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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不能眠,不能歇息,好似要时刻提醒着她:这个世上再大,除了千叠楼,都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
稍微整理一下,总算是把衣服穿好,不一会儿,清清爽爽地扎好白色的腰带,披散一头湿漉漉的乌发,如意步出里屋。
刚刚好,没走出外屋,男子金禾兮和男孩金浩有一段对话就让她偷听到了。
先是男孩娇蛮的声音。
“爹,你干嘛对那个娘娘腔这样好?随便留他一夜就算了。”
“这样不好。”
“还能有什么不好。”
“浩儿……”
“爹,浩儿就看那个娘娘腔不顺眼,他刚刚可不怀好意地盯着爹看了好久!”
“……”
如意挑眉。
什么叫她不怀好意,她现在的身份是少年好不好,你以为我会对你的爹爹做什么,啊啊啊,真真难伺候,这小家伙比小时候的幺妹不可爱多了……
不过,小家伙叫金禾兮为爹?真是好年轻的爹。
“他是浩儿的救命恩人。”
瞎子金禾兮缓慢地回答,每一个字发音都相当标准,速度慢,却丝毫不显拖沓冗长。
“没有他,我就再见不到我可爱的浩儿了。”
他顿一下。
“所以很感激,很感激他……浩儿,你会明白吗?”舒缓得温文尔雅的声线,让人发不了脾气。
顿了半响,男孩估计很受用这一句话,愣是没再说什么如意的坏话。
“那算了,不过我不帮娘娘腔洗衣服!”
他扭扭捏捏地再嚷嚷。
“爹你也不许帮!”
如意偷听着忍不住又想扑哧一下笑。
她心情愉悦地步出去。
发现如意居然在里面偷听,男孩小脸一红,都没来得及大斥,只是目瞪口呆。
走出来的如意面如冠玉,秀气的脸上一双廖若星辰的大大眸子,带迷离浅笑的嘴角,金兮凌的衣服穿上她的身是有一点大了,袖子长长的,让她看起来更娇小,衬出了一点青涩的味道,浑然就浊世中的一个翩翩美少年。
金浩左看右看,这是那一个在井边缩着身子的邋遢家伙?
“娘娘腔,你是什么人?”
摸摸鼻子,如意有了恶作剧的念头,“你猜猜看?”男孩说不知道,如意于是回答:“我是……娘娘腔。”
男孩脸黑了。
金禾兮没能看到如意作弄成功那恶劣的表情,只当如意跟金浩开玩笑,就只在一边浅笑不语。
呵呵,有趣的一对父子。
如意笑嘻嘻地,明亮的眸子底下一片幽深寂静的海。
【05 回京】
她其实急着回去,回千叠楼里去,是这样地焦急,像准备扑火的流萤。
所以金禾兮父子再有趣,也没用。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来曾经一脚踢人脾气暴躁的客栈老板就是金禾兮的姐夫,男孩金浩的姑丈。
再次见到如意,留着八字胡的客栈老板正拨弄着他那比脸盘大三倍的桃木算盘,五指飞舞,弄得哒哒地响。
“可以。”老板说道。
在试着询问能不能有个办法到内京去时,老板这样地回答,并向如意迅速扔出来了一个大桶跟一块湿湿的抹布。
“看在禾兮死去的姐姐份上,你在我这里打杂一天,我帮你安排一下。”
开始拿笔在账本上写写算算的老板还有空抬头瞟了如意一眼。
“你会做杂活儿的吧?”
