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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姒儿只想走,逃走。却没意识到这个举动更怯懦,更可悲,也更让人心痛。
骆宇倾忽然拽住了姒儿,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紧抱着她,捉住她的嘴唇,全心全意地亲吻。
她儿呆了一呆,猛地挣扎起来,她的手一拐,推开了骆宇倾。目光闪动着,盯着骆宇倾,那受伤的表情,让骆宇倾后悔而又怜惜。
“你……”姒儿颤抖着唇,声音仿佛从牙缝里退出来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
“我知道,我喜欢你!”骆宇倾的声音像把大铁锤,重重地砸在姒儿的心上。
“你,你,你……”姒儿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话来,脑子一片混乱,只能喃喃地重复说:“你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你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疯了,大家都疯了!”
骆宇倾脸上的神情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他看着姒儿,像是在看一只受伤的动物。“你错了,真正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是你,不是我和阿萜。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姒儿别过脸去。
“你必须听!”骆宇倾把她的脸转回来,正面对着他,一字一字地说:“你不能再逃避了,面对自己的心好吗?否则,你会继续这样迷茫和痛苦下去的!”
姒儿整个人仿佛呆住,她的目光和骆宇倾的目光彼此纠集着,像是无声的乞求。
不知道过了多久,姒儿忽然轻轻地开口,她的眼睛里盛满疲惫:“我好累……我真的觉得自己好累……也许我来到这里真的是个错误。接触太复杂的人与事,都让我感觉到累。我想回马里兰州去了,我想回我的实验室,整天与数据、资料打交道……我想回家……”
骆宇倾静静地立了很久,才慢慢地放开姒儿,他的脸上,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忧伤如波纹般层层地扩散开来。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逼你。”骆宇倾说。
“学姐!”陶欣然在听闻这个消息后睁大了眼睛,“你要回去?那会议怎么办?你不开了?”
姒儿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会议在月底,我回去后,请导师再选派一个人来,应该还来得及。”
陶欣然又疑惑有着急地说:“可是,为什么会忽然作这个决定?好好的为什么要走?是不是昨天晚上我哥哥回来后对你说了些什么?或者又做了些什么?学姐你告诉我啊!是不是我哥哥逼你走的?”
“不是,没有!”姒儿顿了一顿,说,“只是我觉得很失败,来这却什么忙也没帮上,还惹了不少麻烦出来。”
她微微一笑,近于嘲讽:“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有的事情真的是人力所办不到的,无论你有多少的勇气。多少的真诚和多少的热情……我本着想帮助人的理想而来,多么伟大,呵呵,结果……对不起,欣然,我很累,请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再留下来维护你帮助你了。如果,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吧,跟我一起回马里兰州,好不好?”
陶欣然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而且学姐,你认为我真的能离开这里,真的能走得成吗?”
“只要想走,没有什么走不开的,除非你不想走。”姒儿淡淡地说着,对欣然,也对自己,“你觉得痛苦,可你还是离不开这里,是因为你一直抱有幻想,你希望有一天陶萜会改变对你的态度,你希望有一天,你能得到你所追求的爱情……现在,你觉得那还有可能吗?我知道击破一个人的梦想那很残忍,所以一直来我都只是鼓励你勇敢点,大胆点,坚强点,可现在我发现那行不通……那么我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泼你一盆冷水,彻底地把你浇醒,在你的伤口上洒上盐,告诉你那是为了消毒。走,或者不走?给我一个答案!”
“学姐……为什么你要逼我!”陶欣然哭出声来。
“我在逼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姒儿叹了口气,目光看着很遥远的地方,“我发现我无法适合这里的环境,所以我选择断然地离开,你……能做到吗?”
陶欣然抓着她的手慢慢地松了开去,颓然地跌坐到沙发上,神情迷茫,喃喃地说道:“跟……你……走?”
姒儿走上前,握紧她的肩膀,坚定地说:“是的,跟我走!回到我们以前熟悉的环境,回到我们熟悉的地方,做我们熟悉的事情去!想想马里兰州,那里有永远蔚蓝色的天空,还有明媚的阳光。欣然,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这个房子,太阴暗了!”
