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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块。”
“跳一场舞呢?”她抿著唇。
“冲著你是舞蹈学校的学生,我还可以多付你一点,跳一场一万块怎么样?”
“能不脱衣服、不陪酒、不出场,纯粹只是跳舞吗?”颂怜缓缓垂下头,半带央求的语气。
石雄瞪视著她半晌,缓缓抽了口烟才道:“好,后天有几个有头有脸的大企业家会来,我试著排你跳一场,看看效果好不好再说。”
“谢谢你,石大哥。”颂怜喘了口气,放下心来,如果一场舞一万块,她只要跳上一个月,就有逃出去的本钱了。
颂怜不敢多待一下,立刻转身离开,逃离那个黑暗污秽的地方。
她站在霓虹闪烁的台北市中心,心慌慌的,恐惧加上狼狈,让她有股欲哭的冲动,她都想不到,方姊介绍给自己的新工作居然是──“脱衣舞娘”!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公车的,也不知道搭上的公车路线对不对,开不开得到她住的地方,对自己的未来,她只觉得异常焦虑,第一次,觉得自己为何要活得这么辛苦!
晚上十点,一大群球员加美女仍在卡拉OK里抓著麦克风唱得声嘶力竭,秦舞阳却已经处于崩溃的极限了!
他被那些女孩子的香水味和粉味刺激得头痛,简直就像要炸开了一样,他匆匆告诉周凌要先离开,不等周凌回应,就迫不及待夺门而出。
秦舞阳随手招了一辆计程车回去,指尖拚命按压著太阳穴,希望头痛的症状可以因此减轻一点,从小,他就对人工香精过敏,只要不是自然的香味,一律会引发他剧烈的偏头痛。
秦舞阳忍著痛楚回到大厦,跨进电梯,正要按下关门的钮,远远望见一个人影朝电梯的方向跑来,他猜大概是这栋楼的住户吧!而这栋楼只有这部电梯,他不能不等。
他闭上眼睛靠在墙上,当感觉有人跑进了电梯之后,立刻按下关门钮,突然间,一阵香味扑鼻而来,然后,他听见有个柔软略带著鼻音的声音轻轻地飘了出来。
“先生,谢谢你等我。”
他猛然回头一看,竟然是住在B户的那个女孩子!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让他的头一瞬间痛得天旋地转起来。
剧烈的头痛让他的脸看起来就像结了一层寒霜,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她竟然在将近深夜的此时,穿著超短的迷你裙出现,一副存心勾引男人上床的标准打扮,如果是一双萝卜腿也就算了,偏偏她的腿既修长又匀称,凡是男人,都很难不流口水的。
秦舞阳却看得忍不住冒火,对她不客气地说:“小姐,你难道是用香水洗澡的吗?香水应该不是用来倒的吧?味道浓得快呛死人了,简直跟臭水沟里捞出来的味道没什么两样。”
秦舞阳看见她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现在瞪得更大了,他从来不曾细看过她的眼睛,很意外她的眼瞳竟如此盈亮透著智慧。
他一定是被头痛弄昏了头,“智慧”两个字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他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也不管她会不会生气、反击,反正这种夜生活女郎,他是老死也不可能往来的。
颂怜已经受了一整晚的气,没想到回家前还得接受他的奚落,早已经气得脸色发青了。
八楼一到,秦舞阳立刻跨出去,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颂怜气得情绪失控,对著他愤怒地大喊:“你凭什么教训我,你……你的味道才像刚从化粪池里头爬出来的一样,有什么了不起,哼!”
秦舞阳深吸一口气,忍耐著有如针刺般的头痛,他知道再和她对骂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直接进门后就反手把门关上,把她隔离在他的世界以外。
第一次和她交手,突然发现她和他想像中的有点距离,本来还以为,像她这类型的女孩子,就算骂人恐怕也不会文雅到哪里去,想不到她用的不是较粗俗的“粪坑”两个字,居然会用“化粪池”来表达,倒是有些创意,而且,她骂人的音调听起来并不刺耳,反而十分柔软甜腻、悦耳动听。
这个插曲并没有在秦舞阳的心里停留多久的时间,可是,如果他早知道骂她的那一句话会引发日后一连串的事件,他当时一定会隐忍下来,如果──
也许命运中的巧合就是这样吧!
单颂怜简直快气疯了!
这里是台湾吗?她所遇见的男人为什么都那么让人讨厌!
