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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迷药,如意微微动容,渐变了哑然,更甚怪是那个丫鬟态度从容,半点没有为此等下流手段而心虚。
“我不过是一个身份卑贱的艺人,无权无势更无能力,人微薄如纸,你家主人掳我何用?”忍不住了,如意蹙眉问道。
不可能,有人是闲得慌,或邪念滋生要抱走美人归里欲一亲芳泽的就是最放荡猴急的人,也深知这筵席是谁人设下,就是真要做下九流勾当,为何不在宴会散了之后,再掳人?难道天下人都一般地天真到,会深信,南江国人人称赞的仁厚皇太子李靖皓殿下,会真是这样容易被骑到头上来好欺辱?
【60 庄周梦蝶】
鬟的微微一笑中,内有玄机。
乐历三十三年,南江与隔海相望的邻国海兴国共结秦晋之好,最小的遏公主与海兴国国主最宠爱的小皇子订下姻亲,由此南江似乎与海兴订下了看似牢固的同盟关系,共同对抗于北辰的屡屡进犯。
一直惑于朝廷的不主张不行动,原来暗暗中是谈拢上了一个合作,难怪朝廷那些大老爷们这般淡定从容,人们还以为他们是舍不得权势财富铁心要抱着身家随国陨落,朝廷一直表现出来的无能抑或直接说来是无动于衷的态度,被粉饰一清,成为麻痹北辰,力抗大敌,沉着冷静效率极高的明智政策,京都皇城内人们傻眼了,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腰杆子忽而一夜之间又挺起来了,他们仿佛找回了往昔风光,脸上套回去了镶金嵌银的天大面子。
“姑娘说,南江国寿命已尽?”
天天到跟前来细细说着外面情况,顺手拿来一些红雀大街上店家的东西,有时候是街头有名的八仙楼里面的名菜糕点,有时候会是街边小摊子上的玩意儿,这次甚至是路边卖花小女孩手中的一枝刚敲开几瓣粉嫩嫩花瓣的海棠。
如意仍旧坐在;暗的暗室。“……我并没有说。”
放到手边的花枝怯弱,明的花色犹带晨曦的暖意,令人欲触之怜之。这个丫鬟多日来看似多余的举止,暗含的意思好懂,不过是为口中那些所谓消息添加一些可信的地方,毕竟她被幽禁在暗室,外面风风雨雨不是亲眼所闻,即使丫鬟说得多真实可信,多符合情理,也断然会冉生几分怀,何况现在是被囚与囚禁帮凶的关系,如意会否信这连日来的话,其实丫鬟本身也不敢说一声可保证。
“姑娘没有,但姑娘的眼神告诉奴婢,您心里是这样想的。”丫鬟嫣然一笑,端正地跪于席上,一手柔柔地扶着案几桌脚,另一手执银锤子敲开了刚刚送过来的冰块,碟子上盛满贡果,也不知道这丫鬟的主人如何神通广大,能在已经封闭成为一座死城的皇城找到今年最新的从地方运送到京都的珍贵贡品,更诡异是,居然随便便出手,要丫鬟好像献殷勤一般送外她面前,冰镇贡果别有一番奇妙滋味,不是寻常人家能品尝得到的,加上特殊时期,更是可贵,但如意看都不看一眼,只冷冷地盯看手边的花枝,似乎平常的枝桠兼具了比贡果更深的吸引力,冥冥之中,那看起来比如意她年长一些,也伶俐可人倍贴心的丫鬟,仿佛懂得她所思所想,便笑道:“天也可怜,姑娘对南江国真是失望至极了?”
既然能拿到红雀大街上的物品,如意能相信,她现在是仍然呆在南江国,甚至也有七成可能仍然身处皇城之内,看着这丫鬟口口声声南江国,保密不漏风,找不到破绽的圆滑,如意沉默一下,“落花顺水流,水流也从无需过问落花的意向情愿,乍眼云烟过,我的态度,无关紧要。”
“那……姑娘,今日可曾想出去走走?”