“可是……”陶欣然的脸由白转红,浮现出踌躇与犹豫来。
看着那样的表情,姒儿知道没有多少希望,沉默了片刻,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去整理衣物,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作决定。无论你最后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是,如果一旦选择了,就不要再后悔!OK?”
“学姐!”陶欣然抬起头,紧紧抓住姒儿的手。姒儿默立了一下,把手抽了出来,正走到门口,忽然怔了一怔……陶萜竟然靠在门外走廊的墙壁上!他的眼眸漆黑,透露出一份超脱凡尘的沉静。看到这样的神情,姒儿反而不能确定他是否听到了所有的对话。
陶萜的目光移向了她,姒儿咬了咬唇,有点心虚地避了开去。
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息,仿佛一颗忐忑的心在湖面下脆弱地呼吸。姒儿有点不安地伸手去挽耳边的长发,手伸到半空中,就被人抓住了,回眸看去,正是陶萜。
“跟我走。”陶萜拉着她的手往楼下走去,姒儿惊呼了一声,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他走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
陶萜只是走,并不答话,一路走到姒儿的房间,他推开门,拉着姒儿走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你究竟要干什么?”姒儿开始害怕了起来,两人独处的气氛,让她异常紧张。
“为什么要走?”陶萜问道,声音如他的眼神一样坚定。
姒儿转过身子,让自己不去看他,只有那样,她才能平静地把话说出来:“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那是以前!”陶萜却不允许她的回避,走上前几步,一把扣住她的双肩把她转过来,沉声说道:“你认为在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后,我还会让你走吗?”
“我并不知情,我不知道我的丝巾扣里被入装了窃听器。如果那样给你带来了损失,而你非要追究责任的话,那么我只能说对不起。”
“你明知我指的不是这个!”陶萜抬起她的脸,硬逼她看着自己,“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那么关注过一个人,也没有那么迁就过一个人!你在我家里干的一切我都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容忍,原因是什么你会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给我一个答案!我要一个答案!”
姒儿吸了口气,没有移动,任他紧抓住她:“我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很绝,那样没有意义,但是你既然非要我给你一个交代不可,那么就让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陶萜,我不喜欢你!”
陶萜的眼珠变成了深黑色。
“没错,财富地位名气容貌,你都有了,比一般的人要出色许多,但是很可惜,你没有一颗美丽的心。”
“美丽的心?”陶萜嗤鼻。
“是的,我是个精神至上主义者,可以对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但是却不能容忍我的朋友人品上的欠缺。很遗憾,你恰恰是我最讨厌的那类人。你自大,不把一切放在眼里,你觉得你最高贵,别人都贱如尘土,你可以任意践踏他们的自尊和骄傲,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换句话说,你看不起所有的人类;你自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利用所有你能利用的东西,朋友,妹妹,他们都是你的棋子;你冷酷无情,你对你的妹妹究竟做了些什么,以前的我不知道,可就我待在这的几天里所看到的,就已经够我鄙视的了……”拟儿执着地让声音漠然,不流露出太多的心情,可是当她在那么说的时候,她觉得心里好像被穿了个洞,慢慢地往外流着血,一滴一滴,坠落,然后碎开……
陶萜一把打断她:“可是我对你有感情!”他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话音落后,房间里一下子静了起来。
姒儿定定地望着他,缓缓地开口:“你对我有感情?你竟然好意思说你对我有感情……”
她凄凉地笑了一笑,说道:“你对我怀的是什么感情?你真的弄清楚了么?你不清楚,我却太清楚!正因为一直以来大家对着你都是服从你顺着你,所以使得你越来越狂妄自大,也越来越眼高于顶。然后这时候,忽然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来了,她很突兀地闯入你的世界,然后反抗你,什么事都和你对着干,然后你感到惊讶了,震撼了,新奇了……你发现对待她不能用以往你所用过的方法时,你就开始希望用感情去改化她,征服是你的欲望,我的心是你的战利品,如果你真的追到我了,只能证明你陶萜是多么能干,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不要用那样的眼光看我!陶萜,你敢否认你从来没那样想过吗?你敢否认吗?”
