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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刚柔并济(与柔能克刚 相关联)-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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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我听。”叶二叔一脸眼泪和鼻涕也不敢擦。

 她拿起桌上的文件信纸,突然撕个干干净净。

 “今天的事情,只有在场的人知道,以后谁说了出去,我都不会承认。”老
人家傲然说。“我的孙子,只有克俭一个人,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叶家父子俩同时点头。其实名分对他们来说,早就不算什么。叶二叔是从小
就心甘情愿的退让,叶恢宏则是早就坐上主要大位,正不正名对他根本没差别。

 “还有你。”老人家的矛头突然对在她身上。

 她吓了一跳,连忙正襟危坐。

 “年轻人,脾气要收敛一点,多学学敬老尊贤的道理。”老夫人白她一眼。
“我身边的人才何其多,犯不着利用到自己孙子身上。”

 “对不起……我当时只是一时情急。”她被骂得面红耳赤,乖乖低着头认错。
“老夫人,那些话不是有意的,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余克俭好笑地敲她脑袋一记。

 “算了,就这样吧!”老人家疲累地叹口气,缓缓往门口走出去。“你想怎
么做,自己看着办。你们年纪大了,有自己的主张,公事私事我都不管了。”

 “奶奶,您放心吧!”今天头一遭,他露出真心的笑颜。

 咚。门板在老人身后轻轻扣上。

 “啊啊,那现在……现在是怎么样?”叶二叔慌慌张张地迎上来。“阿俭,
过去那些是是非非,叔叔是完全不介意,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还有……”

 “二叔。”他漾着和婉的浅笑,安抚长辈。“您也放心,所有的事,我自有
主张,改天我会和恢宏好好谈谈的。恢宏,你先带二叔回去吧。”

 叶恢宏慨然拍拍他的臂膀,扶着父亲一起离去。

 “阿宏,我跟你说,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干,报答老夫人的栽培之恩,还有,
阿俭永远是我们家的人,不准你心里乱想,还有还有……”

 “爸,我知道!你每次一兴奋起来就胡言乱语。”

 “什么胡言乱语,我这是语重心长!”父子俩缠夹不清的退离现场。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他走到她身前,很近很近,近到两人完全贴在一起,她必 须仰头九十度才
能迎上他的眼眸。

 “帮我一个忙好吗?”

 “你……你说。”奇怪,她在尴尬什么?她可以感觉自己的耳朵都红了。

 “帮我叫救护车。”他只来得及给她一抹虚弱的微笑。“因为,我又累瘫了。”

 “啊——俭!俭!你别昏啊!我撑不住你!来人啊!快来人啊!”

 五月的风仍未叹息,树叶间筛落的光线仍旧明晰,空气里仍捎着野姜花的香
气,只是,她的世界又不风平浪静了。

 唉,他的“破”身体!

 *  *  *

 “咦?小姐,你又来倒水了。”

 头等病房的茶水间门外,衣丝碧回头看着和她攀谈的清洁妇。

 “是的。”她应得有些迟疑。这位欧巴桑好眼熟……

 “我好像常常在医院里看见你,你家里有人身体不好哦?”欧巴桑停下拖地
的动作,好奇地打量她。

 啊,是了!她就是一年多以前余克俭住院,告诉自己这层楼的热水器坏掉,
要她到楼下装水的那位阿婶嘛!

 衣丝碧漾起柔美的微笑。

 “对啊!我老板的身体不太好。”她仍然不习惯称他为未婚夫之类的。“不
过他最近好很多了,这回是忙过了头体力透支,才进医院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年轻人一天到晚躺在医院里,很可怜喔!”欧巴桑
漾起一个憨厚淳朴的笑容。“你去忙你的啦!我也要继续拖地了。”

 “谢谢你的关心。”衣丝碧含着笑,往走廊底端的病房行去。

 欧巴桑推着工具车,往她的反方向走去。

 来到楼梯与走廊的交会处,一个中年男子已坐在阶梯上,等候她。

 那个男人的相貌非常平凡,平凡到即使你看过他三、四次,都还记不住他的
长相。

 欧巴桑把头巾和围裙褪下。

 “他很好。”

 “我听到了。”男人轻应。

 “那一千万怎么办?”

 “我拿去买了船票,你看咱们去环游世界如何?”

