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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自己的学生,也相信教育出来零瑕疵的楷模,能顺利毕业,由大门口走出去的至是社会精英。
而该名学生是范家的远亲,早在他入学时他父母就特别来拜托过他,他平时就留意陈俊伟的表现,那孩子在他面前一向表现得可圈可点,实在不像个会做坏事的小孩。
不过这件事刚发生时他曾致电给陈家夫妇,却发现他们人相当难找,父亲听说去了大陆做生意、母亲则沉迷牌桌,一句“理事长全权处理”就当是解决了这件事。
“理事长,你的见解让我心寒,你曾和我的当事人相处过吗?或是了解她的家庭状况?”偏见害人,看来他也不过庸俗之辈。
“什么意思?”瞧见她眼中的轻蔑,范丹提的胸口为之一窒。
“胡媚媚交往复杂是因为她父母欠了一屁股赌债,人家上门讨债,她不得不找几个有力人士当靠山来保护她,以防被推入火坑……”
而彻夜不归、出入不良场所更是一大笑话,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为了扛起一家生计在KTV打工,晚归是常有的事,谁有资格责怪她为了活下去而所做的努力,“你该庆幸事情发生时她已满十六岁了,不然强制性交的法律责任是没有和解空间,你眼里品学兼优的学生早被移送法办。”
“还有,性侵和纯不纯洁无关,只要女方说了声不,男方便不能碰触女方的身体,相信以理事长的教育程度不难了解这些浅显的法律知识吧!身体自主权是受到保护的,没人可以因为外在的条件有所偏颇,进而构成犯罪脱罪的理由,要是有人告你诱奸女学生,你做何感受?”
“不可能。”他声冷的沉下眼,为她假设性的问题感到人格受到羞辱。
“为什么不可能,披着人皮的畜生时有耳闻。”
他深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出。“你离题了,唐律师,我不是你该审判的对象。”
而她也非法官。
“喔!那什么才是主题呢?咱们把别人的事丢一旁,先去开房间认识认识彼此吗?”唐冰喻挑衅地扬起唇,眼神狂妄锐利。
“……”范丹提无言地冷凝着脸,惯有的自持与冷静在消退中。
他从未遇过像她这样的女人,明明拥有娇柔的外貌却具攻击性,有如花豹般美丽而危险,随时会伸出锋利的爪子。
此刻在他面前的不是媚态横生的浪荡女子,而是犀利的嗜血律师,她用尖锐的利爪刨出人性的黑暗面,以冷厉的言词勾出人们心中的罪恶感,她让他无话可说。
直到现在,他才惊觉先前对她的认识完全是错误的,她太骄傲了,不把男人当一回事,没有人可以左右她的人生,她任性得只为自己而活。
“咳!咳!冷静、冷静,你们要建立私人关系我不反对,但请先讨论出个结果,我好建档储存。”为什么她每一次都要当那个收拾混乱场面的人?
被冷落已久的金香郁忍不住开口,充当救火队降温,她见惯了火爆冲突不以为忤,反正比现在更“热情”的激战她也经历过。
可是……唉!要她不叹气真的很难,一件简单的案子交到唐暴徒手中,到最后都会变得不简单,而且错综复杂得将不相干的人全牵扯在里面。
她以为这次是例外,能轻松地达成任务,没想到……唉!唉!她果真太天真了,把希望的包子丢给野狗,它一去不回。
“范理事长,唐律师的话语并无恶意,她是求好心切,一心为当事人着想,怕她受到难以抹灭的伤害。”她说得合情合理吧?!