瞧眼前这少年细皮嫩肉的,他担忧。
如意捧着笨重的大桶,一把抓着抹布甩一下,动作潇洒。
“放心。我很久没有打碎过盘子了。”
……………
擦擦洗洗。不亦乐乎。听说客栈里来了一个美少年员工。附近地大妈大婶加外向活泼地少女们都来凑热闹了。
原来对刻薄小气地客栈老板那个温润如玉地小舅子就觊觎已久。现在再来一个水灵得像新鲜桃子地美少年。特意来瞧地人多了。客栈就迎来了它最辉煌地一日。老板地脸快跟得上菊花一样绽放。
傍晚时候。又有一个从外面进城来地戏班子道客栈来投宿。上百号人。搬着几大箱地东西进来。客栈后面地马厩都塞下了满额地马匹。几个店小二忙得脚后跟不沾地地在客栈跑来走去。客栈越来越热闹。
客栈老板跟戏班地头头商量一下。就叫如意过来。
“我替你说了,刚刚好这个戏班也要上内京皇城区,结果他们同意顺便带上你,不过你一路要安分守己,时不时帮忙干活,不许偷懒,那些其他的伙食费之类的他们就给你免了。”
还能怎么样,猛点头就是了。
什么都有着落,在金禾兮父子家里过一夜过后就跟戏班走,算算几天就内回去了,如意一身轻松。
用过简单的晚餐,一夜到来。
金禾兮父子的家就是田园风,夜里清新的泥土香气溢满鼻尖。星光灿烂,水洗过的夜空就是这样的璀璨,粒粒闪烁的星星好似伸手可摘,偶尔一阵舒爽的夹着花香的夜风吹来,又吹响门前悬挂的风铃,叮当叮当,分外悦耳喜人。
哄完男孩金浩睡下后,听到门口出来的声响,金禾兮拿出一件外衣,摸着墙走到了门口。
几只碗盛着一点水,一字排开在面前,用筷子轻轻一敲,发出不同音阶的音色,清脆响亮。
叮叮咚咚,心情很好的如意在门口一个人玩耍。散漫随意地敲,敲出一首节奏轻松,俏皮可爱的小曲,混合着叮当的风铃声,编织出着一夜最美妙甜润的乐声。
忽而一件外衣温柔地披到身上,正忘情的她吓一跳,回头,就见了站在身后的男子。
“吵到你了?”
说谢谢,她拉一下这月白色的外衣,笑着问道。
“不是。”
自然地在如意身边坐下,月光温柔地打下来,金禾兮的侧脸看起来有珠玉般的光泽;眉间纯净如稚子。
“明天走?”他朗声问。
“嗯。”
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未成阴。爬满牵牛花的篱笆下,几棵刚刚种下的菜发着嫩嫩的新芽,在月光下如婴儿般地呼吸。敲三下面前其中的一只碗,发觉响声有异,如意把它拿起来,用筷子滤着,一点一点倒出了清水,滋润了一地肥沃的春泥。
不多不少,倒掉四分之一的水,再敲,声音改变,听起来清越动听多了。
如意满意地笑了笑,正准备再来一曲,旁边的金禾兮却轻轻递过来一包东西。
“记得路上小心。”
禾兮他递给如意一些银子,这样浅笑着说道,动作大方,笑里带着已经熟悉的羞涩。慢条斯理的声音是普普通通的一位二十来岁的男子声,但从他嘴中吐出来分外地干净,像涓涓清泉,清脆但不浮躁,缠绵悠远,清耳悦心。
如意在深山上听了四个月的水滴声,现在觉得这一把声音是最美丽的声音了。
禾兮他的话总是这样温软轻柔,一声声击著人心深处,洒散在初春的土地上,就滋润了生机的绿芽,比任何阳光雨露都有效。
温馨,情重。
又是这一种错觉,就好似如意是他一个很重要的家人,而如今就是他送着这个重要的亲人出门。
不问为什么她这样地焦急焚心地想离开,也不问这次萍水相逢在她眼里算什么,他说路上小心,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好像……他会等你回来。
如意一愣,赧然。
“我不能拿……”
一定不能拿,萍水相逢的,她已经欠这人很多了。这样想着,结果当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微微侧头,露出一个询问的神色后,如意迅速地败下来了。
“……那,谢谢你了。”
讷讷地接过来。
金禾兮他安静在坐在那里,身姿像春里新发的一枝柳条,柔软坚韧,让人自然地对他生出许多许多的好感。那一双月辉下依旧漆黑的眸子清澈,要仔细地看许久,直到隐约觉得那瞳之中确实显得有些空虚,像是始终聚焦在眺望不存在的远方,才能微微伤心地相信————这的确是一双属于瞎子的眼眸。
“以后你跟金浩一起要是来京都红雀大街上来玩,可以来找我。”
禾兮听懂了,嘴角的微笑清润似露。
“会的。”
估计永远不会的。
“要不记得写信给我,我留下地址。”
“也好。”
如意起身要寻笔纸,禾兮却摇摇头。
他向如意伸出一只手掌。
“你在我掌心划,我记得住。”
如意握起他纹理细腻的手,看一下,自己手全是的老茧,尴尬地嘿嘿笑几下,扔了筷子,用食指专心地一笔一划写地址。
“记住了?”
“可以。”
“真的?”
