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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
见玫瑰被打掉落在地上,官梓言万分生气地狂叫起来:
“妳胡说、胡说!妳给我走开!”伸手又要去捡那朵玫瑰。
但女孩比他更快一步。
方心语一把捡起玫瑰,速度快得让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只见她飞快地扯下玫瑰花瓣,一大把的往自己嘴里塞。
男孩愣了半晌,才尖叫地扑向她。
“还给我、还给我!快给我吐出来!”他掐着她的脖子,强迫女孩把他的希望吐还给他。
但方心语早早一个吞咽,硬是把玫瑰花瓣全给吞进肚子里。
她扳着他的手臂,呼吸不顺地吼着:“咳咳,快放手,我不能呼吸了——”
男孩早已失去理智,掐着女孩的喉咙,执意要回自己的东西。
就在女孩缺氧、快要晕倒之际,她嘶声喊道:“梓言妈妈,快救我……”
梓言,怎么可以欺负女孩子啊?
妈妈!
耳边仿佛听见妈妈的训斥,官梓言跟之前扑向女孩一样突然地放开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
心语一边揉着脖子,一边爬到他身边,用她在这个年纪唯一懂得的方式将他的头脸抱进自己胸怀里。
“官梓言,你哭吧,这里没人会看见的,我保证会保守秘密。”
可是他没有哭,同时赫然发现,他哭不出来。
震惊使他捉住女孩的手,一口咬住她柔软的掌心,牙齿像自有生命般,不肯放开他唯一咬住的东西。
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这个世上最爱的人。
也是从这一天起,他不再开口说话。
他咬她!
方心语吓了一大跳,愣愣地看着他张嘴咧牙地咬住她的左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直到感觉到痛——
痛!好痛!
可她没有叫他放开她,只是完全无法反应地看着他咬住她的掌心,并且缓缓渗出血。
不知道,她的伤口是不是就像他现在心里所受的伤一样?失去至亲的痛是不是就像她现在所感觉到的痛一样?
天啊,这么这么地痛!
大爹变成天使时,她还小,还不懂得悲伤。但现在她懂了。终于懂了。
这种痛比流血还痛,比刀子划过的伤口还痛。
她眼睁睁看着他的牙齿印在她的掌心肉里,眼泪追随疼痛溢出。
她真的是傻得可以。她怎会以为只要好好安慰他,他就不会再难过了?她怎么会那么傻、那么蠢!
她就这样傻傻地任他咬,直到宅里的大人发现他们。
“梓言,快放开啊!”龙老师惊慌地拉开男孩。
他嘴上都是血,也许是他咬破了自己嘴唇时所流的血,也许是被他一口咬住的女孩细嫩的掌心所流的血。
霎时间,血红的玫瑰与血红的暮色,将整个场景染得更加血腥。
女孩伤口上的血就像一道水流般缓缓地渗出,染红了整遍掌心。
女孩在哭。
龙老师赶紧察看她的伤势,帮她止血。“很痛是不是?”
女孩呜咽地点头。
真的好痛……
那一瞬间,她突然懂了。
原来,这就是官梓言心里的感觉,而她并不介意分担这种疼自心中最深处的痛楚。
痛。
小妈总说:伤口要痛过了才会好。
他咬得她很痛,所以她想终有一天,他也会好的。
小镇上,生老病死都是大事。
梓言妈妈葬礼那天,几乎全镇的人都到了。
他们一齐聚在镇上唯一的天主教堂里,不管信奉什么宗教,全都跟着主持葬礼的牧师一起吟诵着圣歌,送梓言妈妈最后一程。
方心语手上还缠着纱布,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被小妈紧紧握住。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看见官梓言的外公。
他微驼着背,有着一头银灰色的发,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与他的孙子一起站在灵柩前,脸上严肃的线条使人望之生畏,不敢亲近。
她猜想着,是什么原因使这个老人看起来如此严肃?