 两个人相视一笑,半老的脸庞漾着年轻的情意。

 手携着手,他们一齐走下楼梯,走出医院,走出过往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六月的风,拂过每个人的发梢,倾心一听,仿佛还听得见风中那细细的低语
——

 温柔的心,不会被幸福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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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妮妮
 扫描  文森 校对

 尾声



 马尼拉市郊某私人庭院

 七月的阳光煞是咬人,茂密的大榕树提供了一荫愉悦舒适的凉爽。

 “要不要吃脆脆饼?”低沉的声调诱哄。

 “不要。”清稚的噪音极为有个性。

 “要不要吃香香糕?”

 “不要。”

 “要不要吃滑滑冻?”

 “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低沉的声音奇问。

 “都不要!”

 “为什么?”

 “我在生气啦!”

 三岁小娃娃气鼓鼓地瞪着父亲。

 才几岁大的娃儿,就已经懂得运用各种生动的表情了。樱桃般的小嘴儿嘟得
高高的,健康红润的小脸蛋涨得像只河豚。为了显示他现在是“真的”在生气,
他两只小拳头捏得团紧,随着话声用力挥动。人小鬼大的模样,可爱逗人极了。

 小家伙虽然年幼,眉目间已经看出了日后的影子。说也奇怪,他父母看起来
都像百分之百的华人,他的五官却明朗深刻,想来是遗传自菲律宾裔的外婆;
唯有棱角分明的下颚与直挺的鼻梁,明显承继自父亲。

 混血儿的外貌向来是得天独厚的,看来这小家伙长大之后,会让家里养女儿
的左邻右舍非常头疼。

 为父的躺在草坪上,带着一脸趣意,审视跨坐在肚皮上的小男孩。

 “你在生什么气?”

 “昨天曼堤叔叔来我们家玩,还带了一个水晶芭比和铁甲战士。我明明选了
芭比娃娃,桑妮还跑过来和我抢。妈咪就说:桑妮年纪比较小,叫我让给她。”
小男生气得苹果脸红通通。“为什么她年纪比我小,我就要让她?”

 桑妮是他们家厨娘的孙女,今年两岁半。

 “有道理。”他老爸颔首。

 “我今年三岁。”小男孩伸出三根手指。“桑妮今年两岁半。”把食指拗下
去。“三岁和两岁半才差这一点点而已。”食指扳起来、拗下去,扳起来、拗
下去。“同样都是三根手指头,为什么我就要让她?”

 “没错。”他老爸大大赞同。

 “曼堤叔叔就是知道我喜欢芭比,才买来送我的嘛!可是曼堤婶婶说,芭比
是女生玩的,铁甲战士才是我的。”小男孩愤怒地挥舞小拳头。“男生为什么
不能玩芭比娃娃?我才不要那个丑哩叭叽的铁甲战士!”

 “说得好、说得好。”他老爸热烈鼓掌。

 “那爸爸你去帮我把芭比要回来。”小男孩的眼睛亮晶晶。

 他就知道他爸爸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如果被别的大人听到了,他们一定会跟
他说:“大朋友要让小朋友哦!乖乖。”或者,“你还小,这种玩具你还不会
玩,乖,给大哥哥。”

 大人的神奇术语就是“乖”。每次只要一叫他“乖”,他就知道自己的权益
又要被剥夺了。

 看,连“权利被剥夺”这么有学问的话都是爸爸教他的,他爸爸是全世界最
英勇的人,一定会帮他出头的。

 小男孩倒忽略了一件事,他爸爸通常也是终极收服他的那一个人。

 “好,可是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来交换。”他老爸俊朗微笑。

 “没问题。”小男孩慨然允诺。

 “你帮我去书房拿桌上的那本大字典给我。”

 “好。”小男孩二话不说,起身就跑。

 “等一下,我改变主意了。”他老爸突然叫住他。“我不要字典了,你帮爸
爸捶捶腿好了。”

 小男孩还迟疑什么,跑回来叮叮咚咚一口气在老爸腿上乱打一通。

 “好了,好了,现在轮到我的芭比了。”他的眼眸因童稚的快意而灿烂。

 “什么芭比?”他老爸突然反问。

 “就是爸爸说,帮你捶腿就去替我要回芭比啊!”小男孩急了。

 “‘捶腿’是用‘拿字典’换来的,跟芭比有什么关系?”他老爸好整以暇。

 “那‘字典’就是来交换芭比的啊!”小男孩气扑扑。

 “可是字典你没去拿啊!”