那丫鬟见此话题无延续下去地意了。便点头微笑。办完手上精细活儿后。随口问道。认真地神情。跟口气不大搭。这算是这位丫鬟唯一不协调地地方。
按这神秘主子地奴才说地。她并没有被限制自由。她可以选择到暗室外面地院子走走————也就仅此而已。
院子。院子。悄然便起了千叠楼那个百花园。那园子可美了。一年四季落英缤纷。牵扯出很多很多个不同地故事。故事地主人翁都是一位美丽妖娆地官妓。
如意好像陷入某种困惑之中难以解脱。表情刹那有一丝痛苦。在悠长悠长地呼吸之中。缓缓闭阖双眸。
…………
…………
她能感觉出来,每天夜里,都有人站到她床榻之前,静静地看着她。
轻而无声的脚步,若有若无的香味。
丫鬟每夜都为她点燃一支心字安魂香,细碎的,异样温柔的,干净透彻的清香,能令人昏昏欲睡,在得知如意几乎每夜都辗转反侧因为不能入眠而越来越憔悴之后,这个丫鬟好像得到的谁人指使,就默默地点燃这种香放到暗室之中,密封的暗室中香很快就弥散出去,入目皆是云雾缭绕,白烟氤氲,难以分清是梦里还是现实,人说庄周梦蝶,她现在到底是梦到以为自己是庄周的蝶儿,还是梦到自己成为了一只被囚禁的蝶儿的人?
“谁?”
第一夜她问道,回答她的只有扑鼻的清香,和越来
的眼皮。
那应当是一位男子,脚步轻,年纪便不会多大。
春雨润泽细无声,随风潜入夜的,除了淅沥沥若绣花针冰冷的雨以外,还有这样一位梦中人。
你……有何目的?
你要的是什么?
为什么不……回答。
仅有一次,如意抱希望了,暗室暗无天日不见光,她便幽幽地道,今夜无月,真扫兴,蹙眉拥着华贵的床褥织锦被,无所奉告,也无可奈何的样子,那位男子却像是赞同一般,轻轻笑了,她以为……她听到了低沉的笑声,悄悄揪住了呼吸,惊动游云与月。
“你说什么?”
如意倏忽好像被惊醒一张开眼睛,彷徨的神色,激动的反应出乎了意料,那丫鬟眨巴一下眼儿,“奴婢并没有说什么,”又扬起了训练有素的微笑,无辜地说道:“奴婢以为姑娘睡下去了,正收拾,可是打搅到姑娘歇息了?奴婢该死。”
一段时间见阳光,她的脸色病态毕露,掳走如意的那人想来是不会料到如意已经身中毒素,连日来也会忽而想到给如意请一位大夫来,只是派了好几位奴才伺候服侍,海陆八珍八宝,补气养血,金贵珍稀的膳食为辅,如意瘦下去的双颊硬生生给补养晕出一点红润之色,更完美掩饰如意真正的身体状况。将梦中存在成谜的修长身影从心尖之上一笔抹去,她回忆刚才从耳边飘过的那一句,收敛的情绪还是泄露一丝丝出来,那是最深最不能承认的惧色。
“你说,有人在逼千叠楼?”
丫鬟捂着嘴,“呀,恕奴婢多嘴,奴婢一时记了姑娘出身,这说了……”
看丫鬟那样子哪里像说漏嘴,如意上最初的惧色慢慢消淡,变成一片漠然。
“姑娘到的事情,除了主子交代不可私下透露的,剩下的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实,”耳畔飘来貌似恭顺无比的话语,如意侧颈看到了床头:琅瓶中干枯的花枝,暗中冷笑,笑里多少有点苦涩。也可能真的是其主人这样吩咐的,那丫鬟顿一下,咬着唇儿,又看两眼如意孱弱的样子,。好像正欲放心了,放松了身子,便堆着笑施礼。“奴婢是听说,那京都教坊名楼千叠楼,乍然痛失了一楼之主,群龙无,还教京都教坊上面的长乐寺乐府司痛斥一番,似乎不受待见重视了,千叠楼上下官妓龙地位岌岌可危,又有贪恋美色之人欲浑水摸鱼,从旁打击巧取利益,正步步相逼,市井之中多人议论此事,不巧……奴婢就听进了心。”
何以有今日如斯:步?
见如意愈加冷漠的表现,那丫鬟暗忖这姑娘好无情,还是在苦苦掩饰?这般想着,口中还滔滔不绝,说来这丫鬟嗓音清脆中糅合一丝丝娇媚,听之悦耳。“姑娘可能心急,奴婢能打听的就是这般多,具体就不清楚了,不过奴婢有留意到,红雀大街尽头千叠楼门面每日是鱼龙混杂,喧闹嘈杂过往昔不少。”
这话有理。
一个鱼龙混杂,一个噪杂,千叠楼自诩天下第一青楼,全南江最好的艺人聚集的高雅之地,何以会需被用这种,这种……词形容过,听之身心堕入了深深寒渊,叫人从脚底冷到头上。
翌日,如意破天荒地用完的膳食,还吃了茶,闲适之余还跟其他服侍她的丫鬟说了些话,配合的态度叫人惊奇,那带头的丫鬟左看右看,惊喜不已,还以为如意终于认命了。“奴婢就知道姑娘是好相处之人,初次时候即使是因为惊吓过度而责罚过我们这些做奴婢,可也是温和手段,足以见姑娘是个好主子,其实奴婢什么都不怕,就怕姑娘您吃不好睡不好,作践自己不好好休养来惩罚我们这些服侍不周的,要晓得,我们主子说了,姑娘您若有什么闪失,即使是掉落一根寒毛,我们这些人全部都要死。”
不久暗室就不再整日长锁上门,换成约莫十几个丫鬟守着,暗室也终不再阴暗下去,望之知否是心理错觉,抑或心情浮沉变幻缘故,乍眼看是宽敞明亮不少,也总算像个人待的地方。
“姑娘需要些什么,让奴婢们去替姑娘准备?”