“唐律师,请你也体谅一下范理事长的心情,他的立场也很为难,让他喘口气,喝杯茶润喉。”别咄咄逼人。
范丹提因她的缓颊而轻点着头,表示她的说法相当中肯,并未偏颇某方,他愿意接受她的协调,放下成见,稍做让步。
但是他同意停火,心平气和地好好谈一谈,可一向爱找碴的唐冰喻就没那么好商量,她斜眸一睨,表情是不以为然。
“金助理,午餐吃了没,听说工味屋的鳗鱼饭限量抢购。”
金香郁怔了怔,故意装傻的说:“唐律师,我还不饿,多谢关心。”
“我饿了。”唐冰喻蛮横的说道,抬起下颚眄人。
她咳了两声,故做不解其意。“老板有交代,要我协助你完成这件案子,希望你配合。”
“饿死我没关系?”她敢点头,保证凶杀案现场立现。
“呃!咳!咳!你要吃胚芽饼干还是丹麦酥饼,附送一瓶优酪乳。”暂时止饥不成问题。
算你狠。唐冰喻投以眯视的一瞪,抢过她从大包包取出的进口昂贵零食,不管包装精不精美的一把拆开,捉了一把往嘴里塞。
饥饿的女人容易发怒,这是某位老师说过的至理名言。
不过她不是出自饥饿,而是愤怒,助理的唱反调是她发火的原因之一,明知她故意支开她还赖着不走,存心扯她后腿。
两人互动落在范丹提眼中,他顿觉好笑,身为专业律师却有类似小孩子的举动,令人发噱。
“金助理,注意你的态度。”别想爬到她头上。
“是的,唐律师。”她一定谨守本分,看好她。“理事长,你要不要吃一片五谷养生饼,和律师‘聊天’需要一点体力。”她特别强调“聊天”,免得又激怒某头喷火龙。
听出她语意的男人婉谢好意。“唐律师,我承认两方都有过错,毕竟他们的年纪都不足以应付此事,我们应该可以商量出一个结果。”
金香郁又被冷落了,她习以为常,反正是串场人物,遭人忽略是正常的事。
“很抱歉,我听不出诚意,你仍然以大男人的角度看待这件性侵案,不把受害者的心情考虑在内。”他根本在敷衍,认为是小题大作。
“平气、平气,不要动怒……”努力搓汤圆的女音被低沉浑厚的男声给盖过。
“一件事光凭一个人的解释难免有误,犯错的学生纵然有过失,但我相信错不在他一人身上,希望你能给予公平对待。”一个铜板敲不响。
到目前为止,范丹提仍极力维护自己的学生,不认为成绩优异的模范生会做出自毁前途的恶行,学生的未来不能毁在这个污点上。
唐冰喻的眉一挑,为他的死不认错感到怒从中烧。“你是说我的当事人活该受辱,她出身不好,家境贫苦,和你的学生一比有如云泥之别,她人穷志短,理应奉献出身体供其糟蹋?”
“息怒、息怒,有话好说……”唉!又来了,接下来不会翻桌子吧?
金香郁辛苦的想缓合剑拔弩张的气氛,但成效不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把事情闹大,他们还是学生,需要不受干扰的学习环境。”太过张扬不是件好事,对两人的伤害会更大。
唐冰喻冷诮,“你指的是你的学生吧!胡媚媚的家庭状况根本做不到不受干扰,你知道有多少人当面嘲笑她是张开腿卖的妓女,直接把钞票往她脸上一丢,说要买她一夜,反正她早被有钱人睡烂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微讶,脸上的表情深沉难测。
“今天被侵犯的人换做是你亲近的侄辈,你能无动于衷地说是小事一件,把处女膜补一补就没事了吗?”粉饰太平的冬烘先生。
“这……”他迟疑了,头一回以自身的感受去思考其中的对错。
“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我的当事人确实遭到性侵,她没有反抗的原因是因为她喝下掺有MDMA和FM2的饮料,从头到脚都只有任人摆布的份。”
“什么?!”他错愕极了。
“你不会不晓得那是什么吧!”她不打没把握的仗,敢上门踢馆就有万全准备。
快乐丸和强奸药片。他在心里回道,理智仍因她投下的巨大炸弹而震荡不已。
“我还有一份你学生检验的血液鉴定报告,他的毛发有大麻反应。”那名学生等着入监勒戒吧。
范丹提低忖,不把震惊表现在脸上。“可以和解吗?”
“你说呢?!”
