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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刚柔并济(与柔能克刚 相关联)-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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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调,在夏天早晨里别有凉透心脾的舒畅。

 不晓得他的身体为何如此差?衣丝碧暗忖。

 渐渐扫到后院里,一抬眼,不期然间看到二楼的露台上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连忙躲回墙侧去,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好奇、探出头来打量高高在上的主
子。

 几次偶然见到他,他都穿着浅色系的衣服。今天又是——白衬衫和米色长裤,
坐在露台的长椅上,滴溜溜的山风拂了过来,有一种随时会乘风而去的飘忽感。

 他的五官很清俊,剑眉朗目的,只是脸颊瘦得微凹下去,感觉上多了几分冷
飒萧索的气息。

 她从来没有正面看过他,当初是老宅的总管载她过来的,交代她几句就叫她
开始上工。总管虽然曾上楼向主子请示过,但是主子并没有召见她,他们两人
也就一直这样相安无事地“同居”在一个屋檐下。

 静坐了几分钟,余克俭缓缓起身。

 她目测,他大概一八O 出头,非常之高也非常之瘦,保证不到七十公斤——
拿“七十”来当基准都有点高估他了。幸好他的骨架很宽,看起来还不致蹩手
蹩脚的,小家子气,只是他如果再下去,老夫人要怪她侍奉膳食不周了。

 他两手扶在椅背上,身体撑到一半还顿了一顿,然后才完全站起来,看起来
还真的满迟缓的,哪像一个正值壮年的三十岁大男人呢?

 直到露台上响起玻璃门轻轻拉拢的声音,她才绕出墙角,继续清扫后院的黄
叶。

 “究竟是什么意外,能让一个生龙活虎的大男人,变成一个未老先衰的老阿
伯?”衣丝碧不禁纳闷。

 风儿呼咻着,清飒而来,她仰头一望,晴天如洗,远方的山岭上浮着一朵朵
的白云。

 在如是艳丽的季节里,凡麈俗世间的纠葛、疑惑,也都显得云淡风清了。

 *  *  *

 刷、刷、刷、刷——

 乍听会以为这只是山风抚过树的声音,十几天下来,余克俭已经知晓,这是
竹枝扫把刷过草坪的轻响。

 每天早晨十点多,这阵刷刷声会自动从他书房的窗外响起。

 院子里哪来这么多叶子好扫,真是个勤快的人。

 从扫地声,就可知这位佣人的个性——她扫起地来总是稳定、单一的速度,
刷、刷、刷地从左扫到右,最后汇集到中心点,轻快地几下拨拍声,落叶全归
入畚箕里,工作完毕,数十天如一日。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已经在无意间被楼上的主人听个一清二楚。难得
在自以为无人监看的现场,还能不虎头蛇尾,诚属难得。

 余克俭习惯从小地方来观察一个人,这位新女佣——听说是个菲律宾人——
平时厨艺不错,洒扫庭厨都很勤快,但是主子看得到的地方做得好没用,要背
地里也能够如此切实才要紧。

 光听扫地声,他对她的印象就比之前的惠美好上许多。那个惠美,人前人后
两回事不说,光是身上的衣服一天穿得比一天轻薄,就让他消受不起。

 他不喜欢害别人失去糊口的工作,除非必要也尽量不开除员工。会让他必须
动大刀的,必然是因为对方的行为已经无可原谅了。

 刷、刷、刷、刷——稳定的扫地声持续着。

 他微微一笑,心思移回工作上。

 “……所以‘呈阳’提出来的合作案,就是希望我们两家联手,开发淡海新
市镇。”超大型荧幕那端,余氏的副总裁叶恢宏偕同一群高阶干部,正和他进
行视讯会议。

 叶恢宏今年刚满二十八岁,是他二叔的大儿子;平时余克俭以健康不佳为由,
隐居于幕后,台面上就是这位副总裁堂弟在张罗事宜。至于两人为什么会姓氏
不同,自有一番内情。

 “政府要建联外的环河快速道路,不是引发环保人士抗议吗?”余克俭将注
意力转回会议上。

 “可是预算编列已经通过了,政府也早已开始动工,趁现在淡诲新市镇的土
地才一坪八万,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一名主管提议。

