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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有本事?”小森眨了眨眼,不太相信。
林捷恼怒地横了她一眼:“那个小恶魔从小立志当外交官、舞蹈家、政治家、老师和其它百种职业!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妖怪!你见了她就知道,她比你们两个还不怕死!那家伙根本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我大哥林奇之外,没人治得了她!”
“你把她形容得像台风过境!”
“哈!她根本是场灾难!”
维德轻笑,他嘴上说得咬牙切齿,眼底却流露出一股温柔,显然是极其宠爱他的幺妹。
这样一个男子对妹妹的温柔是很动人的,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似乎不是那么令人憎恨!
“那现在怎么办?”小森傻傻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他暴躁地咕哝:“反正是走不了了,只好在这里等她啦!”
“我怎么有种预感,明天会很热闹?”小森笑着往外走。
“你去哪里?”维德问道。
“去找大胖,我爱死了那家伙调的好酒。”
“我陪你去。”
小森摇摇头,指指一脸阴郁的他:“你还是陪陪他吧!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他看起来像要喷火。”
小森走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维德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面对才认识不到一天,却仿佛相识一世的男人,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她一向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并不是因为她不擅言词,而是因为她生性沉默。
许多男人欣赏她的沉默,可是很显然不是眼前这个男人,因为他正以不耐烦的态度打量着她,想到未来的数天要和他一起同舟共济,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捷耸耸肩,看来江维德和那些争相匍匐于他的西装裤下的女人不同,她甚至不屑多看他一眼。
他摸摸自己的脸,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这样讨厌过;她们通常是痛恨他或欣赏、爱他。讨厌?不!他还没被讨厌过,只除了眼前的这一个。
这使他觉得有些受到伤害--他那伟大的自尊心。
“不屑和我说话,至少陪我抽支烟吧!”他掏出烟丢了一支给她。
“这是个恶劣的习惯。”她企图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义正辞厉,可惜很失败,此时此刻她想不出比抽烟更好的事来做。
“你可以告诉别人,这滔天罪行是我感染给你的。”他嘲讽地笑笑。
维德不理他,自顾自的点起烟深吸一口,感觉心情似乎稍稍平静。
今夜明月如钩。
她望着沙漠天空上的那眉弯月。
棋现在在做什么?
这念头像点燃的烟般在她的心中缓缓燃烧起来,而心情会不会像燃到尽头的烟一样,到最后只剩下一截烟尸?
灰飞烟灭--“想念情人?”他站在她的身后问道。
她一震,强自平静而冷漠地回道:“你很讨厌。”
他大笑:“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说我讨厌。”
“那现在你听到了,我还可以附加更多,比如说自大、傲慢、目中无人等等。”
“而你很懦弱、很自私、很幼稚!”他毫不客气地回敬。
维德冷笑:“我比你了解我自己,这些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林捷有趣地望着她:“你不反驳?”
“为什么要反驳?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没见过比你更奇怪的女人。”他摇摇头:“你没听过知错必改吗?”