一个晚上所受的气已经让她的理智崩溃决堤了,她哭著卸妆,哭著对镜中花花的脸哭诉著:“我该怎么办才好?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男人都那么可恶?什么臭水沟,实在太过分了,方姊送给我的是很高级的香奈儿香水耶,太过分了,真是欺人太甚……”
一想起自己就要在脱衣酒吧工作,未来的前途一片晦暗惨澹,说不定,她这一生也不会有机会嫁一个好男人了,有哪个男人会愿意要一个家境清贫,又曾在脱衣酒吧上过班的女孩子当老婆?她愈想愈觉得凄惨,愈想愈觉得悲哀,泪,终于遏止不住,单颂怜索性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著趴倒在床上,哭得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直到哭得乏力了,这才昏昏沉沈地睡去。
一觉睡醒,阳光细碎、明亮地洒满一地,单颂怜翻身起床,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早上十点了。
哎,她想不管怎么样,还是必须面对现实,哭得死去活来,自怨自艾,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日子仍然得过。
于是,她换上一身粉黄色的休闲服,神清气爽地出了门,顺便到住家附近走走看看,多了解一下地理环境。
在街上晃荡了两个小时之后,她慢吞吞地走进唐风大楼,拎著牛肉面和几份报纸等电梯。
电梯到了,门一打开,她看见秦舞阳抱著一颗篮球站在电梯里,脸上不禁一热,心中暗叫──倒楣!
秦舞阳乍见她,几乎认不出来了,今天的她,脸上脂粉未施,双颊有著最自然的红润,穿著一身清爽的休闲服,像个邻家小女孩一样,尤其是那双深邃明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瞅著他,仿佛在对他哀哀祈求著──能不能多怜惜我一点……
他炯炯有神的双目,在颂怜脸上停留了将近三十秒,颂怜觉得耳朵都发热起来,生怕他又会开口说出什么损她的话,于是先发制人──
“先生,你还没睡醒吗?你不出来,我怎么进去!”
秦舞阳呆了呆,自嘲著,天使的脸孔在白天不过是种幻象罢了,骨子里还不就是个俗艳的夜生活女郎。
他面无表情的走出电梯,连和她对话都觉得没必要。
颂怜很气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笨拙。
回到屋里,她边看电视边把哪碗泡糊了的面条吃掉,她很惊讶台湾的电视台居然那么多,她用一种最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正准备挑个频道时,无意间看见萤幕上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她震惊得跳了起来,急忙倒回来看,果然没错,A户的邻居竟然出现在体育台接受访问。
单颂怜瞪大眼睛盯著电视萤幕,不敢相信“他”居然还是个打篮球的名人,其实从他惊人的身高,早就该猜出来了,她听见主持人滔滔不绝地说:“秦舞阳先生,你才刚回国打球,第一场比赛就面临亚洲豹这支超级强队,心理上会不会感觉到压力很大呢?”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许不曾交手过吧。”他简短地回答。
“银虎队这一次重金网罗你,你是不是银虎队的秘密武器呢?”主持人紧追不舍。
“应该不是吧!也许只是巧合而已。”秦舞阳抬了抬眼,不以为然地说。
“但是银虎队的教练会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特殊的用意吧!”
“是吗?”秦舞阳淡淡一笑。
“请问你现在有女朋友吗?”主持人转移话题。
“这个问题应该和打篮球没有直接的关系吧。”秦舞阳冷淡地回答。
主持人碰了钉子,不甘示弱地说:“当然有直接的关系,如果你有女朋友,却和女朋友两地相思,这里和芝加哥距离那么遥远,一旦情海生波,当然会影响你打球的情绪,不能说没有关系呀。”
“你想怎么说都可以,不过,打篮球是我生活的重心,除了家人以外,没有什么人能影响我打球的情绪,我希望每个人能把焦点放在我的球技上,至于我有没有女朋友,应该不是那么重要。”秦舞阳无聊地笑了笑。
主持人大概觉得秦舞阳太不合作了,随即中止访问,和他握了握手,皮笑肉不笑地说:“祝你初赛一鸣惊人,顺利打败亚洲豹,谢谢你接受访问。”
看完整场访问,她才知道他的名字原来叫秦舞阳,而且还是个刚从美国回台湾打职篮的篮球选手。电视上的他,态度仍是那么孤傲,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单颂怜嗤之以鼻,名字居然叫舞阳哩,就凭他,也配用秦朝大将的名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谁呕气,烦闷地关掉电视,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然后拎了一张椅子,拿起全部的报纸坐在前面的小阳台上,认真的把每个版面都仔仔细细、一字不漏地读完。
既陌生又混乱的新闻,读得她昏头转向,翻到体育版,又看见秦舞阳的大篇幅报导,她像触了电一样丢开报纸,下意识望了隔壁的阳台一眼──
她猛然呆了呆,发现秦舞阳的落地窗竟然忘了关!