 他沉思半晌。

 “不妥。”两个字—出,干部群互相对望着,一阵低低的附和或反对声纷纷
响起。他继续把想法说完,“这条联外道路的变数还太大,我们先把钱投下去,
到时候除了建设经费,上下打点的交际费就不知要付出去多少,有多少官员就
是在等着这种大鱼上钩?我不喜欢把自己的脖子送到别人手上。”

 一干干部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他开口打断。

 “总之,淡海新市镇的计划先缓下来,‘呈阳’如果不愿意等,我不介意他
们另外找人合作,就这样了。”

 “老董事长那里……”副总裁连忙问道。

 “奶奶那里,我负责去说。”话声一落,他先结束己方的通讯。

 一阵轻巧的敲门声,引起他的注意。

 他转过大皮椅,衣丝碧站在书房门口,谨慎地与他对望。

 他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领悟到主子不会主动询问之后,她轻声开口:“对不起,书房的门没关,所
以……”

 “嗯。”余克俭没有什么反应。

 他的“面无表情”法,也不凶,也不恶,也不骂人,表情甚至还称得上温和,
只是那直勾勾的视线,让人觉得被钉住似的,心头涌满难言的压迫感。

 “今天是五月的第四个周末。”她嗫嚅提醒。

 他唯一的反应是,挑起左边的眉毛。

 那对眉毛长得真好,她模糊地想。两道黑线既笔直又俐落,强硬的画在眼睛
上方,看起来严峻性格,深邃的眼眸更明灿有神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打量自己的主子。

 他实在瘦得有些离谱,脸颊都凹了进去。可,也因为瘦,他的五官显得更立
体,鼻粱高挺,嘴唇长而薄,日光透入棂格打在脸上,形成一些探浅的阴影,
更衬托出那股清贵优雅的俊朗感,仿佛生来就是傲世独行的人物。富过三代,
品味与贵气才会流露出来——这句话在他身上得到极佳印证。

 “嗯。”余克俭又点了点头,等她自动解释下去。

 “老夫人说,俭园的规矩都照着大宅子走,所以……今天就是双数过的周末。”
衣丝碧只好再接再厉。

 “你要休假?”

 原本以为,病美男的嗓腔应该也是轻飘飘的男中音,他的却是很浑厚沉稳的
男低音,与清癯的五官相当不搭轧。

 “不,每逢双数过的周末,我可以打十分钟的国际电话回家。”

 余克俭随手往桌上的电话一指,一副“请便”的模样。打电话回家报平安,
还需要向他请示吗?

 呃,他……他要坐在这里听她讲电话吗?那会不会很奇怪?她本来是想请他
把外拨国际电话的密码交给她就好。

 大宅子向来都是这么办事的。每位外籍帮手都发给一组国际电话的密码,每
人每个月可以打二十分钟的基本时数,超过的部分就从她们的薪水扣除。

 这里的电话八成不像大宅子,配有自动管理的系统,所以他才要她在自己跟
前讲完吧?

 余克俭不理她,迳自低下头翻阅公司文件。她踌躇半晌,只好走到离他最远
的那具分机,开始使用。

 “哈啰?”清稚的话音响起。

 “蕾儿,是我,爸爸妈妈在吗?”她露出微笑,身后是不是有人在“监听”,
已经不再重要。

 “阿姊!”十四岁的妹妹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爸爸在工地值班,妈妈给
他送饭去,刚刚才出门。阿姊,你什么时候要回来?”

 她回头看身后的人一眼,他仍然低头在批审公文。

 她半转过身子,低声说:“我最近刚接到另一期新工作,大概再过两年才会
回去。”

 “两年?还要这么久?”妹妹失望地低叫。“妈妈说你会赚很多钱回来,是
真的吗?”

 “真的。”听见家人的声音,她满足得想叹息。“而且我会买芭比和皮卡丘
回去,你和肯可以一人选一种。”

 “那我要皮卡丘,芭比娃娃送给肯好了。”妹妹马上来一招先抢先赢。

 她呵的一声笑出来,连忙掩住唇回头看一下。幸好幸好!投有吵到他。

 “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先不跟你说了。晚一点爸妈回家之后,我会再打一通。”

 “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妹妹的关怀让她鼻头发酸,眼泪差点掉出来。

 “我会的,你们也是。”

 她轻叹着,依依不舍地挂回电话筒。

 一回过身来就发现他又直勾勾冲着她瞧。衣丝碧吓了一跳,险些撞倒身后的
小茶几。

 “你在家乡里有很多兄弟姊妹吗?”