然后她察觉祖孙两人相似度极高的表情,开始怀疑,或许是因为家族遗传的缘故。
官梓言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像他的外祖父。
轮到小妈牵着她去向家属致哀时,她小心地捧着一个透明的罐子,跟着小妈缓缓走到官家祖孙面前。
小妈握了握官老爷僵硬的手。
她则将手中的罐子递给穿着黑色小西装的官梓言。
“官梓言,这是同学们一起折给你的,总共有一千颗星星,可以让你许一千个愿望喔。”
官梓言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接下罐子。
这几天她都会抽空到官家看他,已经习惯面对他封闭自我感情的方式。
垂下眼睑,心语低声道:“没关系,我先替你收着,你还是可以许愿。”
“他不需要许什么愿。”官老爷突然瞪着她缠着纱布的左手说:“他是个倒楣鬼,会把身边的人害死,妳最好也离他远一点,免得发生不幸。”
小妈突然紧紧搭住她的肩,跟她一起瞪着冷酷的官老爷。
心语受伤的左手握住官梓言失温的右手,以着轻却清楚的方式说道:“官老爷,你是个可怜的怪老头。”
小妈的手劲更大了。“心语!”虽然她并不赞同官家老爷对外孙的态度,但在葬礼上说那些话是不合宜的。
方心语忽略小妈的警告,转身握住官梓言的手道:“你可以来住我们家,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小妈就是你的小妈。”
放在女儿唇上的手又收回了。心语小妈温柔地拍拍男孩的肩。“随时欢迎你。”
官梓言仍然没半点反应,只是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将她的决心一览无遗地看进眼里。
那是一双流干了泪的眼。
6深井
葬礼结束许久后,官梓言仍然没有去上学。
每天,他就在镇上游荡,也没人管。(即使有人想管,也力不从心)
直到龙老师亲自将他押到学校,强迫他到学校上课。
“梓言,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你还是得来上学,不然你会留级的。”龙老师这么告诉他。
但官梓言依然不说话。
于是龙老师每天都到官家去接他上学,放学后再让同学陪他一起回家。
那个同学,就是自告奋勇的方心语。
方心语坐在他身边,对他的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闹他、吓他、恐吓他,他全没放在心上。
对于她说的笑话也全置之不理。
她想,再这样下去,官梓言的心可能会死掉。到时候,她就会真的失去他。
有一天,万般挣扎后,她带来心爱的泰迪熊?决定将它交给他保管的同时也慎重地道:
“官梓言,我把泰迪熊借你,这是我的好朋友,你会好好照顾它吧?!
他不说话,只是在她将布偶熊推进他怀里时,收紧了手臂。
她知道他从来没有玩过玩偶。
以前梓言妈妈可能忽略了,至于现在,则是因为官老爷根本不理会池。
于是,那天放学后,她决定把官梓言带回家。
就让她来照顾这个可怜没人爱的官梓言吧。她想。
没想到小妈第一个反对,她坚持:“梓言必须回家过夜。”
心语抗议:“可是他已经没有亲人了。”
心语小妈摸摸女儿的头。“怎么没有?他有外公啊。”
心语继续抗议:“可是官老爷对梓言不大好。”镇上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
心语小妈很无奈。“就算真是这样,他也还是梓言的监护人啊。”
心语抱着梓言哭了,眼泪滴在男孩的手臂上。
是夜,方家母女喂饱了官梓言,让他洗了澡后,送他回家。
但官家大宅一片静悄悄的,竟恍如一座死寂的城。
他们按了电铃。
福嫂来开门,一见到官梓言,就紧紧地抱住他。“少爷!”
其他佣人闻声陆续出现,看样子已经在外头找了一阵子,正准备要去报警。
每个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独独不见官老爷的身影。
心语小妈解释了情况,让每个人放下心。
此后好一段时间,每天放学后,方心语都会带官梓言回家,直到他入睡后才由小妈将他送回官家。
所有人只能祈祷,男孩终有一天,能够从悲伤中苏醒过来。
“娃娃,要不要一起回家?”美美问。
“不用了。”心语回答。
“娃娃,妳最近变得好安静,都不跟我们玩了。”小月抗议。
心语为难地道:“我没有不跟大家玩,我只是……”
大家瞥向官梓言空空的座位。“官梓言今天又没有来耶。”
“龙老师说他生病了。”其实,大家都很关注官梓言的动向,但他实在太常请假了,以致于同学跟他交情都不深,想了解也无从了解起。
“对啦,所以我要去看他。”心语突然灵机一动,“妳们要不要一起去?”