“嗯。”
在听他真的一字无差重复了一遍那又臭又长的地址,她没辄了。
“内京里面是怎么样的?”夜凉如水,如意漫无目的乱敲出来乐声,安静倾听着的禾兮露出些许微妙的神色,突然问道,语气好奇。
如意于是跟他说红雀大街,跟他说内京里大门大户的人们过的奢华日子。而最后,如意还是问了。
“你为什么不参加科考什么的,做官呢?”
禾兮怔了怔,半响,偏过头来。“姐姐的遗愿,不希望我做官。”不慌不忙地回答,也不忸怩,只是很自然地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我一个瞎子,应该做不了父母官的。”
“那……经商也行,你头脑这么好。”
“姐姐也不愿意见我经商。”
“……”
不许做官,不许经商,甚至不许金禾兮走出这个地方,给自己纯良的弟弟留一个严密的牢笼,金禾兮那死去的姐姐什么诡异的心思。
不过人都已经死了。
从金禾兮的眉宇间,如意没能看到一丝的不满跟怨气。
无聊敲一下面前的一只只小碗,她问。
“……想学吗?很好玩,我教你敲这个。”
干瘪瘪又生硬的一句,她转移话题的本事五年过去,都是不变的糟糕。
糟就糟糕吧,有人受用就行。
夜风吹过,脸颊一侧的发丝轻抚,禾兮点头,笑里不染尘埃的干净。
…………
第二天天明,在金禾兮父子相送下,带着一个小包袱的如意准备跟着那个戏班走了。
客栈老板不放心,再叮嘱一次。
“这戏班子是大家子的,国中很出名,你跟着他们走一定要自重,别丢了我的老脸。”
看如意那秀气干净的模样,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一个逃家出来游玩,个性散漫的公子哥儿,就是瞧清了如意双手上的厚厚老茧后,客栈老板还是将信将疑地,不太信得过如意的样子。
整个戏班纪律严明,上下所有人穿着整齐的青竹色衣衫,男子系黑色腰带,女子挂橘黄头巾,看着就男的精神,女的娇俏。
这戏班子规模的确很大,上百号人,各自有专职,单单是负责奏乐的乐班就有几十人,鼓瑟吹笙,奏琴敲钟,一应俱全。也只有这种大戏班的,才敢进京都来表演,谁不知道京都教坊最强,里面美人如云,个个才艺出众,每每上台出演都让京都人们惊叹不已,这民间戏班的要真没个斤两,哪敢进京都最央的皇城跟教坊比较。
“有缘再见。”
虽然仅仅相处了一天,但感觉就是像认识了许久的朋友。终究酿出了一点不舍,穿回原来的衣裳,一身书生打扮的如意最后跟人道别。
“走就走,谁想再见你,哼。”
男孩金浩嘟嘴,从年轻的父亲身后冒出来,扭捏的样子。
心口不一的小家伙,如意蹲下来信手就弄乱他一头微卷的发。“好好照顾你爹,小家伙。”
金浩原来是一个孤儿,3岁前跟着老乞丐在街头浪荡过,老乞丐死了,他饿倒在金禾兮的门口,才给心肠好的金禾兮捡回来当了儿子。难怪金浩小家伙那性子怎么看着有一点幺妹的影子。这样也好,有个坚强聪慧的金浩在身边,能守护一下性格温和纯良的金禾兮。
“不许叫我小家伙!你以为比我大很多吗?我再过四年就及冠了,是大人了!”拍开她的手,金浩气极。“到时候我一定是比你娘娘腔强十倍的男子汉大丈夫!”
再作弄一下金浩后,戏班在催促要出发了,如意于是终上了马车。
笃哒笃哒,戏班的长长车队慢慢离开,好像想到了什么,她猛地从车窗里探头出来。
“禾兮——!”
牵着男孩站在路边的温良男子侧头,回首倾听。
“学拉一下二胡吧!”
……二……胡……清脆带笑的少年音随着马车的离远而越飘越远,一句话飘回,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空气里回荡弥散。
不知道何时,才会有再相见的一天。
趴在车窗边的如意兴奋地笑了。
千叠楼,我要回来了。
【06 爱凤(上)】
回去,回去,归心似箭。
离开了善良可爱的金禾兮父子,踏上了回归的路程,一晃眼,几天过去了。
戏班全名应该叫蓝采班,整员一百一十三人,其中家族人员多,里面一半人姓蓝。
一般戏班在各省各州间流走,流动的方式是旱路多靠肩挑驴驮车载,水路多靠船运。冲州撞府,求衣觅食,民间戏班也有称散乐,就属于俗称难登大雅之堂的娱乐节目,常常还有人分不清杂耍和戏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