 呃……这是闲聊或是背景盘查?

 “两、三个。”衣丝碧满心谨慎,不确定主子是没话找话说,或者真的想知
道。

 “两个还是三个?”他挑起一边眉毛。

 “三个。”

 “父母健在?”

 “是。”

 “嗯。”他终于涸满意了,继续看他的文件去。“你可以出去了。”

 她站在原地犹疑一下,余克俭只好再抬起头。

 “请问,我的密码是什么?”还是私下讲电话比较自在。

 “密码?”他不解。

 “就是拨国际电话的密码。”她的手指头绞住围裙。“大宅子里,每个佣人
都有一组这样的密码。”

 这时,他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不用了。”

 “可是……”她想争取自己的权益。

 不给她机会,他谈淡接口,“屋子里的每一支电话都可以直拨外线,以后你
想打就打,我不在乎这一点小钱。”

 他的意思是,不限时间,不限次数,随时她想打电话回家都可以吗?可是,
国际电话很贵的!

 衣丝碧为自己的好运愣住。

 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她以后可以随自己的心意打电话回家了?

 主子又沉回文件堆里了。她不敢太试自己的运气。

 天哪!太好了!余克俭万岁!她捧着令人兴奋的好消息,浑身轻飘飘地离开
了二楼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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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妮妮
 扫描  文森 校对

 第2 章



 万事俱备,只欠流星。

 衣丝碧按开手电筒,检查自己准备了半个小时的阵仗。

 野餐用的毛毯一条,消夜一篮,果汁一杯,手电筒一只。毛毯在草皮铺开来,
她舒舒服服地躺下来,仰对着满天苍穹。

 新闻报导说,今天晚上十二点流星雨进入最大值,所以市区的追星族几乎全
挤到阳明山上。

 俭园位于一处山坳转角的地方,恰好避开了城市光害,周围的邻居又住得极
远,只要她把家里和门口的车道灯关掉,世界就只剩下星与月的银芒。

 美中不足是院落和山坳间的林木太森密了,难免会遮到一部分夜幕,她在院
子里取了好一会儿景,才找到一块视野较为开阔的草皮。

 余克俭习惯早睡,宅子里没有一丝人声,整个世界仿佛剩下她一个人,以及
无止无尽的虫鸟夜啼。

 在晚风的撩凉下,她舒懒地望着天幕,拂乱的心思缓缓沉淀下来……

 “你在做什么?”冷不防头顶上冒出一声低沉的问句。

 “喝!”她闪电坐起身,膝盖不慎往旁边一颗巨石擦过去,登时疼得眼花乱
转。

 “你没事吧?”

 感觉到身旁有一抹暖意蹲下来,她连忙正襟危坐。

 “没……没事。余先生,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他的生活向来很规律的,不是吗?

 鲜活的星子和月芒描画出他的轮廓,此刻的余克俭,不若白日里的冷淡拘谨,
显得优雅闲散多了。他略嫌白皙的外形,她心里不禁浮起一个有些不伦不类、
却非常切题的形容词——活像一只随时会碎掉的玉盘子。

 “我睡觉前想先到院子里散散步。”余克俭换了个姿势,可是仍然蹲在她身
旁。“这一区停电吗?可是我的床头灯是亮的。”

 若不是笃定了他早就睡得不省人事,她哪敢胆大包天,把全屋子里里外外关
得跟停电一样?如果碰破了他的宝贝金身一点皮,余老夫人那里就难交代了。

 “不是的……嗯……”她支支吾吾的,紧得得不得了。

 “那是后头鱼池旁的观景石,怎么跑到前院来?”他的目光又移转到她身旁
的大石头。

 “呃……”因为白天坐在浅荫下纳凉兼看书,身旁有块石头放饮料比较便。
她苦着一张脸想。

 奇怪!他平常深居简出,跟个“良家妇女”没两样,今晚怎地兴致如此之好,
什么事都要管?

 “我们把它搬回去吧!害其他工人无意间踢到就不好了。”他起身就要去搬。

 “不行!”衣丝碧慌忙喝止。

 “为什么?”

 这还要问吗?他这身细皮白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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