维德依旧漠然冷笑:“我可以告诉你同样的话,不过有一种人是这样的:勇于认错,坚决不改。我就是这样,对当圣人没有兴趣。”
“怪异。”
“彼此。”
林捷叹口气:“我们非得这样拼个你死我活吗?至少和平相处一个晚上行不行?等雪儿来大家就永无宁日了。”
维德沉默。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遇到他,她便变得如此好战!她向来不是尖牙利嘴擅于嘲讽的。
当然也不想当冷面笑匠。面对他,她已冷笑得脸上的肌肉全都在强烈抗议。
忍不住叹息微笑:“也许我们天生相克。”
林捷意味深长地回她一笑:“我向来不迷信。”
她没理会他的话,决心转移话题:“你很爱你的家人。”
这是个直述句。他点点头,笑容中有一抹苦涩:“我们相依为命,对我们家这样一个小型联合国来说,这是必要的。”
维德没有说话,她知道林氏家族的四个孩子,除了老三林磊是正统的中国人外,其他的孩子都是混血,三个孩子三种血统。
即将见到的林雪有一半德国血统。
林捷有一半的法国血统。
而林奇则有四分之一的印地安血统、四分之一的美国血统。说是个小型联合国一点也不过分。
“有兄弟姊妹真好。”她感叹。一直十分遗憾自己是个独生女,若她有兄弟姊妹,或许今日一切将会不同。
林捷微笑:“你拿这句话去问林奇,他一定会给你另一种答案。他恨死我们这些专找麻烦的人,什么烂摊子都丢给他,现在他结了婚我们还不打算放过他。”
“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你和林雪在这里。”
他耸耸肩:“我大哥有第一流的间谍网,你信不信我居然能在撒哈拉沙漠接到他的电话!我真不知道雪儿是怎么脱离他的‘魔掌’的,那小鬼简直是神通广大的。”
维德忍不住轻笑:“为了你们两个,我毫不怀疑他会派出一团军队来迎接你们回去。”
“然后亲手枪毙我们。”他大笑。
她跟着他笑,可以想象暴躁的林奇的模样,华尔街著名的‘杀手大亨’据说真是有像熊一样的脾气。
“你笑起来很好看。”他突然凝视着她说道,眼底有种难解的光芒。
有那么一刻,神奇的魔网在他们之间。
听说沙漠的弯月是极有魔力的--维德猛然别开视线:“我并不是个很喜欢笑的人。”
“美丽的女子都应该喜欢笑。”
“美丽?”她真的觉得可笑:“你一定是在沙漠待太久,给热昏头了。我一点也不美丽,相反的,我很平凡、普通,站在台北市的街头你会分辨不出到底哪一个是江维德,在台湾像我这样一个女子,十块钱可以买到一整打!”
“是吗?那我买了。”
她白他一眼:“我是样品,仅供参考,不卖的。”
“样品通常制造精细。”
维德不耐地踱离他的身边,被他的神情和口气弄得心烦意乱:“不要破坏停火协定。”
他耸耸肩,不在乎地微笑:“既然如此,我可有荣幸邀你出去散散步--在这鸟不生蛋的沙漠?”
她被他滑稽的样子逗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将手交给他:“当然,毕竟我不是来看鸟生蛋的。”
两人相视而笑,正要走出门,一声矗然巨响使两人都震住,连忙奔向窗户边,外面已喧哗起来。
“军火库被炸了!”
“军火库被炸了!”天际一道凶猛的火舌已席天卷起,隆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在沙漠中最恐怖的事不过如此!
“糟!”林捷失声叫了起来:“那个地点很靠近大胖的酒店!”
维德的脸色刷地惨白!“小森?”
“啊!如果你失业一定要记得来找我,你是个一流的女侍。”大胖微笑地交给她两杯酒。
小森笑嘻嘻的接过:“我大学四年打工有两年是当侍者,这种工作好玩得要命!”说完又卷入人群之中,像一尾灵活的鱼般在人群中游动,却没将半滴酒洒出来。
半晌她又钻了出来,手上握着一把钞票:“啧!啧!啧!真好赚!”她将钱“拍”一声放在他的面前。
“那是你赚的,不必给我。”
“我只是客串的。”小森摇摇头,将钞票分成两份:“这样好了,你一半我一半,另外你得再请我喝杯酒。”
大胖惊异地望着她:“你喝掉我半瓶威士忌了!”
小森眨眨眼:“有那么多吗?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她说得很震惊似的,眼底却有一抹狡猾的光芒。
“你这小老千。”大胖大笑着指控。
小森顽皮地笑了起来:“没人叫你受骗上当,是你自己--”
话声未落,一阵轰然巨响震得她自吧台上跌了下来,人群顿时如狂乱的洪水般冲涌了起来!
“小森!”大胖的叫声淹没在爆炸声中,他头上的瓶瓶罐罐全打在他的头上,血流了下来,他浑然不觉,只顾着拨开人群找小森。
“小森!”
狂乱的人群终于走掉一大半,另一半全奔到窗口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火光照映得整座城像白天一样。
“小森!你怎么样了?”大胖吓得脸色泛白。小森缩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连忙扶起她,审视她身上的伤痕。
小森低低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睛:“我没事,现在可真的知道群众的力量有多可怕了……”
“你差点被踩扁!还有心情开玩笑!”他担心地轻斥,扶着她站起来:“有没有哪里受伤?”
