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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真他妈的无聊死人。
不消等到宴会正式开始,相信捱不了五分钟他就会决定回公寓找旅游手册挑一个地方去度个十天半个月的假,来重拾自己一身的精神。
老了吗?三十九岁的“高龄”已近不惑,虽嫉恶如仇的正义未灭,却已有些倦了。
这样的日子,会有改变的一天吗?很难去幻想当他七十岁了,耳重目盲,抖著双手握枪、蹒跚地去追逐恐怖份子,然后缉到坏人的原因不是他宝刀未老,而是坏人基于敬老尊贤的理由自动投降……老天……英雄的末路是狗熊,没人能例外,真是可笑,不是吗?
好了,够了,他没理由再在这边没意义地杵著不走,净是想一些可笑的事。
东方磊搁下手中的威士忌,缓缓往门口走去。
“先生?”
不会是在叫他吧?
“先生,等一等!”
那个陌生的男中音急切地由远而近向他前来。东方磊疑惑且不悦地拧眉转过身。
“什么事?”
迫人的气势使得男侍一时之间噤口不语,待回过神,他口气含怒地道:
“先生,你怎么忍心弃自己的小孩不顾,就想一走了之?”
“小孩?”东方磊的浓眉纠结成一直线,反问著那位年轻却不畏于他的男侍。现今世上,能这么有勇气的人不多了,是个不错的男孩,但愚笨!“我没有孩子。”
“先生,你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这么相似的面孔,您怎么能一再否认你俩的血缘关系?”侍者气愤地弯身抱起一名莫约五六岁的漂亮东方娃娃。不由分说地塞到东方磊的怀中:“看看她,在场还有比你俩更相似的父女吗?你要是再否认,我会报警处理的。”话完很神气地转身走了。
东方磊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侍者的态度问题,一迳儿地沉浸在自己无比的震惊当中,直直盯视著怀中盈泪欲垂,也同时大张好奇双眸回视他的女娃儿。
像他!
见鬼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轮廓像得连他要出口否认一件自己绝不可能做出的事都必须再三犹豫,尤其那一双墨绿而少见的眼眸;除了他母亲,全世界还没遇到第二个能有这种眼眸的人。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双手抓住他领子眯起了眼……
“呃!别哭,乖乖的……”东方磊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助又笨拙,不擅长笑的脸皮一时之间若要挤出温柔的线条,简直是强“皮”所难了。高难度的动作最好还是回家多练几次再施展,否则极有可能弄巧成拙。活了三十九年,他从未有机会与任何一位小孩接触,只希望怀中的小娃娃不是那种会哭得天地变色的恐怖分子。
小女娃吸了吸鼻子,一手指向二楼的扶梯,童稚且甜腻的声音低唤著:
“妈妈。”
是了,妈妈!小孩子总会有母亲吧?如果他想明白这情况,最好找到她的母亲。东方磊低声问著:
“你叫什么名字?”
“丹芙,六岁了。”小女娃天真地看著他,已没有哭意,看来很满意她目前所在的高度,而一双相同的绿眼更让她倍觉亲切;即使他有一张严肃得足以吓坏人的脸!但无妨的,小丹芙对东方磊露出纯稚的天使笑容。
看得东方磊感动不已,心中汹涌出一股奇特的感觉,好似,又重新拥有了亲人一般的激越……但,小女孩与他绝不可能有血缘关系的!
他并不放纵,也不会与女人有任何纠葛。即使是纾解生理上的需要,他也是做了完全的防护。没有女人会有机会生下他的骨肉,挑上这种生死边缘的职业,他向来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孑然一身好过拖累他人,即使偶有寂寞也只能笑自己活该。
也许小丹芙只是恰巧像自己罢了,天下间没有血缘却相似的人并不是没有。只是……他心中在期待些什么?
“丹芙,妈妈叫什么名字?爸爸呢?”此刻已能自然地和颜悦色,纯真的小孩让人竖不起黑暗的防卫。甩开所有异想天开的心思,首要就是替她找到父母,然后学刚才那位神气的侍者一般,好好地数落那对失职的父母一番。
“妈妈?哦,古泉莲吟。爸爸,没有。”
“没有?”东方磊玩味著这两个字──没有?
