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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教坊?教坊!
车内女子是……一位官妓?!
舒父表情先是愕然。之后由愕然转恍然。又由恍然变为惨然。他像垮了一样跪坐在雪地上。双手痉挛般地抽搐。
“姐姐好漂亮。像仙女一样!”
玉儿崇拜地看着女子。双眸发亮。天真地羞羞一笑。车内女子似乎也微微地一笑。向又瘦又小地玉儿点点头。温柔地唤。
“孩子。来。到我这儿来。”
车外的娇娆妓女脸色微变,“楼主!这种偷儿……”
楼主摆摆手,不接受她的话。
玉儿攀着边儿,把头凑上去。楼主柔若无骨的青葱嫩指优雅地伸出车,拈着一块绵软香甜的红豆糕放到玉儿双手里。
“你做了错事,以后跟姐姐走,替我做事偿还,你愿意么?”
玉儿听到做错事时先是缩一下脖子,眼珠胆怯地乱滚,但很快就盯着楼主那精美的金扇,惊艳地瞪大眼,不说话,拼命地点头。
女子递给玉儿一串钱儿。“好,玉儿以后就是姐姐的了。”女子说出这句话,让舒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地接过卖身得到的银子。
事已成定局。
“玉儿,跟我上京都。”
女子轻柔的话语,让玉儿愣了一下。
“我说,我们要离开这儿了。”
玉儿眼眸闪过一种茫然,脸上开心的笑渐渐变得不自然。
“……好啊。”天下的雪是不是太大了,玉儿的声音抖得厉害。
“别慌,最后去跟你爹爹说几句话吧。”女子已经很满意,这玉儿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一步就很不错了。女子现在做的,不过是在渐渐敲碎孩子脆弱的伪装。她这样慢慢地说道,车外的玉儿也慢慢地褪去脸上所有强装出来的表情,脸色雪白雪白地,胜雪一分凄然。
这哪里是高兴,留在玉儿脸上的分明是强忍泪水的倔狠与决绝。
“还要再装下去么?”
女子露一个浅淡的笑弧。“我刚称赞的,不仅是你的一双眼眸,双目乃心灵之镜,我看你是故意偷的玉片。不是这样么?好孩子,对自己也好对亲人也是,你够倔,也够狠,我看上了你这种性子,只有这种性子,才能成为一位最出色的官妓。既然卖身于我楼,我赐你新名字如何?玉儿玉儿,日后你就叫如意了,意思是我盼你以后一生经历,都能尽如你意……”
鹅毛大的雪嗖嗖地在耳边呼啸,听到熟悉又陌生的两个字的舒玉儿下意识抖一下。
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跪在雪地里伤心欲绝的男人。
她心底有一个谁都不能知道的秘密。
原来的舒玉儿,一年前早就死了。
七岁那年天真活泼的舒玉儿不慎落水,醒来却成了一个有着后世考古学家书如意记忆的女孩。
莫名其妙地穿越过来,除了穿越前自己的名字跟一点点本能般的考古知识,她像得了严重的失忆症的人一样,什么都忘记了。
为什么会穿越?她是怎么穿越过来的?穿越前发生了什么?书如意在脑海里只找到一片空白。
醒来成为舒父女儿的她,最感激的是对她疼爱有加的舒父舒母。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对于这种温暖的亲情,她只感到一阵难掩的陌生感,好像从来就没有拥有过。现在,她偷走属于舒玉儿的宠爱,良心不安之外,心底终究还是盛满了幸福滋味。
她是纯如白纸的舒玉儿,还是谜一样的书如意?
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原以为能就这样跟在舒父舒母身边,过完这一辈子,但好景不长,这年的大旱真的击垮了原本就不富裕的舒父一家。就在昨天夜里,书如意清楚地听到舒母压抑的哭声。整整一个月的地瓜菜根,今日舒父执意的进城,一次次的敲门哀求,她其实都看在眼里,早看懂了。
她又想笑,希望眼前的美丽女子快快带自己走。
妓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吃饭的地方?
