木,相处时间愈久,愈觉他们连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漫不经心……

「大人,您真的不该在这种地方啊……」

她闻言,皱起眉,缓缓扫过这些军兵。

自始至终,他们围在她的周遭,不肯散去,甚至,挡住了她的去路。这……

真的好奇怪,若是一郎哥在此,必能一眼看穿问题所在吧?

匡啷一声,车内传出桌椅翻倒的巨响。

「老爷子──」

「谁也不准进来!」屋内的大夫喝斥。

屋外的凤一郎神色平静,轻声阻止大夫的老妻:

「大娘,必定是张大夫太过专注治我家大人的伤,不小心弄翻了东西。」

「凤兄,为何不请军医前来?」京军为首的男人问道。

朝中新主登基,势力重新洗牌,东方首辅为皇上眼前第一大红人,据说阮东潜是首辅极为看重的人,若是出了事,他实在无法交代。

「军医忙着看顾伤兵,如果专程来照料我家大人,我家大人醒后必定责罚,这里的大夫长年帮忙医治伤兵,他行的。」凤一郎不疾不徐地说道,负手而立,状似平静,但衣襟内全是湿透了的汗水。

在外头足足等了一整天,才见老大夫气虚地走出来。

「大夫,阮侍郎如何?」那男子急声问。

那老大夫不答,反而看向凤一郎。

凤一郎默默的迎视那奇异的眼神,而后,轻声问:

「老大夫,我家大人可还活着?」

老大夫沉默一阵,道:

「我家小儿上个月还回家来,兴高采烈地说他与阮大人说过话了……」

「老大夫,我是问你阮侍郎生死如何?」那京军男子不悦了。

老大夫不理他,只看着凤一郎再道:

「前两天,他死在战场上,才二十岁。他想活着回家,不过,他也明白朝中派来的是什么样的人才。这世上,若人人都是阮侍郎,那该有多好,他一直很想成为阮侍郎那样的人。凤爷,你说,阮侍郎活下去,会不会比较好?」

凤一郎毫不考虑答道:

「不会。即便她活了,只要像王丞这样的人存在,她的结局就不会变,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这条路。除非她辞官──」顿了下,意味深长地说:「或者,她死了。」

老大夫闻言,犹豫不决。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边境抗敌多年的阮东潜,竟然会有另一种身分,如果可以,多希望阮东潜这样的人才能重返朝堂,可是……

「还活着,就先移回城里,接下来就交给军医吧!」男子说道。

凤一郎微眯眼,极力镇定地注视那名老大夫。

老大夫深吸口气,明白凤一郎的暗示,也很清楚阮侍郎送回军医后的下场,遂十分遗憾答道:

「不必移了,就在方才,阮侍郎他失血过多……断气了。」

凤一郎闻言,闭上发热的蓝眸,哑声说道:

「老大夫,谢谢你……我代我家大人谢你为她尽的最后一分心力。」

《是非分不清》之冬雪

皇城——光滑的指腹缓缓地抚过「阮东潜」三个字,俊颜半垂,让人看不见他的情绪。

内阁官员大气不敢喘一声,互相传递眼神,谁也不敢先开口。

新主登基,谁是最大得益者,已经不用多说。当年的风向又打回东方非身上,与他作对的官员,一一被斗下了,老国丈一家在年前也被送往午门,在这世上,谁的权力最大?

不是皇上,而是皇上背后的这个男人。

现在这个男人,半炷香未曾吭声,就因为桌上的伤亡将士名册。

战事已经结束,朝中忙的不是收尸,而是事后的抚恤与献俘仪式。虽然朝廷上下忙得昏天暗地,但能将多年战争结束,就算再来个几十本名册,他们也是甘之如饴的,只是──

这死亡名册的首位,正是东方非极为看重的阮侍郎。这,可就麻烦了。

「首辅大人……皇上正在找您呢。」黄公公小心翼翼地说。

东方非一言不发,俊美的脸庞终于扬起。

黄公公见状,微松了口气。看来,阮侍郎的死亡,没有影响很大啊。

「黄公公,这死亡名单确实不假?」东方非轻柔地问。

「确实不假。」

「确认尸体过?」

「大人,阮侍郎是大人的人,没有确认,任谁也不敢随便上报。确实见着了阮侍郎的尸身,才将他登录进名册里。」

东方非微微眯眸,青筋略浮在他的手背上。他神色依旧自若,问道:

「他怎么死的?」

「身中三箭,箭箭致命。」

「三箭?」东方非闭上眸,唇畔绽出诡异的笑来,令内阁的官员毛骨悚然。

「本官倒挺好奇的,她明明是个文官,怎么会在战场上找到她的尸身?」

「……首辅大人,皇上说……。」黄公公压低了声音:「阮侍郎是文官,照说,确实不该出现在战场上,正押解进京的王丞也提到,是阮侍郎献上错策才会选择这条路赎罪,所以……如果首辅大人有心,皇上论功行赏时,绝不会少了阮侍郎一份。」

言下之意,无论事实真相如何,皇上默许东方非挑个代罪羔羊,而其中失势的王丞不论犯了何罪,都是最佳的代罪羔羊。

有她那个引以为傲的义兄在,岂会有错策?

谁,才是真正的代罪羔羊?

这就是她追求的路吗?在她死前,她该明白害死她的绝非蛮族的千军万马,而是皇朝自家人啊!

东方非忽而大笑,笑得同僚心惊不已。

过了会儿,笑声渐止,他又问:

「黄公公,你若是阮侍郎,你会怎么看这事?」

黄公公一怔,直觉答道:

「自然是谢主隆恩了。」

东方非轻笑一声,丹凤眸瞳一瞟,瞧见天外蓝天依旧,未至冬季,自然无雪。

「她若知情,必说:有功便行赏,有罪便责罚,哪来的讨价还价?简直莫名其妙!」

「什么?」黄公公一头雾水。

「也对。朝中哪来的第二个阮东潜?你们这等人才怎能揣摩她的心思呢?」

十多年前走了一个阮卧秋,现在再走一个阮冬故。姓阮的下场都不算好,尤其是这阮冬故,在她死前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文官本不该上战场,是谁逼得她不得不走上这条路?难道在她下这个决定前,不曾想过她的承诺?他东方非在她心里就这么无足轻重?

「首辅大人!」内阁官员轻喊,惊惧地看着他恼怒的俊颜,看着他无意识地将登录阮东潜死亡的那一页捏个尽碎。

他终究晚了一步吗?

难道她身边的义兄们没有尽心尽力挡在她面前?

思及此,脑中忽地闪过一事,东方非心神微震,立即问道:

「阮侍郎身边的白发男子呢?去,吩咐下去,死要见尸,去把阮东潜的尸身运回京来!」她的义兄绝不会无故任她死去,除非三人共死。

「大人,天气这么热,运回京师只怕早已腐臭,何况当日阮侍郎的尸身就已经遭火化了!」

「火化?未经我的允许,谁敢动这个手脚?」东方非厉声问。

黄公公暗自惊恐,照实说道:

「派去的将领知道阮侍郎是大人的人,所以特准凤一郎独自火化阮侍郎的身躯。」

「啪」的一声,扇柄断成两截。

内阁官员面面相觑,偷偷抬眼窥视东方非难掩惊喜又不安的神色。

「黄公公。」良久,他出声了。

「在……奴才在。」

「皇上找我?」

「是,是!」黄公公连忙道:「皇上急着找首辅大人,商讨论功行赏的事儿……大人,是您举荐人才,调派京军赴边境结束战事,最大功臣非您莫属……」

说了半天,终于察觉东方非漫不经心。

「黄公公,你在宫中也待了几十年了。你说,你看过本官做过什么好事了?」

黄公公一怔,结结巴巴地答道:

「大人……大人做过的好事可多了,若无大人,数十万百姓因水患而苦,如今晋江工程已近完工……」

东方非哈哈大笑几声,笑意并未透露在那双向来狡猾的眼眸里。

「原来这也算本官的功劳?原来阮东潜三个字,终究写不进史册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难怪你做了几年的官,还只是一个小小侍郎而已,你这官,做得真窝囊。」脸色忽而一变,轻滑的声音如薄刃,令黄公公起了一身寒颤:「黄公公,往日论功行赏,大伙爱怎么讨价还价、你争我斗,本官一向不干涉,但这回本官就让你瞧瞧,什么叫秉公处理!你可要瞧清楚了,这可是本官唯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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