“大概没有。”她咬着牙站起来,觉得自己刚被十头大象踩过--然后她重重地呻吟,一手扶着腿。
“怎么啦?”他索性抱起她放到椅子上,蹲下来审视她的脚:“脚痛吗?”
“大胖!你的头在流血!?”
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傻傻地笑了起来:“好像是。”然后又看她的脚。
小森大受感动,拼命咬着唇苦笑:“我的脚没事,可是你的头在流血,你看起来像制造失败的科学怪人。”
“唔,反正没人见过成功的科学怪人。”他蹙着眉咕哝:“看样子是扭伤了。”
小森抓起桌上的抹布替他试掉那一头一脸的血。
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被珍视、保护、开心--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整日嘻嘻哈哈,没什么目的的活着,朦胧中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却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着什么,而现在竟在八千里路外的这个男人身上找到,被触动。
大胖抬起头来,惊见她满脸泪痕:“怎么啦?怎么啦?很痛是不是?我太用力了?怎么--”
“没有。”她哽咽着,喉咙中仿佛塞了一块重铅般的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流泪。
或许过一会儿,那份感觉便会消逝,可是至少现在--这一刻,她觉得十分幸福,若问她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还有心情谈情说爱!弹药库炸了,火势很快会蔓延到这里来的!”厨师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打断这一刻,“快想办法!”
大胖立刻站了起来,换了个人似的镇定冷静:“先叫大家把老人及小孩送到地下道去,反正是救不了火的,先救人要紧!”
她差点忘了这间酒馆是这个城的‘地下工作站’,所有的人都以大胖为首,参与走私的工作。
该说他是什么?走私客?或者是‘侠盗’?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惜眼前这个侠盗和凯文科斯纳实在有着天壤之别。
“你还能笑?”大胖交代完一些细节之后回过头来,忍不住叹息:“一般女孩子现在都该大哭的!”
小森耸耸肩,泪痕犹在,却笑得十分开朗:“可是我是席小森啊!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有志气。”他赞赏地点点头,背过身:“上来吧!”他拍拍自己的背。
“做什么?”
“背你到安全的地方,不要和我争辩,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小森乖乖闭上嘴爬到他的背上,他的背宽厚得如一堵墙:“可是你应该抱我才对啊!电影里都是那样的。”她咕哝。
“电影里的男主角没有我胖。”他背起她往外跑:“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火已蔓延到酒店的屋顶。
他大吼:“他不需要和真的火赛跑!”
“小森!”维德狂奔在街上,跟着林捷盲目的跑着,不断和迎面而来的人群冲撞,火势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没多久,整座城已陷入火海之中!
那是令人毕生难忘的噩梦!
惊恐的尖叫声!
孩子的哭泣声!
人群惶乱的奔跑和火焰狂恣的怒吼声--交织成一片可怕的景象,而身处其中,浓烟、火舌、哀嚎--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她被浓烟呛得几乎喘不过起来,泪水狂乱而绝望地奔流在她的脸上。
眼前闪过过去几年来的一幕一幕--小森的笑、小森的泪、小森考上大学、小森进报社--那个才上初中便与她在一起的孩子,那个总以崇敬的眼神望着她的孩子--而她一手将她送进了死神的怀里!
她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倒在地,惊恐、绝望仿佛火势一般席卷了她,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林捷奔到她的身边:“没时间哭了!快走!”
“小森--”
“我们会找到她的!”他的语气无比坚定,仿佛小森就在眼前似的!
他扶起她,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不自觉地以他的生命保护着她:“快!要不然还没找到她,我们两个要先变成烤乳猪了!
维德强忍住狂乱,遵照他的指示保持冷静。
奇怪的是就这样躲在他的怀里,她似乎真的无所畏惧了起来--曾以为棋是世上最温暖的男人--”你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浓烟中冲出一名灰头土脸的男人朝他们大吼:“那边全毁了!”
“