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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爸爸和池妈妈原是一对恋人,几乎要论及婚嫁了,他又认识了我妈。她的野性和热情奔放令他迷失———那是他用的字眼,我想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着迷。他着了魔似的为了这个狂野、艳光四射的人女神,拋弃了那个温柔婉约甜美的小仙女。”
池瑛笑了笑。“仙女不是你母亲的名字吗?”
“我是引述亲爸爸的话。”李靖眨眨眼睛。
“这些和寻欢来这有关吗?”
“告诉你一件事,你得保密哟。”李靖压低声音。
屋内声浪高得直冲云霄,池瑛不认为有人听得到她们说话。
她做个人格保证的手势。
“亲爸爸藏着一张你和池妈妈的相片。”
池瑛十分意外。“我妈和他有联络?”
“这个嘛,我就不大清楚了。总之,我不小心翻出那张相片,亲爸爸于是对我说了这个四角故事,他乘机缅怀一下往事。”
“他也给寻欢看了相片吗?”
“是啊,寻欢一见相片上的你,立刻钟情。别说他了,我看了也好喜欢,几乎马上爱上相片中那个睁着乌黑明亮大眼睛、笑得好甜好美的宝宝哩。”
池瑛愕然。“宝宝?”
“那张相片是你满月那天拍的,亲爸爸瞒着我妈来看你,当然了,他也很想见见池妈妈。
回去以后,不用说,我妈大发雷霆,我们家的醋酸味隔了好久好久才散呢。”
池瑛被她的形容和表情逗得咯咯笑。
“何必瞒呢?你父亲可以约你母亲一起来嘛。”
“那又是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一些心结了。不过你别误会,他们还是很相爱的。咦,怎么说起他们上一代的事了?”
“你在告诉我令尊要寻欢到这来。”
“不,不完全是这样。寻欢在做一份关于台湾原居民的文化、历史,与美国印第安民族文化历史,有何异同的研究,他本来就要来台湾,只是不确定该自何地着手。那阵子我妈老想把他和某某人的女儿送作媒,把他搞得很烦,亲爸爸建议他到台东,同时因为你们在这。”
寻欢在做的这个研究,有何用途?”
“一方面是兴趣,我知道他搜集这方面的资料有一阵子了。另外,他希望这份研究内容对他班上的学生有所助益。”
“学生?什么学生?”
“硕士班的学生啊。寻欢是加州柏克莱大学硕士研究所的教授。他太年轻,不像是吧?看你的表情,他一定没告诉你。”
对极了。他没有告诉她,而且对她说了谎。
“他口吃得那么厉害,而他是教授?”池瑛用不经意的口吻问。
“口吃?”李靖大笑。
“他不口吃。”池瑛静静说,暗暗气得咬牙。
“哦,你别怪他,池瑛。寻欢有时不得不如此,对他不认识或不熟悉的人。我问你,当你和人初见面,最常被问到的问题是什么?”
“姓名,职业。”
“对啦。寻欢若说出他是硕士研究所教授,接下来,一般人的反应会是如何?”
“不相信,吓一跳。”
“吃惊,怀疑,之后便有更多问题出笼,等人们知道他十九岁便拿到博士学位,就会想打听这个天才的祖宗八代,寻欢马上会被看做是个异人。”
“异于寻常的人。”
“他十三岁那年就学到教训,并想出这个口吃的办法。十个有九个半的人听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完一句话,很快就放弃跟他沟通,他因此得到他需要的安静和隐私,百试不爽。”
怒气瞬间烟消云散。池瑛太了解这种不想被人另眼相看的感觉了。
李靖看着她,微笑。“他这个方法,在这儿显然没有发挥功效。”
“哦,有的,我们都被他唬了。”顿了顿,池瑛添上一句,“至少我深信不疑。”
“而你依然爱他。”
“我不……”
“不要否认,池瑛。”李靖柔和地打断她,站起来。“对感情,寻欢非常谨慎,他这方面很脆弱,很易受伤,他不轻易付出和接受感情,不像少白。”
池瑛想问些关于李少白的事,李靖已经进屋去了。
她尚未有时间消化和思考李靖对她透露的一些事情,李清照来了,坐在李靖刚才坐过的位子。
她也换了衣服,一身轻便帅气的衬衫和吊带裤取代了芭蕾纱裙,发髻放了下来,扎成一束可爱的长马尾。
“你不会以为我们真的弄不清楚那些诗不是李白作的吧?”她开口就问。
“我想你们那么做,就是要让你们的亲爸爸明白,李少白永远不可能成为另一个李白。”池瑛说。
李清照咯咯笑。“亲爸爸不是不明白,他就像天下大部分的父母,宁愿相信他们所相信的,因为那是他们对儿女的期望。期望破碎的话,太教人难过了嘛。”
“那又何必戳被他的期望呢?”
