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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哈哈笑。“你醉了。”油门一踩,倒出车子,驶上公路。
第2章
乔弥生开车技术好,跑车开来得心应手,她调整电台频道,手指头跟著旋律敲打方向盘。她喜欢深夜开车,马路宽敞,两侧灯火辉煌,畅行无阻的自在,烦扰皆抛。
每次金绍棠出国,就要弥生负责接送,帮他定期保养验车的也是弥生。当年,车还是她陪他买的。这车他好锺爱,历任女友想开想借,他绝不答应,只有弥生可以。很多事证明他对弥生特别,好比他从不带女人回家过夜,他总是说,家是他最放松的地方,他不要别人打扰。每次听到朋友放任自己的女友们打扫家里改变摆设,他就浑身发毛,万分诧异。
可是,多么奇怪啊,他给弥生备份钥匙。每次出国办事,屋子就托弥生看管,他甚至在客房备有弥生专用的寝具床套,有时一早搭机,为了方便弥生开车送他,他会让弥生在家住一晚,隔天一起出门。
弥生细心,不管他在国外待多久,阳台栽植的花草永远葱郁长青。弥生做事有分寸,深知他好恶,明白自作主张移动他屋里的物品会令他抓狂,可是帮他在冰箱补足可乐,他喜欢。时间过去,两人默契好得如影随形。
无怪乎即使他不停地换女友,弥生总认为自己还有希望,五年过去仍不死心。毕竟他对她最特别啊!他们关系暧昧;他连衬衫西装都由弥生负责送洗,他最憎衣服被烫坏洗坏,弥生介绍的洗衣店技术好,不用特别叮嘱就知道什么衣服要乾洗,什么衣服不可以烘,洗衣店就在弥生家附近,渐渐地,他的衣服变成她的责任。
乔弥生最喜欢在假日早晨,帮他领乾净的衣服回来,喜欢在家里先替他摘去吊牌,那一刻她会觉得自己是他的老婆,抚摸他的衣服感觉像触碰到他。因为老是帮他送洗衣服,渐渐地清楚他的品味,於是每当金绍棠有宴会出席,忙得没时间挑选服饰时,弥生帮他带的总能令他满意。
夜深,天空漆黑,路灯妩媚。
金绍棠靠著弥生肩膀睡了,热热呼息暖著她脸颊,她觉得自己也醉了。她放慢车速,听电台女DJ性感的嗓音说——
“世界辽阔,常常,我们觉得自己好渺小,而唯有爱,令人感到富足。在这世上,有没有一个人很爱你?最棒的是,你刚好也爱他?让我们听听,张国荣的,全世界只想你爱我,祝福你们。”
张国荣深情歌唱,一句句震动弥生心房。车子驶上高架桥,周围漆黑,地面橙色反光标志一瞬瞬消逝,弥生摇下车窗,冷风拂面,伸手从他口袋掏出香菸点燃,左手挟菸,右手操纵方向盘,享受与他独处的时光,尽管,只是一段路途,她也觉得像拥有全世界般那么幸福。
金绍棠枕著她柔软肩膀,半梦半醒,嗅闻熟悉的香味,这味道令他安心,她总是擦这牌子香水。
“弥生……我好晕……”他呢喃著。
她喷出一冽烟。“你醉了,快到家了。”
“弥生……我爱你——”
车子猛地煞住。弥生惊骇,心跳如鼓。
他又喃道:“我爱……你……知道我爱……爱谁……谁……”他胡言乱语。
唉,抛掉香菸,火光一瞬,沸腾的心瞬间冷却。
踩下油门,她又气又笑,骂他:“是,你爱,每个都爱!”就是不爱我。刚刚她还以为……她摇头失笑,眼眶热了。
※※※
金绍棠家有著开放式厨房,银色厨具,黑色地砖,流理台一尘不染,显然他不常开伙。弥生挽起袖子,轻吹著口啃,像女主人那样检查他的冰箱橱柜。嘿,她露出满意的笑,冰箱空荡荡,橱柜碗筷每款一套。很明显,他没让那女人来,这里还是维持得像单身男人住的。在厨房转了几圈,弥生心情大好,还是只有她最熟悉这里。她打开咖啡研磨机……
头好重,金绍棠趴躺在沙发上,缓缓睁开眼,晕眩中,看见个朦胧影子,有人?眯起眼,瞧清楚站在厨房的人後,他放心了,是弥生啊。他看她吹口哨哼歌,他笑了,翻身,抬手遮去客厅灯光,想了想又放下手,侧身偷觑她,看她打开自动设定的咖啡机,拿量杯和汤匙测咖啡粉量,倒入机器……
他闭眼,困了。池知道明朝醒来,就有香喷喷的咖啡暍。
弥生设定好咖啡机的时问,过来蹲在沙发前帮他脱鞋,又进卧房抱来棉被,看他手垂落在沙发旁,便将他的手拉回被窝里。
她打开阳台灯,摸了摸阳台花草,拿水来浇,帮几株盆栽放肥料。靠在栏杆欣赏一会儿夜景,转身进屋,将落地窗拉上,关掉客厅日灯,捻亮茶几小夜灯。弯身审视他熟睡的面容,听著他的鼾声,她笑了,靠著沙发坐在地板上,打开电视遥控器,按下静音键。
萤幕闪烁,她看了一会儿新闻,还舍不得回家。习惯性地啃起指甲,想了想,起身走进书房,打开灯,走向书桌,拿起桌上放的相框,轻抚相框里的相片,相片里金绍棠环著她的肩膀,她手里捧著奖杯。
那年,金绍棠跟她都在前辈处工作,他是助理设计师,她是行政人员。那次他获颁最有潜力造型新人奖,他们在公司庆祝。也就在那天,他决定要开造型公司,那日,他问她要不要帮他,她立刻答应,义无反顾陪他辞去工作。从此他前程似锦,从此,爱他的人越来越多。
当他坐在桌前,当他看著这相片,可曾想过去爱相片里的人?可知道相片里的这个儍瓜苦苦地爱著他?