每次都只有她一个人去看他,或许他会觉得寂寞?
美美为难地道:“嗯,我是很想去啦,可是我怕鬼……”
“什么鬼?”心语不大明白。
“听说官梓言住的那栋房子里有鬼……”美美的声音突然变得像蚊子一样小。
“别乱说,哪有什么鬼!”心语有点生气地说。
小月说:“是真的!镇上很多人都这样说——”
“小月!”心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死党会说出这种无稽之谈。“传言不能当真啦!我小妈说,小镇上的流言只有百分之二十是真的,机率很低很低的啦。”
美美缩缩脖子。“所以他们家还是有百分之二十的机率可能有鬼喽?”
心语翻翻白眼,激动的双手挥舞起来。“拜托,那是假的、假的啦,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她一手拉住一个死党的手臂。“不管,走,陪我一起去看官梓言!”
拖着两人一起走。
美美连忙抱住一旁的柱子。
小月的脚后跟紧紧卡着门槛。
两人拚命摇头。“不要、不要啦!娃娃。”
心语一个人拖不动两个极力抵抗的人,只好放弃武力胁迫,改用口头威胁:
“好,不去就切八段。”一直以为同学们不去官梓言家是因为其它的原因,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怕鬼!太扯了吧。梓言现在最需要朋友的支持,身为他的朋友,怎么可以这么没义气!
美美和小月两人一脸惨白。“不要啦,娃娃,收回去,快把话收回去!”朋友怎么可以随便切八段。
放开两人的手臂,方心语再次重申:“妳们以为我想啊,所以快点乖乖投降,跟我去官梓言家。”
“可、可是……有鬼……”美美和小月两人抱在一起发抖。
呴!怒瞪两人一眼,方心语忍不住撂下三个字:“没、义、气。”甩过头,一个人气冲冲地往官梓言家的方向走。
先前天天陪他回家,现在到他家里那段路程,对她来说已经算很熟,不大会迷路了。
往官梓言家途中,她愈想愈生气,一气起来就忍不住掉眼泪。
美美和小月……算什么好朋友嘛!
就这样一路抹着泪来到官梓言家。已经是冬天,天黑得很快。
大宅和以往一样,死气沉沉,连美丽的花园都失去了生气。
那丛梓言妈妈生前最爱的玫瑰居然也垂头丧气起来。
听园丁老王伯伯说,玫瑰生病了。
就像官梓言一样,她想。
一一跟宅里帮佣的伯伯婶婶阿姨叔叔们打过招呼,她直奔官梓言的房间,打开了门。
“官梓言!”她大声喊着,充满活力的她决心要将希望的光带进阴暗的房间,照亮他生命中的每一个阴影。
顺手打开房间里的灯,目光逡巡了一遍卧房。
最先看到躺在床上的泰迪熊,她冲了过去,捉起布偶熊就猛亲,随后又抱着熊四处找寻男孩的身影。
最后,她在白色的窗帘前发现他。
他穿着一身白,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几乎跟白色的蕾丝窗帘融在一起。
站在那里的他,像是个正在融化的冰天使。
她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你的手好冰喔。”她说。“福嫂说你感冒了,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他没说话,她又继续说:“既然你起来了,我去请福嫂煮东西给你吃。”
他没说话。她去通知福嫂,然后又回到房间。在他吃粥的同时,叽哩呱啦地叙述着他缺席的这一天,学校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我今天又遇到那两个号称龙虎二人组的中年级男生,还记得他们吗?这两个人真是没长进,年纪都一大把了,还在勒索比他们小的学生,算他们倒楣,遇到我这个见义勇为的美少女战士,瞧我还不把他们K得落荒而逃……”
“酷斯拉今天说了一个很感人的故事,说到她自己眼睛都变得湿湿的,没想到酷斯拉也会哭耶……”
“上国文课的时候,有只麻雀从窗外飞进来,就停在你的位子上,一点都不怕人呢。我把便当拿出来请牠吃,结果国文老师对我大叫:“不要玩鸟!”害全班男生都笑了,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还有还有啊,下午的时候……”
即使得不到他的回应,日复一日,她仍坚持要把自己的世界分享给他,不放弃把他从悲伤深渊里拉上来的任何可能性。
每一天,她都试着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