“因为他的期望已经演变成盲目的信念了。他和母后都因此而纵容少白,认为诗人浪漫多情是特质,既多情,情自然难以专一。但因为他是诗人,所以情不专是可以原谅的。
问题是,李少白不是李白嘛,诗人?他连平仄都搞不清楚哪。”
“我很想见见他。”
“如果你指的是看看他的长相,你已经看过了。”
“他和寻欢真的那么像?”
“像照镜子一样。所以我们常常打趣说母后怀少白时,一定在肚子上画了张寻欢的脸。”
池瑛颇纳闷。“他们不是孪生兄弟?”
“这么说比较容易,不然如何向旁人解释他们为何长得一模一样?连身高都半公分不差,衣服、鞋子尺寸也相同。不,我们家兄弟姊妹都相差一岁,他们不是双胞胎。”
池瑛呆愕得说不出话。
母后一年生一个哩,厉害吧!亲爸爸说如此她才没有时间到处展露风情。你家就你和池韦兄妹两个?”
池瑛点点头。
“哦,太可惜了。”
她沮丧的口气令池瑛莞尔。
“池妈妈不生了吗?”她继而又充满希望的问。
池瑛掩嘴轻咳一声。“唔,她就算现在马上再生一个男孩,对你,也嫌太小了吧?”
“年龄不是问题。”李照清挤挤眼睛。
她们一同大笑。
“我很高兴欢哥要娶你来做我的嫂子。母后也许一副反对的样子,其实她不是针对你,她很喜欢你,我们都看得出来。”
看来李清照也知道两边父母的四角故事。池瑛不过一念之顿,李照清也又走了。
不过没人让他瑛闲着。
李商隐人未坐下,先发了句惊人之语。
“那么,你们几时生孩子?”
池瑛眨眨眼睛。“生孩子?我没……”她还没有机会考虑寻欢的求婚呢。
“你没怀孕?你到现在还没有怀孕?”
池瑛啼笑皆非。寻欢不过才来一个礼拜,即使她和他热情如火到失去控制,怀孕?没那么快吧?
“寻欢,这个愣小子,一定没照我的话做。”李商隐喃喃自语。
“你叫他……做什么?”池瑛脸已经红了。
“速战速决嘛。我老公就是如此使我无法脱身的。不过我一天也没后悔过。我们非常幸福美满。”李商隐左顾右看一下,附在她耳边低语,“我有个御夫秘诀。”
“呃,我想我不需……”
“哦,相信我,你需要。美好的性生活是把你的男人栓在你身边的妙方。”
“不,我……”
李商隐抓住她急急摆动的手,在她手心塞了一样东西,将她的手阖起来。
“我就猜到寻欢有可能不听我的忠告。.有些男人就是这样,自大。但是有了这个,”
她拍拍池瑛仍被她抓握着的手。“保证他的自大没处放。记住,要使你的男人无时无刻不需要你,他到哪都只记得你的气味。”
气味?池瑛纳闷时,李商隐也结束了她的“私诊”
池瑛张开手,掌心中躺着一只精致的香水瓶。
她送她香水?用香水就可以消灭男人的自大,把他栓住?
池瑛笑笑。她从来不用香水。
“啊,你在这。”
池瑛把香水放进上衣口袋。
“祖安呢?”
寻欢也在她旁边坐下。
“他很好,在吃东西。”
“他……”
“唔,你好香。什么味道?”他凑向她,嗅着她身上发散出来的香味。
“不知道。你姊姊送我的香水。祖安有没有……”
“哪个姊姊?”他的脸埋进她的颈侧,贪婪地吸着那气味。“好香的香水,我喜欢。”
池瑛推开他。怎么这香水这么浓,她连瓶盖都还没打开呢。
“大姊。”
“大姊啊!难怪。她是做香水的。”
他又靠过来,伸手搂她。
池瑛倏地站起来,他于是扑了个空,趴在椅子上,然后茫然坐起来,抬起头。
他眼里跳跃着灼热的欲望。
池瑛忽然明白李商隐的话了,以及这瓶香水的作用。
她越发地啼笑皆非,连忙自口袋中拿出那只小瓶子,扔出墙外。
“你把什么东西去了?”