弥生叹息,关灯离开。
※※※
翌日,公司大门推开,金绍棠扶著墙走进来。他戴墨镜,脸色铁青,神情痛苦。
姗芭见状忙起身问:“老大,没事吧?”
“老……老板?”谨臧关切。
晖芯紧张。“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不用。”金绍棠行走缓慢,头痛死了。唉,宿醉啊,真难受。进办公室前他撂下一句。“下次谁再跟我拚酒,就要谁滚蛋!”砰,门甩上。
同事们交换眼色,窃笑起来。老大什么都好,就是酒量不好。
“天啊~~天啊~~”金绍棠呻吟。
“早啊!”办公桌旁弥生好精神地笑著招呼。
他扑过去。“弥生弥生,我头快炸了,早上和电视台的……”
“我跟他们改期了。”呵,还不清楚他宿醉的毛病吗?!
“哦。”他松口气,摘掉墨镜坐下。“帮我削铅笔啊?”
“嗯。”桌上摊著一排铅笔。
他看著弥生低头专注地一刀刀削尖,可真有耐心啊!手削的铅笔,画起稿来特别有灵感,他最讨厌用机械削。本来都自己削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削铅笔变成弥生的工作。
他托著下巴跟她诉苦。“早上头痛得爬不起来,昨晚被小朋友们整惨了。”弥生微笑。“不关我事喔~~”
“哼,分明同夥。”
她呵呵笑,侧脸瞧他。“哗,你看来很惨哇!”
他瞪她。“下次不喝了,绝不喝。”
“好好好,你拗得过他们?”她低头继续削笔,削完,斜脸睨他。见他左手撑额,闭著眼,很疲倦的样子。“早上吃了没?”
他睁眼。“瞧我这德行,哪还吃得下?!”说著又闭上限。
“喔。”弥生点头,将二十几枝铅笔放进笔筒。“喂。”用手肘撞他。
他睁眼。“干么?”
她笑嘻嘻。“想不想吃香菇瘦肉粥?”
“粥?”胃有反应了。“对啊,我想吃粥,但现在上哪……”他住口,看她吹掉笔屑,从桌底拎出橘色保温锅。
“登登!”她掀锅盖,香气喷涌,瞬间令他的胃颤抖!
“哗~~真搞来一锅粥?”他深呼吸。“好香!”
“喏。”递给他汤匙。“吃吧!”翻开日志,她说:“你要回一封信给吴先生,他们约你参加模特儿大赛的评审。周导想请你设计新戏服装,这两天决定好就回覆他。”报告完,她起身离开。
金绍棠翻开杂记本,抽出削尖的铅笔,一边吃粥、一边想新案子。咸粥温热地滑入胃里,顿时精神好了大半。他瞪住汤匙,她去哪买的?真好吃。
一关上门,弥生抱著文卷夹靠在门前,眯眯笑了。瞧他方才惊喜的模样,不枉她一早起来熬粥啊,呵呵~~干得好啊,弥生。他多乐啊,他要是没她照顾可惨啦!弥生心情大好,回座继续办公。
※※※
舞台上模特儿走秀,沙发音乐播放,台下贵妇名援排排坐,人手一纸做笔记,挑选喜欢的衣服。
金绍棠是这场发表会的艺术指导。模特儿脸上彩妆、发型、配件,皆出自他的造型公司,此际,观众席上方监控室里,弥生跟绍棠蹲在地毯上盯秀。
“你觉得怎样?”