“不是每个人都有爹地的。”小丹芙说了句流利且成熟的话。
东方磊再度深思地看向这张与自己酷似的小脸。似乎,有件诡异且精彩的事正在发生,而他好死不死的,正是其中要角之一!但没有掌控权,一切的关键系于那个母亲──古泉莲吟。
好吧!既然解决此事能令他心安且满足好奇心,他有什么理由去坚持不上二楼会会那位孩子的母亲呢?顺便问问所谓“没有”的意思。
“妈妈。”古泉丹芙扯著他西装领子,轻轻叫著。
“小乖,咱们就上二楼找妈妈去,好不好?”
逗得小丹芙笑出天使纯净面孔。这不是个聒噪的小孩,有些怕生,有些奇特的成熟,再加上那双闪动黠光的绿眸,她是个聪明的孩子,漂亮且聪明,而且像他。
东方磊自然而然地浮现一种类似父爱的情潮。也许是失去家人太多年了吧,致使他轻易感动。笑了一笑,就要转身往二楼的扶梯走去。
一声慌乱的脚步声正巧由那方向传来,间或传著踉跄,使人对来人的行路安全感到忧心。
“娃娃!我的老天,你怎么自己跑下来了?”
古泉莲吟如释重负地低呼著,全然不在乎三寸高的鞋跟差点使她跌断脖子。待她奔近时,才发现女儿被一个高大俊挺的东方男子抱在怀中,而她不知该为这情形感到感谢还是忧心──看起来像是男子捡到了丹芙,但某方面来看也可以看成这男子正在诱拐小孩子呀!
戴上她五百度的近视眼镜,小心翼翼地接近他们。
小丹芙开心叫著:
“妈妈,叔叔是好人。”
那个“好人”终于与她面对面了!
而她几乎希望他永不会回头!强烈的震惊罩上她所有感官,昏厥似乎是最好的逃避方式,但身为一个母亲,已失去“柔弱”的资格,她只能低呼著:
“我的老天……”
是东方磊!那个她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到的男人,也是倒楣被她偷了种的人……
“你?”东方磊眯起了眼打量眼前这名美丽且奇异年轻的“妈妈”。
她令他熟悉,惯于记忆与思考的大脑正在整理某些尘封的记忆,当然更不会忽略她几欲昏厥的表情与恐惧。
“我们见过。”他第一句话便是肯定句。
“没有,我没见过你!”古泉莲吟伸手就要抱过小孩,惊吓得不敢看他凌厉的眼。心中抖得都快散成碎片了。“孩子还我!”
东方磊没有将丹芙交给她,反而伸出一手擒住她下巴,打量了许久:“中日美混血儿,七年前曾一度跟踪过我的小女孩,是吧?”
古泉莲吟只能倒抽一口冷气,完了,她真的要昏倒了,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又将她吓回了神。
“走,咱们好好谈一谈。”
“谈?有什么好谈的?娃娃不是你的孩子……”完啦!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古泉莲吟已能会意,差点因为一时失言而咬掉自己的舌头谢罪。
“嗯?”如果说先前他对那种可能性持完全否定的态度,也因眼前这位小美人仓皇失措的态度而起了八成的笃定。
“没有,我……我是说……”古泉莲吟已经吓坏得口不由心,倾倒出来的话有一半是颠三倒四的。
“你还是什么都别说吧!走。”牢握住她瘦小的肩头,强将她给“掳”了出去。
不明内情的外人看来,这是一幅很棒的天伦之乐图;至于实际情况嘛……看各人怎么去想喽!至少在小丹芙的眼中看来,情况并不太糟。
最糟的恐怕只有一个人了,而她还得绞尽脑汁给东方磊一个交代。唉!老天保佑她。
※ ※ ※
一般而言,不婚生子的妈妈在多年后被孩子的爹逮个正著的情形,应当是母亲因爱生恨,万般委屈;而父亲则是暴跳如雷,指著母亲大吼大叫。而前提是:两人心中还深深爱著对方。
不过,他们这一对的情形是不能以“常态”来论定的,既不曾“上床”,也不曾“因误会而分手”,而在多年后的现在当然更没有火爆的场面──不过,快了。
古泉莲吟心中悲惨地祈祷著。
此时他们已回到她的公寓,因为比较之下,她住的地方比较近,而东方磊急欲了解事件的真相。
真该死!要不是在乍见一刻仓皇失措,她也不会让东方磊起疑,进而肯定他与她必有所关联。这个生存在灰色地带的人,拥有非常人可及的敏锐思绪,而她居然在一照面就兵败如山倒,丢了一切筹码。是她太害怕了?还是太笨了?