“没什么。”
他眨眨眼,眼光澄明多了。
“现在你好些了吗?”
“我?”他又眨一下眼睛,“我很好啊。不要离我那么远嘛。”他拍拍她原来坐的地方。
池瑛立在原地。“你们怎么出去那么久?”
“有很久吗?我只和祖安说了几句话就回来啦。”他对她诱惑地笑着。“你想我了,是不是?过来嘛,瑛瑛。”
“你爸妈和其它人知道你到了吗?他们等你等得很着急呢。”
“哎,别管他们,我有话跟你说。”他停顿,忽然听出她话中用字的差别。
池瑛微笑。“欢迎姗姗来迟,李少白,很高兴你终于露面了。”
“嗄?”
“不过我想你今晚之前其实已经来过了。”池瑛转身朝屋里走去。“相差一年还是有差别的,李少白。”
李少白怔了半晌,挫折地喊:“不可能嘛!地怎么看出来的?而且天这么黑!”
墙外传来一串愉快的笑声,大门推开,寻欢缓缓踱进来,走到和他难分轩轾的弟弟面前。
“栽了吧?告诉过你,被路走多了,终要自暴其短的。”
丢下这句话,寻欢也走向屋子。
“嘿,下一句应该是,迟早遇见鬼。”李少白对他的背影喊。
“对你未来的嫂子,说话用字当心点。”寻欢扭头朝他抬抬下巴。“你最好进来,该你上场了。”
第十章
池瑛进到屋内时,才发现只有皇上和姚仙女还在,其它人都走了。
他们在客厅,池爸爸、池妈妈则不知在何处。
池瑛马上抽腿要溜,仍慢了一步。
“池瑛。”
皇上叫她,焉能假装没听见?
她硬着头皮走进去。
姚仙女在沙发侧转身,把背对着她。
皇上满脸无奈。“池瑛,你帮我劝劝她。”他央求。
劝?劝什么?
“一个第三者还不够吗?”姚仙女恨恨地说,声音瘖哑,分明哭过。
池瑛更难开口了。显而易见,姚仙女的醋罐子到了这,又打翻了。
为什么呢?池瑛不解。即使皇上对池妈妈旧情不忘,不至于傻到在这里流露出来吧。
“你胡说什么嘛!”皇上哄孩子似的拍拍妻子的肩。“不怕晚辈看笑话?”
“对,我的话都是胡说,我是个笑话。你去找她好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可喻。
池瑛尴尬地边往客厅门倒退边说:“你们……嗯,聊聊。我去……”
有人从后面握住她的双肩,使她停住。
“爸,妈,少白来了。”寻欢报告。
“少白。”姚仙女跳起来。
少白只好现身。“亲爸爸,母后。”
皇上瞪着他。“不必亲,不必后了,你竟然对我下旨?”
“你当真以为你是皇帝啊!”他则被他妻子瞪。“你当我不知道吗?在你心里,早不知纳了多少殡妃了。”
“母后请息怒。”少白伸出手臂拥住他母亲,“孩儿的肩膀借你使用。不过这是件新西装。”
姚仙女本来正要靠上他的肩,演出“哭后”,闻言又推开他。“你‘又’做新西装!”
少白嘻嘻笑。“来见未来的嫂子嘛,总要体面点,你不希望我不够称头,损了你的‘后面’吧?我就是等这套西装才迟到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皇上说。
“迟到总比不到好。”姚仙女说。瞪完老公,她瞪儿子,“你说什么未来的嫂子?”
“就在这呀。”少白指指站在寻欢臂弯中的池瑛。
她要站开,他不让她移动。
“混小子,我叫你来,不是叫你胳臂往外弯的。”姚仙女怒道。
“他是我哥哥,她将是我嫂子,都是自己人,怎么叫往外弯?”少白辩解。
“你自学话起到现在,就这会儿说了句人话。”皇上评道。
“对不起,亲爸爸,我要兼顾诗人、仙人及皇太子,同时也要做人,难免分身乏术。”
少白这句话充满自嘲和苦涩。
皇上怔住,似乎在玩味他这只知吃喝玩乐的儿子,何以忽然说了句有深度的话来。
“你们赞成你们的,我反正反对到底。”姚仙女说,“反对我,不支持我的,从今天起和我脱离关系。”
皇上叹口气。“要不要加上一句:自今以后男婚女嫁互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