大门敞开的落地窗让她突生邪念,她吃吃一笑,飞快地奔回房间,拿出那瓶香奈儿香水,接著抽出一堆面纸,把香水全部倒在那堆面纸上,然后揉成一小团一小团,从那扇开启的落地窗笔直地投射进去。
想到秦舞阳今天将会睡在“臭水沟”里,她就噗哧一声笑出来,这一笑,就无法自抑,她笑得倒在沙发上,停也停不住。
她满心得意的看完电视频道播出的“西雅图夜未眠”,这种缘分式的浪漫爱情电影令她感动得久久无法自已,缘分真的那么奇妙吗?不论距离多么遥远,仍会把命运中的伴侣牵引到身边来吗?
唯美浪漫的情节让她有好长的一刻时间忘记现实,她幽幽叹口气,脑中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秦舞阳那张高傲的脸来,她的脸蓦然一热,暗骂自己不要脸,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想到他。
这时,一阵猛然的门铃声催魂似的疾响,把她吓得直跳了起来!
“该不会是秦舞阳吧!”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膝盖也开始发软,门铃声没有间断地响了快一分钟,不让她有点喘息的余地,她硬著头皮,怯怯地把门打开。
按铃的人果然是秦舞阳,他的嘴唇紧抿,眼神愤怒像一头猎不到食物的饿鹰,高大魁梧的身材矗立在她的门前,她眼前的世界全被他遮盖了。
“为什么整我?”秦舞阳怒骂,咬牙切齿。
她蹙起眉头,明知道整他是自己不对,可是想到他昨天的怒目相向,和对她不礼貌的批评,再加上现在这副恶狠狠的模样,就气得牙根发痒,恨不得咬他一口。
“谁让你得罪我!”她尽量抬高下巴,很辛苦的瞪著他,理直气壮地喊著。“是你先对我不礼貌的,谁叫你说我的香水像臭水沟,我洒光一瓶香奈儿的香水,最吃亏的人还是我耶,你的屋子现在这么香,应该感激我吧。”
“什么感激?那种人工香精的味道会引发我剧烈的头痛你知不知道?太无理取闹了!”秦舞阳气得脸色发青。
颂怜呆了呆,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人会害怕香水的,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秦舞阳还穿著被汗水湿透的运动服,浑身脏兮兮的,看样子才刚练完球回来,似乎真的非常害怕香水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夺门而出了。
她有点懊恼自己不假思索的行为,耳朵微微发热,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秦舞阳仍然怒气冲天,没好气地说:“我明天有一场很重要的比赛,被你这么一搞,我根本连睡都别想睡了,你最好想办法收拾残局,否则明天我的球赛要是失常,你就要负起全部的责任。”
颂怜吓呆了,什么责任?她突然想起今天节目上访问他的主持人曾说,银虎队重金网罗他回国打球──
她一颗心差点跳出来,惊喊:“别要我赔钱!”
“你说对了──”秦舞阳盯著她受惊的表情,一丝快意冲淡了他的怒气,他故意冷冷地一笑。“我在银虎队的年薪是五十万美金,如果第一场球赛就搞砸,说不定我未来的职篮生命就要告吹,别说赔五十万美金了,我这辈子有多少个五十万美金,你能赔得起吗?”
颂怜的双腿软得快支撑不住了,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连五十万日币都没有,更别说五十万美金了……”
秦舞阳愕然,想不到会把她的真心话吓出来了。
他绷著脸,不打算同情她,只想赶快结束这场闹剧。
“你现在什么话都别多说了,今天晚上跟我换房间睡,为了明天的球赛,我不能没睡好。”
“呃──”她怔了怔。
“快点!”他动手拉她,不耐烦地说。“我还没洗澡,现在难过得很。”
他的力量很大,两、三下的拉扯,就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