如意要到了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齐备,她却整日整日地对着空白的宣纸呆,伺候磨墨的丫鬟辛苦将墨磨了一遍又一遍。
终有一日,她低低地说道,我要去院子。
【61 院子度日】
雾擦过肌肤,冰凉带着湿气,如愁思。
定神先秉正看门,只见正门五间,上面桶瓦泥鳅脊;那门栏窗隔,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果然不落富丽俗套,迎门一带翠嶂挡在前面。
“姑娘小心台阶。”
允许的话,如意甚至不想说一句话。
初初走出暗室,被蒙着双眼带着走不断不长的路,只觉得露在外面的皮肤一阵阵刺痛感,揭下眼罩一看才知道是漫天的浑浊雾水。只见所谓的院子的确宽敞,比千叠楼里的百花园尚大上一倍,郁郁芳草,连绵藤蔓,佳木笼葱,其中微露羊肠小径,却看不到多少花种,数之皆是青木草,想来院子的主人不喜花朵娇弱争妍之态,如意抚一下贯穿整个小院的廊庑阑干,却低头见廊下为顶水而立,这不能说是湖池,她看着地下的的水是活水,涓涓往一个方向流淌,清澈见游鱼沉石,看起来高雅独特,冠冕中又不失香奁格调,非一般人家做派。
不合时宜的雾掩,她仰只看到灰茫茫一片,十丈以外不见,今日正似老天爷帮那位掳走她的人,连她欲探求此处具体地址,都成困难。
丫鬟也好似才现今日雾露水重,匆匆唤了手下送来披风厚衣如意随意走一下,指着院子前门上的横匾,说道:“为何无字?”
院子竹槛,非了一般的凡品,却得不到一个定名,见有工整联一副上联书“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下联书“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回文倒顺,看似简单另辟奥妙,如意将对联放心里琢磨出味道,再端详这院子内外一砖一瓦,目光一变,眼神锐利起来。
“主人没能;到,便宁缺毋滥一直空着出来,姑娘若有好想法奴婢斗胆就替主子向姑娘你求一求,但求得一个称心雅致。”
丫鬟是个会说话的人。
迎面留题处。如意盯着空白白玉匾额。忽而不再看。拢着披风回头。姿态洒脱。
“姑娘。你这……?”
“我出来便是走走。还要题字。你问过你家主人真是按了我意思提这个。我便做。横竖一个闲。”她将金扇以两手捻在身前。扇坠子摇曳。滑出一道妖异地紫金色弧线。三千愁丝如瀑披在肩。她认真至专注地看着院子里地一花一草。一门一石。或许是累了倦了。轻轻倚着廊坊阑干身姿婉约。随跟着地丫鬟双目涟涟精光。好像现新一个秘密一样惊奇地看着如意。以前可听闻这千叠楼地这代“楼主柳怡宴大人”是如一泓深潭性情难以琢磨。更闻说嗜酒如狂未见到真人以前。还会错感到一阵困惑个时常将酒壶拎手边豪饮。又喜怒无常地女子何可人?
才听到如意口淡淡地嘲讽口吻。又见如意缄默再提半句。静若处子。中间不过弹指时间。人怎么能变这么快。
丫鬟肚子忖量着。这时候如意陡然转过脸。
“回去。”
“啊,姑娘难得到院子里来,不多走动一下么?奴婢知道院前的海棠和桃花正盛,甘愿为姑娘带路。”出来不过过去半刻不够,草草看一会儿,就要回去那阴暗无生趣的暗室么,难道以为暗室比这生气勃勃赏心悦目的院子更怡人?丫鬟一时慌,抬直视如意,又缓缓垂下头,因止步,一脸体贴顺从状,委婉地说道:“姑娘若喜欢,奴婢们在院子廊前摆下案几香炉,姑娘可在院子里面作画题诗,姑娘不嫌弃奴婢才疏学浅粗俗的话,奴婢也甘僭越,请姑娘与奴婢对弈,指点一二……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