要和解并不难,看要拿出多少“诚意”,不然哪需要动用律师出面,直接上法庭解决就好。
唐冰喻从不认为自己是功利主义者,但不可否认的,从事律师这行业带给她极大的满足感,既能掏空富人的口袋,又能填满自己的荷包,她十分满意当初的选择。
走法律这一条路算是意外吧!若非兄嫂惨遭横祸,现在她大概是道上的一个人物,叱咤风云,带领一票手下与警方斗智,扩充地盘,成为新一代的黑道教主,掌管黑暗世界的一切。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她不用担心自己会横死街头,整天防范着对手使阴招、耍毒计,波及家人。
“一千万。”
“一千万?”胃口未免太大了。
“就一千万,还要你的学生当众向我当事人认错,忏悔他用不当的手段侵犯对方。”她的要求不多,就这两样。
“金额方面先暂且不提,当面认错的诉求是否可以再宽宥些,要他当众坦承行为似乎过于严苛。”以后将难以立足社会。
“如果你有意见,我们就上法庭见吧,我这份毒物鉴定还没送到检察官手中。”唐冰喻扬扬手上的文件,毫无退让之意。
“没有妥协余地吗?”小孩子犯错不该受如此重的苛责。
她阴笑,“如果你一开始就道歉,不为那名学生说情而说出我不爱听的话,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以个人的喜恶来决定一件事的轻重?”简直太胡来,蔑视法治。
“没错,我最恨人家做事不干脆,拖泥带水地下敢承担,做了就是做了,只要敢大声承认,不论对错,我都会为他辩护,让杀人犯无罪开释。”是非是什么,谁有标准答案。
她的机会只给知错能认、能改的人。
“你这种态度太不正确了,你怎能因个人因素而成为加害人,让更多的人因你的错误观念受到更深的伤害。”她把人命当成无所谓的游戏,优游其中乐不可遏。
万一杀人犯之后又再犯案呢?罪行难恕。
范丹提没意识到自己想法上的矛盾,他既要她给他的学生一次机会,却又怨怪她太轻饶别的犯错之人。
唐冰喻口气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又如何,他们的死活不归我管,就像你一样,只在乎成绩优秀的学生,即使他仗着先天的优势欺凌人,你也视若无睹的只看见满分的头脑。”
“你……”他竟词穷的说不出反驳的话。
“伪君子。”她冷哼。
“我不是。”他的神情因那三个字而绷紧,紧咬牙根。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你这教育家有以这两句话教育你的学生吗?”相信大部分的学生不懂,因为没教过。
不等他回答,她接着冷嘲热讽,“没有是吧!在你心里肯定这么想着,我学校的学生不可能犯下性侵案,他是被设计的,对方的目的就是要钱,让一名循规蹈矩的好学生蒙上不白之冤。”
刚正的睑上浮现一抹狼狈的红晕,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范丹提绷得更紧的神色已明白表示她说中他心底所想,他确实认为是她的当事人设下圈套,藉机敛财。
这下话全让她说白了,他根本无从替自己的学生辩白,再说下去只会让人多添几条作贼心虚、仗势欺人、歧视弱势族群的罪名。
“范理事长,我丑话说在先,别怪我心直口快,我这几天闷得很,想找人开刀,你不要想找我麻烦,否则难看的不会是我。”她刚好有空闲玩大一点。
“你在威胁我?”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看待眼前个性多变的女子,她像云,变幻多端。
“不。”
“不?”
“我只是预告一声,免得到时你手忙脚乱地找人消毒,搞到贵校天天上头版,校名远播就不好了。”要弄臭一间学校很简单,找几个记者泡泡茶就搞定了。
无形的刀。
范丹提目光灼灼,有些头痛地看着她。“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全盘接受你开出的条件,不得有异议?”
“聪明人会顺着她,而非违逆她。”一旁的金香郁小声的嘀咕着。
反正她的谏言没人听得进去,她喊破喉咙也没用,不如大大方方的享受美食,等老虎撕咬完猎物她再拿出和解书,让双方签名。
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身为人家的助理跟着吃香喝辣,大律师一句“我饿了”,脑子不会转弯的金主当成真,当下由理事长办公室移师三星主厨的大餐厅,牛排、海鲜等大餐全端上桌。
“你可以反对,我不受影响。”她的当事人说了,请她不计一切代价讨回公道。
一千万和解金是她自定的价码,当事人的意愿是倾向让对方坐牢,她开导了老半天,对方才决定忍下屈辱,交由她全权处理。
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他忽地叹了口气。“你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人?我看不透你。”
她让他迷惑,犹如走在一团迷雾当中,越想看清楚却越模糊,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该看什么,困在雾里找不到出路。
“噢喔,你危险了,理事长,我是以律师的身分与你对谈,你却意识到我是个女人,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