 “呃……”对喔!小男孩搔搔后脑,开始推算。

 他拿字典来交换芭比,又用捶腿交换字典,可是他没有去拿字典,所以捶腿
就不能交换字典,那字典也就不可以交换芭比……捶腿,字典,芭比,捶腿,
芭比和字典……他的手指扳来扳去。

 头昏了啦!

 现在是怎么回事?小男孩欲哭无泪地望着老爸。

 而为父的,早就一脸安详的闭上眼,睡他的露天午觉去了。

 “太阳好大,你们父子俩不会中暑吗?”救星来了!

 “妈咪!”小男孩哇哇叫,扑进母亲怀里。“爸爸欺负我,呜……”

 衣丝碧及时接住儿子,忍不住好笑。

 “你怎么又被欺负了?”

 儿子永远斗不过老子,偏偏喜欢黏着老子,所以他们家每天要上演一次儿子
哭叫求救的戏码。

 儿子常皮得让她头疼,丈夫又总是把儿子克得死死,这真是余家食物链,冤
冤相报何时了。

 “是爸爸以大欺小啦!”小男孩控诉。

 他老爸睁开一只眼睛。

 “桑妮也比你小,你可以和她抢芭比娃娃,我就不能欺负你?”

 “唔……”小男孩顿时气结。“可是,那不一样啊!桑妮只比我小半岁,”
那半截食指又出来了。“爸爸比我大那么多岁。”双手画一个大大的圆。

 “喏,你今年三岁。”他老爸学他伸出三根手指头。“我今年也三十几岁。”
还是那三个手指头。“不是同样三根指头吗?”

 小男孩指着老爸,含泪控诉,“妈咪,你看!”

 她又好气又好笑。

 “水晶芭比给你买回来了,自己进去找吧!你和桑妮一人一个,这样总公平
吧?”

 小男孩眼睛一亮。

 “耶!”果然天下只有妈妈好,爸爸通常是恶魔王!

 衣丝碧对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叹息着摇摇头。

 “当你儿子真可怜。”

 草地上的男人睁开眼,深亮的眸中除了笑意之外,哪有丝毫睡意?

 “我只是在锻炼他的心志,提升他对挫折的忍受力。”余克俭振振有辞。

 她把一堆邮件、包裹扔到他肚皮上去,替儿子报仇。

 “噢。”他抱着肚子坐起来。

 夫妻俩戏谑地玩闹了一会儿,才分头拆起信件来。

 园游会邀请函,不去。某华裔重要人士生日宴,不去。市长招待会,不去…


 衣丝碧把一堆有的没的函件放到两人中间,他那头也照做,渐渐的,被摒除
的各界邀请函堆成一座小山。

 四年前他们移居到菲律宾之后,本地华人社区听说了亚洲赫赫有名的余氏财
团前任执行总裁余克俭先生,搬过来定居以调养身体,无不卯足了劲想上门巴
结。众人皆知,他名义上是“前任”,实则仍保有余氏大量股份,影响力犹在。

 多亏了他们家那位身高两公尺有余的壮汉保镖,几年下来,大家终于明了余
先生孤僻的性子不改,门前车马才逐次稀落下来。

 只是,逢年过节,该有的邀请函仍然一张不少。

 现在除了三年一任的执行总裁改选,他会回台湾检阅业绩报表和股票之外,
其他时候夫妻俩都深守在市郊的寓所里,行事低调。

 为了减少烦扰,他甚至把左右几户豪华别墅全买下来,辟建成超过千坪的庭
院,充分掌握了大隐隐于市的原则。

 每年余老夫人会过来与他们同住几个星期,自从金曾孙出生之后,她更考虑
要直接搬过来。

 刚来菲国的前几年,他仍然会犯些冷热病痛,直到身体习惯异国气候之后,
情况就改善很多。现下已不再像以前—样,—倒下就得直接送加护病房了。

 “那是什么?”

 他注意到她身旁有一捆卷轴似的画卷。

 “噢。我今天上书法课写回来的成品。”衣丝碧神秘地微笑。

 “敢问夫人,可否借阅片刻?”

 “请。”画卷递上前。

 她终于明了,当年他为何会不断重复,她不必学中文,构来用不上。

 的确,除了日常与他、儿子对话之外,她真的很少使用到中文了。

 也因此,半年前她突然拜了一位书法名家学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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