“Jack好满意,跟我们敲下一季档期。”
“嗯,明天可以好好睡觉了。”他望住弥生笑道。“刚才……幸好有你。”
弥生睨他。“拜托,你别再造孽了。”两人笑了。
方才後台,当金绍棠做最後检视时,他刚分手的女友邱乐莹,亦是服装主秀。他觉得她头发没固紧,帮她重盘,碰触她头发时,她忽然哭了。
“乐莹?”他皱眉。“别这样……”无心安抚她,就快开场了,糟!他担心她脸上的妆要糊了。她越哭越厉害,他斥喝。“再这样哭下去怎么登场?太不专业了,快收住眼泪。”
“你还说?”她飙泪哭嚷。“是谁害我的?你不安慰我还骂我?好狠啊你!”
“这是工作,你不要闹情绪。”他最气这种不专业的表现。
她拍桌发飙,场面失控。“我知道这是工作,但我就是忍不住,我一看见你那张脸,想到你多无情,我就……”
“怎么了?”设计师们赶来了解状况。
“邱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助理导播也来了,模特儿们看笑话似的窃窃私语。
邱乐莹哭嚷。“你嫌我不专业,我不上场行了吧?金绍棠,你够狠的了,我恨你!”哇,完了,哭得惊天动地。
“你还哭?!”他气坏了。
弥生拉开他,用眼神示意他离开,随即坐下,拍抚邱乐莹的背。
“没事、没事。”弥生搂住邱乐莹,她指著镜子说:“瞧你今晚多漂亮,好多人为了看你才来啊,把妆哭花多可惜?”转头招助理过来帮她补眼线。金绍棠嚷发型师过来重新盘头发。
“我好难过……”邱乐莹抱怨。“我的生日他竟然忘记,跟我约会老是迟到,难过时总是没空陪我……”
弥生耐住性子听,一边不忘朝发型师使眼色,要他快点动作。
邱乐莹哽咽。“太过分了,我们分手,我好难过啊!他呢,他刚刚骂我什么你也听见了,他看见我哭没感觉吗?竟然只关心工作!乔小姐,他一直就是这么自私的人吗?我……我从没这么丢脸过啊……”眼泪是止住了,可情绪很激动。
金绍棠站後边,朝弥生指著手表。
弥生挑眉朝他比了OK的手势,又低头对邱乐莹说:“就是啊,他真可恶,你甩掉他是正确的。”她哄著。“所以别哭了,不值得啊,把工作都哭丢了怎么办?传出去不好吧?儍瓜。”
邱乐莹立刻眨掉眼泪,又间道:“他一向对女人都那么差劲吗?还是只针对我?”
弥生握住她的手,讲得好诚恳。“相信我,他交过的女朋友中我觉得你最好。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他常跟我夸你呢,说能跟你这大美人交往真天大福气,三生有幸才认识你。”呵呵呵,她乔弥生真要说谎,也是很厉害的,瞧邱乐莹被哄得破涕为笑。
“真的?”邱乐莹找回自信。
“我从不说谎。”弥生凛容。
邱乐莹舒坦了。“所以啊,根本是他人格有问题,不知道要珍惜我。”
见邱乐莹起身准备登场,这场风波总算平息,金绍棠打心底佩服弥生。
“你真会哄啊!”台上前女友笑著展示新装,他问弥生。“你老实说,讲了我什么,让她这么开心?”
她狠狠地道:“我说你有隐疾,离开算她好运。”
才不信!他笑了,随即又纳闷道:“奇怪,是她不要我,干么还哭?我越说她越哭,气死了。”
“你不懂?女人要哄的,你骂她她越哭,儍瓜。”
“跟她分手後,我反省了。”他叹息。
“哦?”
“我想……我不懂怎么讨好女人。”
“是。”
“女人好敏感,有的嫌我忙,有的骂我自私,有的又说我太冷漠。我真不懂,你们女人到底要什么?”
“看来你很困惑啊!”她笑嘻嘻。
“嫌我工作忙,要是我不工作天天陪她,这样她就高兴?”
“不,不会高兴。”谁高兴和不务正业的男人混?
“嫌我自私?我要是成天巴住她,什么事都依她,她就开心了?”
弥生还是笑。“不,不会开心。”对个没有主见的男人,谁开心?
“那怪我太冷漠,我要天天搂她亲她写情书给她,她就满意了?”
“未必吧?!”弥生格格笑了,太肉麻,很腻ㄟ……
“看吧——”他眼里闪烁笑意。“弥生啊弥生,你说你们女人是不是好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