会的,爹爹。我会寻得个地方留下,然后安静地死去,不回家,不拖累爹娘。
“故意凑到我这儿来,孩子你应是铁了心的,那就别后悔。”女子温柔地提醒着玉儿,“去告别吧,然后放下一切牵挂跟我走。”
给这话刺激了,书如意忍了一天一夜的泪水,挣扎几下,终于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是冬夜,雪飘漫天,把钱儿交给舒父,没有说什么,书如意就跟华美的马车一起离开了。凄凉的雪夜,留下了一位刚刚失去女儿的父亲。
舒父掐着钱儿,一脸震惊交加着悲痛。他突然嘶哑地呼喊女儿的名字,望着雪地上长长的两道车辙禁不住老泪纵横了。
他已经永远见不到他的女儿了。
从楼主那儿得到久违的名字,如意给粗鲁的马夫扔上另一辆马车。车舆里,如意心里乱成一团。妓女?她以后就会是古代一个卑贱的妓女了?胡思乱想的她突然听到马车外舒父熟悉的声音,嘣地一下跳起来扒开窗看。“爹爹!!”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茫茫的大雪,两行绵延不断的车辙,与从心底再次透出的冰冷。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亲情,再次失去了……
这个念头闪电般一闪而过,她脑子轰一声炸开,突然就哭了,哭声中全是凄绝悲意,好似要把一生的眼泪哭干哭断。
雪声,哒哒前行的马车,哭泣的女孩,那低低的泣声,越传越远,缓缓消失,再也听不见。
“雪花飘,雪茫茫。白雪这边是海角,白雪那边是天涯。
雪花飘,雪落忙。叠成衣盖我行囊,伴我从此去远航……”
这一次京都最负盛名的青楼的大门,要为穿越的灵魂,而缓缓敞开了。
【03 千叠】
那天过后的第三天,京都红雀大街上。
嗅着隔夜的雪那潮湿冰冷的味道,京都开始它一天的热闹。
奴仆们第一个出现在宽敞的红雀街道上。
因为有身份的人家里早餐是不用自家厨子的,所以奴仆要为主子去酒楼挑选合适的早点。他们除了去提食盒,有些还会得到一种难办的苦差事。
这种奴仆通常是低着头,一脸苦恼。若有人问去哪儿啊,奴仆就翻白眼,开口大声嚷嚷————会是哪儿?去楼子里!老爷家里的醋坛子要翻了!
这种去把夜宿妓院的老爷主子“请”回家的活儿,是每个奴仆都不愿意做的苦差事。这事做得好和做得不好,都会得罪主子————要不得罪老爷,要不就得罪主母。
那些在奴仆的接送下,不甘不愿地走出温柔乡的老爷们通常满脸醉意,有时还在胡言乱语。
“不用送,不用,咯。我的心肝儿,别笑,我不走了……”
京都里多少个男人,就是这样开始香艳的一天。
而京都里的青楼,也是这样开始它一天的经营。
京都青楼百千,但其中有一楼,只要是京都男人都会认识;就是京都教坊的千叠楼。
千叠楼。原名纤蝶楼。是京都教坊传奇名妓符纤蝶地住楼。符纤蝶是京都人。本姓李。父母双亡。被京都教坊一歌妓收养。改姓符。人称纤蝶。经教坊调教长大后地符纤蝶不但丰盈窈窕。艳若桃李。且歌舞双绝。在诸官妓中独领风骚。死后地符纤蝶留下了这纤蝶楼。为京都教坊又一重要地建筑。
细数一下。每年被这楼中千娇百媚地官妓迷得昏头转向不舍离开地男人。又何只百千呢?京都里至少半数地男人们会爱上这千叠楼。而剩下地一半。是懵懂地小屁孩和半只脚进棺材地老头。
千叠楼楼门打开。一辆辆停在楼前地精美轿子排成一道绝美地风景线。
有一辆披着彩纱地小巧马车。悄悄地从后门进入了千叠楼。
“楼主。你又一个人回楼了。”
一个五十岁左右地老妇上前。脸一冷。生硬地说道。
“你是否任性甩下了尊贵的客人?”没提问的语气,老妇在陈述事实。
老妇身份不寻常,她是楼里的教行嬷嬷,协助楼主管理楼里大小杂事。在千叠楼里,能用这种责问语气对楼主说话的,怕就只有她一个。
“陈尚书隔天就会来楼里闹腾了,这样不太好。”
嘴上不咸不淡地说着不好,一边指挥着楼里的丫鬟们替楼主换下外衣,再轻手脱去那双金丝盘底绣花鞋,露出楼主莹白如玉的脚踝。千叠楼内的地面全部铺着一层桃木地板,在楼内行走的,只需着白袜,赤脚也可。
“嬷嬷辛苦了。”
脸系轻纱的楼主着墨梅暗饰的银白色上衣,下是白底冷蓝镶滚的曳地长裙,她的发髻繁复,装饰却甚少,只有单只鎏金龙纹银簪斜斜地插在头上,没有一般妓女的妖娆风情,她是纤纤缕、络络丝,只一份清雅动人的风姿,好似一个谪仙一般的人物。