一踏入屋内,东方磊将小丹芙交到她手上,便四下巡视起她住的地方,包括她的工作室,以及满墙的研究书籍,当然也无可避免地看到“试管婴儿”方面的报告;看到这一柜书时,他眼光若有所悟,也添上几许怒意地扫了她一眼。吓得古泉莲吟又想昏倒了事!
老天,他不会自行演译,然后下定论吧?彷佛早已肯定孩子是他的一般。他至少得求证一下呀!不是吗?
“妈妈,你弄疼我了!”小丹芙挣扎著。
“哦,对不起。娃娃,你先回房间玩好吗?”
“好。”
目送女儿回房后,才收回眼光。东方磊已坐在她前面,凌厉的眼光牢牢擒住她怯生生的眼。
“该死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沉,却也蕴含不容忽视的严厉。
“我……我……”她急得口吃,吓得一句话也挤不出来。娇怯的身子直往沙发深处缩去,不自觉地几乎将自己缩成一团来逃避。
东方磊在下一秒抓住她双肩,要不是她是女人,他早一把提起她,揍她一顿再说了!
“收起你的恐惧!要昏倒也等把事情交代完了再去昏!”见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睁得快要跳出眼眶了,他才有些挫败地放松力道,明白了这小女人胆子相当的小……哼!这么胆小的女人居然敢做这么大胆的事──如果情况真如他所料想的话!
不过,方式可能要改一改。
“来,告诉我,你的名字?”即使他早已从丹芙口中知道。不过要诱哄出答案,得先让对方失去戒心,他得慢慢来,好生压住自己内心的愤怒。
东方磊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古泉莲吟吓得更呆了,一心想著他是否气疯了?明明他眼中的讯息是巴不得宰了她,怎么他的口气却温柔得醉人呢?
看著她依然没有起色的呆面孔,东方磊渐渐沉不住气,低吼了一声:
“丹芙是不是我的孩子?”
“是!呀……不……我是说……”在直觉地冲口说出答案后,莲吟才警觉到自己犯了大错。老天,他根本没证据,而她居然轻易地被吓出了答案?完蛋了,这下子他们之间永远撇清不了关系了。
“他妈的,‘是’?你给我说清楚,我几时与你上过床?还不小心留了种在你体内让你生下孩子?”东方磊抑制的怒气全展现在低声咆哮中。
“我……我……”
他一把揪起她:
“你再给我结巴一次看看!”
“放开我啦!”古泉莲吟腾空的双脚正努力地找寻地板,可见他将她提得满高的。
见到她脸色泛青,东方磊终于意识到她好歹也是个女人,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太粗暴,即使她的行为该死透了。将她丢回沙发中,他烦躁得抽起烟,在她的前方踱起了步子,乾脆自己推演最接近的想法。实在是因为这个女人只会吓个半死,“我”个不停,那么,只有以他来假设答案,由她来点头与摇头了。
拷问这种“犯人”并不算棘手,而且她生嫩得很,比起二十年来他遇到的亡命之徒而言好解决多了。只是满心的错愕与狂怒使他乱了章法,无法平心静气,随著答案的揭晓,他与她之间的关系霎时复杂得不可思议;并不是此时拷问个一清二楚就代表事情可以告终结了。
他们共同有了一个女儿!
就是这一点理由!该死的!这女人是怎么做到的?打他十七岁开荤之后,与他上过床的女人从没一个“有幸”孕育他的孩子,而这个与他素昧平生的小女人居然做到了?尤其重点是他们不曾上过床!
不,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刻,身为一个父亲,他总该弄清楚孩子是怎么来的吧?也许更坏的答案还等著他领受呢!够他气得中风提早老化都有可能。
“我们不曾上过床,对不对?”
他沉重的声音挟其幽深的眼色扫向她,古泉莲吟猛吞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地点头,漂亮的脸蛋涌上羞怯的潮红。虽然已是一个孩子的妈了,但她仍是一个处子,听他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