陶萜抓着她肩膀的手慢慢地松了开去,姒儿眼中浮起了一层水雾,却很快地隐去。她再度开口,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放过我吧。陶萜,天下美食很多,人肉不是最好吃的……”
“什么?什么人肉?”陶萜的目光中露出了几分迷茫。
姒儿轻笑了笑:“很无关紧要的一句话,没听清楚就算了吧。陶萜,你的感情让我感觉窒息,继续这样待着我会活不下去的,无论我多么坚强多么独立多么有个性,在这个人间地狱里也会慢慢消磨掉的。我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不可能永远理性。我经不起沉沦的!我很累,陶萜,放过我吧。”
“你让我放过你?”陶萜慢慢地说道,声音低沉得渐近沙哑。
“是的,求你了。这个地方好可怕,最可怕的一点是它充满了危险的诱惑……我如果再待下去,我会沉沦掉的,就和欣然一样明知什么希望都没有,明知那水是有毒的,是会淹死人的,还是继续往里面跳……”
“欣然和你不一样!”
“一样的……都是感情,亲情、爱情,谁能说哪样会更重要?都是一种迷恋到无可救药,纠葛到骨子里的那种痛和伤害,谁能说那里面有多少区别?你可以那样对你妹妹,也可以那样对我。你追求着金钱和事业,在两样你都追求得差不多了,然后你追求亲情,欣然是个很天真的女孩子,听说你肯认她回家,她就已经在那一刻输得丢盔弃甲了,你毫不费力地得到了她的亲情,现在你又开始追求爱情……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不该忤逆你,不该和你唱反调,不该挑引起你对我的兴趣,否则我的这趟旅程会过得很轻松,而不需要像现在这样逃……”姒儿抬着头,直盯盯地望着陶萜,一字一字地说:“陶萜,放了我吧,让我继续过我原来的平静生活,你继续当你陶家高贵无双的大少爷,好不好?就当我们的生命从来没有产生过任何交集,就当姒儿从来没有出现在你的生活中过,好不好?”
陶萜听着她所说的这些话,木然了半晌,才开口:“可你已经出现了……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不存在?”
姒儿别过了头,眼神里露出了绝望。
陶萜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像是握住一个稀世珍宝:“你相信吗,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情。其实对于感情我一直有着近乎逃避的恐惧,我母亲的悲剧时时刻刻提醒着对感情太过认真的下场,所以一直以来,冷漠是我的外衣,我不给任何人温情,就不会怕任何人的背叛。我承认我之所以会喜欢上你,和你讲道我反抗我有莫大的关系,因为当那天你为了欣然的事跑过来对我说‘我想和你好好谈谈’时,我觉得那一刻你的眼睛真是无比的美丽……你是第一个有勇气这样对我说话的人,也是第一个竟然敢打破我最喜欢的花盆的人!叫我忘记你,怎么可能?那天晚上的房间里没有光,我坐在墙边听着你的呼吸声,有种很心安的感觉,从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我不会让你从我生命里滑走,否则那很可能是我一辈子的遗憾。你说我很傲,我承认,但是对于你,我是完全没有一点的信心的。我的确冷漠,但我的冷漠像一块石头一样地摆在那里,可以看得见,甚至可以摸得到。可是你呢?你就像阵风一样,伸手去抓,却会从指缝里滑走,完全抓不到任何痕迹。我现在握着你的手,可是我感觉不真实,似乎这只手随时都会消失。”
姒儿依旧别着头,没有说话。
“不要走。”陶萜伸手轻抚她脸侧的秀发,“我没那么嗜血,不会那么糟糕。如果真的是个人间地狱,我会陪你一起沉沦的。我爱上你了,真的。”
姒儿忽然哭出声来,哽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