“楼主,你又乱收丫头。”
看着两个脏兮兮,瘦猴子一样的小女孩也下了车,嬷嬷厌恶之意表于色。
是的,丫头是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如意。如意上了车后才发现,车内早有了一个比她更瘦小更脏的小女孩。那个女孩一直一言不发,时不时用微带恨意的眼神看着如意。
金扇轻出袖,楼主掩着嘴。
“两只猴子而已,嬷嬷你拿主意,随便安置。”
楼主轻轻说道,不复一毫系念,上了楼。
教行嬷嬷木着脸。老妇她已经亲眼看到过三位千叠楼楼主的升起与陨落,在所见所闻中,只有这一代的楼主是她从未看透的。
嬷嬷粗鲁地掐痛两个女孩的脸颊,掰开她们的嘴确认舌苔的健康。
“你们两个,先留下来做杂活。”
嬷嬷厌烦地磨着手指,像刚刚碰了很肮脏不堪的东西。
“还有,我忘说了。”刚转身的嬷嬷像想起了什么,“丫头,你们是楼里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人,别存什么逃跑的念头。我要看到你们哪个往楼门那方向走,我可以马上打断她的腿。”
给嬷嬷安排为干粗活的低等丫头,这两个七八岁的女孩开始在京都最富盛名的青楼千叠楼的生活。
洗干净身子,好好收拾一下的两个女孩看起来除了还是瘦了一点,也算能见人。如意小脸上有一双溢满灵气的眼眸,就让人看着是越看越喜爱。
白天,她们要早早起来,到灶房烧水,给各房间送暖暖的洗脸水和清理房间,之后擦地,洗衣服,打扫茅厕,还要应付楼里妓女的各种刁难要求,直到半夜也不能下睡。她们是楼里最卑微的存在,所有人都可以命令她们做事,做任何事。
一起进楼的女孩叫幺妹,如意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我没父母!我是求楼主收我的!”
幺妹进楼前一直是城里人人厌弃的小乞丐。
“你等着,我一定比你出色!”
表面上,幺妹的见识比农户出身的如意好多了,她曾在城里各种地方混,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是看得很坦然的样子。
幺妹明显不喜欢如意,于是即使是在一起干活,如意还是整天找不出一个人说说话。不过,好像也没人认为低等丫头需要说话————所有人只要求两人听话。
“丫头,挑水去!”
“丫头,给我过来洗衣服。”
“丫头,茅厕打扫干净了没有?!”
无止境地干活,总被使唤来使唤去。
如意发现,千叠楼里全是女人,各式各样风华绝代的女人,她们就是官妓。
第一次见楼主的时候楼主就说过,她带如意走,是要如意成为一位官妓。
按如意那一丁点记忆中的专业知识,官妓,应该是指入地方官府乐籍的妓女。这些官妓其主要职责是供地方长官娱乐,在官府举办的各种宾客宴会上表演歌舞音乐等,并随时侍筵,随传随到。
但千叠楼里的官妓好像是不一样的。
她们不只是要服侍官吏,那些富商,名门贵族,只要是给的起钱的都能踏进这楼里来。楼里不分艺妓还是色妓,到底是要卖身还是卖艺,由楼里女人们自己决定,除了不能自由地出入楼,千叠楼里的官妓真是活得很好。
几日所见,真的大开眼界。楼里的女人有的妩媚多情,有的俏丽可人,有的明艳端庄,所有男人喜欢的类型都能在楼里找到。而琴棋书画,歌舞礼乐,她们总是精通的,在这些艺术邻域里,她们个个都是令人仰慕的大师。
千叠楼的女子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绝色佳人,那些没资格进楼的男人们就每天地在楼外徘徊,不肯离去。
“我们是官妓,比起民间的女子,我们多的是才艺,而比起皇帝和大官家的女子,我们又多了的是自由。爱慕我们的男人们会为我们做很多事,并只要我们希望,他们就会给予我们任何东西。做为女子,还有比这更幸运的事吗?”
有一次,楼里的一位官妓突然笑着说道,让正在打扫房间的如意与幺妹听得一愣一愣。
“当一个千叠楼的官妓,也许会有大王,将军,仕子爱慕你,会有很不一般的爱情,可以堕落,也可以辉煌,喜欢可以循入空门,也可任性地入空门后再重出……这是世界就是你的,你爱怎么玩都是你的事,这就是官妓的人生。”
那官妓话音一转,神色变得诡异。
“但其实,做为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